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不是什么,废物?”
此棋既废,当下顾府的护卫都守在外面,屋里只得自己人在,她自也不必掩饰她对这小庶女的厌恶。
“求母亲宽恕。”雪柳额头触地,在太尉府,她这样的身份,连体面点的奴才都不如。
王夫人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烦燥,遑论一直在这听她的求饶废话。
一脸不耐瞥了那婆子一眼。
婆子心领神会,低斥道:“来人,将人丢到外面去,省得在这碍眼。”
外面只有顾家的护卫,若是没有前面扯掉披风这一出便罢了,有了这一出,可想而知,那些探究的目光下,到底会藏着多龌龊的心思。
“母亲,不要啊,求你了!”她哭得妆都花了。
可惜没引起王夫人半丝心软。
婆子不着痕迹窥了眼,便知主母根本没有要放过这庶女的意思,喝道,“快手些,没吃饭吗,拖拖拉拉的。”
旋即有几名女使上前,将人架起,往外拖。
手下一点没留情,她们都是有眼力的,主母不打算让这庶女好过,她们自然要遂主母的心意。
不料,门刚被打开,几个使女和雪柳都受惊似地退后两步。
纷纷扑通跪下:“拜见大人!奴婢们粗笨,冲撞了大人,求大人恕罪。”
王太尉此时怒冲冲而来,正无处可撒气。
目光居高临下审视了一遍屋里,在场太尉府的下人,一个个绷得紧紧的,一看便知,这门打开之前,这屋里定然也没好事,没有哪个是安安分分的。
他目光在小女儿处停下。雪柳战战兢兢抬眸,面上泪痕未干,拉扯中,发髻早已松散,但眉间镶的花钿仍在,若不是这般狼狈,不知道有多娇媚动人。
她柔柔弱地唤了声:“父亲。”便再不言语,默默垂泪。
太尉眼中闪过一抹满意,此等容色,这个女儿,留着还是有用的。
他视线一偏,转到后面。
王夫人已急迎上来:“老爷,你可算来了。他们顾家仗势欺人,我要告到圣上跟前。”
太尉嗤了声,沉着脸道:“用不着你告,现在满京的说书人早已将你干的好事传遍坊间,传入宫里了。你要是还嫌不够丢人,只管去告。”
前者一愣:“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说书的,宫里怎么就知道了?”
太尉瞪眼:“先回府。”
王夫人很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听他这意思,还传到外面去了,谁的嘴巴这么不牢靠。
她身边婆子忙轻拽了下她的袖子,朝她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
“夫人,听老爷的,一切回去再说。”
太尉也懒得再跟她说话,转身之前,又看了眼那披风歪了的小女儿,“服侍好小小姐。走。”
后面的王夫人足下顿住,神情也变了。
她剜了地上的庶女一眼,后者感觉到了,头也没敢抬,在使女的帮忙下,爬起来,缩到一边,等嫡母先让行。
婆子轻拍了下王夫人搭在她小臂上的手背。
轻声劝:“夫人,先回府,到时关起门来,咱们想怎么收拾都行。”
王夫人这才冷哼一声,率先跟上自家老爷。
门外顾明智正站着,太尉大人拱了拱手:“拙荆粗俗,今日多有得罪,等老夫回府,定备厚礼谢罪。”
顾明智虽以辞了官身,气势却不矮半分,不卑不亢道,“家父吩咐了,太尉夫人在将府丧仪上,做出此行大逆不道之事,即便有圣上旨意,也必须到灵前三跪九叩,以示悔过。”
王夫人闻言柳眉倒竖,“顾家的,你们别欺人太甚,来时我可是装香吊唁过了的。”
“你犯下此等大错,装三支香就想揭过?”他转向另一边:“太尉大人,我话已传达,你且说如何办?”
太尉的面色极其难看,非恩非孝,也不是敬无量佛祖,断没有给别人家三跪九叩之论。
但对方也说了,她们所作所为,冲撞了死者,那位可是宫里亲封了诰命的。
听说五殿下代表宫里来吊唁,就将自己当成曾孙辈,全程三跪九叩,传到外面,没有不赞的。
他方才入宫请旨,此事还被圣上专门拿出来对比,说他娶妻不贤,不如个小辈懂事,竟然冲撞肱骨之臣家的长者。
硬是让他代妻受过,在殿外跪了将将两个时辰,天黑沉才得了旨意来领人。
“去吧,你既知错了,就该有个认错的态度。”他语气听不出多重,但双目死盯着发妻,满含警告。
分明在说,你若敢不去试试。
王夫人是心怵的,尽然有娘家人脉网在,但这个男人已官至太尉,位列三公,过去还能说多要仰仗她娘家。
如今却是反过来了。
他若是真的不顾老脸,闹到休妻,便是她娘家和两个孩子也护不住她。
她也没搞懂,怎么一点后宅的阴私,要弄到用圣旨赎人,且听老爷前头所言,还传到外面去了。
却极有眼色知道她这趟,若是不依顾家要求,到老太君灵前三跪九叩认错。
她今天定不能安然走出顾家,也或许直接在顾家就被休弃。
手中的帕子绞紧、松开,如此反复多次,王夫人咬牙道:“领路,本夫人去老太君灵前请罪。”
明智身后的小厮上前两步,伸手一摊,丝毫没将她当客人敬着:“王夫人,请吧。”
连下人都这般无礼。
王夫人搽了厚重脂粉的脸青白交加,都怪雪柳那个贱蹄子,若不是她办事不力,现下便是她拿着顾家的把柄说事了。
自己又怎会受此奇耻大辱?
等她回府,定然要扒了那贱人一层皮,连她那个娘也发卖到窑子里去。
想到可以尽情拿捏这对母女,她的神色才缓和了些。
一行人跟着那小厮,往灵堂而去。
事情发展到这步,太尉府的人也不敢再耍什么花样了,除了王夫人结结实实将三跪九叩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外,太尉大人也神情悲戚地上了三柱香。
其他的使人,跟在王夫人身后,都规规矩矩拜了大礼,可比她们来日祭拜得虔诚得多。
阿雁跪在孝堂里众人之中,看着外间,唇边露出一抹冷意,马上,她们就会知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绝不是叩几个头就能抵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