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醒了!醒了!!”声音此起彼伏。
阮绵绵缓缓转了转眼珠,心下一惊——怎么这么多人围着她!
“云绵,别怕。庄主说了,会给你做主的。”右手边一个双髻少女凑近搀扶。
阮绵绵愣乎乎坐起。喉头突然涌起一阵恶心,她捂着胸口,别过头吐了一滩清水。
微风拂过,阮绵绵却冷得浑身一哆嗦。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两鬓发丝紧贴在脸侧,衣料皱巴巴还在滴水。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阮绵绵还没弄清缘由,便被人群簇拥着送回了屋子。
在山羊胡子老大夫确诊无碍后,众人才渐渐散去。
“云绵,你可吓死我了!”双髻少女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洗完热水澡的阮绵绵,此刻正窝在被窝里,只剩个脑袋露在外头。她还没寻思好怎么开口。那少女已经巴拉巴拉讲开了。
“云绵,你怎么会和那人待在一起?”双髻少女语气急切,“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别怕,庄主一定会主持公道的。你千万别再做傻事,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他?他是谁?
做傻事?什么傻事?
还有,庄主主持公道?什么事需要主持公道?
阮绵绵可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傍晚时分,有人来唤:“罗师妹,庄主在惩戒堂候着你。”
一听这名字,阮绵绵便有些方。“惩戒堂”——自己要去受罚?!
没等她拒绝,几个人就连搀带拖,把她带去了惩戒堂。
“罗师妹,你别不好意思。你若不肯去,庄主怎么为你主持公道?”
“是啊,咱们御剑山庄可是名门正派!决不能纵容此等无耻之事!”
一路上,耳边不绝七嘴八舌的讨论。阮绵绵心中哀嚎:好歹让她知道个明白,再带她走啊!这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去了能干啥?!
“庄主,罗师妹来了。”带她来的一人上前一步,抱拳朗声道。
被唤做庄主那人,约莫五六十岁,神情肃穆,目光锐利。此刻正望向阮绵绵。他思筹着未开口,身侧有擅察言观色者,附耳小声提醒:“罗云绵,外门弟子,孤儿。”
“云绵,今日之事我已知晓。定会给你个交代。”庄主声音苍劲。
还没等阮绵绵回应,庄主便径直下令:“把他给我带过来!”
阮绵绵也很好奇:另一当事人是谁?
一身玄衣的少年被带入。眉眼如画,一双狭长丹凤眼,眼尾微翘。可眼神中却再无星辰流转,只余沉寂。
面容再熟悉不过,可......可又感觉无比陌生。
阮绵绵愣住了,目光随之缓缓移动,“阿策......”她舌尖轻语,只有气息波动,而无声音发出。
“给我跪下!”庄主厉声道。
少年直挺挺站着,也不吭声。
庄主走近少年身侧,抬手按向其肩膀。一使劲,少年被硬生生按倒跪下。
阮绵绵心急如焚,她想上前阻扰,可显然不妥。可怜的衣摆料子便被攥得皱巴巴。
“罗师妹,别紧张。”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低声劝慰道,“庄主肯定会还你个公道的。”
这,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阮绵绵转过头,挤出僵硬的笑容。心里却急得要死。
“崔浩!你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浑事?!”庄主声音蕴着怒气。
“什么也没做。”少年嗓音清晰冷漠。
“什么也没做?!若真什么也没做,会把一个好好的姑娘逼到跳河?!!”
庄主站在少年面前,厉声呵斥:“早上被人发现你二人......”顿了顿,庄主别过头,羞于启齿,“衣冠不整躺在一处。没多久,人便寻了短见。你还敢说什么也没做?!”
“我没做。”少年跪得腰杆挺直,目光正视前方,偏偏生出了一丝倔强。
阮绵绵心感不妙。果然——
庄主怒不可遏,拿起桌上的长鞭,挥向少年。少年直愣愣跪着,也不躲开。
阮绵绵心知不妥,但还是冲了出去。俯身趴在少年背上。
庄主一惊,欲收回鞭子。可已经来不及。阮绵绵生生挨下一鞭子。
好疼!
这是阮绵绵的第一感受。可她没时间叫疼。便急忙开口:“庄主,是云绵自己的错。”
她从庄主刚才的只言片语中,窥得事情缘由。略一思索,编了番话:“是云绵喜欢......”她抬眼含羞地瞥向身侧少年。众人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神开展?!
阮绵绵将脸皮放在一边,硬着头皮说下去:“喜欢崔师兄,便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崔师兄不喜欢我,又被人撞见。我一时想不开,便......”余下的话不用她说,众人也清楚。
一时间,惩戒堂内寂静无声。
阮绵绵背后火辣辣的疼。她微微皱眉,不管大家信不信,只要她这个受害者一口咬定是自己的错。那旁人也没有理由给阿策......不,崔浩定罪。
“云绵,你不必替他遮掩。”庄主沉声道,“御剑山庄绝不姑息畜生之举!”
“庄主明鉴,云绵所说字字属实。”阮绵绵伏地磕了个响头。
庄主声色复杂地看着她。半晌,开口道:“难为你了。”
听到这话,阮绵绵心中咯噔一下。看来庄主还是没信。却听到耳畔声音字字清晰:
“女儿家名节是大事。既然你二人......”庄主略过不说,“你心悦崔浩。那便择日完婚。往后也莫要想不开了。”
身侧少年猛然抬头。
“崔浩,我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养一身浩然正气!”庄主目光锐利直视过去,“敢做不敢当,非得让个姑娘家舍了名声替你遮掩?你可知人言可畏!莺儿当年......”声音一顿。
少年闻言一怔,随即垂眸不语。那挺直的腰板却略一松懈。
庄主缓了缓,不容置疑道:“这事我做主了。容不得你愿不愿意!”
“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庄主沉声下令,“找人就近择个好日子。把亲事办了。”
少年沉默地被带走。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阮绵绵瞪圆了双眼,结巴道:“庄......庄主,不妥,不妥!”
“怎么?”庄主略一皱眉,“云绵,你不是心悦崔浩么?”
阮绵绵无语反驳。这纯属自作自受,刚挖的坑,就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你二人若能成婚。往后你也不会因今日之事,而受人背后指指点点。”庄主放缓了语气,比和崔浩说话时的态度好多了。
“云绵,莫要推辞。你既愿意把责任全揽着自己身上,足见品性不差。可你还小,不知事之严重。你既对崔浩有意,我便做主成全你们。”庄主又添了句,“回去准备准备罢,嫁人也是桩大事。”
语毕,庄主率人离去。阮绵绵结结巴巴想抗议,可是没人听她的。
无论哪个时代,八卦消息的传播速度总是惊人的。
罗师妹苦恋崔浩,不惜使计之事传遍了庄内。连后厨帮工的大娘都知道了。
“哎,听说罗师妹当着庄主的面,承认喜欢崔浩。”众弟子凑在一起讨论。
“可不是!不喜欢能挡鞭子吗?”有人接话道,“庄主对崔浩下手,一向不留情。那一鞭子,光想想都觉得疼。”
“啧啧,要是有姑娘愿意这么为我。那我铁定要娶回家!”一人语气兴奋。
“得了吧,除非你再投次胎。长成崔浩那样。保管呀,有小娘子要死要活,非你不嫁!”另一人抬高了尾调,挤眉弄眼调侃道。
众人哄笑开来,气氛颇为热闹。
“长得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个......”那人忿忿然。有人用手肘捣了捣他。
“赵师叔!”众人站好。
“还不去练功。”来人不怒自威,约莫三十多岁。
众人四散开来,返回去各自练习剑式。
“筒子,你老实告诉我,崔浩和阿策是同一个人吗?”阮绵绵平躺在床上,眼珠子直愣愣盯着床顶素色帐幔。
“是不是又如何?”系统君警告道,“宿主,别生出不该有的情绪。一个好的演员,要能迅速入戏,但也得学会适时抽身出戏。”
“我明白了。”阮绵绵不再多问。她拉高被子盖住脑袋,虽闭眼多时,却久久未眠。
......
“云绵,哎,你真喜欢他?”双髻少女一脸八卦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阮绵绵手持一把小木剑,照着书上的招式比划。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现在的身份是罗云绵,御剑山庄外门弟子。总不能一招半式也不会。
“别练了,说说嘛。”双髻少女晃着阮绵绵的衣袖,抑制不住八卦之情。
阮绵绵突然想起那四个小姑娘。和这位如出一辙的爱八卦。阮绵绵仔细盯了盯少女五官,发现与那四位并无相似之处,这才收回视线。
“嗯。”阮绵绵含糊地应了句。如果否定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圆回去。
“云绵,别不好意思嘛。崔浩长得好,做夫君可真是赏心悦目。”双髻少女双手合十,一脸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