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猛地揍了一拳,郑炎第一反应是暴怒,但对上谢宴州阴鸷的双眸,又瞬间怂了。
郑炎勉强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求饶道:“谢少,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
话没说完谢宴州的拳头又砸了过来。
郑淼见状不对,赶紧来拉架。
他一把抱住谢宴州的手臂,刚要说些什么,谢宴州顺势抓着他的领口一脚把人踹出半米远。
郑炎也不是吃素的,被打得厉害了提拳打去,被谢宴州反手捏住拳,痛的大喊。
保安闻讯赶来,围了一圈,却不敢贸然上前。
开玩笑,这几个都是非富即贵的,谁敢惹啊。
有个保安认出来谢宴州是经常来看望沈榆的,便跑到病房,想让沈榆来劝一劝。
转过弯,就见一群医护人员聚集在门口,忐忑不安地看着病房里的人。
沈榆坐在病房里,听到门外传来的哭嚎渐渐变小,表情也逐渐麻木。
周医生擦了擦冷汗,推了把小叶,压低声音:“小叶,你们平常跟沈先生关系最好,你们去跟他说说,也不是全无希望,这个这个......下周还有一批专家要过来......他们都是国外有名的专家......”
小叶有点为难:“就怕沈先生现在已经不信我们了......”
小花说:“我们现在还是让沈先生自已静一静吧,他现在恐怕不想听我们说话......”
一群人互相看看,都有些郁闷。
尤其是周医生。
他作为沈榆的主治医师,被沈老爷子握着手叮嘱过很多,当时满口答应会尽全力照顾好沈榆,现在弄成这样......
郑家父子也真是的,来看望沈骞就看望,说那么多话干什么!
现在可怎么办!
周医生叹了口气,想想还是把这件事情先跟沈老爷子说一声,院长那边也要说一声。
他赶紧掏出手机,一边往院长办公室走,一边给沈老爷子打电话。
走到拐角处,和冷厉沉默的男人擦肩而过。
周医生起先没发现是谁,看清后倒吸一口冷气——
青年那张冷峻的脸上挂了彩,侧脸沾着不知道谁的血,有种刑侦剧现场的感觉,他脱了外套,衬衫衣领的衣扣被扯开,露出冷白锁骨。
这......打得这么狠吗?
周医生默默挪回目光,屏住呼吸降低存在感,以免被迁怒。
但刚别开视线,却听谢宴州开口:“周医生。”
周医生立马站直:“是。”
喊完一阵古怪,搞得谢宴州是他上司一样,明明眼前的青年比他还小十几岁......
谢宴州没注意周医生的有点不自在,皱着眉问:“沈榆呢?”
“沈先生在病房。”周医生欲言又止,“谢先生,我们之前一直没有告诉沈先生真相,主要是因为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您......如果可以,希望您可以开导开导沈先生,他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谢宴州点了点头,朝病房大步流星走去。
病房门口已经没人了,门紧闭着。
谢宴州走到门口,屈指轻轻敲了两下门。
里面没有回应。
谢宴州沉了沉气息,又敲了两下,低声问:“我可以进去吗?”
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死寂一般的安静让人从心底感觉不安。
但仔细听,却又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声。
“我进来了。”
谢宴州说完这句话,推开了门。
没有想象中的满地狼藉,也没有歇斯底里。
沈榆坐在轮椅上,安静地在看电视。
电视上在播的,正好是与他有关的报道——
【瞒不住了!知名集团总裁父子突遇车祸,肇事司机当场死亡!股价单日跌幅创历史记录!】
视频自动播放,营销号的声音回响在室内——
“据悉,两个月前,乾永集团总裁沈骞及集团副总裁沈榆在京市郊区遭遇车祸,总裁沈骞昏迷不醒,其子沈榆双腿受损严重,无法行走。
有知情人士透露,目前乾永集团内部已召开董事会,宣布成立临时管理委员会,但董事长沈继中年事已高,恐难以取得市场信任。
消息瞒了两个月,一经传出,造成市场恐慌,乾永集团股票截至目前已经跌停,预计市值蒸发数十亿,预计将持续走低.....乾永集团这艘大船未来究竟能由谁掌舵?
若沈家父子长期无法继任,董事会将会推出未来总裁人选。
目前,外界讨论最有可能接任沈骞总裁职位的人选有以下三位高管。
首位便是现任乾永集团首席运营官郑炎,郑炎在集团任职超十五年,且是集团总裁沈骞的妻弟,集团副总裁沈榆的舅舅......”
谢宴州原先只是站在沈榆身边,静静陪他看,但看到这段,他直接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电视画面变成一片漆黑。
气氛沉了下来,如同陷入浓稠的沼泽,连呼吸都困难。
“你不用安慰我。”沈榆先开了口,声音嘶哑,“我早就有察觉,也做了心理准备。”
沈榆垂着眼,语气很平静,但搭在腿上的手控制不住在微微颤抖。
即使根据身边医生护士的态度,料想过最坏的结果,但真的证实的这一刻,沈榆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已坦然接受。
郑家父子的话撕开了沈榆最后一层希望。
他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没有办法跟自已说未来一切都会好。
世事无常,世界总如此现实且残忍。
更残忍的是。
谢宴州也知道了。
过去的那么多年,沈榆在谢宴州面前一直是光鲜亮丽的模样。
即使他出事住进医院,谢宴州对他的态度也是平等的。
但如果他的腿再也不会好,他再也不会站起来,他和谢宴州,就再也不可能在同等的高度了。
沈榆甚至不想抬头。
他不想仰望谢宴州。
不想......他们中间这么遥远。
好似被海浪卷席,心口涌上一阵阵窒息感,沈榆脸色发白,难以呼吸,甚至想要呕吐。
他想让谢宴州离开。
不要再来看他。
不要看见这样的他。
可是嘴巴像是被黏住了,无论如何也张不开。
沈榆的手抖得更厉害。
忽然地,手被一双带伤的手握住。
温热的体温包裹了他。
沈榆猝然抬眼,却见谢宴州蹲下身,和他处在一个高度,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沈榆。”
谢宴州喊他的名字,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却又不一样。
青年看着他的眼睛,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温柔缱绻。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讲——
“我不会离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