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信使 第132章 我哥说

一个小姑娘？

覆面府兵感到匪夷所思，要知道这里是岐山外围，距离蜀道山已经不远，再加上山高林密，这附近几乎不存在编户的村落，只有数之不尽旋起旋灭的强盗窝，往来商旅没有信使护卫都不敢走这条路。

眼前这个小姑娘连他们身高一半都不到，脸蛋肥肥白白，衣着也很讲究，一看就是贵族出身……她怎么会一个人走在这种地方？

能在府兵体系里混成信使的，他们可能坏的流脓，但绝对没有一个傻到分不清大小王。出门在外，最要小心的就是老幼病残，因为人人都知道他们好欺负，但他们却一直活到现在，光是这点就足以证明他们不好惹。

“止步！”

覆面府兵举起钢弩就射，一根弩箭射到小姑娘的脚边，“河阳郡公正在缉拿要犯，无关人等不许靠近！”

小姑娘低头看了看弩箭，又看了看这群人马披甲的覆面府兵，拉长声音说道：“哎——”

“看不出来三个大姐姐是罪犯哎，她们犯了什么罪？”

府兵队主刚要说些什么，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们明明将里面围得密不透风，马匹连成墙壁，距离那么远，小姑娘又这么矮，她怎么看到犯人是三个大姐姐的？

“你这个小鬼是想找死吗？”其他府兵已经不耐烦了，举起钢弩瞄准小姑娘：“快滚！”

换成其他人敢靠近这里，他们肯定随手射杀了事，然而小姑娘的外貌衣着以及她大胆的行径，都令人怀疑她是不是很有背景，正常人避开他们都来不及，哪可能上前询问？他们担心射杀小姑娘可能会有麻烦，所以才会如此‘客气’。

“我哥说，想杀人的人，也要做好被杀的准备。”小姑娘歪了歪脑袋，说道：“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啊哈，好厉害的小姑娘。”

“肯定是贵族出身没跑了，普通人家养不出这么臭屁的孩子。”

“敢这样跟大人说话，换成我家孩子早就被我抽死了，最近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不少府兵闻言哈哈大笑，也有人想冲过去教训她一顿，但都被队主拦住：“别动，谁都不许动！”

队主已经确信这个小姑娘出身高贵，大概是跟家人来到附近然后自己偷偷跑出来玩，看到他们也毫无畏惧，模仿着大人的发言，说明她的家人也是能对府兵颐气指使的权贵。

“这里的事与你无关，想知道就回去找你家的大人，”队主说道：“不要惹麻烦。”

“我哥说，凡是不跟我好好说话，都是妖魔。”小姑娘举起双手，费了老大劲才将背后的长剑拔出来：“我懂了，你们是披着人皮的妖魔。”

“如果在我动手前你们还不肯好好说话，那本女侠就要斩妖除魔咯。”

府兵大爷被这番话逗得乐不可支：“女侠，还要斩妖除魔，说得她好像见过妖魔似的。”

“她肯定没少在家里玩这种女侠游戏，以为妖魔就跟她院子里的下人一样可以随便打。之前不是有个公子哥来军镇里吹得人五人六吗？一进秘境就被打哭了。”

“她家人该不会就在附近看着吧？这么骄横霸道的孩子，肯定只有豪门才能养出来。”

此话一出，府兵们顿时面面相觑，队主也相当认可这种猜测，说不定暗中有二转信使三转信使在暗处护卫，就等着他们对小姑娘动手，然后暗处护卫就帮忙将他们杀了，让小姑娘来一次真实的女侠体验——类似的事不是没在周国发生过。

他们作为一转信使可以肆意欺凌凡人，但二转三转又何尝不是能随意打杀他们？这个世界就是一条残酷的食物链，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没有人能逃得过。

眼看着小姑娘快要走过来，府兵队主只好拱手大声说道：“河阳郡公奉皇上旨意捉拿叛逆晋国公的余党，你若是涉及其中，你和你的家族都会被牵连晋国公谋逆大案！”他这话不是说给小姑娘听的，而是说给附近可能存在的护卫听的，让他们赶紧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领走。

“哦，是朝堂斗争啊。”小姑娘停下脚步，放下长剑：“我哥说，朝廷斗争都是狗咬狗，没一个是好人，没必要帮。”

你哥总算是说出一句人话了，府兵们心想。

“但你说那位跟怪兽一样的大姐姐是谋逆余党，我信。”小姑娘指着舞秋侍冬的放心说道：“可这两个大姐姐一看就是普通人，她们也有犯罪吗？”

“皇上有令，晋国公府满门抄斩，绝不姑息。”队主说道：“她们是晋国公府的侍女，自然也要抓回去。”

“也就是说，她们是无辜的。”

“你这丫头好生不认好歹，”旁边的府兵忍不住骂道：“都说了她们是晋国公的下人，怎么是无辜？你要是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哥说过，大多数人都是无根浮萍，一生只能随波逐流雨打风吹，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小姑娘说道：“像我路上遇到了不少强盗，都是一些举着锄头镰刀的流民，我也没怪他们，还给他们点吃的……我哥说，所谓侠义，就是对被世道裹挟的苦命人的一点怜悯。”

“我要进去救她们了，你们可以打我一下交差，但谁要是敢打我第二下，我就会杀了他哦。”

说罢小姑娘就拖着长剑跳起来，赫然是要从他们之间穿过去。

府兵们都被她的胆大妄为惊呆了，队主瞬间拿着钢弩瞄准她，但在按下扳机的瞬间，他脑海里闪过小姑娘的话，下意识将钢弩抬高了一寸，弩箭从她的麻花辫旁边穿过。

周围的府兵纷纷射击，有的弩箭落在小姑娘身上，被无形的屏障弹开，但也有弩箭从小姑娘身边穿过，不知道是匆忙之下瞄不准，还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此时药师愿和贺兰阙的战斗已经白热化，周围的地面光是被他们兵器扫到就被砸出几个大坑，贺兰阙脸上也没有刚才的轻松，他身上金光不停闪现，赫然是同时动用多件奇珍信物。

小姑娘的出现甚至没法吸引两人的注意，他们像两头野兽紧紧盯准敌人的咽喉，谁要是敢在激战中分神，就等着被对手狠狠撕咬出一大块血肉！

不过其他府兵可不是吃素的，他们看到小姑娘手持长剑冲向舞秋侍冬，毫不留情举起钢弩射击，数十根弩箭如同雨幕瞄准小姑娘所有部位！

他们倒不认为小姑娘能救走这两名侍女，他们担心的是小姑娘直接杀了她们——在行动之前，贺兰阙就严令他们不许射杀侍女，围猎的时候也只能射伤她们不是要害的位置。

侍女只是用来绑住药师愿的诱饵，哪怕药师愿决心独自逃亡，贺兰阙也能用她们的尸体激怒药师愿。

弱者从未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强者的一个念头，就可能令她们的家乡毁于一旦，将她们列入谋逆的余党，把她们当成随意摆布的棋子。

舞秋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寻求一死了之。在听到晋国公府覆灭的消息，她就知道她们的生命只能到此为止，药师愿有在外独自生活的能力，而她们甚至没有离开过长安主城。

她们就像是秘境里的花朵，根本经不起外面的风吹雨打，没有大小姐庇佑她们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只可惜大小姐眼光太高，到现在都找不到心仪的对象……她们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大小姐的郎君自然也是她们未来的主子，在大小姐不方便的时候她们就负责照顾姑爷的需求……如果姑爷在大小姐看不到的地方愿意跟她们鱼水之欢，她们就心满意足了，而且还不能太多，免得引起大小姐的不满，这就是侍女所能拥有的最好的爱情。

但舞秋闲下来看话本的时候，也会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陷入危难，会不会有英俊公子带着千军万马来救自己。

然而这一幕真正发生的时候，舞秋发现来的人并不是什么公子，而是一个可以当她妹妹的小姑娘；舞秋也没有看见千军万马，反倒是这个小姑娘主动闯入千军万马万箭齐发的陷阱里面！

小姑娘面对弩箭不闪不避，弩箭距离她还有一寸距离时就像是撞到软绵绵的墙壁上，失去所有动能掉落在地上，似乎一点都无法损伤她的防护屏障。

她左手一转，手上多出两瓶补血丹：“吃了之后跟在我后面，我会带你们出去。不要怕，跟在我后面就行，其他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