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微欣慰地笑了。
她问:“世子不曾责罚他?”
“责罚不能免。”司马隽却道,“他此番是侥幸遇着了几个身手差的,方可全身而退。否则,还不知要出什么事。匹夫之勇不可取,这点要教他知晓。故而,我略施薄惩,令他回家抄训诫去了。”
孙微颔首,又问:“他可知错了?”
“嘴上说知晓了,也不知是否真的。”司马隽道,“说来,我虽收他为徒,却究竟日子短,对他不甚了解。”
孙微笑了笑:“十二岁的童子,能有多少心思,大约是听进去了。世子日后再敲打几回,他不敢不听。”
司马隽点点头:“夫人说的是。”
孙微总觉得司马隽的目光似乎藏着什么,停了停,转而又问:“既然抓住了人,不知世子审出了什么?”
“那两人不过是下面办事的,他们见过桓安的肖像,只知道今日要去棠园找肖像上的人。若找着了有重金;若是找不着,保命为上。”司马隽道,“他们并不知幕后主使,不过通过他们,倒是可以找着他们的贼窝。若能抓住首领,幕后主使也就水落石出了。”
孙微沉吟:“若今日的两个案子果真相互关联,那这幕后主使也不能猜到。他们的目标是桓安,必然是庾夫人母女所求。而能帮庾夫人办事的,不就只有闾丘颜么?”
司马隽颔首:“故而才更要去抓那贼首。”
“世子打算着何时动身?”孙微问。
“今夜。”
孙微一愣:“世子还要出门?”
“兵贵神速。今日之事,为防打草惊蛇,我已经令人封锁了消息。可贼首迟早会知晓。故而最好趁夜色,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孙微知道司马隽早早就全盘考虑过。
她望着司马隽:“既如此,世子现在回王府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司马隽看着她,少顷,收回目光,从席上起身。
“无甚事。”他说,“邓廉去召集人马,我回来换身衣裳。”
孙微有些困惑。
又不是要是见贵客,还要还衣裳?
司马隽却不多言,径直回房去了。
孙微望了望外头,夜深露寒。元宵还未过,这般时节,便是再辛苦的小户人家,也只守在家中。而司马隽却要去剿匪。
就像上辈子一样,他总是忙碌,似乎并不计较一点享受。
孙微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并没有什么能替他准备的,于是便行至府前,送他出门。
不一会儿,司马隽便出来了。他的衣裳也不知换没换,瞧着与早前的并无差别,不过倒是添了件大氅,教人看着安心许多。
“那地方远么?”孙微迎上去问,“来回要多久?”
“不远,天亮前便可回来。”
司马隽说着,低头看她:“夫人且去睡吧。等夫人睡醒了,我便到家了。”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
孙微怔了怔。
“家”这个字从他嘴里出来,也十分罕见。上辈子,他似乎没有把哪里称呼为家。
孙微应一声,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世子当心些。这些山贼尚不知来路,也不知有无后手。若打起来,世子多多留心,切不可贪功恋战。”
“我知道。”司马隽的唇角弯了弯。
孙微仍不放心,又问:“此事还有谁知晓?妾若想打探消息,问谁去?”
司马隽摇头:“三更半夜的,夫人不必操心。”
见孙微蹙起眉头,他旋即补充道:“此事我只与伯悠和卓竞知会过。伯悠不谙战事,夫人若实在不放心,就去找卓竞好了。”
孙微颔首:“知道了,世子早去早回。”
曹松打着灯笼引司马隽上马。
他在马上回首,深深地看了孙微一眼,而后打马离去。
孙微站在府前,站了好一会。
上辈子,她也时而如此送他,他也总是回头看她一眼,就走了。
“王妃,外头风大,回府吧。”阿茹道。
孙微答应一声,转身回去。
夜深了,孙微的确熬不住,便去睡了。
没想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她连忙起身来,问司马隽是否回府了。
阿茹道:“我方才去厅堂时特地问了曹常侍,世子并未回府。”
骗子。
孙微蹙眉,不是说她醒了,他就回来么?
也不知被什么时候耽搁了。
她简单梳洗一番,就到堂上去。果然,司马隽还未回来。
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当即让曹松派人去褚越府上打探消息。
人刚去了不久,曹松便过来了。
“有消息?”孙微赶紧问,“褚将军怎么说?”
曹松回禀:“并非褚将军的消息,而是有访客求见。”
他说罢,递上一张拜帖。
孙微看了看,讶然。
王璇玑?
“她可说了什么事?”孙微问。
“并未明说。臣瞧着她脸色并不好,似乎有要事。王女君已经在外头候着了,王妃见么?”
这般着急,恐怕不是小事。
孙微想着,怕不是与司马隽有关?于是赶紧让曹松带她进来。
王璇玑才与孙微见礼,眼圈红红的,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这是出了何事?”孙微赶紧拉她坐下,关切地问道。
王璇玑拿着巾子拭了拭眼角,道:“不知王妃可听着了风声?昨日母亲向妾说,妾和世子的婚事,要不成了!”
原来是这事。
孙微有些失望,不过却也耐着性子问:“我并未听见这等消息,也不知方夫人是从何处得知的?”
“是伯父那边说的。”王璇玑道,“王妃想必知道,元日的家宴上,伯父在圣前说要讨伐桓安,可世子并未与他知会,便擅自去荆州捉了桓安。伯父以为这是世子成心坏他的事,气恼不易,当夜便与长公主商议,要将这门亲事作罢。王妃是知道的,伯父是王氏的宗长,一切大小事务,皆由伯父决断。若是伯父不允,这门婚事便真的作罢了,妾可如何是好?”
王磡此举,早在孙微的预料之中。
她若是王磡,必定也不想要一个不听摆布的侄女婿。
“竟有此事?”她佯装讶异,“我还从未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