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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世贤松了松西装扣子，轻轻一撩，拉开凳子坐下，一举一动，儒雅风流。
“斯文败类！”
黄志诚心中只浮现出这个词。
足足等了这个扑街两个小时，结果一到场，倒扮起了大佬。
“陈世贤，这位是和联胜话事人林怀乐。”
坐下后，陈国忠等人退出了会议室，黄志诚简单介绍了一下。
“乐哥嘛，我知道，邓伯新代言人，听说很喜欢钓鱼，有空约？”
陈世贤靠在椅背上，看着林怀乐笑着说道。
“呵，不是什么人都配和我钓鱼的。”
林怀乐看着陈世贤，嘴角含笑道，打心底没把对方当回事。
全兴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的二流社团，运气好，翻红了而已。
跟和联胜根本没有可比性。
在他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两位要约钓鱼烧烤，回去再约，今天我们警方把你们请到这里来，是因为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总之我们警方，不想看到几千人的大规模晒马，接下来，你们好好谈一下，大家最好就以和为贵。”
黄志诚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林怀乐身上：
“阿乐，你先谈谈你的条件吧。”
“要怎么样，才能停战？”
陈世贤一听，淡淡地瞥了一眼黄志诚。
看来，这些差人，都默认全兴是弱势的一方，没资格提条件。
全都想着逼他就犯，把他当作突破口。
“很简单，我们和联胜就三点要求。”
“第一，归还荃湾福背街的场子。”
“第二，赔偿官仔森和他头马一千万安家费。”
第三，向和联胜摆和头酒，低头认错！”
林怀乐用最温和的语气，缓缓说出了和联胜的条件，但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透露着高傲和盛气凌人的态度。
仿佛早就已经吃定了陈世贤，吃定了全兴。
“陈世贤，和联胜的要求和条件你听到了，答不答应？”
黄志诚觉得条件不算过分。
毕竟陈世贤做得也挺过的，挂掉人家一个堂口大佬，还率先插旗荃湾福背街。
在和联胜的雷点上，反复横跳。
要不是和联胜换届大选耽误，早都开战了，陈世贤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既然和联胜递过来台阶，就坡下驴才是明知之选。
“黄sri，教堂神父主持婚礼啊，还答不答应？”
陈世贤听完黄志诚的话，脸上古井无波，一句话堵得黄志诚心塞。
接着看向林怀乐，表情骤然一缩，眼神迸发出犀利地光芒，大声道：
和联胜的条件，我一个都不答应！”
“港岛第一大字头，很威？”
“你们差人很惊他们啊？”
“可是我唔惊啊！”
“是和联胜先下战书，开战在先，叫嚣灭了全兴在后。”
“今晚，和联胜同全兴一定要分出个大小王！”
“开战！”
林怀乐听罢，一愣，表情瞬间凝固。
简直是癫的，真特么嚣张，居然叫嚣着要开战！
有没有搞清楚形式啊？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林怀乐的瞳孔也骤然一缩：
“陈世贤，你真是不知死活。”
“好，那就开战，我和联胜五万兄弟，陪你打！”
黄志诚人麻了，这才刚开始谈，居然就要谈崩了。
要是真搞出几千人街头大晒马，一哥都会亲自给他打电话问责啊！
“陈世贤，和联胜五万兄弟，你全兴缩在旺角，刚刚起势，满打满算不过一万人，拿什么打？”
“不要争一时面子，耍一时威风，搞得凄惨收场。”
“讲和吧，我是真心替你考虑。”
陈世贤的指腹轻轻敲打着桌面，忍不住笑了：“黄sir，我谢谢你啊。”
嘴上说着谢谢，言语之中却没有半点感谢的意思。
他回过头，桀骜地盯着林怀乐，平静地道：
“和联胜五万人，你们没说腻，我都听腻了。”
“是不是加上看场的，泊车的，外围蓝灯笼，场子服务员，菜市街摊贩？”
“有几个提得动刀的？”
“全部拉出来大晒马，安家费、汤药费、晒马费，出得起吗？”
“你能做主吗？”
“不如早点回去问问邓伯，字头有没有经费？”
林怀乐脸色一沉，眼底一片阴冷。
陈世贤分明就是在嘲讽他，是个傀儡话事人，暗指和联胜还是邓伯话事。
他养气蛰伏的本事一流，尽管憋得脸色胀红，就这样还是沉住了气。
眼神一凛，直接张口骂道：“讲那么多干**？”
“对付全兴还用不上五万人。”
“五千人足够！”
“你不怕死，今晚就试试看！”
陈世贤不以为然地迎上林怀乐的目光：
“当我第一天出来混的白斩鸡，吓大的？”
“试试就试试！”
听到两人一言不合又谈崩了，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还是要开战，黄志诚无语了。
“咚咚！”
黄志诚用力敲了两下桌子，将两双对视着，瞳孔之中，已经电闪雷鸣的目光，拉了过来。
“这里是差馆，不是你们的字头总堂，你们说打就打啊？”
“搞搞清楚，你们出来混，我们警队同意你们混，你们才有得混。”
“我们不同意你们混，整个港岛，不会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黄志诚表情严肃，见游说不动两人，火气上头，干脆威胁起来：
“我最后强调一遍我们警方的态度。”
“和联胜和全兴一定要讲和，绝对不允许开战。”
“如果要打，我们警队就直接拉人，有一个拉一个，有一双拉一双。”
“看看是你们人多，保释费多，还是警队铐子多！”
陈世贤听完，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身子颤抖，过了瘾才停下来。
“黄sir，你第一天当差啊？”
“还这么天真。”
“和联胜号称五万人，加上我全兴一万人，比你们差人都多。”
“拉人，拉不拉得完？”
“就算拉完，赤柱、差馆、监仓装不装得下！？”
轻蔑地说完，陈世贤双手一撑椅子站了起来：“你还是别浪费口水了，总之，今晚一定要打！”
“陈世贤，你真不怕死？”
黄志诚被呛声，气个半死，眼中噙着火气，满脸愠怒。
“我当然怕死，但谁说我一定会死？”
陈世贤神情傲然，语气缓缓，但十分有气势。
“黄sir，你听见了，不是我们和联胜不愿意讲和，是陈世贤态度嚣张，一定要开战。”
“不做一场，我怕全兴认不清自己！”
“既然如此，就先这样吧。”
林怀乐说完也站了起来，准备走人。
“坐下！”
黄志诚双手撑着桌子，身子前倾，怒目呵斥：
“你们没有在差馆坐够二十四小时，谁也不许走！”
“黄sir，没用的。”
陈世贤摆摆手，倒是十分配合，一脸淡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别这么舍不得我们。”
“别说二十四小时，就算你关够我们四十八小时，也不会改变什么，更不会有任何影响。”
“今晚我出不出警署，全兴的兄弟都会应战！”
林怀乐也重新坐回椅子上，抬头看向黄志诚，含笑道：“我们也一样。”
“你们……”
黄志诚被这两个扑街，气得很苦。
“好，很好，你们要开战是吧，那就打死算完！”
说完，黄志诚重重地将会议室的门拍上，走了出去。
“顶你个肺啊，迟早有一天拉你们这些扑街，进赤柱屙屎！”
气极的黄志诚，站在会议室门外，脸色铁青，破口大骂。
他叉着腰站在门外，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
“黄sir，谈妥了？”
陈国忠走上前来，小声地问道。
“谈个几把，谈崩了！”
“**他老母，陈世贤这个死扑街，实在嚣张，要跟和联胜决一死战！”
黄志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掏出烟盒，嘴里叼上一根，递给陈国忠一根，接着道：
“我会向上级报备，做好今晚大乱斗的准备。”
陈国忠表情一震，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个陈世贤，凭什么啊？”
“哪里来的底气敢跟和联胜斗！？”
“扑他老母，这个扑街要找死，就让他去死，谁知道他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黄志诚说完，吧着烟，立即回到办公室，向上级报备情况。
硬着头皮，被**了十分钟，**得满头包。
最后信誓旦旦保证，会提前疏散市民，不会伤及无辜。
同时尽力从中调和和联胜和全兴，保证这场千人级别的社团斗争，会随着明天太阳升起，彻底平息。
上级才暂时放过黄志诚。
黄志诚的眉头皱得很深。
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他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搞出几千人大晒马的大场面，投诉电话都会被打爆的！
“铃铃铃。”
黄志诚刚挂断电话，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接听完电话的黄志诚，神色复杂，脸色越来越难看。
挂断后，他立马风风火火地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直奔陈世贤。
在他耳旁，低声道：“陈世贤，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我刚刚收到风，和联胜已经集结了三四千人，要全面扫平你旺角的场子。”
“其中还有和联胜的扛把子大D，以及他手下的两千人马。”
“绝对能让你这个旺角霸王，变王八。”
“你不想搞得不可收拾，现在服软收手，还来得及！”
现在O记各部门全都停止休假，联合冲锋队，军装组奔赴现场维持秩序。
差人们严阵以待，神经紧绷。
虽然港岛几千人街头大晒马，大械斗很少发生，也很难真的打起来。
但是这个架势，几千人出街，再加上全兴旺角的人马，总共近万人。
碰到一起，人脑子都会打成狗脑子，人碰人都能搓出火花来。
这种大场面，差人没有不紧张的。
“黄sir，是和联胜的人要搞事，发疯开战，你要劝，怎么不去劝林怀乐？”
陈世贤摸出一根烟点燃，不以为然地叼进嘴里，面带笑意，仿佛在闲聊一样。
“靠，把烟灭了！”
黄志诚见陈世贤冥顽不宁，只好拿烟撒气。
“sir，我只是来配合调查，好像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抽烟吧？”
陈世贤挑衅地深吸一口，将烟雾喷吐在黄志诚脸上。
黄志诚感觉被侮辱，脸色铁青，伸出食指，指着陈世贤：“你以为晒马合法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扣下，让你出不了警署！”
“黄sir，我只知道，差人办案，要讲证据，你要这么说。”
“我就要叫律师了。”
“我一个热心公益，爱港爱家的良好市民，全力配合警方做事，还被毁谤的话。”
“那就有话要说了。”
陈世贤夹着烟，目光定格在黄志诚脸上。
黄志诚被呛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脸色胀红。
扑你老母，热心慈善的良好市民，扯淡！
搞慈善的，有哪一个真慈善的！
还不都是利益输送。
给鬼佬送钱，打开门路而已。
“陈世贤，你别跟我扯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一句话，能不能讲和？！”
黄志诚失去耐心，暴躁地冲着陈世贤，最后给他一次机会。
陈世贤掸了掸烟灰，轻笑着果断拒绝：“不能！”
黄志诚气的满脸张红，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和联胜身上。
“阿乐，打电话给大D，让他们收手，一切还有得谈！”
“黄sir，来不及了，和联胜的人马，恐怕已经到了旺角！”
林怀乐抬起胳膊上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间，笑着道。
……
和联社和全兴的这场大争斗，也吸引了整个江湖的注意。
中环，蒋天生豪宅。
蒋天生披着藏青色金丝缎面的睡衣，坐在书房里面，听着陈耀汇报社团的情况。
在桌子旁边，放着一杯鲜牛奶。
“蒋先生，最近靓坤很嚣张，发展很迅猛，与大B那边摩擦不断，社团要出面干涉吗？”
陈耀看着蒋天生，认真地问道。
“不用，社团是蒋家的社团，靓坤再嚣张，但他能干就够了。”
“打下的江山，最后也都是社团的。”
“而且他越狂，越嚣张才好，你听过鲶鱼效应吗？”
蒋天生面带笑意地看向陈耀。
陈耀摇摇头。
他就算他知道这个典故，也会装作不知道。
因为，要闪开，大佬要装杯了。
什么都知道，只会害了自己。
尤其是蒋天生这种大佬，跟从底层打拼上来的古惑仔不一样。
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一出生就已经是洪兴太子。
吃穿用度，行为习惯都模仿着上流社会。
所以喜欢讲故事。
既然大佬喜欢讲，听着就是了。
“阿耀，你真应该多读书看报。”
蒋天生嘴上虽然苛责，但是陈耀这个社团白纸扇不知道的事，他知道，情绪价值给拉满了。
认真地开始讲故事：“挪威人喜欢吃沙丁鱼，可这种鱼有惰性喜欢安定，每次在运输的时候，就会死掉。”
“于是老船长就放入了鲶鱼，这种鱼生性好斗又凶悍，会在运输过程中，不断地追逐着这些沙丁鱼。”
“沙丁鱼为了活命，就只能拼命游动，保持活性。”
“同样，洪兴也是一艘大船，这些揸fit人就是鱼。”
“铜锣湾油水大，但是也会消磨人的意志，大B现在太安分了，就是懒惰的沙丁鱼。”
“靓坤就是这条鲶鱼。”
“斗起来，社团才能发展得更好，更有活力。”
陈耀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赞叹道：“蒋先生，这驭人之术，实在妙啊！”
“看来，斗也不一定是坏事。”
蒋天生笑得意味深长：“出来混，什么时候该斗，什么时候不该斗，怎么斗，都是学问。”
“就像现在，全兴以卵击石，跟和联胜斗，斗到最后，连命都会丢了，家都会没了。”
在蒋天生嘴里，陈世贤和全兴，俨然已经成了反面教材。
“蒋先生说得对，命比什么都重要，太嚣张，太好勇斗狠是没用的。”
陈耀开口附和。
不止是蒋天生，整个江湖上，没有人看好全兴和和联胜这一战。
全都当作一个笑话来看的。
而铜锣湾陈浩南和山鸡等人，也全都关注着这一切，等着看好戏。
等着看陈世贤摔个狗吃屎。
“这次陈世贤完蛋了，面对和联胜这么大个字头，几千人进攻，除非耶稣降临，才能救得了他！”
山鸡满脸兴奋。
“哼，这扑街，侥幸赢了几次，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有钱又怎样？”
“听说邓伯已经发话，全港岛各大字头，不允许借兵给全兴。”
“谁借兵，和联胜就打谁！”
“陈世贤出了差馆，必死无疑！”
包皮一推眼镜，狞笑道。
“包皮，不要这么说。”
陈浩南表情一正，板着脸训了一句。
接着话锋一转：“说不准，还没出差馆，他就气急攻心，猝死了呢？”
“哈哈哈！”
山鸡、包皮、巢皮、大天二等人听罢，全都大笑起来。
上次陈世贤带给他们的耻辱和阴霾，也都跟着烟消云散。
……
和联胜这边，弥敦道一千多号马仔已经集结完毕。
一个个拿上家伙，钻进面包车，浩浩荡荡地杀进旺角。
龙根旗下在九龙的几百号人马，也全都由吉米带队，前往旺角。
荃湾大D召集了两千号人，由长毛带队，几十辆面包车，声势十分浩大，也准备出发。
三四千人，这么大规模的进攻，别说是全兴，就是洪兴，面对这么多人，都要头疼。
和联胜的这些人马，今晚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扫干净全兴在旺角的所有场子。
打到全兴跪地求饶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