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翊用奇兵一举突袭了乌巢。
袁绍目前最后一批粮草,俱屯于此处。
一旦乌巢有失,则袁军也将陷入万劫不复。
故袁营之中分成两派,以郭图为首的主张围魏救赵,全力攻打官渡大营。
以张郃、高览为首的则主张求稳,全力救援乌巢大火。
不论哪一派,都各有各的道理。
河南军与河北军已经相持百日有余了,袁军军团庞大的优势一直没能够发挥出来。
因为河南军一直在死守,不肯与之决战。
现在到了玩命的时候,袁军寻求决战的机会终于来了。
军情十万火急,袁绍未有过多犹豫,便下令道:
“高览、张郃听令!”
二将齐声领命,“在!”
“李翊领精锐偷袭乌巢,官渡守备必然不如往日。”
“汝二人可领本部军马,速速攻打官渡大营!”
这……
待听到这个命令后,张郃与高览俱是一怔。
还待再劝,袁绍的第二道军令已经下达。
“蒋奇听令!”
“汝领一队轻骑,速速驰援乌巢!”
蒋奇忙道一声喏,立马领军赶去乌巢了。
张郃、高览见此,也只得率领本部部曲,带着工程器械,往官渡大营进发。
袁绍本身兵力强盛,选择既要又要没有问题。
乌巢重要,轻骑跑得快,让蒋奇赶去支援没毛病。
李翊带走了一批生力军,官渡防守削弱,趁机全力攻打也没问题。
但袁绍唯独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轻骑兵虽然跑得快,很快便能到达。
但他们人数少,战力弱。
而乌巢的李翊军却是奔着拼命去的。
至于张郃、高览,这个安排便更有问题了。
因为适才两人明确说了李翊肯定有准备,官渡大营很难攻克。
等于袁绍是强迫张郃、高览,去做他们明确说了做不到的事情。
袁绍此时尚不知,他不经意的两个人事安排,已经埋下了隐患。
因为他尚未意识到,官渡之战已经来到了要命的阶段。
只当这次是一场寻常的军事交锋。
“……咳咳咳。”
袁绍咳嗽了两声。
郭图连忙上前,为其添了件裘衣,谄媚道:
“主公,外边儿风寒,莫站风口处。”
“还是先回帐中休息,安心等待捷报罢。”
袁绍从其言,回到了帅帐之中。
帐内是他的长子袁谭,见父亲回来,马上问道:
“父亲,闻说河南军偷袭乌巢,您如何安排的?”
袁绍便道:
“趁彼攻乌巢,吾攻拔其官渡大营。”
“如此,彼固无所归矣。”
“至于乌巢火处,吾已命蒋奇率轻骑前去救援,必无大碍。”
“谭儿不必操心。”
袁谭忙道,“父亲英明。”
咳咳咳……
袁绍咳嗽的愈加剧烈,袁谭连忙扶着他坐下,又殷勤地为他倒了杯水。
“父亲,请用。”
“……嗯。”
袁绍抿了口热水,袁谭便在其身后为他揉捏肩膀。
没有人知道袁谭是不是发自内心孝敬他这位老父亲。
但袁谭却知道一件事,
官渡之战,是决定天下归属的一战。
父亲已经年过半百,如此重要的战事,袁绍却并未将他一向宠爱的幼子袁尚带在身边。
而是将他留在了冀州老家。
反倒是把自己这个嫡长子全程带在身边。
难道……?
光是想到这点,袁谭便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一定要好好表现,尤其如今夺嫡之争已到了最为激烈的时候了。
他都已经不关心官渡之战的胜负了,只想好好伺候老父亲。
即便官渡之战输了,他还有河北。
河北丢了,他还有辽东。
反正输赢无所谓,袁家家主的位置最重要。
“父亲用兵如神,贼军定然不是我军的对手。”
“父亲尽管放心,捷报很快便会传回。”
……
官渡以北,乌巢大营。
别寨处,此前被留下的韩莒子、吕威璜纷纷引军过来驰援淳于琼。
乌巢守军骤增,越聚越多,士气大振。
几乎是将李翊军团团包围了起来。
朝阳初升,
李翊军与乌巢守军,从半夜拼杀到了天亮。
每一个的身上,都沾满了鲜血。
举目看去,遍地都是断臂残肢,人尸马体。
乌巢仗着人多,拼死咬住李翊军。
一人死了,另一人顶上。
仗打到现在,每一个都杀红了眼,几乎忘记了求生的本能。
他们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杀杀!
将对面的人全部杀光,这场噩梦就结束了。
正斗之时,忽听得背后响动。
一票骑兵自南而来,高竖“蒋”字大旗。
正是前来救援乌巢的蒋奇,一经到了乌巢,立马使人传话。
“吾乃袁公帐下蒋奇,奉命前来支援!”
淳于琼满面血污,见着援军,大喜过望,忙指挥将士道:
“援军已到,大家坚持住,我军必胜!”
乌巢守军本已疲惫不堪,摇摇欲坠。
但见有一队轻骑过来增援,遂强打精神,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奋力向前杀去。
“都督!贼军自我后方来了!”
赵云催马而至,赶来提醒李翊。
好在全军将士皆是骑兵,所以奋战一晚上,体力留存是要远胜过乌巢守军的。
而他们的战马,也是产自西凉、辽东的好马。
不说仍旧精力充沛,但足以在人群之中往来驰突,坚持打完这一场仗。
李翊此刻双目血红,掣剑大喝:
“诸将只顾奋力向前,待贼至背后,方可回战!”
赵云等众纷纷领命,无不争先掩杀。
眭元进、赵叡领兵过来厮杀。
赵云以一敌二,连刺死数人。
纵马飞入阵中,左冲右突,往来驰进。
人群中,正遇着眭元进。
眭元进拍马舞刀,直取赵云,赵云挺枪迎战。
战不到十余合,被赵云一枪刺死于马下。
赵云趁势杀散众人,驰突回李翊中军处。
遥望见蒋奇等众,已经攻破了我军后方的薄弱之处,很快便要杀到李翊这边了。
遂再次出声提醒:
“都督!贼骑将近,请分兵拒之!”
李翊大怒:
“分什么兵?”
“贼在背后,乃白我!”
众军士乃抖擞精神,奋力向前。
乱军之中,赵叡又被砍死。
连失两员大将,袁军士气迅速崩溃。
鬼使神差向前的脚步,似乎变得缓慢起来。
心中的那口气一旦散了,立马就会似洪水决堤般全部泄出来。
“啊啊啊……”
不断有袁军倒下,被杀得节节后退。
而蒋奇的部众也终于突破了后方防线,直奔李翊处杀去。
众骑士团团围裹上来,高嚷着杀贼。
许攸心中生惧,上前挽住李翊的胳膊,苦劝道:
“……子玉!贼已至!贼已至!”
“快至人群中躲避!”
李翊周围是有步兵护卫的,都是训练有素的重甲持盾步兵。
谁料李翊却将兜鍪扑地,高声大呼:
“大丈夫只愿临阵斗死,岂可畏畏缩缩躲于人后!”
“今日能杀透贼军便杀。”
“杀不透,情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
“也不枉男儿七尺之躯!”
众军士遂齐心死战,奋勇向前。
轰!
互相撞上的刹那,接触点就像是一个绞肉的盘子。
撞进来的人,人仰马翻,鲜血飘溅,倒落下去。
或已死去,或呼吸尚在,或只是轻伤……
在李翊勇于亮剑的精神下,两百多名步兵愣是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堵住了路口。
挡住了蒋奇的骑兵攻势。
使得蒋奇两千名轻骑,一时进不得乌巢大营。
众骑士冲突不进去,被堵在了外边儿,不得入。
里边的人也出不来,不知营外边的援军为何迟迟不进来。
许攸见李翊仅用两百人,便挡住了袁军两千人的攻势,又惊又喜。
对李翊佩服不已,忙问道:
“公何以知,袁军冲突不入?”
“未知也!”
李翊一手按着剑柄,一手叉着腰,说道:
“今既为搏命而来,当得死于沙场之上。”
“躲人群中便能生耶?”
话落,李翊掠过许攸,又对众人下令道:
“所有人听我指挥!”
“守住阵型,弩兵反击!”
李翊身边,仅五十名弩兵。
但他们却是从陈国陈王刘宠处,借来的蹶张士。
刘宠与李翊交情不错,慷慨相送。
这五十人不仅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膂力过人,俱能开强弓硬弩。
弩矢遮天落下,一连射倒数名骑士。
在弩兵的掩护下,两百名重步兵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步兵封锁住路口,弩兵在后掩射。
蒋奇等两千名骑兵,愣是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许攸看得呆了,早就听闻李翊用兵如神,时至今日,才知世人诚不欺我。
其实啥叫军神呢?
说好听点,
你能临阵不乱,从容应对敌军攻势,使手下人发挥出远超自身水平的斗志与战力。
说难听点,
就是你能够忽悠人。
你能够让手下那帮人死心塌地为了你,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前仆后继去挡人家的刀枪剑戟。
正是: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今日一战,
不论是袁军也好,盟军也好,全都忘却了生死奋战到了最后一刻。
仗打到现在,也无关乎临场调度了。
仅看谁能够吊住那最后那一口气,不倒下去。
显然,李翊做得更好。
他再次施展自己高超的“魅术”,让手下那帮人临阵坚定挺住信念,去跟人数远多于自己的袁军死磕。
李翊能让这两百名步兵,踏踏实实的“等死”。
这就叫军神
两军交战激烈,寸步不让。
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发起,一波又一波的人倒下。
血战多时,战场交界点反复争夺,已被血肉模糊了脚下。
马蹄落下,不见泥尘。
唯有血和骨!
靠着这两百名“敢死队”的英勇牺牲,赵云、张绣等前部终于占据了上风。
乌巢守军奋战一夜,死伤无数,终于撑不住了。
“杀!”
蹄声如雷,滚滚向前。
张绣阵中遇着吕威璜,大喝一声,一枪朔死。
公孙续领幽州铁骑一路骑射,早已将箭矢射完,便拔刀砍人。
混战之中,韩莒子被砍死于乱军之中。
淳于琼战马被射死,乃举刀步战。
他面、颈皆伤,浑身是血,四下里骑兵来回驰突。
淳于琼身中数枪,不得动弹。
赵云迎面驰来,淳于琼见此,举刀要砍。
被赵云一枪挑飞了兵刃,以枪身击打击肩颈,当场昏死过去。
乌巢之内,李翊军已完全占据上风。
李翊遂命张绣、公孙续领兵前去反击蒋奇部众。
只留赵云在营内收尾。
众骑兵顿时如水银一般,泄出大营。
蒋奇部众见一个个浑身是血的骑士,不要命的向自己冲来,顿时唬得肝胆俱裂。
不敢向前接战。
他们刚来,显然还没适应乌巢战场的强度。
这里面的人全是厮杀了一夜的战士。
其斗志之昂扬,意志之坚定,已经远超所有士兵。
众骑士不管不顾,只往前冲,见人便砍,见人便杀。
蒋奇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一时胆怯,勒马急走。
张绣催马赶来,挺枪便刺。
蒋奇措手不及,被张绣一枪刺于马下。
张绣与公孙续催兵围裹上去,尽杀蒋奇之兵。
此役,
以李翊军斩袁军九员将领,尽烧乌巢之粮结束。
李翊军大获全胜!
众兵士开始打扫战场,歇息战马。
李翊也得以喘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一块石头上。
目中闪中精光,静静地望着火势,吞灭乌巢的粮仓。
大火已经烧的七七八八了,就算李翊就此撤军,袁绍也什么都救不下来了。
“跪下!”
少时,士兵押解着乌巢大将淳于琼过来见李翊。
淳于琼虽然兵败,但骨头倒是硬的很。
坚决不肯下跪。
李翊面上罩了一层寒霜,冷声叱道:
“败军之将,见我安敢不跪?”
此役盟军也死了不少人,很多人都跟李翊关系不错,亲如手足兄弟。
李翊当然伤心,但他不想在大胜之余,让弟兄们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淳于琼睁着红目,狞声回道:
“吾主四世三公,汝乃一山野匹夫,黄口小儿。”
“也配让我下跪?”
时张绣在侧,闻言大怒:
“大胆!”
“败军之将,还敢对郯侯不敬!”
话落,一脚踹向淳于琼后腿。
淳于琼应声倒地,痛苦不堪。
张绣这一脚力大,适才风中明显能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那淳于琼本就身负重伤,想是张绣一脚踹断了他的腿骨。
纵是淳于琼此刻想站也站不起来了。
李翊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凝眸望着跪在地上的淳于琼,沉声问道:
“汝道我山野匹夫,汝主屡世公侯,奈何今日败于我手?”
淳于琼冷笑一声,叱道:
“胜负自有天地,汝自问天去。”
“何用问我乎?”
哼,倒是块硬骨头。
李翊轻哼一声,冷冷看他。
淳于琼这厮受袁绍信任,缺乏远见。
但却很有骨气,也算是位忠臣。
许攸在侧,对李翊献策道:
“淳于琼乃乌巢主将,袁氏宿将,军中颇有资历名望。。”
“今既破乌巢,可将淳于琼首级发往袁绍大营。”
“袁营知晓,必然军心大乱。”
李翊从其言,即命斩淳于琼首级。
淳于琼破口大骂:
“许攸!背主之贼!忘恩负义之徒!”
“吾死之后,亦当化作鬼卒,与汝偕行!!”
许攸面色微有羞惭,厉声叱道:
“还敢大言,快快快!”
“速速推下去斩首!”
俄顷,人报淳于琼已被斩首。
李翊即命人将淳于琼首级装在盒子中,赍往袁营中。
其实,不管淳于琼是不是忠臣,他都必须死。
就算他能力很强,也得死。
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
正如许攸所言,淳于琼守着乌巢,他身死的消息传回袁营处。
必能够震慑袁军,使得人心惶惶。
第二,
乌巢一战,纯纯的绞肉机。
不论是乌巢守军,亦或李翊所带来的生力军,都死伤大半。
古代打仗,其实很少有这种纯绞肉机式的作战。
大多时候,都是“比势”。
谁的势能没了,谁就会溃败。
而这种纯肉搏拼杀,在死人的同时,仇恨的种子也已经埋下了。
汉末这种以“子弟兵”为情感纽带的兵团,有着特殊的血缘纽带。
淳于琼作为主将,杀了他们这么多兄弟。
如果你敢把他招入麾下,必定会引起大量士兵不满。
所以你便会看到,
汉末很少有那种参与过绞肉机式作战,还能够被招到麾下来用的武将。
李翊杀淳于琼,除了震慑袁军之外,也是为了安定军心。
大家都希望看到淳于琼的人头落下,他们这么玩命儿不就是奔着这个战果来的吗?
淳于琼既枭首送往袁营,众人又问李翊接下来该做什么。
李翊传令,先将乌巢剩下那一点点粮食吃了。
大伙儿就地歇整,等袁营生变之后,再做决断。
人是铁,饭是钢。
纵是铁人也得吃饭。
众军士鏖战一夜,杀敌时尚可用意志力强撑。
现在敌人没了,支撑自己精神头那股气也就没了。
故全军将士顿时变得疲惫不堪,两眼发昏。
大家其实都盼着能够停下来吃口饭,当真正听到李翊下达休息的命令后。
众皆欢腾,兴致高涨。
……
天已经大亮,袁绍也从榻上醒来。
方一睡醒,便传来军报。
“乌巢失守,淳于琼被斩!!”
什么!!?
但军报传回之后,袁军皆惊。
侍者又将一个盒子取来。
袁绍忙问:
“哪里来的?”
侍者答道:
“今日一大早,一匹快骑放在营门外的。”
袁绍即命侍者打开。
盒子一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侍者也被吓了一跳,手未拿稳,头颅滚落在地。
披头散发,死不瞑目。
众视之,正是淳于琼之头。
“唔!”
袁绍捂住胸口,大叫一声,口吐鲜血。
“父亲!!”
袁谭一惊,赶忙上前将之扶住。
众人纷纷过来关切问候。
须臾,袁绍缓缓睁开双目,颤巍巍地对袁谭说道:
“……此、此必淳于琼之头也。”
“……是、是。”
袁谭惶恐地应和袁绍。
袁绍摇了摇头,眯起眼眸,慨叹道:
“……见此头,孤自视忽然耳。”
此言一出,众皆骇然失色。
袁绍这话的意思是说,刚才一恍惚,看着淳于琼的头,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头一样。
于是,众人纷纷出言劝慰:
“袁公勿忧,袁公勿忧!”
“乌巢虽失,我军无粮。”
“然盟军亦无粮草,只要咱们打下官渡大营,还有翻盘的机会!”
尤以郭图情绪最为激动。
因为他曾劝过袁绍不要救乌巢,改为全力攻打官渡大营。
现在乌巢陷落,就更加证明他是对的了。
“……善,速速差人前去探明前线军报。”
“教张郃、高览二人急攻,孤当亲提大军在后。”
传令兵领命而去。
郭图暗想,现在乌巢没了,要是张郃、高览回来跟自己对是非该如何是好?
毕竟两人当初是力说该救,现在乌巢陷落,官渡还没拿下。
岂非要被两人于中发难吗?
于是向袁绍进言道:
“张郃、高览见主公兵败,心中必喜。”
袁绍皱眉问:“何出此言?”
郭图乃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高览、张郃青州战事不利,俱被李翊放回。”
“一次尚可说是巧合,一连两次,岂非中有诡诈?”
“想二人素有降徐州之意,今乌巢已陷,而不见官渡拨下。”
“岂非是两人不肯用力,以致折损士卒乎?”
袁绍失了乌巢,正是心情郁闷之时。
听到郭图这话,顿时大怒:
“我早知此二人心不在此。”
“可速速召二人回寨,吾当自提大军,征伐官渡!”
于是,又发一传令兵去往官渡。
话分两头,
却说张郃、高览一路进军至官渡大营。
郭图先前之言,虽有构陷之疑,不过两人到官渡时,的确没有马上进攻。
因为两人都是跟李翊交过手的,知道他的本事。
两人一致认为李翊早有准备,遂都不敢急攻。
尤其张郃是一个打仗风格偏稳健的将领,本就喜欢稳扎稳打。
但却被派来急攻官渡大寨,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而张郃本人,对此次安排也是心怀不满的。
战前,他是明明白白地向袁绍说了官渡不好打,应该救乌巢。
但袁绍却整这么一出,让他来打官渡。
这搞得张郃内心很煎熬,里外不是人。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他打下了官渡,郭图会说你看,我说能打下来吧。
如果打不下官渡,郭图会说你故意的。
光是想到这一点,张郃都不想出死力。
这时,人报袁公使者到。
张郃、高览赶忙出营相见。
使者见二将还未开始进攻,扬鞭骂道:
“袁公命汝二人攻打官渡,汝二人怎敢松散懈怠?”
张郃解释道:
“官渡坚固不易取,吾等欲先布好阵势再作进攻。”
“胡说!”
使者破口大骂:
“汝等岂不知军情如火?”
“目今袁公已亲提大军来攻官渡,若见着汝等惰怠,必然降罪!”
二将面面相觑,只得开始攻打官渡。
官渡守军自领了李翊军令之后,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厮杀。
见着张郃、高览来攻。
左边黄忠,右边曹洪,中路张飞,一齐冲出。
三管齐下,如潮水般涌向袁军。
张郃、高览本就不愿出死力,又见着官渡果然早已准备。
遂急忙撤军,张飞等将趁势驱兵掩杀,袁军大败。
方败回寨中,又有一袁使到。
张郃等人问袁使袁使有何吩咐。
袁使道:“主公差汝二人回去。”
张郃、高览俱对此军令感到莫名其妙。
暗想前线军事未定,如何突然召他们回去?
张郃也算个智将,立马察觉到了不对,连忙问:
“敢问尊使,乌巢战事如何?”
使者不假思索答:
“听说李翊攻破了乌巢大寨,淳于琼被斩。”
高览闻言大惊,暗忖果然还是没守住吗?
“多谢尊使!”
张郃倒显得很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好了,某只负责传令,叫汝二人快速回去。”
“两位将军可快些准备,袁公少时便到。”
言讫,袁使转身便要离去。
“……尊使慢走。”
张郃冷冷说了一句,忽然拔剑在手,一剑将那名袁使砍倒在地。
高览见状大惊失色,连忙问:
“儁乂何为!”
张郃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平静地说道:
“袁绍听信谗言,必为李翊所擒。”
“今乌巢陷落,粮食不存。”
“河北大军只能坐而待困,袁绍败局已定。”
“与其等死,不如去投盟军。”
高览万没想到张郃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好了决定,而且是一个足以影响他们一生的决定。
“……这、这、这。”
高览尚有些恍惚,“盟军肯收留我等乎?”
“我等与李先生有旧,今李先生总督两军军政。”
“若得他引见,曹司空、刘将军必然收纳我等。”
“况我等尚有军士在此。”
“今可为章邯之事,以保全部众弟兄。”
没错,张郃其实也是一个标准的职场人。
对袁氏有忠心,但就是打工人的忠心。
官渡对峙期间,张郃其实也向袁绍提过,可以派骑兵绕袭盟军后路。
袁绍虽然表面拒绝了,但却又暗地里地派了骑兵绕后。
袁绍这个人经常当面拒绝属下,然后又听话去做。
本初大小姐还有点傲娇属性。
不过最后绕袭的计划也失败了。
由此,便可以想象张郃是什么心情。
好比公司一个大项目用了你的方案,却完全不提你的名字。
然后实施也没有你,方案还失败了。
开战之初,公司前景一片大好,马上就要上市了。
现在眼见公司老板要退休了,新老板是谁都还不确定。
然后公司的大项目还赔了,眼看就要倒闭了。
你就是个上班的,你跳不跳槽?
尤其公司内部文化还很不好。
袁军的主心骨沮授,就因为郭图的耳边风,直接被分了兵权。
张郃也害怕回去会当替罪羊,被陷害而死。
所以临阵跳槽,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下定了决心。
高览见张郃决心已定,当下也马上表态:
“吾亦有此心久矣,只是不敢明言。”
“儁乂既作此决断,某愿相随!”
张郃大喜,即出寨点齐军士,下令将攻城器械全部烧掉,并宣布他们将投靠河南盟军。
烧工程器械,类似于破釜沉舟。
告诉大伙儿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们要是敢回去,必被斩首。
同时,也是为了使官渡守军放心。
很快,
张郃、高览引领本部兵马,来到寨前,向守军投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