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291章：望江老人

顾玲妃看着连巨阙门辟海境圆满的长老，也在这老人面前被一瞬斩杀，成了飞灰，内心更是惶恐，身体打着颤，泪水止不住，一声不敢吱。

杜晨虽然相对冷静，但也好不了多少！

从之前老人散发的神念来看，像是结山境，可偏偏却能轻易斩杀辟海境圆满，明显是对方特意隐藏了！

眼前老者，很可能是……封海境？

想到是这个可能，杜晨心中更慌，他道行虽浅，见闻却不算少，知晓在这修真界中，大多越老越妖，眼前之人老成这样，绝不可对其轻生妄念。

林初生挥袖，顺手将巨阙门长老泯灭后的东西收走，是一件储物宝与一株草木之灵幼苗。

从搜魂记忆中得知，巨阙门与九指峰这几人的争夺，就是为了这株草木之灵幼苗。

乃是在草木通玄录中，位列二十一的生定风花！

据说此花拥有定风之能，生长之地，风不能起，但在花开之时，却又会生出一缕太虚风，神游天地！

至于真假，林初生不知，也没心情去探究。

“在此等我片刻。”

他留下了一句话后，又忽然重新飞回了山洞之中。

两人面面相觑，却也只敢以眼神交流，不敢发言，也不敢逃。

大山内，林初生在斩杀了那位巨阙门长老后，反而冷静下来，看向了山洞中的阵法。

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阵法，他虽然不精阵道，可也能看出来，这大致是一道隐匿隔绝的阵法，而且布下至少已经超过五十年。

也就是说，他可能在那场变故后不久，就被人带到了这里，并以阵法庇护，以免被天渊中的妖兽，或路过的修士侵袭。

“是谁将我带来，又布下此阵？”

林初生想了片刻，也想不明白，最终深吸口气，取出了一尊丹炉，可又难免睹物思人。

这丹炉，是顾九秋当初用来炼丹，淘汰下来给他的，也是对阴冥五次化丹时用的那个丹炉。

“阴冥……！”

林初生低喃一声，老眼中猩红光芒一闪，联想一切，尤其一些细节的地方，他隐隐觉得顾九秋身上发生的变故，或许阴冥知道些什么。

他不知是否真的与阴冥有关，如果对方救人，只是将顾九秋当成棋子，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他一定会将阴冥……千刀万剐！！

而想要追寻答案，就少不了要有相对应的能力，林初生很清楚这一点。

深吸口气，摒除杂念，他入了丹炉之中，一挥手，是大片大片的逝晶出现。

他简单查看过，自己的大部分东西都还在，还有一小部分不在的，都在那条逝水长河中，被光阴岁月侵蚀了！

即便是储物宝中的东西，也没有例外。

不过像逝晶这种东西，存放千年万年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除非是历经极其漫长的岁月，大概才会逐渐化凡。

林初生那十二亿多的逝晶，仍在！

下一刻，他运转起万物化丹诀，开始对自己的道丹，进行第五次化丹！

当他用了足足两亿四千万逝晶，成功五次化丹时，在那丹田道丹之上，出现了……第十四色！

当十四色道丹震荡、旋转，如同迸发出一股新生朝气，滋养林初生的身与魂，也延续了他仅剩不多的寿元！

而后，他又取出了变成丹药的小织，小织的寿元同样近乎枯竭，尽管他还有其他方法，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在微微犹豫后，他便不再迟疑，再次挥洒大把逝晶，运转起万物化丹诀……！

当杜晨两人等到林初生从山洞中走出来时，已经是一天后。

在看到对方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怔，因为老人在他们眼中，已经不似之前那般苍老。

如果说之前的林初生看上去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迟暮老人，那么现在看上去，顶多五六十岁，脸上也没什么皱纹，颇像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仙人。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简单的愣神后，两人连忙齐齐拱手拜道。

一日多的等待，让他们都冷静下来，虽心中依然惧怕，但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万分惶恐。

“去九指峰。”

林初生淡淡说了一句，接着祭出圆方舟，笼罩二人，刹那远去。

这圆方舟，也在山洞内被林初生进行了五次化丹，与青铜古剑一样，耗费了五百多万逝晶，勉强达到了山海重器层次。

不过圆方舟最终体现的，却不是如青铜古剑的那份极致厚重，而是其极致的飞行速度！

几乎是呼吸之间，他便已经出现在了天渊之外，看到了四方天地的全貌。

脚下，是一座万里天渊，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小。

并且这座天渊，是无主的！

或者说，曾经有主，被一座修门占据，不过自从二十年前修门被灭，就变成了无主，逐渐成了其他修门的机缘争夺之地。

至于修门为何会被灭，因为世界乱了，整个北域都乱了！

在这六十年间，发生了太多大事，甚至时不时都能看到神游修士之间的大战！

四域之内，但凡修为达到神游二境者，都去往了中域，可那些神游一境的大修，却留了下来。

一开始还好，在中域大战不知结果的情况下，还没人妄动。

可时间一长，有些人就忍不住了！

尤其是那些潜藏在各大势力中的老祖神游们，都开始不甘寂寞，冒头出来，展开图谋。

大人物们的离去，就如同是将悬在头顶的一座大山挪走，让他们行事没有了顾忌！

甚至在他们的带动下，也让更多的大势力生起野心，以至于整个北域，常年大战不止。

在这六十年间被灭的修门世家，多不胜数，以至于许多天渊，都成了无主之地！

越是知晓这一切，林初生内心就越是焦急！

但他也明白，越是焦急，就越容易出错，所以他强行让自己冷静，在做了一番准备后，才跟着两人去往九指峰。

下一瞬，圆方舟好似流星赶月，刹那飞跃万里天渊，消失在天际尽头。

他没有看到，此刻正有一位眉心印着紫金竖纹的老人，站在天渊之上，默默注视着他。

在老人的身边，是一尊棺椁，棺椁无盖，生有四脚，其中立着一块碑，不断向外逸散着黑雾。

林初生施展圆方舟那无与伦比的速度，让杜晨两人又是一阵心惊，都暗自忐忑起来，不知将此人带回九指峰，是对是错！

林初生如今全力施展方寸挪移，一步万里也能轻松做到，可五次化丹后的圆方舟，速度更快！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修门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其笔锋挺立，天渊深沉，九座山峰齐立于万里天渊一边，好似九指！

这里，便是九指峰，其内有一位封海境初期的大峰主，以及八位辟海境小峰主！

三人到临的同时，在中央山峰之上，一位老者也随之看来，顿时目露惊奇。

“带我去见你们大峰主！”林初生道。

“请前辈融我先行通报！”

杜晨行了一礼后，正准备回修门禀报，修门内却率先传来一道雄浑声音。

“小友想要见老夫，不知是何方来客？”

只见一位体型高大的老者，自中央山峰走出，转瞬迎来。

“拜见峰主！”

杜晨二人率先拜道。

林初生没有拜，仅仅是拱手说道：“青峰寨二当家，有些事想向峰主请教！”

“青峰寨？”

峰主眼神微动，并未听过，但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看了杜晨与顾玲妃一眼，道：“看来是小友救了我九指峰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子，更是贵客，不妨入峰一叙如何？”

这位峰主看上去似乎还没有林初生年纪大，却以“小友”相称，因为他看出来林初生的修为，不过是结山境。

结山境就算再老，也就是四五百岁，在他这位活了千年的封海修士面前，的确是小友。

林初生微微沉默，又点了点头。

“你二人先下去吧。”

峰主对杜晨与顾玲妃说了一声，便带着林初生入了中央山峰，进了一座修行洞府。

“呵呵……！”

洞府中，峰主笑了笑，再次问道：“不知这青峰寨，是何处势力，小友莫怪，老夫孤陋寡闻，实在是回想不起来。”

见对方看着自己不说话，峰主脸上笑容一僵，再道：“我观小友先前的飞行宝器颇为不凡，莫非是那仙宗的神行舟核心？”

“放心吧，与仙宗无关。”

林初生冷淡回道，从对方先前不问这些，偏偏在进入修门洞府后再问，就已经能大概知晓其目的。

果不其然，峰主立时收敛了所有笑意，眸光闪动道：“既然与仙宗无关，不知小友是哪里来的胆气，敢这般与我说话？”

下一刻，林初生以行动给出了答案，挥手之间，三道身影出现。

一个抱着酒葫芦，是小织；一个黑雾弥漫，是山猫身外身；一个单薄纸身，是纸人！

他们，全都是封海境！

峰主登时呆滞，嘴唇都在颤动，却又立刻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原……原来是青峰寨的道友，不知道友想请教什么，尽管问来，但有所知，知无不言！”

若是以往，林初生一定会跟这老东西好好论道论道，但此刻他没那个心情，只将心中那些疑惑，一股脑说出。

而后，这两人一个问，一个答，时间缓缓流逝。

山猫身外身与纸人静静站着，小织则抱着酒葫芦喝了起来。

经过了光阴的流逝，酒水在宝葫芦中得以长时间酝酿，变得异常香醇，让小织喝得格外开心，在一口气喝了好多后，打了个酒嗝，扑到了主人身上。

哪怕被五次化丹后，达到了封海境层次，她也还是没变。

但林初生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峰主的回答里。

大概是因为他所问之事，并非什么关乎隐秘，都是发生在灵洲北域的大事，也或许是峰主真的被三大封海境震慑，还当真是知无不言。

相比于杜晨这等结山小修，眼前封海境的修门之主，知晓得就明显要多得多！

而每得知一些，林初生的内心就更阴沉一分，脸色也越发不好。

最终，他辞别而去，直往众仙城！

并且这一次，他没有再动用圆方舟，而是以封海层次的山猫身外身赶路，速度还要更快，也代表了他心中的急切！

整个北域，比他想象的还要乱得多！

他从九指峰峰主口中得知，当初灵洲四域，所有修为达到了神游二境的修士，全部跟随娿神依去了中域。

但这其中，还有一些隐藏在暗中不愿去的，可他们依然没能逃脱，而是被娿神依以一则道法，灭尽了！

在那一则道法之下，四域之内，数十个神游二境，三个神游三境的修士陨落！

那一日，破灭的苍穹虚空，连大日都隐去，人间陷入了至暗！

自他们去往中域后，这些死去的神游二、三境的修士，成为了祸根。

在不久之后，他们留下的残躯至宝，引得一众神游一境修士争夺，更是打得天昏地暗，生灵涂炭！

而在这个期间，还出现了一股陌生的大势力，也是如今的九大宗门之一！

它被唤作……逝妖宗！

天渊逝灵，存在了妖化的可能，而一旦妖化，就会诞生出灵智，变得极其嗜杀，更能走出天渊！

甚至如果天渊妖化，还会导致其内所有逝灵，全部蜕变成逝妖，成为一方凶地！

林初生初入悬道山时，还曾因为三大世家的叛变，因为天渊妖化大阵，遇到过类似的事！

只不过当时天渊最终并没能妖化成功！

逝妖与尸妖不同，尸妖更加罕见，而且完全凭借自我意识行事，多有古怪，可还称不上嗜杀！

但逝妖不同，他们仿佛就是为杀而生，无数年来被称之为古化天魔，天邪异端，一旦出现，必将被群起而攻之。

逝妖同样罕见，但却是被修士杀的！

而现在，却出现了一个完全由逝妖组成的逝妖宗！

正一道、十二秘宗、逝古桥，这三大宗门的覆灭，就与这逝妖宗，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此事，就发生在五十年前，也就是那场大变故的十年后！

当时，整个北域都是人心惶惶，甚至许多人都以为，这个逝妖宗说不定会将北域七大宗门全部灭尽！

可最终，却没有了下文，在灭了三宗后，他们没有再继续展开行动！

当林初生知晓这一切，内心几乎沉入了谷底，遍布阴云！

一天后，林初生终于来到了一座最近的众仙城，直接包下了仙宗的整艘神行舟，以流光速度朝着逝古桥的方向而去。

仙宗的神行舟，遍布北域众仙城，也是一种生意，只要价钱合适，都可以谈，包船也可以，不过价格有些吓人！

从北域中南，到北域西面逝古桥的所在，需要上千万逝晶，比林初生对寻常灵物进行五次化丹的消耗都还要多。

可这个时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而曾经北域的上万座众仙城，如今只剩下了几千座，还有的几千座，都毁了！

甚至连仙宗的神行舟，都有许多被神游大修亲自出手夺走，想要探其究竟！

大人物们都不在了，那些冒出头来的神游一境们，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

不过这些神行舟，都是被仙宗用了特殊手段，以灵智傀儡操控，即便被人夺走，也没用！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去打神行舟的主意了。

北域浩大，传说即便是流光速度，从一端到另一端，也需要至少一年，这绝不是说说而已。

因为林初生这次，就耗费了足足半年光景，才终于赶到逝古桥所在的地域！

若是没有神行舟，哪怕是以封海境的山猫身外身，一刻不歇地赶路，这个时间也至少还需要提升十倍！

一千万逝晶，可不是白花，林初生等不了那么久！

下了船后，他立时与山猫身外身一同远去。

直至此刻，他才感受到了熟悉，所见一切，皆是他曾经所见，但又已经完全不同！

逝古桥的领地范围内，没有了当初修门林立的繁荣景象，唯有三三两两的修门，四处可见的破败，无数战乱留下的痕迹！

这一切，让他的内心更加沉重，没有任何停留，一路直往，一头扎入了灰色荒漠地带！

不久之后，他率先看到的，是崩塌多年的定神山！

曾经屹立在沟渠尽头的万里大山，早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唯有那逝江沟渠依在，逝水滔滔，江浪依旧。

他继续向前，速度逐渐放慢，落在了逝江边！

举目望去，曾经师尊造化的第七神桥，早已断裂，只剩下桥头延伸出去的一小截，不断被逝江浪涛冲击着。

没有了逝古神桥的镇压，江浪似乎更加汹涌，好似无数的洪荒巨兽，在其中愤怒咆哮，凶狂嘶吼。

在那一波接一波的江浪冲击下，连神桥仅剩的一截桥头，也在不断被磨灭，大概再过几年，连这点桥头也会被吞噬殆尽！

四面八方，了无人踪！

恍惚间，那逝江咆哮的声音，就如同是天雷滚滚，让林初生头痛难忍，脑海轰鸣。

两行泪水流淌而出，让他双眼模糊，就那么站在逝江边上，良久良久。

天地好似一幅画卷，画的是逝江水，断桥崖，还有一位望江老人，默然无声泪。

“主人，不哭，给你花花！！”

光芒一闪，小织出现，跑到主人面前，献上了一束花。

林初生低头，看着她，依然沉默无言，却在沉默中将她拥住，身躯在颤抖。

小织被主人抱住，立刻流露出开心，她道：“主人，你有看到女主人吗？小织已经好久没见到女主人了！”

无心言，却是揪心话，但林初生却止住了泪水，沙哑着道：“我们去找她！”

“好呀！”

也不知道小织是不是真的灵花吃多了，在五次化丹之后，她身上的丹香更加浓郁，让人心神下意识放松，也让林初生颤抖的身躯，渐渐不再颤抖。

直至又是许久之后，他才放开小织，再度看了逝江断桥一眼，最终带着小织，转身离去。

但林初生并没有离开很远，而是沿着沟渠，来到了定神山废墟之上。

“我们会将她找回来！”

他看着沟渠尽头的逝江水，沉默良久，忽然再次开口，像是对小织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好呀！”小织再道。

而后，林初生抬脚，一步步走向了逝江沟渠。

相比于逝江，这条被开凿出来的沟渠，其上的风浪，就要明显小得多。

林初生招出山猫身外身，走在其后。

只见山猫身外身在出来的瞬间，立时运转起万象潮汐诀，衍生出万象潮汐领域！

在踏入封海境后，山猫身外身的万象潮汐领域，有了极大的不同，仿佛不仅能定格万象，更能掌控其中万象！

但见他所过之处，潮汐领域笼罩之下，那从逝江沟渠中汹涌的逝江水，忽然变得平静。

那逝江水，仿佛都成了潮汐领域内的万象之一。

但这只是因为在逝江沟渠中，若是在延伸出去的逝江上，以封海层次的山猫身外身，就远远无法做到这一点了！

林初生则一步步，来到平静的逝江沟渠水面，当他伸手触摸时，立刻从逝江水中，感受到了恐怖的侵蚀力！

他一触即收，仿佛再等上片刻，整只手都会被逝水腐蚀、磨灭！

而后，他取出了一枚珠子，正是那逝海灵珠，并开始对其进行五次化丹！

这枚逝海灵珠，或许是因为其能够吸收转化逝江水的神异特性，以至于将其化丹的消耗，十分巨大！

之前四次化丹时，耗费了足足十万逝晶！

但好在，对其的第五次化丹也没有任何意外，在又耗费了足足六千万左右的下品逝晶后，林初生成功对其完成了五次化丹！

不过可惜的是，这逝海灵珠虽然可以将逝江水吸收转化为仙灵气，可在对逝海灵珠本身进行化丹时，却无法兼并这一点，只能用林初生自己的逝晶来填这个窟窿！

虽然耗费了六千万，但在将其完成五次化丹后，这份消耗却是值得的！

下一刻，林初生没有任何犹豫，召出丹炉，跳入其中，并将整个丹炉，沉入逝江水之中！

顿时，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倒灌，大量的逝江水，沿着丹炉口，涌入进去！

林初生眼眸一凝，而后直接运转起逝海灵珠，只见其内黑白二色疯狂流转之间，便将所有倒灌入丹炉的逝江水，全部吸收，转化为磅礴无比的仙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