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之前…
闻言,林夕和小茅下意识看了眼天色。
此时夜已经深了,他们不知道具体是几点,但显然距离子时并没有太多时间。
单是从茅仲春的忧急神色中也能看得出来。
他没有丝毫迟疑,忙喝令道,“快!将棺材按原样重新封好,贫道要做一场法事镇压邪物,时间不多了,莫要耽搁!”
“好,好!”
村长连连点头,急声对四个小伙子喊道,“还愣着干啥呢,快把棺材封回去!”
四人彼此看看,跟着深吸口气。
有怨言这会儿也只能憋在肚子里,再次铆足力气,把刚掀开的棺材盖板重新扣了回去。
然而就在他们封棺的时候,林夕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不由得向茅七月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每副棺材上需要打下七颗镇魂钉?”
茅七月下意识点头,“没错,缺一不可成阵,连钉下的位置都必须要严格固定才行。”
林夕随之微微皱眉,“可现在这三副棺材上,加起来只有十六颗钉子。”
盖板回落的时候,需要重新把钉子钉进棺材,林夕一颗颗数着,的确只有十六颗。
茅七月并不在意这个,忧声说道,“无妨了,阵法已毁,不需要镇魂钉了,我已经猜到师兄会用什么方式镇杀这几具阴尸,只是…”
他黯然叹息一声,“不知道变故究竟会出在哪里。”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林夕摇头道,“没记错的话,之前村长说烧棺材的时候,飞出四颗钉子,扎死四个人…”
话音刚至此处,茅七月何等机警,顿时惊醒。
“少了一颗镇魂钉!”
他面色随之变了变,心中隐约猜想,难不成变故就出在这颗钉子上!
茅七月焦急的目光落向不远处那道正忙碌于准备法事的半百身影上,背在身后的拳头暗暗握紧。
他无法提醒茅仲春,只能寄满心希望于,师兄也能尽快发现这个细节。
即便结局已然无法改变,但身处在当时的景象中,换了是谁,恐怕也没办法坦然面对,永远都会希望,能有一丝奇迹出现。
“大茅师父,我去找找,兴许那钉子就遗落在附近呢。”
小茅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只是不想茅七月神情那么悲凉,看的他心里跟着难受,说着就要动身去找。
却被茅七月摇头阻止了。
“没用的小茅,若师兄没有见过那颗镇魂钉,即便它就在你眼前,你也看不到的。”
小茅眼角垂了垂,“可是,大茅师父你…”
茅七月微微摆手,跟着轻吸口气,“小茅!”
他看着茅仲春,凝声对小茅说道,“接下来你师伯要做的法事,便是我师门中的最强术法,【天罡血镇】!
“这种亲身演示的机会不多,能遇见是你的机缘,不要走神,仔细看好!”
“是,大茅师父!”
小茅提起一口气,屏气凝神,仔仔细细朝茅仲春观望过去。
很快,三副棺材重新封好,茅仲春也已经将做法诸事准备完毕。
他让村民们再次后退些距离,把棺材附近腾出足够的空间来。
随即抽出身后背负的桃木剑,在那剑尾处,悬着一块完整的玉牌,赫然便是老戏台梁柱上碎裂的那块。
茅七月眼中神情又是一阵微微刺痛。
就在茅仲春正要做法时,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阵嘈杂。
“老村长来了!”
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佝偻老者,拄着拐棍,在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来到了宗祠前。
看那年纪,至少也得九十多岁高龄了。
看见老者,村长连忙迎上去,“爹,您怎么来了?”
老者咳嗽几声,缓了口气,这才暗哑开口,“听说你请回来个道士做法,我惦记着是个事儿,就想着出来看看,别管我,你们忙你们的。”
“哎呀,爹!”村长急声劝道,“这有啥好看的,你腿脚不利落,有啥事躲都躲不开,伤了您咋办,快回去吧。”
“放屁!能有啥事,我怕死啊?”
老头显然是个倔脾气,把拐棍往地上一拄,哼哼道,“我活了百十来年了,啥没见过,这都是小场面,还吓唬我?你是不是忘了咱俩谁是爹了!”
“嘿,你这老头…”
村长眼见劝不动他爹,低头看向跟来的少年,“小轩,你听话,快扶你太爷爷回去。”
“我不,我也要看。”少年脖子一梗,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一老一小,彻底把村长这半小老头治的没了脾气。
爷仨有心思在这闲扯,茅仲春显然没心情等他们,斜了一眼过来,喝道,“噤声,退后!”
说罢不再理会其它杂事,心无旁骛地屏气凝神,旋即手持木剑,脚踏罡步,围着三副黑棺施展起术法。
只见茅仲春手中木剑挽出朵朵繁复剑花,看似缓慢,却轨迹难寻,口中更是念念有词,细若蚊鸣,急如禅经,听在耳中晦涩难明。
众村民们不懂其中奥义,只觉得这法事看起来煞有其事,但总像是徒有其表,没什么实际的威力。
隐约中,人群中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虽然听不见在说什么,但神情似乎都是在质疑茅仲春究竟有没有真本事。
然而就在某一刻,重头戏终于来了!
只见茅仲春用木剑在掌心一划,那剑锋竟然快似匕刃,剑锋过后,一条纵横手掌,深似见骨的血腥伤口赫然在掌心出现。
霎时间,鲜红的血流像洒水一般,从掌心中汩汩流出。
染变木剑,滑至剑端,随着罡步踏出,遍洒在黑棺周围。
这一幕顿时让旁观的茅七月眸光一紧,有些不忍去看。
“天罡血镇,顾名思义,需以道血为阵,轻则伤及元气,重则性命之危,小茅你切记,力不能及时,千万不可贸然使用。”
“是,大茅师父,我记住了。”小茅点头应声。
此时一众村民们也安静了下来,没人再去质疑什么。
即便真是骗子,这么卖力气的骗术,上当也值了。
只看那掌心流洒的血量,以及茅仲春那肉眼可见苍白下去的脸色,若再不及时处理伤口,恐怕当场栽倒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都落在茅仲春游走的身影上,却没人注意到,九十多岁高龄的老村长,这一刻眼中神色却陷入了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