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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雪女。
她没有避之不及地逃离，反而故意停留在了那似乎是积压了许久许久浩瀚无边的怨念中央，张开双手，将自身的灵力倾泻而出。
上杉澈万分不解地想到：
雪女这是在……用尽全力吞吃这些足以令绝大多数妖魔都陷入疯狂的怨念？
可为什么？
哪怕以雪女有善心为由也说不通吧——这里可是荒芜蔓延，妖魔遍地的常世大地，而并非人口十分密集的现世。
就算这些怨念逸散开来了又如何呢？
——雪女用现实给出了答案。
在上杉澈无声的遥望下，茫茫多的怨念逐渐地被骤起的暴风雪所包裹，消减，吞噬，最后因此消失不见。
直冲云霄的哭嚎与痛苦尽皆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点茫然，一点希冀，和一点感激。
那些弱小却数量多到不可计量的怨念在作出感谢后都消散了。
所有那些无法解脱，即将落入常世大地化为无智无识的魑永远游荡下去的冤魂都因此成佛，带着满足消散了。
因雪女一人。
因为她朝着每一道冤魂都做出了完成其执念的承诺。
——哪怕雪女知晓自己此生都不可能去完成这些执念和愿望，会一直一直地饱受这些茫茫多的执念的折磨，也依旧这样做了。
猩红的眼瞳微微缩小，上杉澈能看见那伫立在半空中面色依旧冷若冰霜的雪女。
就仿佛刚刚做的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仿佛这些会无休止地盘桓在思绪与脑海内的执念都不存在一样。
寂静里，冰蓝与猩红的眼眸的视线相交了一瞬，又迅速分开。
于是上杉澈明白了。
明白了之前雪女为什么要在山间旅馆的地下熬制充满了怨念的魂汤，然后独自喝下。
——实际上，就和她现在在做的事情一模一样。
——找到那些残破不堪的灵魂，承担其生前的执念，然后让那些人们不会变成魑，而是能够成佛消散。
至于雪女为什么要这样做？
谁知道呢，也许是她单纯地不想见到这种事发生在眼前而已。
上杉澈这些念头弹出的一瞬间，他的眼前便突然跳出数道提示。
【探明雪女的真实目的，当前进度：100%。】
【支线任务二·山间旅馆，已完成！】
【当前你已经完成所有任务，是否结算奖励？】
原来雪女熬魂汤真的单纯地是为了吸收怨念，承担执念……
上杉澈不禁回想起那张绝大部分时间都没有表情波动，如同万年坚冰般冰冷的面庞。
在那张冷漠对待所有人的面孔之下，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呢？
上杉澈想要将雪女纳为式神的念头又重了一分——拥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式神总比反之要来得好，这是肯定的。
更别说雪女还实力强大，做事说话拿捏的分寸感又比他自己都还要更加明白。
用她来制约天天闹腾的二尺大人，简直是不二人选。
不过，大概是没有机会了吧。
上杉澈凝视着远方因如月车站崩塌，另一个世界破碎后不断出现的灵力潮汐与空间裂痕，看着几乎耗尽了灵力的雪女被一道纯黑色的裂痕咻得吸入了其中。
这样一来，雪女大概就脱离常世，进入了现世与常世之间无边无际的“深海”之中。
接下来雪女会出现在浩瀚常世的哪个角落里，可就没有个定数了。
至于出现在现世？
别开玩笑了，现在又不是第一次浪潮迫近的时期。
常世的面积不知道要比现世广阔多少倍，而二者相距又不知几何，从常世跌落因为“洋流”坠入现世的概率几乎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可惜了……”
上杉澈微微叹了口气，回头准备让南条爱实找人给自己物色物色第二只式神。
不过合适的式神也不是说想找就能找到的，更别提上杉澈的眼光其实还挑剔的很。
说是开始物色，但什么时候能找到个不错的人选也没个定数。
但接下来要应对即将出现的，绝对会更难对付的第三张地图，还有逐渐变得波谲云诡的现世，不尽快培养第二份助力可不行。
所以收服第二只式神的计划，得提上日程。
“澈大人，什么可惜了？”
他怀中的二尺大人投来了关切和好奇的眼神。
上杉澈低头，先是看了眼“怒”效果剩余的时间，决定这段时间都先抱着二尺大人加快她伤势恢复的速度。
然后他拍了拍二尺大人柔软又弹性十足的大腿，翻了个白眼道，
“可惜你不够小……二尺大人你能变回二尺状态吗，现在这样我抱着很累啊。”
唉？不够小？
澈大人难道喜欢小一点的吗？
因为上杉澈随口的一句玩笑话，二尺大人思绪顿时变得纷乱起来。
仅仅一瞬间，她就感到了超大危机的临近！
——如果澈大人喜欢小的的话，那那个前胸后背没区别的飞机场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而且更别提澈大人还天天和她一起修行，到时候那家伙偷偷动手动脚的，自己连知晓的资格都没有！
那根据前些日子在手机和互联网上看到的消息，自己岂不是就成“苦主”了？
真到了那份上，那她不就只能一个人在角落里偷偷……呜呜呜，二尺不要事情变成这样哇。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虽然有着“被澈大人吻过额头”的光荣战绩，但二尺大人还是想更进一步，到时候就能跑到那个飞机场眼前去嘲笑她了。
实际上。
上杉澈只是单纯地觉得八尺状态的二尺大人抱起来不好发力。
而且后者一直在怀中微微朝一个方向蠕动，还天真地以为他发现不了。
再这样下去，手都要被动地陷入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不过鉴于二尺大人今天的舍身表现，上杉澈也没直接批评教育，而是用了这样的方式旁敲侧击地提醒对方。
看着怀中的超级大车“po”的一下变成了单手就能提起的小女孩，上杉澈活动了下肩膀，换了个姿势，一时间感到轻松许多。
“二尺大人现在听话了很多啊……要是一直乖巧下去的话，以后找个机会奖励一下也无可厚非吧。”
上杉澈就这样抱着二尺大人坐在原地，直到“怒”效果的结束。
……
荒川区的别墅之中。
疲惫又虚弱的上杉澈缓缓在房间的大床上睁开双眼。
他稍显艰难地撇过头，正好让自地平线底下探出的第一缕日光打在了脸上。
温凉的感觉立刻浮现在皮肤上。
既不像春冬的阳光那样冷若无物，也不似盛夏的阳光那般炽烈烫人。
即将到来的夏日，说的就是现在的天。
经过升级后，怒的副作用要比怒目小得多，至少全属性维持在“5”的上杉澈还能够勉强像个亚健康的普通人一样活动。
只不过**，内气与灵力的三重虚弱让他分外不适应罢了。
上杉澈用手撑着床面缓缓坐起身来，望向那逐渐升起的朝阳，不知对谁笑了一下，
“这样，才算得上是拯救吧。”
该做的都做完了，感慨也结束了。
那接下来，就该久违地清点一下打穿了如月车站的收获了。
上杉澈惬意地打了个哈欠，将毛绒绒的被子拉到了脖颈的位置，只露出了个脑袋。
他先看向了斩杀如月车站后还没来来得及看的掉落物。
【你获得了，列车的双程票（特殊道具）！】
“车票？”
上杉澈看着储物背包中那张和寻常的新干线车票毫无不同的车票，带着点疑惑地看向它的面板。
【列车的双程票（特殊道具）】
【效果：撕开车票最右端的防伪标识，在口中默念三遍目的地后，通往常世的列车将会带你抵达目的地。在撕开防伪标识的一个月内，可二次使用。】
【——有了车票才不算逃票的文明乘客！列车上对你来说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通往常世的列车。
上杉澈心中一凛，想起了与其有关的信息。
在做区域解锁任务的时候，他就曾乘上过这辆会在常世现世中来回穿梭，经过诸多恐怖站点的诡异列车。
战场，平安京，诡校……
况且，这辆列车虽然只把妖魔和怪谈这类非人者算作乘客，但似乎无论对人类也是来者不拒。
可现在居然说是他们这些“乘客”都是没有买票的？
所以当时九条椿才说列车会频频发生诡异变化——原来这是列车为了清扫他们这些逃票乘客的手段。
不过现在既然有了这张车票，那乘坐列车的危险性就大大降低了。
而且车票也并没有限定要在常世还是现世中使用。
这样的话，上杉澈就能先进入常世，然后乘坐这辆列车空降到一些用普通手段绝对到不了的地方。
总之，虽然无法立刻用上，但绝对是件在可预见的未来会十分好用的道具。
“但一张地图的隐藏BOSS居然才爆出这么点东西，未免也太寒酸了。”
上杉澈在心中诟病一声，想起了那头在出隧道之前碰见的三星的“怨念聚合体”。
该不会按照常理来说，那家伙才是如月车站的关底BOSS吧。
但自己让黄巾力士牵制住了它，而黄巾力士一到时间便消散了还来不及杀死等阶相同的怨念聚合体。
其结果就是，他根本就没见到击杀提示。
上杉澈嘀咕一声：“倒还真有可能……”
因为按照正常思路，在出了隧道之后就该一刀杀死叶纯让她解脱了，这样的话如月车站本身反倒乐见其成，根本不会成为敌人。
上杉澈撇嘴，将视线从车票上移开，放在了即将迎来的如月车站副本结束结算的重头戏上。
【检测到当前你已经完成区域·如月车站的所有任务，是否结算奖励？】
先前的纠结一扫而空，上杉澈点头，
“结算。”
【正在结算中……】
【主线任务一·探索如月车站至少80%，已完成！】
【主线任务二·拯救叶纯，超额完成！！】
【主线任务三：祓除怪谈马鹿囃子，太鼓铃铛，高速爷爷，已完成！】
【支线任务一·通向常世的隧道，超额完成！！】
【支线任务二·山间旅馆，已完成！】
【正在为您筛选奖励……】
【筛选完成！】
【您可以从以下六种奖励中，选取三种。】
上杉澈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更加明晰。
六种奖励……比上次多了一种。
这可得好好挑选一下。
闭目许久，在确认摈弃了杂思后上杉澈才看向横亘在眼前的一行又一行的奖励。
【1.魂灰2000点。】
魂灰奖励？
看都不用看，直接排除。
要是后边再加个“0”的话，上杉澈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而两千点魂灰？
拜托，也就抽十三次卡的量，他最多去爆肝个两三周就能搞到这种程度的魂灰。
【2.选取一位妖魔化身，使其获得两项随机天赋。】
“倒是比上一次增加了一项随机天赋。”上杉澈先是点点头表示认可，而后又摇摇头，“不过可惜，随机这两个字还是太不稳定了。”
等什么时候随机变为“获得xx类天赋”这类有限定语的词后上杉澈才会去认真考虑考虑。
【3.立刻习得“基础素枪流派·精通级”，并正常获得其属性提升。】
嗯？没见过的全新奖励？
上杉澈目光一凝，将意念着重放在了“基础素枪流派·精通级”上，而后便迅速得知了它的意思。
所谓“素枪流派”，就是指使用冷兵器“素枪”——那种仅仅只在枪身上绑着一个枪头，而并未加装其他功能各异的部件的长枪。
与其相对的，就是片镰枪，十文字枪，戟等等这类枪头不同的负责张距离作战的冷兵器。
而“基础”二字，又代表着这份技艺其中不含任何的奥义，秘技，或者各个流派的独门招数。
仅仅是授予了选择者“如何用枪”这个概念，还有一些通用的架势和枪法。
上杉澈双眼一亮：“也就是说，往后想转学任何枪术流派都毫无难度。都会有着这份精通级的基础素枪流派的加成。”
虽然基础素枪流派的最高级就是“精通”，无法再刷取熟练度往上升至专家级真正迈入技艺超凡的领域。
但习得就是满级，还要什么自行车？
将奖励三列为必选项后，上杉澈继续朝下看去。
【4.立刻习得“旁门左道·子取箱”，并正常获得其属性提升。】
“旁门左道……”
上一次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还是在学校的道场外和璃璃子还有真冬姐谈论阴阳术分类的时候。
当时真冬姐还认真建议自己不要练旁门左道来着。
他默默看向这散发着不详黑光的七个字。
紧接着，上杉澈便明白了这门旁门左道的练法与用法。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门威力几乎可以无限提升的诅咒。
——所谓子取箱，指的是用20公分左右的正方形木片做成的，不按照特定的步骤就无法打开的箱子。
施术者要在其中放入活祭品的身体部分，包括但不限于婴儿的脐带，七岁小孩的食指第一关节……
当然，所谓活祭品自然就是需要活祭的，是需要施术者亲自杀死的。
完成的子取箱后，将其放在想要咒杀的人的家中或者地下，这家人就会逐渐因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去。
而活祭的人数越多，子取箱的诅咒便会越强，波及范围会越来越广，持续时间也会越来越长，甚至可能波及到施术者自身身上。
“旁门左道？这应该叫做邪魔外道了吧。”
上杉澈眯起眼，将与子取箱相关的一切细节全都清清楚楚地记住，以待未来在遇见这门阴阳术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然后，将它毫不犹豫地排除在了选项之外。
上杉澈还远远没有丧心病狂到需要练这种邪术来增强实力的地步。
在这之下的选项，又变得正常了起来。
【5.技能适应：选取一项技能进行改造，令其升级所需的熟练度降低。】
技能适应在需求技能熟练度十分之多的当下，是肯定要选的了。
关键的问题在于，自己该将技能适应的效果放在哪一门技能上面？
上杉澈扫过目前拥有的几大技能——
天然理心流，日冕呼吸法，御灵术，还有五雷法·气合。
其中，前三者的熟练度等级都已经达到了熟练或者是精通，唯有后者还处在可怜巴巴的“入门”。
上杉澈陷入深思。
御灵术肯定不用，精通级的御灵术也仅仅需要1000点熟练度即可晋升，相较于其他三者的收益实在太小。
那么在剩下三者之中……
上杉澈心念顿转，片刻便有了决定。
——五雷法·气合。
没错，并非是已经跟了他许久的呼吸法或是剑术，而是不久前在从网友那学到的五雷法·气合。
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很简单。
上杉澈现在需要的是先将自己本身拥有的资源最大化的利用起来——而每次战斗中，浪费最多的便是灵术属性。
几乎是战斗开始消耗大部分灵力释放一道惶惶天雷后，灵术属性就会失去其作用，最多是在冷却完毕之后再释放一道。
至于魂印则很少能用在战斗之中，不提也罢。
所以上杉澈想要尽快提升五雷法·气合的熟练度等级，让灵术属性也能增强他的近战实力，达到1 1＞2的结果。
决定好后，上杉澈看向最后一项奖励。
【6.获得常世行走身份相关任务道具。完成任务后，可能提升身份“常世行走”的稀有度。】
好了，根本不用多想，就是它了。
在见识到行走身份庞大的背景后，哪怕忽略它“提升特殊事件触发概率”的这个效果，上杉澈认为来想方设法提升身份的稀有度也完全不亏。
光是一个待在行走集会内的祸津神，就已经完完全全值回票价了。
因为指不定在身份稀有度提升到某个程度后，就能摇来祸津神的帮助，甚至直接将其契约成式神……
虽然后者99%是幻想，但前者或者是获取一道祸津神的赐福却是十分有可能的事。
上杉澈正要选择三项奖励，却发现自己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表情略紧的璃璃子从门外快步走来，迅速打量了好几下，确认了他身上传来的无比虚弱的气息后严肃问道，
“上杉君，发生什么了？”
“我在客厅里就发觉了你的气息突然衰弱了下去……”
上杉澈愣了下，将奖励面板随手弃置在一旁。
他用手指捏着下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朝璃璃子笑道：“大概是，久违地做了件好事，给故事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吧。”
“故事？”
寂静里，璃璃子定定地望着他。
尖锐的小虎牙微微嵌入了唇瓣之中，想要戳破这个拙劣到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谎言。
但她还是没有。
璃璃子无奈地抿了下嘴，问道：“要吃早饭吗？”
上杉澈双手合十，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说道：“那就拜托了，璃璃子师父。”
不到五分钟，璃璃子便端来了一盘盛着两个荷包蛋，烤培根面包，还有温度恰到好处的牛奶的餐盘。
系着围裙的少女将用脚尖勾着的床上餐桌精准无误地丢到上杉澈身前，然后把白色的餐盘轻轻放在了上边。
接着，从围裙的口袋中拿出刀叉摆在上边。
她抬抬下巴，淡淡道：“我看你应该很饿了，就做了份能快点端上来的简单餐食。”
上杉澈立刻感动地举起刀叉：“璃璃子你简直是超人！”
坐在了床旁，璃璃子用余光瞥着全身的精气神都写着虚弱两个字，但却和个没事人一样狼吞虎咽的少年。
她回过视线盯了好久的太阳，让自己的眼前一片发黑，想以此把自己糊弄过去。
可惜璃璃子最终还是被内心的好奇给打倒在地。
她忍不住挑了个讨巧的地方问道：“故事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将最后一口满载修行的日夜不缀和一丝不苟的精致荷包蛋塞入口中，上杉澈嗦了嗦叉子上的面包屑。
他迎着璃璃子，有些不确定地回道，
“既然都说了是故事的话，那就应该是假的吧。”
大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