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孙微即刻令曹松进宫禀告太子。
太子令内侍总管赵通亲自前来,并带来了太医。
一个时辰后,褚越领兵开道,将司马隽带了回来。
马车径直驶入王府内,司马隽被众人从马车上抬下来。
孙微看见司马隽双眼紧闭,毫无知觉,额头渗出的血湿透了包裹的布条。
浑身颤抖起来。
她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请王妃责罚!”一个声音教她清醒过来。
浑身是伤的邓廉领着部下跪倒在地:“是臣没有保护好世子!请王妃责罚!”
孙微看着他们,张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当下应当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当然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一切,好像不过是因果循环。
无论她做什么。
“请邓司马与诸位先去安置。”她说,“当下先救世子要紧,有话往后再说。”
吩咐之后,她便快步跟着众人入了司马隽的池居。
天还亮着,可屋子里已经点了灯火。
三位太医在床前忙碌,曹松等人在一旁搭手,孙微不敢扰了他们,只站在远处。
她听见太医紧张地低语,看见仆人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去,又换了清水进来。
赵通在一旁小声嘀咕:“冤孽,流了那么多血!世子何曾受过那么重的伤?宫里要心疼坏了。”
孙微靠着背后的墙壁,紧了紧拳头。
过去的每一刻,都好似一辈子一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才过来向她禀道:“世子的伤口已经处置妥当,暂无性命之忧。”
听得这话,孙微仿佛终于得了一口活气。
“世子何时能醒过来?”她连忙问道。
“尚且不知。”太医谨慎道,“还须继续观察,用药施针……”
后头的一长串话,孙微全然不记得了。
她知道,那不过是安慰,眼睛只定定地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司马隽。
他看上去,就像上辈子在城墙上的时候那样,了无生气。
他看上去,就像上辈子在城墙上的时候那样,了无生气。
太医离开之后,赵通上前来道:“王妃,太医既然说世子暂无性命之忧,那便是有了九成把握,还请王妃宽心。”
孙微看向他,定了定神,颔首道:“赵总管说的是,只是世子此番重伤,绝非小事。还烦请赵总管禀告太子,妾有意亲自查清此事,还请太子命有司襄助。”
赵通笑道:“太子请王妃宽心的意思,便是他已经吩咐了有司查明此案。小人知晓王妃心中急切,欲亲自为之。可当下世子仍在昏迷,身边正是用人之时,王妃若分神去追查人犯,他若出了什么事,谁来做主?还请王妃明鉴。”
孙微默然,细想之下,亦是此理。
“不知太子令谁人查办此案?”她问。
赵通回道:“此案事关世子,乃太子点了名的,因此交给廷尉去办。”
“由廷尉正亲自办?”
“据小人了解,廷尉新来了个左监,廷尉正有意历练他,故而将此案交给了廷尉左监主理。”
孙微不由地蹙眉。
这话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寻常。司马隽这桩事,不可谓不紧要,而上头竟只交给一个新上任的廷尉左监处置。
“不知这新来的左监是什么来头?”
“这……”赵通干笑一声,“如今元宵未过,吏部还未上值。这位左监的任命还未过文书,故而小人实不知晓。”
“如此说来,莫非还要等吏部上值,文书降下,这位左监才开始查案么?”
“那倒不必。”赵通道,“虽然文书未降,这任命是太后亲口允下的,十有**是定了的。太子令左监立刻履职,兴许王妃很快就能见着他。”
孙微沉吟,既然是太后允下的人,十有**姓王了。
赵通看她脸色凝重,又劝解道:“不过请王妃放心,世子这案子,不止是太子震怒,连太后也惊动了。太后有谕,务必速速彻查,无论主谋是谁,都必不轻饶。”
孙微看着他,颔首道:“有太后和太子这话,妾就放心了。妾照料世分身乏术,不可入宫向太子并太后谢恩,还请总管代为致意。改日待世子安好,妾定当与他入宫叩首。”
赵通称是。
孙微令曹松送赵通出府,屋子里就只剩下几个仆从。
方才太医疗伤时,血渍浸染了被褥,仆从正替在更换褥子。
“手脚轻些,”孙微忍不住叮嘱,“莫碰着了世子的伤口。”
众人应下,轻手轻脚地换下褥子,收拾了屋子,退了出去。
孙微替司马隽掖了掖被角。缓缓在床前落座。
眼见着有一缕发丝沾在脸侧,孙微将那发丝拨开,探了探他的额头。
有些发热。
她忙将额头上的巾子取下,在凉水里过一遍,绞干,再敷上去。
他仍一动不动,毫无知觉。
孙微注视着他,鼻子有些酸酸的,低声问:“不是说天亮就回来么?就这么回来?”
室中一阵寂静,无人应答。
孙微定定地枯坐了一会,外头传来脚步声。
曹松禀道:“王妃,庾公子来了。”
——
庾逸行色匆匆,显然是才得了消息。
见礼过后,庾逸向孙微询问司马隽的伤情,得知暂且无大碍,松了一口气。
“太子从太医院派来的,必都是最好的太医,王妃不必过虑。”
孙微颔首:“但愿如此。”
“在下本打算先去褚将军府上询问,可褚将军并不在府中。”他说。
孙微道:“褚将军将世子救回之后,说此事着实蹊跷,须得再到事发之地再勘察一番。”
庾逸颔首,道:“只是子珩出事已经有一阵子了,若那主谋心思狡诈,恐怕不会留下什么活口。褚将军此去,未必能有什么收获。”
孙微亦是这个想法。
“公子以为,世子是被人暗算的?”
“唯有如此解释,”庾逸道,“否则区区山贼,怎能伤子珩至此?在下听闻,王府之中的邓司马一直跟在世子身边,不知王妃可曾向他询问。”
孙微摇头:“自世子归来,一直昏厥。妾忙着照料,还未得闲询问。”
“如此,王妃不若当下就将邓司马召来?”庾逸道,“在下亦想听一听这其中的细由,若有帮得上的地方,也好与王妃商议。”
孙微知道,如今能多一人帮自己,便是多一分力,没有推拒。
没多久,邓廉来了。
他已经包扎过,换了干净的衣裳,可孙微看得出来,邓廉很是沮丧。
“是臣未能保护世子,请王妃治罪!”他红着眼睛,拜倒在孙微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