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正经去修仙 28.迷的是眼还是心

清晨的阳光透过糊在木窗棂上的薄薄窗纱，在客栈的木板上形成了明明暗暗的光晕，模糊又美好。

伸出双手打开窗户，深深吸一口干燥又凉爽的空气，低头朝下望去，街上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

“师叔祖，咱们下楼吃碗馄饨吧。”湘湘推开门正好看到晁天青出门，就顺道邀请他。

“好。”晁天青笑着回应。

“你们听说了吗？南山消失不见了。”声音又响又长。

“不可能吧，一座山怎么不见啊。”

“真的，真的，我家邻居亲眼看到那里平了。”激动到手脚都比画得乱七八糟。

……

南山消失成为今日最大话题，成功盖过了今天知府女儿出嫁这样的大新闻。

晁天青看着那个嘴巴叽叽呱呱说话的人，眼睛一大一微眯，眉梢一跳一跳的，甚是不解那张平凡的脸怎么做出如此奇怪的表情。

只觉得俗世之人果真如大家所说的一样，蝼蚁一般聚集在一起，就这么一件小事，大惊小怪，竟然能一传十、十传百地闹腾这么长时间。

他哪里知道，即便是张三家晨起发现家里丢了只鸡就能让大伙儿兴致勃勃地聊很久呢。

“师叔祖，我给你加勺醋，更好吃。”湘湘哧溜着自己面前的馄饨，还不忘给晁天青的馄饨调调料。

一只只圆鼓鼓的小馄饨在白瓷碗中沉浮，热乎乎的汤上还浮着一层碧绿的葱花，煞是好看。

晁天青拿起勺子轻轻地搅一搅，小馄饨立马活跃起来，沉沉浮浮地起劲，香味也更加扑鼻。

多久没吃过这东西了，馄饨的味道尘封在几十年前，那时候母亲总是亲自给自己烧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但是自己总是不爱吃，觉得麻烦。

自从自己正式踏入仙门以来，沉迷于修炼，再也没有碰过这些食物，都快忘了这种味道。

舀起一个小馄饨，慢慢送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将几十年前的味蕾记忆唤醒，原来是这样美好的滋味……

只是加了醋……

“好吃？”晁天青皱了皱眉，味道好像有点怪。

一口，两口，三口……

“真香！”越吃越好吃。

湘湘看晁天青吃得蛮高兴，趁势说道：“师叔祖你去昆仑山，能带我一起去吗？”

湘湘得知晁天青要去昆仑墟寻找不死树很激动，想着若自己能一起去就好了。既能去寻求机缘，有师叔祖在旁还能降低危险性。

昆仑墟在昆仑山内，是修仙界有名的机缘之地，而且很适合低阶修士去寻求机缘。

一来昆仑墟有危险，但是危机不是特别大，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低阶修士前去了。

二来与它的危险性相匹配的是它里面的宝贝并不能让高阶修士看在眼里，一般来说元婴老祖根本就不会来，金丹真人也很少过来，自然也基本不会碰到被高阶修士强夺宝物的事。

这次青明真人来寻求不死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不死树无根无源，不知在哪里生，不知在哪里长，不知在哪里会出现。

晁天青也到璇玑玉衡去找过，只是没有那个机缘碰到，想着就去昆仑墟看一看。

隔着热腾腾的雾气，晁天青眯起眼看着对面的少女道：“想去？”

重重地点头，想了，当然，特别想了。

昆仑山脉崎岖蜿蜒，晁天青带着湘湘沿着山脉御剑飞行，慢慢地山峰越来越多，越来越聚拢，就好像进了个大口袋，周围的无数山峰形成收拢姿态。

直到飞入那收拢的中心山峰，晁天青才控制纯钧剑缓缓落地。

脚边是静静流淌的河流，宛如一条温柔的飘带舞向远方，阳光洒在河面上，泛起金光点点，闪烁而又美丽。

不远处是一片广袤的森林，郁郁葱葱，绵延万里不见其边界。

阳光是灿烂的，空气是香甜的，景色是优美的，这就是充满危机和机遇的昆仑墟？

“戴上，看不见我的时候就摇响它。”晁天青递给湘湘一串铃铛，“待会我们走进迷雾森林，若走散了，就用它来联系对方。”

刚踏入森林没两步，立马感觉到一阵阴冷袭来，意图包裹住这不请自来的异客。

若是常人一定双股颤颤，害怕到掉头离开，只二人皆身有法袍护体，这股阴冷之气虽能让人心内感觉阴暗，却伤害不了肌骨。

林子内少有灌木丛，全是高耸入云的千年古树，厚重的迷雾萦绕在林中，让人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让人觉得这森林秘不可测，不可探究，自己该速速离去。

不能向前看就向上看，棵棵大树全都尽力舒展自己的枝条争取所有的生存空间，枝桠密密交错，绿叶层层叠叠如厚重的碧云将蓝天遮盖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亮。

没想到仅仅几步之隔，一面温暖如春，一面阴冷昏暗不见天日。

没看多久，只觉得脑袋晕沉沉的，湘湘不敢大意，连忙低头注视自己的脚尖，尽力将那头晕目眩的感觉压下。

没想到再抬头时，身边的师叔祖早已不见踪影，周围也并没有任何脚印，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孤寂之感，好像从一开始她便是孤身一人而来，现在亦孤身至于这迷雾之中。

“师叔祖……师叔祖……”湘湘手扩成喇叭竭力大声呼叫，只这呼喊声就如消弥于沼泽中，粘稠而无声，只让人心也如陷入那沼泽中一样，层层往下坠入，只有那阴暗绝望的泡沫不断在表面沸腾。

湘湘使劲摇了摇头，抬起手看到手上那串金质铃铛，这才记起走进这迷雾森林时师叔祖说的话，连忙挥动双臂，叮铃铃的铃铛声仿若实质强势穿透迷雾，扩散开来。

这种清透的感觉让湘湘顿感明快起来，更加使劲摇晃手中的铃铛，一时没有听见回音，不觉急躁起来，嘴里喃喃自语，脚下步伐加快，却又不敢走远，不知不觉间便如那拉磨的驴般低头只一个劲地团团转着……

没想到再一抬头，自己竟置身于宽阔的河底，脚踩在那柔软又细腻的河沙上。

怎么在水里？

湘湘想不明白，一时挣扎着往上游，手脚并用不停地划水，明明没有任何阻碍，但却怎么也划不到水面上来。

她并没有发现她不仅游不到水面上去，甚至都没有往上升起一点点，只一个劲地做着徒劳工夫。

渐渐地，手脚越来越慢，越来越沉，湘湘放弃了划水，只觉得这里也挺好。一片都是幸运和宁静的，看这河水是多么透亮，娓娓小鱼游来游去，悠闲适意。

透过他们看去，一切都被清澈的河水包围，白云蓝天树木似乎是一副油画，美丽又有诗意……原本清晰的世界变得朦胧起来，柔和而又宁静……

不远处有袅袅炊烟升起，湘湘看着夕阳下的小山村，怎么这么熟悉，那不是柳家屯嘛，她怎么回柳家屯来了？

“湘湘，该回家吃饭了。”

看着眼前样貌熟悉的妇人，湘湘忘记了怀疑，不自觉地，泪涌出眼眶：“娘，我好想你。”

“这孩子，又说什么傻话？”妇人摸了摸湘湘的头，转身走了，“快点来，今天烧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再不来就被你弟弟吃光了，到时可别哭鼻子。”

“娘，等等我……”湘湘看着妇人越走越远，急起来了，连忙跑上去，“娘，别走，等等我……”

“快点，湘湘快点……”空灵的声音不断地响起，湘湘越跑越快，越跑越急……

“湘湘，湘湘，醒醒……”

一切宁静都支离破碎，突然感到窒息和灰暗，是什么扼住了我的喉咙……

“啪”，仿若巨幕拉下，黑暗瞬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