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255章：恶知恶报

九月澄空，万万里无云，一艘行舟，游驰在天地，一去二三里！

行舟之上，楼阁三两栋，地方宽敞，极方便走动。

此刻，顾九秋正独自立身于船边，看着那九月照耀的大地，因为行舟的速度并不快，让她还是勉强能看清。

在她的身后，还恭恭敬敬站着一个纸人，随时听候差遣。

这纸人，还是顾九秋教给林初生的纸傀术，又经林初生四次化丹后，使其产生了诡异变化，不仅拥有了结山境修为，更是拥有了些许灵智，宛如是创造生命！

甚至从某方面来说，它比小织聪明……！

而小织，正蹲坐在那最高的阁楼上，遥望天穹，饮酒赏月，好不快活！

而这行舟，本身也是一件由古天遗物炼制而成的中阶灵器，还是林初生从九大诡秘那里得来，因为速度不算多快，平常也就用不上。

不过如今倒是正好，可以当成一个落脚歇息处，不至于成日脚不沾地，对一个凡人而言，这并不舒坦。

顾九秋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除了没有任何修为神念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此刻在她的体内，碧绿莲蓬之上，已经多了九颗莲子。

虽然都非真正的莲子，只是林初生用四次化丹的灵石充当，但在其内阴冥的主导下，却让莲蓬多了一种完整性，使得造化之力更强。

至少现在来看，只要不去动那三钉，顾九秋再活个十年八年都不是问题。

林初生的山猫身外身依然盘坐在莲蓬之上，但此刻的他已经不是单纯守着，而是负责镇压九枚灵石莲子，让其更为稳定！

而九枚灵石的四次化丹，也就耗费了九万下品逝晶。

这些天林初生也算是化丹了不少东西，若只是四次化丹，他都消耗得起，哪怕是最多的时候，他自己体内道山在四次化丹时，也只是耗费了四十万下品逝晶。

相比之下，对阴冥五次化丹所消耗的一千八百万逝晶，则称得上恐怖！

阴冥的四次化丹，也就消耗了三万，而第五次，足足提升了六百倍！

如今，林初生身上也就只剩下了四百万左右的下品逝晶，哪怕他还有一些宝贝，能再卖了凑一些，但想来也凑不出第二个五次化丹的消耗了！

“小畜生，商量个事儿如何？”

莲蓬之内，忽然传来阴冥的念头，好似细微传音，唯有莲蓬上方的山猫身外身能听到，同心同念之下，与林初生听到无异。

在彻底摊牌之后，阴冥是连主人也不叫了，有时候唤“林初生”，有时候称“林小子”，现在更是直接叫起了“小畜生”。

“说！”

林初生并不恼，也是淡淡传出一念。

“此番事后，你我再做一桩交易如何？”

林初生微微睁眼，问道：“如何交易？”

“嘿……！你这万物化丹诀，老祖我挺稀罕！”

阴冥邪邪一笑，“到时候我出去搜罗钱财逝晶，你出力为老祖我六次化丹，若能成，老祖我便答应为你出手一次，如何？”

林初生并没有立刻同意，而是开始深思起来。

“这种好事，你还犹豫？”

阴冥继续道：“想想，逝晶也不要你出，不过是动动手的功夫，就能换取阴冥老祖为你出手，何等荣幸？”

“若能六次化丹，老祖我必然也能臻至神游，一位神游大修的份量，你应该清楚！”

然而，林初生依然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了一句似毫不相干的话。

“你……不是阴冥尸祖，你究竟是谁？”

这句话，在八年前，林初生刚刚将阴冥尸祖那块眉心碎肉化丹，让其犹如新生，变成孩童时，也问过！

当时，他自称是阴冥尸祖，让林初生唤他阴冥。

可在之前，阴冥刚刚五次化丹的时候，说的是“卧薪尝胆八年”，也就是从他刚刚被化丹时算起。

而林初生从得到阴冥尸祖眉心碎肉，已经有十年！

并且这些年相处下来，虽然阴冥表现出来的性格，看上去与当初的阴冥尸祖有些像，但林初生还是发现了诸多怪异与不同。

此刻结合种种，他莫名有种感觉。

阴冥，可能不是阴冥尸祖！

当初的阴冥尸祖，或许在那块碎肉被第一次化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也或许，是新的意志出现，取代了阴冥尸祖的意志……！

又或许，是意志的转换，是上古仙神的……苏醒！

这短短数日，自从顾姑娘情况稳定，林初生也冷静下来之后，他想了诸多可能与猜测！

若是寻常众生，死了也许就真死了，但细细想来，那些个上古仙神，却未必没有复生的可能！

他所修行的因果一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这一问，却让阴冥陷入了沉默，也让林初生的心中更加确定。

他……早已经不是阴冥尸祖！

“阴冥尸祖是诞生于古天遗尸中的妖，那你……又是什么？”林初生再问。

莲蓬之内，忽然传来一声悠悠长叹，阴冥的语气也变得与以往全然不同，竟有几分洒意。

“吾道真名，便是那因果劫动，你确定要听？”

林初生一怔，又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算了，不听也罢，你说的交易，我应下了，此番之后，也依你之言，还你自由。”

“还有……”

微微沉默后，林初生终于还是开口，“谢了！”

“哈哈哈……！”

莲蓬内又忽然传来一阵笑声，“那女娃说你当真像他，可我却偏说……你最不像他！”

这话，立刻让林初生想到了之前吴勤她姑姑之言，不由问道：“你们所说的‘他’，到底是谁？”

阴冥稍稍迟疑后，说道：“此间虽然也有因果，不可妄言，但如果是你的话，倒也不是不能透露一些。”

“上古皇天，有三教九流，其中的三教之一，便是那拜天教！”

“拜天？”

林初生心中一突，立刻想起之前阴冥让他立“拜天”为道号，原来起因竟是在这里！

虽然此刻阴冥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拜天教中的某个大人物，生得与他林初生有些相像！

而这个大人物，极有可能，就是那拜天教的……教主！

其实关于上古皇天的势力，今兮修士通过探究天渊，也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知晓了一些，的确有一些教派、流派的痕迹。

但也仅仅只是一些古天遗物中，发掘到的极为隐晦的痕迹！

至于具体，教派本身存在的痕迹，却被全部抹去了，如同成了谜团。

或许那些修为更高的修士会知晓更多，可至少林初生还不知道！

此刻关于“三教九流”的说法，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而能成为一教之主的人，就算在那漫天仙神里，想必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虽然林初生想知晓更多，但当初在玄龟老祖那里的经历，让他还是打消了自己的好奇心。

有些事一旦知晓，就会被因果纠缠，就会成为祸根，越是修行，林初生就越是明白这个理！

所以，他没有再去深问关于拜天教的事，而是问道：“那还有两教都有谁？”

“这还有两教嘛，一个你熟悉，便是那正一，至于另一个……！”

阴冥说到这里，却忽然沉默。

但林初生却心神猛然一动，想到二字……阴冥！

与此同时，行舟之上，阁楼之中，门扉与此时忽然打开，林初生的本尊随之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数日来，他始终在修行一部法诀，乃是阴冥所传，实际上就是以欲诀的翻版！

修行此法对林初生来说没什么用处，主要的作用就是让他能够依靠此功法，在凭借古尸奇毒之丹，去寻找当初那些从阴冥逃走的人！

在那些人的身上，也还有古尸奇毒，林初生需要去将这些毒，收集回来，以形成更大的因果。

自从阴冥尸祖被白黄山击败，这些古尸奇毒就失去了主导，如同陷入了沉眠，潜藏在人体身魂之中，即便不驱除，也没有太大影响。

就像林初生，他也是在离开阴冥很久后，才将体内的毒炼化成丹，就是不知道当初那些阴冥同道，有多少人还活着！

察觉到林初生走来，顾九秋转身对他笑了笑，而后主动挽过他的手。

曾经的顾九秋，骨子里是要强的，眸子里总是冷意居多，也暗藏杀机，因而颇有几分英气。

而现在的她，或许是没了修为傍身，少了冷意，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柔弱清婉。

“阔别十载，是时候去见一见阴冥的那些老朋友了！”

“朋友？主人没有朋友！”

小织总是会捕捉到关键字眼，立刻从阁楼顶上飞跃而来。

林初生顿时无言，当初这么说，也只是防止小织再次被骗，可每每看到她这副模样，总是会觉得有些无力叹息。

还是顾九秋蹲下身一边给她整理头发，一边笑道：“老朋友不是朋友。”

“哦？是这样吗？那老朋友是什么？”

“只是一些不相干的人！”

林初生默默看着，同时对一旁的纸人摆了摆手。

纸人立刻会意，去往了船头，掐诀之间，行舟的速度骤然加剧，从一去二三里，很快变成了一去二三百里。

操控这艘行舟的，一直都是纸人，不过之前只是轻微程度，此刻才是全力操控。

这样的速度虽然还比不上圆方舟，但却够用了。

林初生这里也取出了古尸奇毒之丹，默默运转起翻版以欲诀，很快就感受到有丝丝缕缕的牵引，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这些牵引所指的源头，便是当初从阴冥之地逃走的那些人！

按照他的判断，阴冥的绝大多数人，都在尸祖与白黄山的大战中死去，包括那五大结山长老，甚至连尸骨都没有剩下的。

也只有参与围攻王采药的执事和护法，以及那些想着分一杯羹，跟在后面的人，才因此逃过一劫。

冥冥之中，林初生能感受到的，大概有数十道，其中有近有远！

还有一道特别，林初生能大概感受出，其古尸奇毒异常浓郁，但也异常遥远的！

“有这么多，应该足够了吧？”

最终，林初生还是选择从近的开始，其中最近的，赫然就在数十万里之外。

也就是片刻功夫，林初生便赶到，发现对方竟然正在布置大阵，想要将一座村落的人血炼。

这立时让林初生眸中冷光一闪，他虽然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但此等恶事，却是做不出来。

其实林初生早有预料，当初那些在阴冥地狱待过的人，即便从地狱中走出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道德底线。

或许曾经有过，但随着底线被一次次打破，渐渐也就没有了！

对于这一点，林初生很庆幸，至少他的底线，还在！

顾九秋也是一样，乃至更甚！

若是她没有在阴冥中与林初生相遇，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遇上了！！

当行舟远远降临，整个村落的人，如见仙人神明，甚至好多人都忍不住要磕头跪拜。

不过随着林初生轻轻挥手，他们便全部无法动弹，想跪也跪不下来。

而那位正在布阵的阴冥修士，更是神色惊变，他可不认为是什么仙人神明来了，那明显是收他的人来了！

恶人有恶报这句话，往往只有那些作恶之人才更清楚，很多人不信这句话，但也有很多作恶之人，他们自己是信的！

他们猜到有一天，或许恶报会来！

可他们仍然选择作恶，这也是人心本有的恶，恶念难断，恶欲更难断！

恰如此刻的阴冥修士，他就知道自己作恶，可能会引来大人物收了自己，但为了更快提升修为，他忍不住！

如今的他，也不过筑山境中期，眼看那天上行舟，带着煌煌之威降临，让他根本生不起抵抗之心，只想着能逃离便是万幸。

可随着林初生目光看去，那目光中的念头，便化作了一道，将对方的头颅，瞬间洞穿！

接着以手中毒丹，掐诀一引，便有丝丝缕缕的古尸奇毒，自那尸体中溢出，融入丹中。

又看了一众村民一眼，他再度挥手，将尸体泯灭，也将环绕整个村落的大阵抹去。

最终，行舟转瞬飞离，消失在天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