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毒侦探 第三章 雕塑杀人案（三）

“怎么，说你蠢，你还不服气么？”

徐凌飞轻蔑一笑，道：“首先，死者作为国际著名的雕刻家，享有极高的声誉，那他的人脉关系一定是非常复杂的，毕竟喜欢附庸风雅的富豪实在是太多了。

而在华人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富豪，如果你真的要对这些富豪们进行一一排查，你们警方高层又敢不敢给你调查令，让你去得罪这些人呢？毕竟警局每年接受的这些富豪的‘捐赠款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即便你们局长真的同意了，他们就会真的配合你么？这里可是泰国，那些富豪们哪个的手上没点灰色收入？拿了他们的钱却还要调查他们，你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

只要他们想，拿出几个小时的不在场证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徐凌飞的话说的非常直白，把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摆在了明处，让张静这个刚刚从警校毕业，尚且涉世不深的新手，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而且，即便你最终锁定的嫌疑目标，不是这些富豪，那又能怎么样？”

徐凌飞看着表情已经有些低落的张静，仍旧毫不留情的继续说道：“仅靠你所说的没有不在场证明就能给人定罪么？只要对方拒不认罪，你一样要再次进行深入调查，以你们泰国警方的办事效率，恐怕没有一两个星期，什么都查不出来。”

“你不要太过分了！虽然我说的方法可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但这毕竟是一种有可行性的破案思路。”

虽然张静已经明白了按自己所说的方式调查，确实跟徐凌飞所说一样，恐怕要花费很长时间，根本无法再短时间内破案，但是在徐凌飞对泰国警方的一再侮辱之下，她还是忍不住反驳道：“哼，倒是你在这里花言巧语，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难道你就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那你到说说看啊！”

“既然我说了要在今天之内破案，当然就有办法。”

徐凌飞看了张静一眼，然后指着面前的猎豹雕塑，道：“方法，就在这些石头身上。”

“石头？”

与张静的赌气，故意挑衅徐凌飞不同，魏勇是非常重视徐凌飞的意见的，他见徐凌飞将手指向了沾满血迹的猎豹之后，立刻便开始仔细观察起猎豹来。

只可惜，任凭魏勇如何绞尽脑汁，也没能从这尊猎豹上获得任何有用的线索。

最后，魏勇只得皱着眉头问道：“徐凌飞，这尊猎豹，除了沾有血迹之外，还有什么其它的线索么？”

徐凌飞摇了摇头，又将手指向了雕塑旁的几块石头上，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石头，不是雕塑。”

“石头？”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张静也一直在跟随两人的话语思考着，最初，当徐凌飞说道石头的时候，她跟魏勇一样，以为徐凌飞说的是这尊雕塑。

而现在，张静是真的没有理解徐凌飞的意思了，心中疑惑之余，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些石头有什么好调查的？”

话一出口，张静立刻就后悔了，心想自己面前这个刻薄的家伙听到了自己的问题，肯定觉得自己是服软了，指不定要怎么取笑自己呢。

“对，就是石头。”

可是面对张静发自内心的求教，徐凌飞却颇为认真的为她解释了起来，丝毫没有想要嘲讽她的意思。

“你没发现，这几块石头和雕塑有什么不同么？”

“有什么不同？”

看到徐凌飞表现出了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认真姿态，张静明眸一滞，口中却不由的回答道：“它们不都是花岗岩么？”

“我说的不是材质，而是品质。”

徐凌飞摇了摇头，解释道：“那尊猎豹的材质虽然已经算是上品了，但比起旁边的这几块花岗岩石材来说，在坚韧性上还是差了些。”

对于一尊雕塑来说，石材的品质直接决定了雕塑的质量，所以在石材的选择上，雕刻家们的要求往往非常挑剔，而坚韧性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要求。

“你的意思是说，死者没有用好的石材去雕刻，而选了一块相对差的。”

魏勇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虽然他看不出这些石头之间的区别，但他相信徐凌飞的判断，于是继续问道：“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确实如魏勇所说，像死者这样的顶级雕刻家，在石材的挑选上，肯定是十分挑剔的，自然也肯定能分辨出石材的好坏。

房间里明明有更好的石材，他为什么反而会用一块较差的石材呢？

是有人逼迫死者用较差的石材进行雕刻？还是死者有什么其它的难言之隐？又或是……

“……”

就在魏勇内心出现了无数猜测的时候，徐凌飞缓缓的转过自己的目光，斜视着魏勇，道：

“我知道你对艺术一无所知，但你无知的程度还真是有些让人害怕。”

与对待张静那时好时坏的态度不同，在面对魏勇的时候，徐凌飞似乎只有一种语气可以使用，那就是嘲讽。

“你……”

似乎是今天被嘲讽的次数太多了，魏勇已经懒得再生气了，有些无力的反驳道：“不是你说的猎豹的石材有些差么，怎么……”

“我有说过猎豹的石材很差么？石材的好坏，只是你们这些外行人的看法而已。而在一名雕刻家的眼里，石材只有合不合适的区别，没有好坏之分。”

徐凌飞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说过什么一样，道：“就雕刻动物而言，这尊猎豹所用的材质，明显要比另外五块原石更合适。”

“……”

魏勇无奈的看着徐凌飞，叹了口气，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还没看出来么？”

徐凌飞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魏勇，难以置信的说道：“死者原本并没有打算雕刻一尊猎豹！”

“啊？”

“对于死者这种顶级的雕刻家来说，他在石材的选择上，肯定不会出现失误的，而且他也十分富有，不会因为经济原因，而被迫选择他不满意的材质，所以……”

徐凌飞解释道：“房间里出现的那五块不适合雕刻动物的原石，证明他根本就没有打算雕刻猎豹，换句话说，如果他一开始就打算雕刻动物的话，自然也不会有那五块原石出现在这里。”

“这……不对吧。”

魏勇似乎并不认同徐凌飞的判断，道：“万一，这五块原石是死者雕刻其他的作品时剩下的呢？”

“不可能的，你还是不明白什么是雕刻。”

徐凌飞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任何一尊雕刻品，都不是一蹴而就，用一块原石就能雕刻而成的，必然要进行无数的修改，而在这修改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浪费无数块石材。

就像是著名的雕刻家米开朗琪罗所雕刻的传世作品“大卫”一样，它的原石在米开朗基罗进行雕刻之前，就曾被其他几名著名雕刻家使用过，但是却雕刻失败了，无奈之下，这块原石只能被当成废品，放置了长达半个世纪之久。

若不是米开朗基罗神一般的雕刻技艺，恐怕它就只能沦为历史的尘埃，默默的被岁月所侵蚀，又哪会成为这传世的艺术品。

所以，大部分的雕刻家在雕刻作品之前，一定会预留几块原石，以作备用，防止自己因为雕刻失误，而出现作品制作中断。”

“原来如此……”

此刻的魏勇终于理解了徐凌飞所想要表达的意思，说道：“所以，这五块原石才是死者真正想要雕刻的作品，而已经雕刻成的这尊猎豹，反而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

魏勇是在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这尊猎豹的出现了，只好说了一个‘莫名其妙’，但其实却也非常准确的表达出了徐凌飞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莫名其妙’么……”

听到了魏勇的话之后，徐凌飞嘴角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顶级雕塑师的家里，出现了一尊不是由他雕塑而成的雕像，这说明至少这尊雕塑在死者的眼里，是十分有价值的，得到了死者的认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死者又怎么会把它放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呢？

“雕塑水平，能够得到死者的认可，看来华人城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呢……可是，这么有实力的一名雕塑家，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会无人知晓呢？”

徐凌飞轻轻抚摸着猎豹身上的雕刻痕迹，虽然每根线条都十分流畅，凸显着雕刻者的高超技艺，但是细节处却略显生涩，明显是一尊刚刚雕刻而成的作品。

“可是，即便这尊猎豹不是由死者雕刻而成的，又能说明什么呢？”

张静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询问道，此时的她已经完全被徐凌飞缜密的推理逻辑给折服了，嘲讽的语气早已消失不见。

“完全可能是死者在某处看到了这尊优秀的雕塑，而同样作为雕塑家的他便起了爱惜之心，将这尊猎豹买了下来，然后运到了自己的工作室内进行欣赏啊？”

“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么？”

“啊？明白什么？”

“当然是凶手的杀人手法了。”

魏勇看了一眼张静，轻声说道：“我们刚刚不是还在考虑，凶手是如何用这尊猎豹杀死死者的吗？如果这尊猎豹不是由死者雕刻而成的话，那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迎刃而解？”

张静听完了魏勇的解释之后，先是皱起了眉头，然后突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我明白了！

如果雕塑是由死者本人雕刻而成的话，那我们就只能将这尊猎豹当做杀人凶器了，因为这尊猎豹的前爪是和本体连在一起，同时雕刻而成的，根本无法拆卸。

但是，如果这尊雕塑是由另外一名技艺高超的雕刻家雕刻而成，那这尊猎豹真正的雕刻者完全可以再单独雕刻一只前爪，然后用这只前爪杀死死者。

这样一来，由于雕刻者是同一个人，完全可以将单独雕刻成的前爪做的与雕塑上的前爪一模一样，造成这尊猎豹就是杀人凶器的假象了！”

“所以，这尊猎豹的真正雕刻者，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魏勇眼中露出一丝精光，道：“这要查出了雕塑的来源，便一定能够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