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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pt4 > 都市 > 朕才是宋世祖 > 第18章 我知道你知道我渡江的时候最弱

宣和元年,四月初三。

苏州这边,赵子称和杨志刚刚启程、沿着运河北上。

同一时刻,位于苏州西北二百余里的镇江府、丹徒县、金山洲。

一伙头戴斗笠的香客,正在金山寺内聚首。

这金山寺号称江南第一古刹,建于东晋初年,至宣和年间已有八百年了。寺建在沙洲高处,正对长江,对岸便是扬州的瓜州渡。

千年来,南来北往的客商都要从这里过,很多人都习惯了渡江之前来这里烧一炷香,祈求一帆风顺。

故而寺中日日人声鼎沸,无论多么可疑的人,到了这里都显得没那么可疑了。

那伙斗笠香客上完香后,来到偏院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随后其中两个看起来格外高大凶恶的壮汉,便拿出两个匣子,递到另一伙人手中。

“这是我们海沙帮和巨鲸帮的一点心意,给滁州来的弟兄们喝茶。”

另一伙人接过匣子,稍微看了一眼,便不由眼神一亮,眼珠子都瞪圆了几分,随后调侃着笑道:

“不知要我们做什么?石老大你何时自个儿取了个海沙帮的名号?听起来倒也威风。”

“不用做什么,只要帮我们弄二三十条小船,人手兵器都不用你们操心。海沙帮这名号,也不是我自己取的,是朱勔那狗官栽给我的,既然栽都栽了,咱也得有名有实,不能白担这个凶名!”

被塞钱的一方,听了这话,却颇为不甘:“陆老大,石老大,你们捞过界了吧?太湖上以你们为尊,咱认了。都到长江边了,还要瞒着我们吃独食,就不怕江湖同道说你们不仗义。真以为朱勔说你是海沙帮,你们就上了台面了?”

原来,那两个高大凶恶的壮汉,其中一个,正是之前被赵子称歪打正着端了庄子的姑苏豪强石生。

这半个多月,他被朱勔派来追杀的官兵围堵,狼狈不堪,只好逃去投奔隔壁吴兴的同行陆行儿。

石生和陆行儿都是拜火贼徒,算是同教中人,又都在太湖上混饭吃过,有点交情。原本历史上,这两人后来都做了方腊的内应,一个献了苏州,一个献了湖州。

石生逃到陆行儿寨中躲避了数日,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想要择机报仇。但他自己实力不济,又没机会作案,就只好把他知道的关于花石纲随船财物的情报共享了出来。

两人合计了一番,觉得应奉局的人不可能再走太湖,要动手也只能在长江上动手,所以就带着一群手下北上。

但他们不能直接从太湖驾船走运河来镇江,一路上会被运河盘查,容易露馅。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只能是化整为零走小路。

这样一来,就只能在长江边再找一伙当地的同行,一些长江边的私盐贩子帮派,花点钱解决船的问题,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拉进合伙一起干。

而眼下的形势,显然是向着后一种情况发展了。

本地帮派根本不愿意收点钱、不明不白把船借给他们。

谁知道这伙人要做多大的案子?如果案子大了,不能分一杯羹,本地帮派根本不甘心。

石生最后还尝试劝说:“不是我们不仗义,是这次的点子扎手,我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想连累江湖朋友。”

对方却还是不信,为首者只是冷笑:“你们没有把握都坚持要干,那油水可大得很呐。”

石生一咬牙,最后辩解了一句:“我儿死在那狗官手上,我是为了报仇,财货倒是次要的,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

对方听他拿儿子的死说事,这才肃然起来,但思前想后,还是不愿意放弃:“哪怕是为了报仇,你们若是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还不是查到我们头上?

此事不管我们动不动手,都要被官府报复,既然如此,要么大家一起干,得了收成平分,要么就一拍两散,休想从我们这儿弄到船。”

石生其实倒没那么介意多一点人分钱,他更在乎报仇,于是就看了一眼旁边的陆行儿。

自从石生丢了自己的水寨之后,依托在陆行儿的寨中,什么都得看对方眼色。

陆行儿见众人的压力都来到自己身上,他也不想落了名声,当下抗声道:“既然众位兄弟看得起咱,肯共襄义举,我陆某也没道理拒之门外。

陆某其实也不是为了钱,只是看不惯朱勔那狗官搜刮民脂民膏。他这次随花石纲一起运的钱财,都是江南百姓身上刮来的,是不义之财!我辈当然要替天行道!不过人多难免混乱,事后你们要分钱可以,动手时却必须听号令,否则我们宁可不干这票买卖。”

本地帮派还需要陆行儿和石生提供的情报,当下便这么谈妥了。

双方又共享了一些消息,尤其是石生现身说法,强调了几点关键,让同伙们都注意:

“这次的点子扎手,主要是那个押运军官杨志,听说是杨老令公后人,家传的枪法刀法都极为了得。之前小儿和我帮中几个得力兄弟,便是被他一刀一个,或死或擒。”

那几个本地贼头闻言也是微微一惊,又觉得石生所言有吹嘘的成分,不由质疑:“有那么厉害?不会是你们的人武艺不行吧。”

石生老脸一红,怒道:“你们不信,到时候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再说,我儿当初吃亏,主要是没料到杨志还有一口宝刀,我们的兵器与之相格,但凡是木杆的,无不立断,便是铁质的刀斧刃口,也能砍出老大一个豁口。

这次我们知道了他虚实,有心算无心,便不用怕他!这厮是山西人,完全不习水性,若是掉到长江里,都不用我等动手,自会淹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赵子称和杨志、邓岳、慕容妍等人离开苏州后,一连三日,行程都非常太平。

苏州到镇江一共二百四十余里,在运河上日行八十里,三天刚好走完。

连续三日的平静,对于杨志、邓岳这样的老江湖而言,还不至于让他们掉以轻心。

而第一次出那么远远门的慕容妍,难免有些懈怠。她上一次出远门,只到了无锡,这次能到镇江,已经见识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景致。

抵达镇江的当晚,船队滞留在运河口内过夜,排队等明日一早再渡江。

慕容妍却有些等不及了,找机会悄悄请求赵子称:“赵大哥,不如今晚上岸逛逛吧,我长这么大了,连长江都没见过,不想等明日了,不如去江边眺望看看金山寺。”

赵子称耐着性子安抚:“明日渡江,本来就要路过金山寺的,到时候再看也不迟。今夜要抓紧时间,把船稍稍改装部署一下,如果明日渡江真的遇贼,也好有备无患——最好不要遇贼。”

赵子称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宁可让身边的女眷不开心,也不要横生枝节。

他很清楚自己一行人本来就招仇恨,更何况杨志这人的体质,似乎本来就容易麻烦不断,还是稳中求稳好一点。

好在慕容妍也是江湖儿女脾气,并不是忸怩矫情之人,听说有正事,也就不坚持了,当下只是问赵子称具体该怎么做:

“船还能怎么改?这几日我看你神神秘秘的,之前还让杨制使准备了一批货物,也不让人知道,莫非就是为了今日?”

赵子称点点头:“出发前两天,我特地让杨制使问朱勔领了一批器械和材料,有些还稍加改造,为的就是应付可能出现的水战。杨制使武艺高强但不擅水性,我想来想去,如果要出事,最容易就是在渡江的时候出事。”

不管准备得多充分,都是不为过的。

赵子称一边说,一边带着慕容妍下到底舱,打开船上的一堆大箱子。

这次花石纲的运输方案,和上一次明显不同。

上次朱勔把金银财宝和道藏经书,还有那座假山,都装在同一艘船上。那种装运其实有点过于“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了,但赵子称也理解,因为朱勔知道,杨志是他能调动的武官里,武艺最高强的了,他指望这个最强的高手,一力护住全部重要的货物。

但既然上次吃了亏,这次肯定要吃一堑长一智。所以最后起运时,赵子称建议一明一暗分了两条船,一条船专门装假山,另一条装财宝和经书。

杨志坐镇运假山那条船。赵子称和慕容家的人就在运道藏和财宝的船上,同时朱勔派来监视的都管,也会在财宝船上。

财宝船其实不需要那么多载重,多出来的空间,赵子称就捎了一批别的东西,几乎都是为了今日的水战。

箱子打开之后,赵子称便小心翼翼地从里面翻出一堆缠在渔网上的铁蒺藜,渔网上还有专门定制的硬竹支架。

慕容妍从小住在江南鱼米之乡,也见多了行船打渔,但看了这铁蒺藜渔网,却完全没有头绪。

“渔网上这些铁蒺藜,是捕鱼的时候防止鱼挣脱的么?”

赵子称笑了:“当然不是,这些渔网专门配了竹子支架,只要挂在舷侧,自然会在水下往两侧伸出数尺的尖刺,上面再挂网放蒺藜。

行船时阻力不会很大,比寻常捕鱼拖网还容易不少,但若是有人想从水下靠近凿船,必然会……生不如死。”

慕容妍想象了一下,顿时也有些不寒而栗。她还有几分江湖气,不忍道:“朱勔搜刮民脂民膏,我们如今这般保护朱勔的财物,是不是助纣为虐了……赵大哥,我并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自己心中迷茫。”

赵子称叹了口气,正色道:“我也不想多造杀孽,如果确实是替天行道的人,想打朱勔不义之财的主意,我也不想掺和进去。

但石生那些家伙,本就是首鼠两端的投机之贼,还陷害我们在先,如果是那些人动手,我自然不会网开一面。至于其他,到时候看情况吧,说不定他们发现点子扎手,自己撤了,我们也追不上。

我只要不出事就好,这趟结束之后,朝廷另外给我实授了官职,我也不会帮朱勔做这种事情了。”

慕容妍默默点头,心情也没那么动摇了。

她继续看着赵大哥搬出另外几口箱子里的一些新奇玩意儿,还让邓岳喊来几个心腹家丁,连夜学习怎么用。

看得出来,赵子称为了不提前暴露导致潜在的野心家警觉,所以一直把自己留的后手藏到了最后临门一脚的时候才暴露。

因为赵子称不知道这支船队的官兵里,有没有贼人的内奸。

应奉局这种污秽的地方,本就是一群没有节操的逐利之徒聚居的所在,之前的段明、石生都是两面派,赵子称怎么可能再随意相信应奉局的人呢。

他只能指望杨志那仅有的几个、一起出生入死的亲兵,还有慕容家的这几个家丁。

好在赵子称安排的这些水战的小玩意儿,并没有多划时代的创新,原理基本上和宋朝人用过的武器大同小异,熟手稍微一点拨就会了。

“这些陶罐,里面装的都是应奉局库存的猛火油,但我又加了些松脂和别的东西,调节稀稠和黏度,一旦丢到木船上烧起来,寻常水贼根本不可能扑灭,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这些粗麻绳,今晚都用泥浆浸透了,明日一早铺在我们和杨制使这两条船的甲板上,多余的部分就垂在舷侧。这些泥浆一天都干不透,足够在渡江时防火了。”

“再配合足够的弩箭,还有刚才那些暗伏在水面下的铁蒺藜苦竹签渔网,明日一定不会有事的,大家都要有信心。”

赵子称鼓舞了一番士气,然后便吩咐大家连夜布置。

杨志的亲兵们和慕容家的那些家丁,这三天原本还稍稍有些忐忑。

因为他们发现,这位赵公子似乎就是个公子哥儿,没什么江湖经验,什么都没布置。

没想到,明早要渡江了,他却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有条不紊地做出了一连串的部署,看起来还很笃定的样子。

这就是话本中说的儒将风范么。

“没想到这赵公子心还挺细,倒不似那些读书读傻了的酸丁。”

一时之间,船队的人心也更加安定了些,人人都斗志昂扬,只等渡江。

——

PS:周末出门了,明天起恢复一早一晚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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