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这边。
他和几个兄弟痛快赛完马又痛快畅饮吃完饭后,兄弟之间的聚会也就结束了。
他离开时,夜色格外安静,就连值守的下人也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贝勒爷,您的蒙古包是往这边走。”
苏日勒跟在自家贝勒爷身后,见他的步伐不对劲,是往相反的方向,下意识就提高声音提醒。
“爷有事。”
皇太极开口了,他的声音不急不躁,很清醒很冷静,显然,他并未喝醉。
皇太极自然也知道方向不对,但他本来就没有想现在就回蒙古包,于是,直接挥手打发人。
“你不必跟着了。”
苏日勒到底伺候自家爷许久,明白他的性子。既然主子如今打发了他,他自然听令,也绝不会多话。
“是。”
苏日勒离开后,皇太极在原地站了会儿。
男人负手而立,身形修长,微微抬起的眼睛,却是看向了天空上高挂的明月。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很亮……
或许是夜色太好,总是能勾起人心底的绮思……
男人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指,好似有花香环绕。
下一瞬,他脚步一抬。
——
盛欢这边。
她背着个小竹篓,手中提着个小提灯,就在草原上行走。
月光太好,几乎能把大地照清,不过药材的辨认,还是得需要提灯的照明才能看清楚。
她低头,提灯在草地上划过,明显很认真。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某个草药,她把灯又凑了过去,好似仔细的辨认后,就立刻蹲下身,开挖起来。
小锄头挖土的声音,在安静到只有蝉鸣的夜里,对于某个耳力惊人的男人来说,格外明显。
皇太极还没走到自己之前经常去的山坡,就听到了右侧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有动静。
男人下意识,走了过去。
习武之人,特意收敛了内息,自然无人发现他的到来。
皇太极靠近声源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半蹲在地上挖草药的姑娘。
姑娘一身淡蓝色的长裙着身,随着她的动作,竟好似那月上捣药的玉兔。
是她。
皇太极一眼确认。
他的心脏更是在认出她的那一刻,“怦怦”的无规律剧烈跳动了起来。
盛欢这边,终于把草药挖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药草根部的泥土,这才松了口气似的放下了背后的小背篓,装药。
装好药,她又提起地上的提灯,继续行动。
随着女子的走动,裙摆划过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她面上的轻纱在晚风中,些微掀起了一个角,好似露出了面纱下精致白皙的下颚。
她没发现远处的男人,继续低头寻找着草药。
皇太极也生怕吓到她,就像上次一样,所以,一直没有出声。
他也一直没有离开,只是默默的跟着她。
只不过跟着跟着,他就发现,女子好像有些不对劲。
果然,下一瞬,他就看到前面的人影摇晃了一下,顷刻间,竟直直的朝地面倒了下去。
“小心!”
皇太极面色一变,几乎是踩着轻功飞速过来。
男人的大手瞬间箍在了女子腰间,下一瞬,就把人往怀里一带。
抱住人的瞬间,鼻尖那好闻的香味袭来,可皇太极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这会儿只感觉到女子身上的体温极高。
不同寻常。
那股热度,更是从手心传来,格外明显。
皇太极连忙低头,大手落在了她的额头,一触到,就惊住了
“姑娘,你发热——”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手掌心下什么东西扫过。
然后,他的眼神,一个不注意,就看进了女子微湿虚弱强撑的眼里。
她病了,很难受。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瞳仁黑到极致,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皇太极一怔。
“谢……谢。我……没事。”
女子微喘着气,她想要站稳,想要远离这个突然又冒出来的男人。可她眼前有些眩晕,让她一时间没办法推开人,纤细的手指,已然无意识的拽紧的男人的胳膊。
皇太极觉得她状态真的太不好,当机立断,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我带你去找太医。”
“不,不要!”
女子本来还睁不太开的眼睛瞬间睁大,眼尾此时带上了不正常的晕红,鸦羽一般的长睫眨动间,有晶莹落于其上,好似在害怕什么。
“我……我不能去。”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掩饰不住的虚弱……不过她的决心显然很坚定,竟开始挣扎起来。
皇太极把人抱得更紧,狭长眼眸看下来:“你体温很高,不看太医会出事。”
他说着,脚下速度不慢。
“我,我不认识你。”女子见他真的开始走,很是恐慌:“你……你放开我。”
“快放开我!”
女子眼中的泪更多了,面纱都被眼泪给打湿,惊吓害怕中,挣扎得更狠了。
皇太极不得已,把人抱得更紧,因此,那柔软的香气几乎太近,把他全身上下包裹。男人的呼吸在无人察觉时,几不可察的一窒。
他连忙压下那股躁动,连忙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她:“我是大金……嘶~”
男人话还没说完,肩膀就是一痛。
原来是女子见他一直不放开,甚至还越抱着越紧,惊慌之下,直接动嘴咬住了男人的肩膀。
皇太极看下来,看到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还有那轻纱下模糊的面容。
她太过脆弱又倔强……苍白掐住他胳膊的手指,竟有些粉红,好似那触到了肩上的红唇……贝齿……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不敢再看,继续抱着人走。
但,那步伐越迈越快。
女子咬了许久,都不见男人松开,发狠了又咬下去。
可男人竟一声痛哼都没有。
她牙都酸了,因为病中,身子更乏了,见越走越远,越来越害怕,色厉内荏:“你,快放开!”
“放开我!”
“别怕。”皇太极的步伐突然顿住,他垂眸,好似看出了她害怕的点,他想到刚才女子说的话,不是不想去见太医,而是不能。
虽不知其中具体缘由,但男人放平声音,开口保证:“我不会惊动任何人。”
“不会有人知道,你看过太医。”
或许是男人的声音太过安心,女子眉眼间的不安消退了一些,她有些不确定:“真的……不会惊动任何人吗?”
她想活,不想死。
如果不惊动任何人,博礼福晋她们也不知道,她愿意看太医。
“真的。”皇太极点头:“我保证。”
女子不再挣扎。
或许是太过虚弱,这个路程中,她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
皇太极蒙古包里。
“贝勒爷。”
苏日勒看到自家贝勒爷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姑娘,心下一惊。
皇太极面上情绪不露,直接吩咐:“去请张太医过来,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是。”
苏日勒什么都不敢问,只能应声答应。
——
盛欢一沾上床榻,她就惊醒了过来。
“别怕,太医很快就会过来。”
皇太极看到她下意识的防备,心里微揪。她平日里,是不是遇到过什么危险,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受到惊吓。
女子轻点头,这会儿却不敢睡。
“先擦脸吗?”皇太极打湿了帕子后,骨节分明的手指伸了过来。
盛欢连忙捂住脸上的面纱:“不,不用。”
“不想摘就不摘,不要害怕。”皇太极看出了她的情绪,很自然的接话。
女子面纱下的唇瓣微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止住。
张太医很快就过来了,看到皇太极屋里一个陌生的姑娘,眼底一瞬间划过了抹诧异,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只是当他把上脉,就是一惊。
“姑娘身子太过虚弱,竟病了那么长的时日。”
“若不用药,恐怕就危险了。”
皇太极面色一沉,病了很长时日?她过得不好……怎么没有请蒙医……是不是暗中受了欺负、委屈……
“是老毛病了。”女子轻垂眸,鸦羽长睫轻颤,显然说了谎。
张太医想要说些什么,只不过看到了皇太极的神色,连忙拱手:“老夫这就下去拿药。”
盛欢看过大夫后,就想离开。
“今日多谢你,时辰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先喝药。”皇太极却按住了她的手。
女子不愿意,想要说什么。
就听到皇太极又道:“你现在回去没人熬药,还容易被发现。”
“这里,安全。”
盛欢听到这话,显然被抓住了心里最担心的事,所以,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留下了。
皇太极见状,心神一松。
药熬的时间太久,送上来时,盛欢已经又半昏迷了。
而皇太极至今都没休息,一直在旁边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就算擦汗,没有女子的允许,皇太极就算再想,也终究没有把她面上的轻纱摘下。
“贝勒爷,药来了。”
苏日勒端了药进来,眼神是很规矩的垂下,丝毫不敢看床上的人。哪怕,他心里再好奇。
皇太极拿着药碗。
“姑娘……”他轻声唤:“药来了。”
但床榻上的人没有回音。
皇太极看出了她的难受,没有再继续。
男人直接把女子扶起来,靠在了自己肩头。然后,微微掀起她的面纱,只露出了那苍白的唇,就贴心的喂了药下去。
一旁的苏日勒见到这一幕,心神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