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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的小锦鲤 40 赏花

作者:余一尾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9-13 16:41:48 来源:就爱谈小说

"王爷, 阮画师……"时青急匆匆走进了大理寺的梅花厅。

阮秋色今日要与贺兰舒同去玉凰山赏花,这是那日庭审时,他与卫珩都听到的。只是他刚得了从言凌那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贺兰舒正在二酉书肆的大堂, 等着阮秋色梳妆。

这就多少有些让人耐人寻味了。

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本朝风气开明些, 每年春天, 适龄男女的家中总会多留心些,若有合适的对象, 便由家中做主,相约同游一场。或为赏花, 或为礼佛,若相看上了, 便进入正式的纳采、纳征、亲迎的流程。

阮秋色若是穿着不起眼的男装,哪怕与他打马同行,京中人也多半见怪不怪。可她若是盛装打扮, 坐上了贺兰家的马车,只怕明日盛京小报的头版, 就是那贺兰家有意迎娶阮家不成器的女儿了。

卫珩翻看着手中的卷宗,头也没抬,只淡声地说了一声:"让言凌以后护她周全即可, 不需探听别的。"

时青看着自家毫无危机意识的王爷, 忍不住有些着急:"王爷,贺兰公子让阮画师换上女装, 其心昭然若揭啊。"

卫珩低垂的眼睫颤了一颤,沉思良久,才抬眼看向时青道:"让言凌今日不必跟了。"

"嗯?"饶是时青一向沉稳淡定,此刻也忍不住要瞪起眼睛来。

"贺兰家的守卫总不会是废物。"卫珩淡淡地解释道,"她既无安全之舆,就不要多管闲事。"

时青看着自家王爷平静无波的面容,张了张嘴,也只挤出一句:"王爷真是……言出必践啊。"

自那日卫珩说了要成全阮秋色与意中人,便真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似的,每日只是专注于案卷公文。完全不像前段时间,还不明白自己心意时,总是有种若有似无的焦躁,想要知道阮画师的行踪。

怎么旁人开了窍,都是气势如虹地要去追求心上人;而王爷开了窍,却像是老僧入了定,从此心如止水,不动如山了?

卫珩没有言语,听到时青出了屋子,带上了门,才丢下手里的书页,仰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了按发胀的眉心。

这两日他夜里闭上眼,总是无法控制地去想一个问题:就这样放走了她,会后悔吗?

他知道是会的。

遇上她之前,他从没想过会对哪个女子动心,也不觉得此生要与什么人携手度过。说到底这世间夫妻,相敬如宾已是大幸。

他没想过自己未来会有一个怎样的妻子,但就算真的想了,也不会是如她这般,跳脱出世俗之外,眼里没有半分规矩,说话做事只凭自己心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阮秋色,却知道她有多么特别。这种特别甚至有些让人绝望——像她这样的女子,一旦错过了,兴许此生也再遇不上了吧。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自己知道心里有多么遗憾,要是再放任半分,也许他真的会做出和父皇一样的选择。

他绝不能让脸上总是喜笑颜开的姑娘,变成第二个母妃。

马车悠然地驶在盘曲的山路上,阮秋色倚着车窗往外瞧,山谷空茫,回荡着婉转的鸟啼,入目处尽是一片翠色。

平日里她也时常进山游玩,但今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不只是因为穿上了贺兰舒带来的滚雪细纱流仙裙和乳烟缎攒珠绣鞋,头发也梳成了京中最为流行的灵蛇髻,点缀了清雅的珍珠攒花和白玉簪,面上亦施了粉黛。

贺兰家的丫鬟打理妆容的手法娴熟,妆面一点不浓,却让她原本清秀的五官更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妩媚,她刚照镜子时,自己都吃了一惊。

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今日贺兰舒的态度里总有一丝莫名的郑重。他并没像往日那样与她同车闲聊,只是骑马行在马车前首,一路上与她并无交流。

方才她装扮好下楼时,贺兰舒也只是含笑看了她许久,并没说什么。

穿着一身女装,真要与他同车,阮秋色还是会有些莫名的尴尬。她将下巴枕在手臂上,一边暗自感激贺兰舒今日的反常,一边又有些小小的遗憾。

自己这么好看的样子,真想……让卫珩也看一看啊。

贺兰家在玉凰山顶育有一片杏林,每年开春时,嫣红雪白错落有致,春风吹拂下,漫天都是飞扬的花瓣,很有几分烂漫。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贺兰舒行至车前,向她伸手。

阮秋色有些别扭地被他扶了下来。她不习惯像这样被当成个娇小姐对待,总觉得自己"嘿呀"一下跳在地上才更自然些。

两人一时无话,只静静地沿着杏园中的小径向前走。

"秋秋,"走了一会儿,贺兰舒温声开口道,"你看这红杏,若是画在纸上,一定也是娇艳可人。可是白色的杏花落在纸上,是不是就要失色许多呢?"

聊到绘画,阮秋色马上被勾起了兴致。

"不会啊,"她声音轻快道,"若是画白梅,就要用黄纸,可以将花瓣画得薄而通透,纤毫毕现。若非要用白纸,也可以用留白画法,将周遭渲染成深色……"

贺兰舒含笑地看着她眼里跃动的光彩,只轻轻点头,偶尔附和两句,方才有些尴尬的气氛就这样松快了起来。

申时一过,时青又步履匆匆地进门,向卫珩禀报道:"王爷,水芝姑娘请求见红药一面。"

再过一个时辰水芝便要去受杖刑,五十杖虽不致命,但打得重些,也有伤筋断骨之忧。女子受了这刑,将养三个月也未必能全好。她在行刑前想见红药最后一面,也是合乎情理。

卫珩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去看看。"

红药被关在阴暗潮湿的死囚地牢,卫珩他们跟在水芝身后走近时,她正透过气窗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药……"水芝犹豫着行至门边,轻声叫她。

红药轻身工夫极佳,早知道来人是谁,闻言也并未回头,只哼出一声道:"你来做什么。"

水芝还不习惯她这样冷淡的态度,不由得愣了一愣,才说:"……来看看你。"

"呵,"红药冷笑了一声,"可我并不想看见你。若非你从中作梗,那贺兰狗贼早已命尽。"

用赤血藤下毒,是她们一起商量好的。借秦桂枝之口,让云芍去做贺兰舒最爱吃的点心,也是先前就定下的计谋,所以红药才早早买下了金镯,以备后患。

却不料水芝暗地里让秦桂枝说给云芍的,是贺兰舒从来不吃的杏仁酥,就这样救了他一命。

"贺兰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水芝嗫嚅道,"我同你说过的,我年幼时,爹爹曾在贺兰府上教了他一年学问,他性子极好,人也温和。我……我如今虽然再配不上他,可总不能看着他去死。"

"我们探听的消息虽无实证,但绝对千真万确,那贺兰狗贼心思歹毒,是大恶之人。公主那日寻机想刺杀他,却反被那四人奸污,你以为会是巧合?"

红药冷声说了这样一番话,到底也只是轻叹了口气道:"罢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水芝无法反驳,只能无措地站在一旁,静默了片刻。

"你还有什么要说?"红药不耐道。

水芝想了想,轻声吐出一句:"谢谢。"

看着红药突然僵住的背影,她忍住眼泪道:"不管你接近我是否全是利用之心,若不是你,我早已是梁上一抹冤魂。这些年……你我二人相互扶持的情义,我永不会忘。"

红药缓缓转过身来,凝视了水芝半晌,脸上讥诮的神色渐渐消退了。

"忘了吧。"她直视着水芝的眼睛道,"把这些都忘了,活得好一些。"

水芝眼含热泪,低声呜咽道:"凭这残破之身……如何能活得好。只是想着父亲和你,忍住不去寻死罢了……"

红药低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你何必这样想。你们中原女子把名节看得比天还大,遇上那样的事也不敢声张,只是便宜了恶人。若在我们含光国,奸污女子的罪犯,是要被当众处以阉刑的,也绝没有人会轻看了受害的女子。"

水芝擦了擦眼泪,正想说句什么,却听到一直站在远处的卫珩开了口。

"也就是说,"卫珩目若寒星,紧紧盯住了红药,"你们含光国没有名节之说,那公主从城楼上跳下,也不会是因为受到了玷污?"

红药一怔,下意识地答道:"当然。我们含光女子一生经历几任丈夫都是常有的事,传说里的女王曾换过九任丈夫的。"

卫珩眼里暗光流动,入神地思考了片刻,突然疾步向外走去。

"王爷?"时青不明所以地跟上,不知道这个尘埃落定的案子又生出了什么枝节。

"言凌呢?"卫珩走得飞快,想起今日刚吩咐过,让言凌不用跟着阮秋色,他眼里罕见地涌现了焦灼之色。

"快备马,去玉凰山。"卫珩的声音急促,有些不稳,"阮秋色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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