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碎 第二百六十九章 纯芳if线（完）

和谈的事情早在使臣出发之前，便已经有了定论，至于再具体的，便是要谢丹臣现场与西戎王子阿拉布坦来商议了。

棋心会出现在这一次出使西戎的使臣队伍里，一方面是对林纯芳的思念，另一方面，景弘亦是将棋心作为自己的代表送了来，免去路上的折返波折。

穆宝隽在知道了棋心要一同出使西戎之后，最终还是叫棋心带过去一个竹篾扎的福燕风筝。

怔怔坐在窗台前默默流泪的穆宝隽忽然想起来，在两人海啸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背着家里人偷偷跑出去。

那一天，是金陵城里两个富户人家的小姐出嫁的日子。

林纯芳牵着她的手，兴奋的挤到人堆里去看热闹。

抬轿子的人敲锣又打鼓，一派喜气洋洋，许多的小孩子都凑上前去，媒婆手里挎着一个柳条儿编的花篮，一把一把的给她们撒喜糖。

就连路过的一个寺庙里的小和尚们，都嘻嘻哈哈的出来看嫁新娘子，被追出来的老师傅一手一个光脑袋撵回庙里去。

只是就连老师傅，也禁不住目送一下抬花轿的人，捋着花白的胡子，给人唱上一句阿弥陀佛。

路上还有几个孩子，拍着手看着热闹，口里哼着唱着金陵的小调。

“抬花轿呀送花轿，姑娘上轿是头遭，从此难见亲人面，真哭假闹都无妨……”

小调的调子是那么的欢快又喜庆，可直到穆宝隽成了婚，才想起来这小调的歌词，读来全是满满的悲伤。

林纯芳在西戎，过的又有多苦呢？

王帐里的林纯芳，满眼是泪的抚摸着穆宝隽送来的福燕风筝，是熟悉的匠人扎的竹篾，穆宝隽亲手糊了揭开的宣纸，又亲笔画好的燕子。

她认得的，这是隽儿的笔触。

一直到进了内帐，棋心也摘了自己的头盔，再见林纯芳，棋心也有些绷不住，两人搂在一起，放声大哭了一场。

谢丹臣与阿拉布坦就大昭与西戎两国从协议边境纷争，到开设互市等等细则一一讨论，一开始有关两国邦交的事情，谢丹臣还能与棋心商议后做了主，但说到边关互市……

谢丹臣转头往西境八关送了信，将常驻在此的郑骐一并叫了来，又跟阿拉布坦拖了几天的时间，等到了因为水土不服，半路歇在了沿途驿站的沈霆轩。

沈霆轩一路往西，实在是受了大罪了，若不是惦记着互市的收入，牙齿是咬了又咬，又几次耽搁修养，才一路折腾到西境边关。

来了之后，谢丹臣那边的事情已经议到了只剩下互市问题了。

在实地考察过西戎的情况之后，沈霆轩从怀里掏出一个算盘翻来覆去的拨了又拨：“开互市的前三年，可以给你们免关税，也算是帮着你们把互市做起来，往后只能减税不能免税。”

西戎能让他看得上眼的特产有限，要图也是图一下关税的收入，虽然目的是为了不起战争，但有些物资要限量供应，有些税款该收还是得收。

涉及到白花花的银子，沈霆轩的嘴比谢丹臣都利，最后谈下来这一场买卖，沈霆轩一脸割了大肉了，都是因为要给纯芳公主面子的表情，阿拉布坦才终于满意的点了头。

谢丹臣默默看着沈霆轩私底下悄悄给他比了个五，意思是，五成利，咱已经够让着西戎了。

大昭与西戎签订了三十年互不侵犯条约，开互市，还有许多其他的条约，其中一条就是要阿拉布坦向大昭称臣，阿拉布坦倒是无可无不可，西戎得了实利，这种面子功夫他也不介意做一做。

林纯芳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再回一趟阔别已久的家乡省亲。

私下里，阿拉布坦也见了一回林纯芳的“娘家人”，不是林云阔，而是棋心。

阿拉布坦颇有些奇异的看着棋心的满头卷发，实在是忍不住心生好感，大昭可没有人是这样的卷发，说不定这个棋心姑娘，祖上的哪一代，是他们西戎的人。

也算是半个老乡了。

更兼棋心能以女子之身，辅佐大昭的皇帝，更是极力促成了这一次大昭与西戎的和谈，阿拉布坦很是尊敬这样有胆有识的女子，跟棋心叙过齿，论起了兄妹。

阿拉布坦颇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护送队伍里的卫年，这个人便是棋心的兄长，他印象深的很，两人曾经在战场上对上，他捉了他们一整个押粮小队的人，截下了大批的粮草。

唯有此人，从他的手里逃脱，甚至给他留下了相当严重的一道致命伤。

卫年脸色铁青。

对于林望津和林云阔这一对血缘关系上的父兄，林纯芳实在是心绪复杂，毕竟是从小到大一直很亲近的，血浓于水的亲人，但林纯芳又实在没有办法原谅父兄用自己换来和番的功劳和这些年的官职功勋。

她爱不起来，亦恨不起来，见着林云阔，便只有满脸的复杂。

棋心是与她一同坐在马车的轿厢之中的，这个轿厢颇大，足以容得下两人躺卧，也不算封闭。

而林纯芳的为难神情亦是悉数都落在了棋心的眼里。

棋心挨过去，轻轻搂住林纯芳，将她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我姐姐曾经教过我一个道理，她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不在意。”

爱是很浓烈的情感，恨同样是，这便是对他们无尽的在意，永远如同一根刺，梗在心口，隐隐作痛。

倒不如学会放下，毕竟如今纯芳作为公主，完成了前无古人的事迹，直接促进了两国的和平，更有着阿拉布坦对她的尊重与爱恋，有着安古达对她纯然的孺慕与敬仰。

林纯芳双眸湿润，许久，才泄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嗯”来。

车架走到了玉京城，景弘身为皇帝，亲自带文武百官出迎东归的阿拉布坦。

阿拉布坦亦是容姿英发，向着大昭的皇帝行了臣见君的礼仪，这注定是两国邦交中最历史性的一刻。

然而，二人的身后，林纯芳与穆宝隽看着对方的眼神，俱是痴了。

“隽儿！”

“纯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