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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pt4 > 玄幻 > 退休救世主掉到锤四万哪算退休啊 > 39 洗尽铅华,归来仍是叛乱派里唯一负责打仗的工头

随着基里曼发令,战情室当中最大的一个全息投影立刻闪烁了一下。原本悬浮在半空中的、包含轨道部分的马库拉格全景地图应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具体而昏暗的场景。

因为信号传输所必然造成的影像失真,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连在场的原体都没有看出,敌方传来的这则视讯到底显示了一个怎样的场景。常理来讲,在海战当中,类似的通讯都会发生在指挥舰桥的通讯台上,但没有人能从眼前的这段影像当中看见类似“指挥舰桥”的具体结构,昏暗难辨的画面当中展现出的,只有以朴素的钢铁和管线构成的某种机械设备。

画面紧接着颤抖了一下,随着波段的调试变得更加清晰。进一步升高的对比度同时锐化了画面中所有物体的边界,让钢铁与钢铁、管线与管线之间的界限变得更加清晰。然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画面中展现的不是什么“机械设备”,而是一具硕大无朋、精密繁复的动力甲。

这具庞大的人形装甲几乎占据了整个视讯画面,令视觉所能确认到的信息中缺乏足够的参照物。但不知是否真正与之有关,观者依然会对这架邪恶的战争机器“十分庞大”这一点深信不疑。视讯画面当中的机器棱角分明,看起来并不十分尖锐,却依然给人以难以言明的压迫感。它金属外壳的表面镌刻有难以辨明真意的祷文,随处可见的、看似闸门与接缝的结构暗示了它臃肿的体积之内,掩藏了不少引而不发的发射器或者兵刃。

“佩图拉博……”

基里曼下意识间如此低吟,也不知到底是因为这意料外的兄弟相见而感到愤怒还是痛苦。

一万年太久,久到哪怕是离开了现实世界的原体,也在时间的摧折之下不可避免地遭受了改变。那确实是佩图拉博,他只是和一万年前一样,无时无刻地不把自己包裹在厚重的装甲当中,只在头部的位置露出一点没有被钢铁或者数据线缆遮挡住的皮肤。然而,基里曼非常确信,一万年前的时候,他仅剩下的那点面容绝没有像现在这般苍白枯萎,在无机物的改造与掩映之下几乎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令人分不清他本人与装甲的边界。如果不是他的双目中还炯炯地燃烧着火焰般的意志,基里曼几乎都要以为,生命已经彻底地从佩图拉博身上离开了。

不过,除此之外,他看起来没有受到混沌更多的侵染——仅指没有看见变异的肢体,多生出的眼睛,明显异常的精神状态等等。但又或许,在他的动力甲中以呼吸般的节律缓缓跳动的管线,在昏暗的视讯当中隐约散发着邪恶光芒的动力结构也是一种混沌污染?只是没有像四神的污染一般那样常见所以明确?基里曼无法确定。

他的身边触手可及的位置放置着一把重锤。那是由原本的福格瑞姆在一场比试当中打造,在结束时又赠予自己的对手费鲁斯·马努斯的“破炉者”。此后,这把重锤几乎伴随了钢铁之手原体戎马一生,在他死后,也依旧深深映照在当事人的灵魂深处。当事人以英灵的形式再次回到物理宇宙当中时,破炉者也自然成为了费鲁斯随手就可以取用的宝具之一——而在现实中,这把精工动力锤在费鲁斯身故后兜兜转转,最终落在了佩图拉博的手中。时光的流逝没有能在福格瑞姆精工细作的手艺上留下太多痕迹,至少在这条视讯中昏暗的光线之下,破炉者精细华贵的外表之中所蕴藏的威势,看似依然一如既往。

至少,目前在使用它的还是一位原体。破炉者没有落入到什么混沌巫师或者恶魔的手中,这是在场的人唯一能够苦中作乐地劝说自己的借口了。

“能在外界的广播中隔绝这则讯息吗?”意识到不对的基里曼提问,但立刻得到了否定的回答。通讯系统当中有海量的废码在干扰信息的传达与指令的投送,他们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意思是几乎没有。这令帝国摄政意识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佩图拉博开始他的演讲,并且因此感到一阵失控的焦虑。

没有原体会不清楚,用怎样的手段才能让自己想要表达的意见深刻地烙印在他人的脑海当中。因此,在通讯被接通后所发生的这一小段沉默,自然也是佩图拉博有意为之的设计。在留下了足够让绝大多数人因为他所展现的视觉信号心生敬畏与恐惧的时间之后,他才终于以低沉的、如同机械轰鸣般的声音开口:

“我是钢铁勇士军团的原体,佩图拉博。”

这句略带万年前口音的低哥特语之后,佩图拉博又留出了十秒钟左右的停顿,以便全马库拉格的平民、士兵与阿斯塔特都能够消化这简短一句话中所包含的信息。事实上,即便是赫拉要塞的战情室当中,各位训练有素的通讯员也确实在基里曼面对着通讯时,忍不住叫出自己兄弟姓名的那时候陷入了一阵骚乱,遑论外界那些突然接收到这种爆炸性信息的人。在这个年头,叛乱原体的姓名乃至存在都确实已经被帝国有意埋葬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但“钢铁勇士军团”和“原体”这两个词放在一起,也足以让任何马库拉格上的凡人——基里曼可和他们距离得非常之近,他们当然知道一个原体会代表着什么——陷入短暂的恐慌与绝望了。

然而,作为同样知道一个原体会代表着什么的凡人,藤丸立香却毫无类似的情绪反应。她也就是在最开始认出对方的时候“哎?”地惊讶了一下,然后就飞快的接受了现实。等到佩图拉博说完第一句话,留出时间供自己的听众反应时,她还能趁此机会朝着西吉斯蒙德小声发表意见:“我看他疏朗了不少啊,放以前,他要么就不肯自我介绍,要么就会讲一大串。反正在这事儿上,他不可能一句话就决定结束。”

她几乎是贴在西吉斯蒙德边上用气声说的,但哪怕离得远,房间里又嘈杂,这也瞒不过原体的耳朵。离得最近的珀伽索斯由上至下地睨了她一眼,不过没来得及对此发表什么意见:视讯对面的佩图拉博已经开口继续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清楚自己现在正处于一种什么状况当中,但我想,你们应当是不明白的。”这是一则目标为全球各地的视讯,所以,佩图拉博“演讲”的对象当然是马库拉格上的所有人,“因为正是我下令,如此出其不意地对你们发起了攻击;是我用炮火在你们猝不及防之间瘫痪了你们的绝大部分防御;是我利用废码骇入了你们的所有通讯平台,阻碍了你们的信息交流。马库拉格上的所有战斗群都已经成了瞎子、聋子,只能根据自己眼前的情况作出判断,各自为战,并且最终被我各个击破。

“你们的舰队已经被我撕碎,无法出港的舰船很快就会在火焰与爆炸中变成一堆废铁;你们的轨道防空基地位置已经被废码泄露,我只需要进行三次轰炸就能彻底将之瘫痪;你们的人员与装备的储备或许很多,但我也带来了诸多战争机器,足以将马库拉格的全部地表都淹没在钢铁洪流之下。你们的失败已经成了定局,我在此给予你们投降的权利——这不是因为我对你们有所怜悯,只是因为我还想要一个不用怎么整修就能重新投入使用的马库拉格。”

“做梦!”作为马库拉格的统治者,听不了这话的基里曼青筋暴起地怒吼。

然而,在短暂的停顿后,视讯对面的佩图拉博就好像听见了这声怒吼那样,吃吃地笑了起来。

“当然,我知道你们不可能投降的。我最恋家的那位兄弟可不会把他的大本营拱手让人,他必然会利用各种手段,花言巧语地哄骗你们继续团结在他的麾下。何况,罗格·多恩不是也在——他那颗石头脑袋里只装了些‘为了荣誉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念头,根本不会顾及自己麾下的平民和士兵的死活。两个原体并不能挽回你们在战局中的劣势,就算最后,你们竟侥幸能在这一战结束后留得自己的性命,你们又能剩下什么呢?”

“这完全是不实指控。”多恩很平静地指出,“很显然,佩图拉博只是在借由这些谎言虚张声势,意图以此打击守军的士气。”

“我无所谓你们现在怎么想。”视讯对面的佩图拉博又好像听见了多恩在说什么一样,“我说了这些,也并不指望驽钝的蝼蚁立刻看清眼前的形势,而非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硬是向着悬崖边缘一路狂奔。我只是给出了‘你们可以投降’这个选择,并且保证,它在接下来的十五个标准日里都会有效。我希望随着这场战争在烈度上的持续增加,你们中能够出现一些有着足够智慧的、能想明白负隅顽抗到底是多么无意义这件事的人。两个小时后,我将直接对马库拉格地表的赫拉要塞发动攻击。这是一个正式的预告,我希望在这场进攻之后,会有一些有识之士能够开始认清现实。就这样。”

佩图拉博的话音落下,视讯就此被单方面切断,战区概览投影又在原来的位置上亮了起来。战情室在短时间内陷入到了一种可怕的沉默当中。

“所以。”藤丸立香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句废话打破了近乎凝滞的空气,“他知道多恩大人在这儿了。”

“是啊。”珀伽索斯应了一声,“问题是,他怎么知道的呢?”

“这不重要——至少现在不重要!”现在的基里曼看起来像是一个太长时间没放气、以至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高压锅,但他显然还分得清轻重缓急,“通讯组以及机械神甫,我要求你们尽快解决占用频段的废码问题,持续向轨道上的马库拉格之耀发信,务必尽快恢复全局通讯;另外,启用赫拉要塞与马库拉格主要城市之间的有线固态传输备件,只是声讯广播也行,我必须立刻向全境发表演讲;调集伺服颅骨来对我的演讲录音录像,一旦有通讯频段恢复通畅,就在不需要传递军事指令的情况下进行轮播;后勤庭也立刻准备一下,将这场演讲整理出文字版本,印刷在传单上,用运输机向马库拉格各个据点进行投放。所有相关人员,开始执行命令。”

随着这一连串的指令,至少这个战情室当中的所有凡人,又立刻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已经被分配了任务的人立刻开始忙碌,暂时还停留在常规工作上的人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即便如此,帝国摄政也还对眼下的情况有所对策”这一表象恢复了少许信心。但对于阿斯塔特来讲——他们本就不会轻易被简单的言语影响到意志,哪怕说出这些话的是另一个叛乱原体,他们足够坚强的心智也足以让他们将这些真真假假的虚张声势完全当作耳边风。能够说服他们的本就只有现实,然而很遗憾的一点是,现实中,基里曼暂时也只是作出了一些尝试挽救士气的努力,对于其他的方面,就算是原体,似乎也确实没有什么能够立即破局的方法。这不至于真正影响到阿斯塔特的士气,但也多少会令他们感到惴惴不安。

在战情室重新忙碌起来的气氛当中,珀伽索斯略微矮下了身子,凑到了藤丸立香身边:“你好像对佩图拉博也很熟悉。”

“不能算是‘很’。”藤丸立香回答,“我对他的印象,不论是从来源还是从结论上来讲,都挺微妙的。我觉得不是很能在实际中用作参考。”

“仅在这件事上,我也差不多。”珀伽索斯如此回答。他对佩图拉博的印象完全是从福格瑞姆的记忆当中继承来的,其中还包含了一些显然足够让他们俩恩断义绝的内容。但就算是这些难说靠不靠谱的印象,也比完全没有进行猜测的基准要好得多。

“你觉得他想干什么?”珀伽索斯继续问,“就只在你我之间随便一猜,不会影响到什么——我觉得他不像是真的对马库拉格很有兴趣的样子。”

“英雄所见略同。”藤丸立香点了点头,但在“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这件事上又显得犹豫,“佩图拉博的心思从来都很难猜,谁都说不好他突然跑过来搞这么一下是为了什么。目前看来唯一说得通的解释,是他知道了多恩大人也在这里,于是很执着地跑过来纠缠对方,要再分一个胜负,但……”

“‘但’什么?”珀伽索斯追问。

“我没有证据,你就当这是直觉那类的玄学,我瞎说的。”藤丸立香语气有些犹豫,“但我总觉得,他在视讯里看起来的状态,和我找费鲁斯先生下弑君棋的时候差不多——他也不是不想赢,但又觉得输了也很正常,只是来享受一下过程。且不说怎么会有人用这种心态发起一次战争,至少他清楚,多恩大人就在赫拉要塞里……”

珀伽索斯没继续开口,只是点点头。他很明白藤丸立香没说出口的下半截评价到底是什么:

这也豁达得太不“佩图拉博”了。

——

铁血号,指挥舰桥,音阵通讯装置。关闭了广播系统的佩图拉博轻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目光从摄像头上移开,重新环视起自己的周围。

成队的铁环机器人代替了终结者卫队,簇拥着恶魔原体,构成了他身边的一道防御。这种彻底的替代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生了,以至于对现在的钢铁勇士来讲,他们的基因之父等闲不允许他们近身,才是更正常的情况。或许从大远征时代遗留下来的战士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会有所触动,但很可惜,一万年过去,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甚至连指挥层都已经逐渐凋零,不得不被军团中“新生代”的成员替换。

他向舰桥中某个固定的位置看过去。每到出征的时候,那里就往往会站着他的某一个子嗣。丹提欧克曾经站在那里,然后是福里克斯,戈尔格,巴尔班·法尔克,哈尔克,克罗格……现实宇宙中的一万年过去,他们大多都死了,或者升魔离开了。现在站在那里的,是洪索。

严格意义上来讲,洪索也是法比乌斯·拜耳的所谓“作品”之一。他不是完全由钢铁勇士的基因种子从凡人擢升而来,他的血肉之中还蕴含着一半来自罗格·多恩的遗传因子。这令他在钢铁勇士当中天然遭受着严重的歧视,“杂种”的外号在佩图拉博的子嗣当中,甚至比那些完全传承了帝国之拳基因的“消耗品”还要惹人生厌。但洪索从这样的环境里活下来了,甚至一路杀了出来。显然,他已经证明了自己,于是宽宏大量的佩图拉博愿意忽视这一点“小小的”瑕疵。

但他抬起头来,不是为了和自己的半血儿子说话。事实上,他的动作不为了任何事,只是为了等待另一个声音,而这“另一个声音”也并不辜负他的等待。在仅仅几秒钟之后,一个音调比现在的佩图拉博本人略高,但依旧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结束你的耀武扬威了?”

这声音当中明显带着讽刺的意味,但令人惊讶的,佩图拉博丝毫不恼。他只是把自己的视线向着声音的来向转去,再次确认了说话者的形貌:

独眼的猩红君王,普罗斯佩罗的马格努斯,正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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