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瘟灾剧场·献祭之日
「医生不再开处方,
他只想知道——
你能否,被世界吞下。」
白夜医院的观察室宛如术前封闭的手术剧场,寂静到连灯光反射的频率都像被切片入表。
尼古拉斯站在光屏前,笔直如术刀架,黑白长袍熨帖至每一寸肌理。
他一动不动,可双瞳却仿佛不是“看”——而是在“剖解”。
那不是目光移动,而是“视界分层”。
每一帧监控画面在他脑中都像术图般裂解开来,被重构为一组组精密的参数:
温度微差、语速变化、瞳孔收缩频率、语句构造滞后率、步幅与警觉区重叠比率……他在为每一个活人绘出“行为断层图”。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屏幕,却在划过司命图像时倏然停顿。
那不是他停了——是整个“图层”冻结。
咚——
他能感到体内的星灾触媒震动了一下。
不是激活,是苏醒。
那种心跳,不是加快,是在“扩大”——像某种意识深处的渴望被压抑太久,终于找到共鸣的锚点。
——「至高之牌尚未翻面。」
——「那个男人,是剧本中的关键叙事持牌者。」
——「他身上,有未被解析的答案。」
尼古拉斯喉咙溢出一声近乎快感的颤音。
他缓缓从胸前撕下一道灰色符咒——信息摄取术式的接入引信。无须燃烧,只需撕裂,它便启动了。
“足够了。”他喃喃低语,声音像术前手术单上的笔迹。
“剧本参数验证完成。”
“接下来,是解剖阶段。”
他的手臂浮现出大片灰色星痕,如同天体运行在血肉表层开出轨迹,
每一条星轨都在蠕动,每一次光斑跳动都仿佛在宣告一场“违抗命名”的爆发。
不是狂乱,是医者的兴奋。
他笑了,那不是轻佻,而是如一位外科医师面对一份完美异化病例时的专注满足。
“所有人都说,秘骸不该拥有‘意志’。”
“可这一具——要试一试。”
“用这具器皿走完星灾之路。”
“走到他们不愿意承认的终点。”
这一刻,圣愈之所震颤。
并非地壳隆起,而是一种“穿透式低频咳嗽”在建筑骨架内部荡起——那是灰星的预咳,是未来病灶的第一声低语。
与此同时,监控画面中——林恩发出警告,但走廊灯光瞬间熄灭。
下一秒,地面沉默裂解。
没有爆炸、没有错层断面,地砖如被撕开皮肤般安静剥落,
宛如建筑之喉缓缓开启,露出那道“本不属于人类行走”的咽路。
林婉清第一个失衡,司命反手拉住她,但他们连同地面设施、符文碎牌、走廊标语,一起被吞入深渊。
他们坠落——不是垂直,而是滑入一种构造不明的内部管道。
没有风压,只有感知里的“高度”在被抽干。
落地那一刻,柔软、黏湿,仿佛堕入某种胚囊结构。
林恩第一个醒来,她手指接触地面后猛地收回,那触感不是砖,不是泥,是某种纤维质结构,像是肌体表皮与医疗棉纱的中间形态。
“这不是地下。”她低声吐出一句。
“这是体内。”
身后,裂缝缓缓闭合,像咽喉咀嚼后的闭合期,圣愈之所将他们彻底吞下。
圣愈之所最后的广播随之而来:
【当前处于:禁行深层试炼阶段】
【规则已更新】:
【禁止抬头(视觉上限封闭)】
【禁止使用左手(操控执行惩戒)】
【禁止跳跃(空间脱离封锁)】
【禁止大声发言(感染扩散惩戒)】
【禁用第一人称(语言剥离惩戒)】
“所有限制……都在收紧。”林婉清声音轻微颤抖,但尚能维持清晰表达。
司命站起,眼神落在那条蠕动发光的“血肉走廊”尽头。
那里,发着光。
不是光明,而是“病后的体液在闪烁”——像咳嗽后的痰,在呼吸中微动。
“他来了。”司命低声。
“那个至今仍保有清醒的疯子。”
空间突然共鸣。
不是音响发声。
是墙、地、顶、空气、舌头、皮肤……所有“会说话的结构”在吐出语言。
那不是术语。
那是神父布道般的“病理圣典”。
“他们说,星灾是剥离情感与自我。”
“可真正的星灾,是承认你早就不是你了。”
“你们拿卡牌当身份标签。”
“可医生,从不记得病人的名字。”
“医生只记症状。”
尼古拉斯现身。
圣袍之下,拖曳着管道、缝合线、注射孔、碎裂的咒语残页。他身后,一排疫徒的标本如提灯般吊挂着,气息沉冷,安静地注视这一切。
他的眼睛里没有神性。
只有一种术前冷静。
他不是怪物。
是医生。
一个,终于决定开始手术的医生。
“不是秘骸。”司命第一次出声,语调平静,却仿佛一道切割空气的锋线。
尼古拉斯微笑,那笑意不是回应,而像早已写入诊断记录的预设反应。
“也并非赌徒。”他的声音仿佛手术刀划破体表,“你,是下注筹码。”
空气开始泛甜。
不是血腥的甜,而是实验室里温控菌箱散发出的果胶腐化气息——潮湿、绵长、仿佛一场迟来的手术麻醉正在穿透口腔。
尼古拉斯缓步踏入这片病灶剧场,脚步每落下一步,皮肤下的光脉便随之震动。
他仿佛不是走进战斗,而是在走入一场精心布置的术前会诊。
脖颈以上浮现出一片灰白斑痕,像是星图在**上留下的“临床引导线”。
双眼深处映出灰色星轨流转,如同他的瞳仁早已被星灾重写。
他张开双臂,那动作仿若神职者准备宣布弥撒,又像一位外科主刀医师已就位。
“欢迎来到白夜重症病例剖解厅。”
他的语气极为缓慢而克制,每个词都像一记精准落刀,冷静得令人寒颤。
“病例编号S-GP-001,赌徒型症候群。”
“主症状:多重人格边界模糊、宿命抗拒性偏执、语言逻辑成瘾。”
“附症五人,性状各异,皆为理智高适配材料。”
“你们曾以为‘禁行’是限制。”
“错了——那只是麻醉。”
“真正的手术,现在开始。”
他缓缓举手。
血肉下浮现三枚嵌入式卡牌烙痕,像是血管里孕育的术式子宫,每一张都与骨骼焊合,每一次跳动,都像脉搏在诞生命令。
星痕自他脚下蔓延,像灰色火焰爬上瘟疫剧场的墙面。地面符文亮起,仿佛整座空间成为他的术野。
“生命,是宿主。”
“命运,是病名。”
“世界,是诊断标准。”
“而我,是病本身。”
他将左手缓缓插入自己胸腔,从体内抽出一柄似骨非骨、形如剖解刀的仪器——他的世界系秘诡具现核心【瘟规书】。
“你们的卡牌,将在这张手术台上一张一张被剥开。”
“我要看看——里面藏着多少伪装成信念的人性。”
林恩紧握双拳,声音几不可闻:“疯了。”
林婉清却摇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冷静:“不是疯。”
“这是……知道自己疯了还坚持做病理分析报告的人。”
司命目光直视。
“不是秘骸。”
尼古拉斯轻轻一顿,嘴角露出一点仿佛早已预设的笑意。
“当然不是。”
“是你们打造秘骸之前,最早的研究样本。”
“你们想用秘骸绕过星灾。”
“而我,用秘骸——走进了星灾。”
他退后一步,胸膛徐徐展开,如血肉试图吐出一场星光。
“你们每一个,都将成为祭仪喷发时的第一滴疫血。”
“而那张卡牌——”
他的眼神直直盯向司命腰侧,那张始终未被出示的秘诡牌,如同命运深井中的最后一滴油墨。
“那张‘至高’,是我星灾的点火器。”
他开始笑——那种破碎的笑,像一位术前准备过度的医生终于见到自己的标本。
“让世界咳嗽吧。”
“不是你们在治疗病,是疫灾在写你们的结局。”
星痕自他体内再无克制,灰色斑块在皮肤上炸裂出脓液与光辉。
尼古拉斯高举双臂,如同一位准备进行外科神术的祭司。
他往地上一踏——空间塌陷!
整座病灶空间瞬间崩解、扭曲、封闭,地面、墙面、天顶融为一体,组成一座灰白触须缠绕的“感染囚笼”。
空气变了。
不是变浑浊——而是变得“太干净”。
那是无菌舱内的消毒剂味,是高浓度乙醇混着血浆腐化后逸散出的甜腥,是熟悉的“临终准备味道”。
段行舟喉头收紧:“不是要和我们战斗——是要把我们拆解。”
司命低声:“他从没藏过这个意图。”
林恩激活灰狼召唤,但召唤体甫一出现,便被“领域疫压”强行压制至濒临崩解。
尼古拉斯缓步向前,步履平稳,眼中却是某种对“器官标本”的深渴。
他看着司命,一字一顿道:
“先行者。”
他停步,微微颔首。
“不是第一次来,对吧?”
“那位留下关键研究文献的‘赌徒’,编号极早,在星灾最初幻象中**。”
“而他,把残念写入了一张牌。”
“那张牌,现在在你身上。”
“你不是掌握者——你是器皿。”
沉默。
司命缓缓抬眼,抽出三张牌,语气一如既往的轻:
“说够了吗?”
尼古拉斯微笑,身形燃起星疫之光。
“那就开始。”
司命挡在林婉清与林恩前,扑克牌浮空如刃。
“第一轮,打醒他。”
——战斗,开始。
「病人已就位,器皿已升温,
医生在笑,
他说:
我们来剖开——你所谓的‘自我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