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碎 第二百五十三章 郑兕儿夭亡

这段时间跟西南这些土人的交手，穆弛也看出来，西南土司联盟之所以能发展成如今这副样子，最根本的还是在联盟首领阿木的身上。

阿木这个人，年仅三十五岁，身材高大健壮，出身的土司家族原本就是在当地有着悠久历史和广泛的号召力的。

阿木本人亦是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亦是非常敏锐的率先觉察到了谢怀羽的险恶用心。

是以，阿木几乎是当机立断选择了联合各部土司一同反抗。

然而到了大军压境的情况下，阿木也有些犯愁了。

论硬实力，他们即使结盟，也与大昭这些拥有先进的武器装备，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之间有着极大的差距，纵然他们人数众多，但武器简陋，又是兵民一体，说好听了全员皆兵，说难听一点，他们这些拿起武器的兵，不过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谁都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

也就是说，如果领兵平西南的将领准备跟他们正面冲突的话，他们定然处于劣势。

如今他们不过是仗着山高林密，地形奇诡在僵持罢了。

可这样的僵持需要大量的物资支持，靠山吃山仅能维持生活，却无法让他们长久的反抗下去。

不过最令阿木煎熬的还是内部矛盾。

一来联盟需要各部之间的相互信任和长期配合，然而各部长期各自独立，甚至有些部族之间还存在着世仇，习俗差异等等琐碎难题，只不过如今摆在大家面前的生存问题足够大，才给了阿木能拉起这个反抗联盟的空间。

二来，尽管各部都面临着来自西南巡抚的压迫，但各部在具体利益上是存在着不小的差异的。

有的希望能够争取到更大的自治权甚至完全从大昭独立出去，有的仅仅是希望能够放回他们被抓走的亲人，有的想要更多的亲善政策，有的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一定要谢怀羽的项上人头。

原本跟他一条心的妻子奚阿蛮在慎重的思考之后，竟然提出了和谈的建议。

奚阿蛮的目光要更长远一些。

如果他们现在选择武装反抗，那么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得到景黎和穆弛的全面镇压，导致他们大量的人员伤亡，甚至连那些被抓走服劳役的兄弟姐妹们也可能被当作对他们的惩罚杀来威慑。

而与大昭的中央交恶，对他们来说是有害而无利的事情。

如果没有与大昭的互市通商，他们能拿到的物资数量和现有的生活水平至少要降一大截，甚至还有可能被临近的月氏和正在与大昭作战的西戎觊觎。

所以奚阿蛮的想法反而是，战争不是目的，最后的目的，应该是放在以武促和上。

西南土司联盟最近的会议桌上，各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阿木很头秃。

景黎和穆弛的想法跟奚阿蛮的想法可以说是同出一辙。

景黎在思考之后，向皇兄发了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一来汇报了西南的情况，二来汇报了自己撤了原西南巡抚谢怀羽，自己暂时兼任西南巡抚一职，三来，便是跟景弘讨要谢丹臣做这个促和的使臣。

而朝堂之上，大臣众口不一，说什么的都有。

裴介出了列：“臣附议棣王殿下所奏之事，若是谢大人不愿出使，臣愿前往西南。”

谢丹臣笑了笑：“裴大人可真是在说笑，分内职责，怎敢推卸，况且，谢怀羽本就是我谢家族人，自然还是我去西南，更合情理。”

当初谢致远选择将谢怀羽放到西南的位置上，就是看重了他性格沉稳，也着实没想到，谢怀羽竟然还是个闷声干大事的。

西南前线的消息刚传回来的时候，谢致远气的眉毛胡子一起抖。

不过……此事倒真的是非他不可了。

谢怀羽闯下这么大的祸，左相谢致远自然是百口莫辩，一手提拔他上来的人，自然是最合适的背锅人，更不用说，景弘早就存了从老臣们手里夺权的心思。

谢丹臣隐蔽的向裴介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

裴介那句毛遂自荐的话，直接将所议朝事的焦点从是否要议和转移到了谁来出使上，而谢家人丢下的烂摊子，谢家要是不能拾起来，都不用景弘撵，他们自己都能成为朝中各世家的笑柄无以立足。

而经此一事，谢家失了左相之位，自然要他谢丹臣顶上，资历虽然还浅，但是可以功绩来凑啊。

裴介手捧笏板，眼观鼻鼻观心，压根没看见。

景弘闭了闭眼，嗯了一声，敲定了谢丹臣出使西南土司联盟一事。

谢丹臣长拜而去，心中微微叹息，先前皇帝病重不能起身的时候，棋心其实已经做过让他出使西南的预案，只是如今用上这个预案的时候，棋心却不在皇帝的身边了。

想到棋心，谢丹臣的心思五味杂陈。

发兵一事之后，朝中诸人对棋心的攻讦他都看在眼里，若是景弘打算保下棋心，想来应该会借此机会直接抬棋心入后宫吧。

谢丹臣几番深思熟虑，最终还是选择了上本，颇有些过分的跟皇帝提了一个要求。

若他此次出使西南，平定西南叛乱平安归来，是否可以请陛下为他和棋心姑娘赐婚？

在谢丹臣看来，棋心便是入后宫，也迟早会成为景弘心中梗着的隐患。

发兵一事既遂，棋心继续参知政事几乎可以说完全不可能，而即使入了后宫，只要棋心还在皇帝身边呆着，便永远存在着这个疑影。

可如果棋心能嫁他谢丹臣，还是由皇帝赐婚，情形便又大不相同了。

一个臣下的后宅妻子，便是再有惊世之才，也不可能成为皇帝的威胁，无需皇帝再忌惮。

反而可以还了棋心冒大不韪发兵只为守护家国的清名。

景弘只是在奏折上批了“回来再说”四个字。

谢丹臣有点摸不太准皇帝对于此事到底是何想法了。

有人愿意做这个接盘子的人，将棋心彻底带离朝堂中心，难道不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