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恶鬼?”
想起自己经历的事情,孔兆铭没有太大的怀疑。
他也猜测过自己可能是被什么盯上了,否则最近怎么会遇到那么多诡异的事情?
干他这一行的,其实比普通人接触过更多的诡异的事情。
为了妥善地处理这些事情,他们刑事部门以前常会聘请一位法师参与进可能涉及诡异的案件里面。
不过那位法师老了,已经七八十了,体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近些年很少和他们联络。
孔兆铭很会做人,与那位法师一直有联系。
要是他这边解决不了问题,他也准备在调查一番后再厚着脸皮去找那位法师求助。
孔兆铭揉了揉眼睛,试探着问道:“你是一位法师?”
李侦点头:“是的。”
以他的能力,说成是一位法师也没问题。
孔兆铭看了眼李侦脖子上露出的蛇鳞状“纹身”,又问道:“法师看见今天那个……那个人跳楼,发现这事情有些诡异?但是法师……你怎么知道那事情和我有关?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身为刑侦部的警员,他意识到了李侦的话里透漏出来的问题。
李侦没有回答这些问题:“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能要死了。”
“法师这是什么意思?”孔兆铭咽了口唾沫,“刚才说,是因为我多管闲事,那恶鬼才找到了我的身上?”
“本来与你无关。”李侦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些酒喝下。
烈酒进入喉咙,他却没有什么感觉。
放下杯子,他继续说道:“迄今为止,你遇到了两次诡异的事情,在这两件事里面都有人死了。”
“第一个,那人拷在窗户上,被你连开数枪打死。”
孔兆铭手里的杯子“哐”地一声掉落在了桌上。
他连忙捡起杯子,对李侦挤出僵硬的笑容:“法师从哪听到的这件事情?”
这件案子还没有公开审理,按理说除了当事人,应该没人知道这事才对。
可是眼前这人却像是知道什么一样,笃定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令孔兆铭生出来了一种被看透了的紧张感。
听到这几句话,也让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麻烦,连喝酒都没了心情。
李侦没有回答孔兆铭的问题。
他顺着话题继续说道:“第二个就是今天的那个跳下楼的人,这人的死相非常惨,你就在现场,比我更加清楚。”
“你可能也产生了一些疑惑,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死在你的面前?”
“尤其是第二个,好像有什么力量刻意在把你们引到了那边,让你们亲眼看着那人跳楼。”
“我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引导我去那里,不过我更加疑惑,最近我身上为什么发生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难道是我的运气太背了?”回想起白天经历的事情,孔兆铭心头的疑惑更为强烈。
“你是被连累的。”李侦直言道,“事情和你的同事萧玉龙有关。”
孔兆铭一怔:“阿萧?这事情和阿萧有什么关系?”
“萧玉龙的父亲也是一位警察,你知道吗?”
“阿萧的父亲是警察?这个我没有听说过,我既没有见过阿萧的父亲,也没听他说起过,我还以为他的父亲早就去世了。”
“几十年前,港岛发生了一件凶案,三人入室劫杀了一名寡妇,于是警方对那三人发出了通缉令。”李侦缓缓说道,“当时负责这一案件的就是萧玉龙的父亲。”
“他顺利地抓到了三人,但是他贪心病犯了,他盯上了那三人获得的那笔脏钱。”
“那三人里面的两个人和他看对了眼,用钱贿赂了他,让他严刑拷打第三人,把罪责都放到那人身上。”
“最后,那人被判处了死刑,另外两人只是进监狱蹲了几年便出来了。”
“那两个人,你都已经见过了。”
孔兆铭呼吸一滞:“法师是说那两个人就是……就是……”
“是的,就是他们。”李侦点头,“一个被你开枪打死了,另外一个在你面前跳楼死了。”
“我就说,这事怎么看都有点诡异。”孔兆铭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法师的意思是说,被判处了死刑的那个人变成了恶鬼,现在回来报仇了?”
“它……它先杀了那两个人,后面……后面就是……阿萧?”
“还有你。”李侦看向孔兆铭。
孔兆铭僵硬地笑了笑:“按照法师的说法,这事和我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李侦无情地戳破了孔兆铭的幻想:“因为你为萧玉龙忙来忙去,那个恶鬼认为你多管闲事,把你也盯上了,你要是渡不过这一劫,你死得会比萧玉龙还要惨。”
孔兆铭的脸上抽了抽:“我好像也没为阿萧做什么事,这鬼怎么……怎么要来找我?”
“而且,这事其实和阿萧也没什么关系,阿萧这人做警察那么多年,破获了不少重案,平时兢兢业业的干活,人品绝对有保证……唉,怎么碰上了这事。”
“那个恶鬼要是想报仇,杀死另外那两人,再杀死他老爸不就行了,要干这些事做什么?”
“恶鬼要是愿意讲道理,那就不是恶鬼了。”李侦站起身,把一张纸条放在了桌上,“你可以去调查我说的有没有问题,这里是我住的地址,要是有事可以来找我。”
“记住提醒你的同事,那个恶鬼已经盯上了他一家,他要是不想家破人亡,那就先搬出去再说。”
“这张纸条上我留了一些东西,要是遇到诡异的事情可以拿出来,也许会有些用。”
看出孔兆铭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话,李侦点到即止,没有再多说什么,留下这张纸条便向酒馆外走去。
他的事情很多。
整理完降头术后,他便要开始祭炼那个女妖。
这只恶鬼强得有限,应该影响不了他的任务……
伸手按住纸条,孔兆铭问道:“法师贵姓?”
“李。”
“多谢李法师提醒!”
看着李侦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孔兆铭彻底的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位法师时,他的心总是提着的。
以前在面对那位法师,甚至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时,他也不会产生这种感受。
他拿起李侦留下的那张纸条,看了一眼后,认出李侦所留的地址距离他们的警局不远。
除了地址之外,那张小纸条上还画有几个扭曲诡异的符咒。
这符咒是红色的,像是用鲜血画的。
孔兆铭闻了闻,没在纸条上闻到血腥味。
这位法师出现得太过巧合,他肯定不会完全相信对方的话。
但是不管他信几分,都必须要做出应对。
“现在必须先去通知阿萧……”
孔兆铭匆匆地去结了账,大步走出了酒馆。
这里距离萧玉龙的住处并不远,没到十分钟,他就打着车来到了萧玉龙的门口。
孔兆铭敲响房门,没等多久,便看到脸色苍白的萧玉龙拉开了门。
“那么急?有什么事情连明天都等不到,就要现在和我说。”
孔兆铭警惕地看了一眼屋内,紧张兮兮地把萧玉龙拉出了门。
一直走到楼下后,他才对感到莫名其妙的萧玉龙问道:“你爸爸是不是警察?”
萧玉龙诧异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孔兆铭催促道:“你就说是不是。”
萧玉龙点了点头:“我爸以前确实是个警察。”
“你爸应该还没有死?现在人在哪?”
“在精神病院,他十几年前就疯了。”
孔兆铭从怀里取出烟盒。
萧玉龙不明所以道:“你突然找我就是为了这个问题?”
孔兆铭把烟叼在嘴上,戒备地向萧玉龙的屋子看了一眼,把萧玉龙拉到更加隐秘的地方,低声对萧玉龙说道:“这事和我们这几天遇到的那……那些诡异事情有关。”
“哦?”萧玉龙皱眉。
孔兆铭神经质一般向四处看了看,小声地把李侦对他说过的话都对萧玉龙说了一遍。
听完那些话,萧玉龙脸色阴沉道:“我回到家也看到了诡异的事情……我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的头发大块大块掉了下来,就和那个自杀的一样。”
“那些桌椅,和我放在一旁子弹都自行动了起来……”
“看来真的有什么盯上了你。”孔兆铭点燃嘴里的烟,“关于你爸的事情,你当时应该有记忆了,你想想,你爸有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萧玉龙摇了摇头:“有没有做过那事我不知道,我爸也不会和我说案件的事情,但是我爸是警察,当年有个黑狐妖的绰号,经手了不少案件,三个人的入室抢劫杀人案……我是有印象的。”
孔兆铭心头一跳:“这就是说,不管那位法师是怎么出现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萧玉龙沉声道:“我爸疯了,想要确定这件事,最好回去查一下案底,看看当年……”
孔兆铭打断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你一家的安全啊,你妹妹还在家里?你赶紧把她叫下来,要是发生点什么,你后悔都晚了。”
“也不用查什么案底了,我们直接去找我熟悉的那位陈法师,看看是不是有恶鬼缠上了我们。”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萧玉龙转身便跑上了楼,没多久就把一个穿着清凉,在小声抱怨的少女拉了下楼。
“我的亲哥,大晚上的,衣服也不让我穿好,说有什么危险,就把我拉了出来,家里能有什么危险?我还要复习功课……”
“我保证,我再也不和那个四眼仔见面了……”
萧玉龙没有说话。
忽然,一阵呼啸声从头上响起。
他一抬头就看到几个花盆当头砸了下来。
“小心!”
孔兆铭的话音未落,他自己就已经扑到了萧玉龙和萧玉龙的妹妹萧玉玲身上,把两人扑倒在地。
两个花盆砸到了地上,发出剧烈的破碎声。
一个花盆砸在了孔兆铭的腿上,砸得孔兆铭龇牙裂嘴。
“有没有事?砸到哪里?”萧玉龙连忙挣扎着爬起,替孔兆铭检查起身上的伤势。
“没事,没事,只是砸到腿,没有砸断骨头,休息几天就好。”孔兆铭艰难地爬起,惊惧地催促道,“又来了,我们必须要走了!”
白天的时候他们才经历过高空坠物的危险,这时自然一直在防备这种事发生。
刚才那些花盆一往下掉,孔兆铭就发现了,才在关键时刻推开了萧玉龙两人。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的萧玉玲咽了口唾沫,害怕地贴到了萧玉龙的身旁:“哥,我怎么感觉外面更加危险?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萧玉龙没有说话。
他一边拖着一瘸一拐的孔兆铭,一边拉着萧玉玲,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汽车。
一阵突兀产生的寒风吹得几人心头一紧。
风越来越大,吹得几人睁不开眼。
“啊……救我!哥……救……我!”
萧玉玲的左手被无形之物拉住,将她拼命地向后拉去。
萧玉龙脸色大变,连忙松开了孔兆铭,双手死死地拉住了惊慌失措的萧玉玲。
“滋啦”一声,萧玉玲另一只手的衣袖被拉断,露出了一只洁白的手臂。
可以在她的手腕处看到一只清晰的手掌印。
看见这一幕,萧玉龙心中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面对恶鬼他毫无办法,只能拼尽全力地拉住萧玉玲。
“拉……住我!哥,别放……开……”
两人一起被拉着向后退去。
萧玉玲的手一点点地从萧玉龙的手里滑脱。
触怒恶鬼了?
着急无比的孔兆铭下意识地帮萧玉龙拉住了萧玉玲的手。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那张纸条,向着萧玉玲的另一只手扔去。
大风刮着那张纸条向后飞去。
忽然之间,风停了下来。
另一只手上的巨力突然消失,萧玉玲被拉着上前,和萧玉龙滚成了一团。
心惊肉跳的孔兆铭怔怔地站在原地。
是那张纸条起作用了?
看见那张纸条落在了不远处的路面上,他连忙去把纸条捡了起来。
丝毫没有耽搁,他一跑回到萧玉龙那里,二话不说便和萧玉龙一起扶着被吓得失神的萧玉玲上了车。
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脸色苍白的萧玉玲终于回过神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玉龙没有说话。
坐在副驾驶位的孔兆铭催促道:“马上去找陈法师!太危险了!”
相对不知来历的李侦,他自然更加相信那位陈法师。
在孔兆铭的指路下,汽车很快来到了那位陈大师的楼下。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因为那张纸条的缘故,这一路上都没有再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
来到陈大师家的门前,孔兆铭敲开了陈法师的家门。
陈法师是个瞎子,头发已经全白,身形有些佝偻,看起来十分虚弱。
听到孔兆铭说出自己的来意后,这位陈法师当即同意替他们请示仙童,看一看仙童的说法。
陈法师家的客厅设置有神坛,神坛上供奉着各路神明,最上方供奉的是他所说的仙童,只设置了一个牌位在上方。
在供奉的神坛前进行了一番仪式后,陈法师从自己的夫人手上接过三炷香插在了香炉上。
“……太上人间云水迢迢,敢请仙童对帐迎瑶,霓旌羽盖,速离云霄,毋令凝滞心黯魂销……”
诵念完一段送神的咒语,陈法师转身对萧玉龙说道:“我问了你怨鬼缠身的因由,现在把仙童的指示告诉你。”
他的夫人扶着他来到桌前,在孔兆铭两人身旁坐下:“这事是你上一代造下的罪孽,现在作用到了你这一代身上。”
“你的父辈或者致人生死,或者致人家破人亡,才会导致这种结果。”
孔兆铭与萧玉龙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看来那位李大师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都不明白的萧玉玲听得有点害怕,满脸的欲言又止。
孔兆铭请就道:“陈法师,请想个办法帮帮他。”
陈法师转向孔兆铭,说道:“孔先生,你这位伙伴萧先生,按命理推算,今年二十九,属蛇,十一月二日辰时出生。萧先生的命宫里,有很多凶星临门。”
“死符吊客,丧门天厄,钩绞灾煞,白虎血印……萧先生过不了今年大寿,也就是过不了今年十一月。”
孔兆铭几人心一跳。
萧玉玲忍不住说道:“大师,救救我哥!”
孔兆铭附和道:“是啊,法师,想个办法帮帮他。”
陈法师摇了摇头:“孔先生,对不起,恕我直言……
孔兆铭说道:“没关系,请随便说。”
“其实你也将不久于人世。”
孔兆铭一慌,连忙把自己的左手放到身前:“我生命线很长啊,怎么会那么短命?法师你来看看!”
陈法师缓缓说道:“仙童指示说,你好管闲事,几次三番插手介入这件恩怨,触怒了那怨鬼。”
“那恶鬼现在要杀你,这就是你的命数,我没有办法,仙童也没有办法。”
孔兆铭的心不断地向下沉:“我多管闲事?又是这种说法……法师没有办法?”
陈法师叹了口气:“以我们的交情,我要是有办法,肯定会帮你,现在恐怕只有……”
沉默了一会儿,孔兆铭忽然拿出那张藏在怀里的纸条,对陈法师说道:“法师,你看看这个东西,这东西刚才帮了我们的忙,要不然我们还不一定能来到你这里。”
“有这样的东西?“陈法师伸出手,刚摸到纸条上,忽然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他整个人猛地弹起,把身后的椅子撞倒在地,发出一声大响。
“这……这……这是……你从哪得来的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