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427章：昨日因，今日果

“恶修？你说本座？”

血昇一听，当即怒道：“大胆！本座怕那臭乌龟，还能怕了你？”

蓦然，他不退反进，冲着飞来的林初生就迎了上去，同时一拳轰出。

这一拳轰出的瞬间，他前方的整片空间都为之一滞，首当其冲的林初生更是双目一凝，竟感受到一股连他也要心悸的恐怖之力。

同时，更感受到一股强烈至极的，蛮的气息！

下一刻，林初生便连同整片凝滞的空间一起，被一拳轰得似流星飞退，重重撞在了后方玄龟的大鼻子上。

玄龟也不知是肉身太强，还是没有痛觉，非但被玄黄龟咬着不痛，被撞得这么狠，林初生身躯都被撞破了，可它却同样一点没感觉到痛。

它反而用大眼睛瞪着林初生道：“青灵，你到底行不行！”

林初生摇了摇脑袋，当真被血昇一拳打得有些懵，倒也不是完全因为猝不及防，实在是在玄龟面前，他有些手段不好施展。

玄龟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不能真当它傻，若是施展人类修士的手段，它多半能看得出来。

还有就是这血昇的实力，大大超乎了林初生的预料，看上去只是神游二境，可他身上蛮的气息，却仿佛超过了神游三境，肉身恐怖至极。

这一切，大概就是因为他在玄黄龟的口中，获得了张地天留下的宝藏导致，有了一份天大的造化。

“龟神大人放心，我行！”

林初生应诺一声，破裂的身躯瞬间恢复，然后再次朝着血昇冲了过去。

血昇冷哼，又是凝拳道：“小子，你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我张地天，已经不是昨日的张地天，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要怪就怪你当日不该放我走！”

“大道就是如此，当日果，今日因，受死！！”

血昇一声大喝，凝拳打出，再次凝滞了一片虚空，威能比上一拳更强！

林初生并没有选择再继续硬碰硬，而是趁着对方拳威蔓延而来之前，一瞬遁入了第三层虚空之中。

可在进入虚空后，林初生瞳孔却是猛地一震！

此刻的他，并不在玄黄龟的体内世界，仅仅是在龟口之中，而玄黄龟又在现实世界，按理说只要他进入虚空，应该就能来到玄黄龟之外。

可当他真正进入第三层虚空才发现，自己仍然在玄黄龟的口中！

而玄黄龟，在现实世界里，也在第三层虚空中！

这并非简单的神游虚空手段，而是在这之上，玄黄龟的存在，在虚空之上，至少是在前几层虚空之上！

关于虚空，林初生也曾和娿神依深入交流探讨过。

这虚空，乃是每一个纪元覆灭后，留下的痕迹，世间覆灭了多少纪元，就留下了多少层虚空。

具体有多少，无人得知，连那些上古仙神大能，都不知晓。

因为一些纪元覆灭的时间距离现实世界太过久远，所以越早覆灭的纪元，其留下的虚空，就越厚重，越难以触及。

但若是修士的层次足够高，就可以超脱虚空，让虚空成为载体，而无法界定！

这听起来很复杂，但其实也很好理解，好比神游三境的无妄归真，他们能神游虚空，即便在现实世界里，也能施展出在一层层虚空中才能达到的千倍流光速度。

神游五境甚至能施展出十万倍的流光速度，往往须臾之间，就能跨越寻常修士无法想象的遥远距离。

可想要超脱虚空，神游五境就不够了，需神游之上，那第三大境！

好比在上古皇天，六九大圣层次，就能超脱前十层虚空！

因为他们的存在，已经太强，抬脚便是天崩，踏足便是地灭，单凭现实世界，已经很难承载，需要借助层层虚空，才能承载他们！

那些上古仙神大能，甚至至少都超脱了二十层虚空！

因而在他们的眼中，他们的身躯，现实世界与超脱的虚空，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但对他们来说，那些没有超脱的虚空，却如同桎梏，难以突破。

阴冥也曾是仙神大能，他能进入第三十二层虚空，可见非凡。

张老道能进入四十九层虚空，更是绝无仅有！

而此刻，在林初生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尊超脱虚空的存在！

玄黄龟！

毫无疑问，这尊玄黄龟的层次，超越了神游大境，至少也在第三大境！

只不过因为它还没有真正苏醒，才会显得没那么强大，让人以为仅仅只是身躯庞大。

与之相比，此刻的血昇，就还在现实世界中，并没有在第三层虚空内。

可下意识地，林初生又回头看了一眼，再次愕然！

玄龟，竟然也在！！

“它也是神游之上？”

这一瞬，林初生有些无法理解了。

在不昼天时，玄龟表现出来的实力，仅仅还在半步神游三境，这才数十年过去，对方已经能和神游五境叫板。

而且，连神游之上的玄黄龟，都咬不动它！

而以玄黄龟神游之上的体魄，这一口下去，就算是神游五境，也不能轻易承受吧？

至少至少，也该感觉到痛吧？

可玄龟没有，甚至也超脱了虚空。

但玄龟表现出来的实力，又的的确确只是神游五境层次，没有超过！

古怪！

这尊玄龟，有大古怪！

不过现在，显然没有给林初生太多纠结这些的时间，之前的所有一切，都只在他的转念之间。

下一刻，他回视前方，以最快的速度笔直前冲。

“以为遁入虚空就能避开？太天真！给我破！”

血昇大喊一声，拳威中的那股凝滞力，忽然转变成了破灭力，将前三层虚空一拳轰开！

但林初生早有防备，整个人已经同时上升，几乎顶着玄黄龟口中的上颚飞过，然后笔直朝着玄黄龟的体内飞去！

“哪里逃！！”

血昇哪能罢休，连忙追了上去，同时还不忘回头看了玄龟一眼，对玄黄龟叮嘱道：“快给本座咬死它！”

玄龟怒视着血昇消失在视线里，接着沉声说道：“玄黄，本龟乃是神灵龟，护佑天下万万龟灵，岂会害你？你被人类修士骗了，还不快快醒来！！”

然而，玄黄龟的眼眸依然浑浊，完全听不见。

它只是凭借本能遵循“张地天”的命令，依然死死咬着玄龟不松口，甚至越来越用力。

但玄龟的头之坚硬程度，远远胜过了钢筋铁骨，无论它如何咬，就是咬不动。

另一边，林初生已经深入玄黄龟的口中，逐渐发现虚空不在，转而进入了一片灰蒙蒙世界。

“这里，莫非就是玄黄龟的体内世界？”

林初生如是想着，然后停下了脚步，“也就是说，这里的话，玄龟应该就看不见了吧？”

在他停顿的下一刻，血昇已经追逐而来，大笑开口：“哈哈哈……！逃不掉了吧！”

林初生缓缓转身，平淡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逃了？”

血昇身形一顿，接着上下打量了林初生两眼，道：“莫非你想说，你是故意将我引至此处？”

林初生看着他，不言。

“笑话！”

血昇不屑大笑一声，“不逃，那就去死！”

话落之际，他再度挥拳，可一个恍然间，他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了上方，瞳孔剧颤，汗流浃背。

因为他，已经出现在一个巨大掌心，林初生在他的上方，似一道伟岸巨人！

正是三寸天地！

在玄龟面前，林初生不敢施展仙神新道的手段，连之前遁入虚空时，逍遥九虚都没有施展，导致他的实力大打折扣，有些不敌肉身强悍的血昇。

但在这里，再无顾忌的他，情况就已经完全反了过来。

看着掌心小人，林初生声如道音：“说，你在玄黄龟的体内，得到了什么？你身上为何会有如此浓郁的古蛮气息？”

林初生其实知道，血神山的功法与蛮族有些关系，再加上那条凝聚众多蛮修血液的环山血河，导致血神山的修士，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一些蛮的气息。

林初生正是因为当初吸收了那条血河血气，才让他也拥有了蛮的气息。

但无论如何，都远远达不到血昇这般程度，差了太多，甚至连西蛮荒洲那些正统的蛮荒修士，乃至古蛮后裔，都没有如此浓郁。

他猜测，血昇之所以变化如此之大，肉身变得如此之强，蛮的气息如此浓郁，很可能就是因为得到了张地天留下的宝藏。

可血昇显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认输服软，但见他仰天长啸，忽然迸发出更为浓郁的蛮族气息。

他的皮肤，也在一瞬之间变得通红，青筋鼓起，血液好似江河流淌，澎湃有力，生机盎然。

他的身躯，更是开始急剧变大，撑开了三寸天地的笼罩，化作了一尊高达万里的血红巨人，属于古蛮的气息厚重悠长。

于一声狞笑中，他抬脚就朝着林初生踏落。

林初生抬头，看着印来的大脚微微蹙眉，忽而引念一指，真武劫剑乍现，冲天而起。

倏然之间，血昇就好似踩到了一枚钉子，痛得哇哇大叫，整只大脚被真武劫剑洞穿。

疼痛之余，他又难以置信，咆哮开口：“不可能！这才短短数十年，你不可能变得比我还强！”

林初生缓缓腾空，升至万里，悬停于血昇眼前，沉声开口：“我再问一遍，张地天的宝藏，是什么？”

血昇死死咬着牙关，目光却下意识看向了灰蒙蒙世界的某个方向一眼。

“那边吗？”

林初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可就在这时，血昇却突然发难，将全身血气凝聚于一点，蓦然对着林初生一拳轰了过去。

“地天拳！！”

这一拳，足以天崩地裂，山崩海啸，让林初生都骇然色变，毫不犹豫全力催动身源与魂源，显现出身魂星辰！

只听一声无法形容的巨大声响，在玄黄龟的体内世界炸开，剧烈的冲击涌动八方，将方圆的灰蒙蒙世界，都驱散一片，显露出一片空旷。

但又不是完全空旷，在血昇先前所视，完全相反的方向，显露出了一个……血池！

血池中，还有半池子的鲜红血液！

林初生瞬间恍然，这血池中的鲜血，应该就是张地天留下的宝藏！

而剩余的半池子鲜血，已经被血昇炼化，正因如此，他才会有这般大的变化！

纵使血昇的这一拳，强悍至极，可终究是没有达到神游四境的程度，也没能撼动林初生的身魂星辰。

直至这一拳力竭，血昇的气息也随之萎靡，体型都在不断缩小。

“不可能！不可能！！”

他连声嘶吼，却在下一瞬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更远处的灰蒙蒙世界逃去。

身魂星辰中，林初生压下因为地天拳的心悸，神情归于平静。

此刻他方才明白，血昇施展的那一拳，大概是因为对方还没有精通，导致施展出来更多的只有威势，在威能上就差了一些，好比他当初施展的一欲指。

“昨日因，今日果。昨日放你，是因为我对这世间还存有大惑，今日杀你，感谢你为我解惑！”

于轻声呢喃间，林初生缓缓抬手朝着血昇探去，再度施展出三寸天地。

他大手探出的速度明明很慢，而血昇逃跑的速度却奇快无比，但就是逃不掉，最终落入林初生的掌心，被一片雷海覆盖，被抓成了一把劫灰。

将手中劫灰肆意洒下，林初生又抬头看了四方一眼，好奇之前那么大的动静，玄黄龟都没有真正醒来。

甚至玄黄龟体内世界的那片灰蒙蒙，随着那一拳威势的散去，又重新弥漫而来。

最终，林初生转身，朝着血池的方向走去。

血池很大，直径百里，林初生站在血池边缘，好似虫蚁。

并且随着临近，也让他感受到了越来越浓的血腥气息，更有浓郁的古蛮气息。

站在血池边缘的他，只觉血气冲天，古蛮气息澎湃至极，让他如置身上古后土。

恍惚之间，他好似看到了高比通天的大山，绵延无尽的大河，更有一位位古蛮巨人，屹立在大山大河之上，雄赳赳，气昂昂，意凌天！

不过随着林初生猛然凝神，所有的错觉都消失了，眼前一片清明，只剩下了血池。

还可见在那血池之中，篆刻着一个个古蛮文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种神韵，彼此相连。

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古蛮文字的缘故，才让其中的鲜血，可以长存。

林初生在很早之前，因为得到了血山经的缘故，就研究过古蛮文，所以看得懂。

这血池中的古蛮文，记载的是一种拳法，正是血昇方才施展的地天拳！

“张地天，地天拳，这是张地天前辈的拳法！”

“那么这池鲜血，若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张地天留下的道血，所以才会有那么强的古蛮气息。”

“可惜被血昇给糟蹋了多半……！”

林初生微微叹息，但也没有太过遗憾，因为这剩下的半池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虽然不太清楚张地天前辈为何会将一滴道血留在玄黄龟体内，还特意刻下地天拳法，让道血长存。

他在天地大墓时，见过那只从地底探出的大手，以古蛮之主的伟岸身躯，这百里池子的道血，最多就是一滴。

但对世间绝大多数生灵而言，就是这一滴道血，也可称得上是至宝！

若血昇将整池子道血炼化，恐怕能直接达到神游四境的高度。

甚至，若是他将地天拳修炼得更为精通，估计就算在神游四境中，也罕有是其对手的。

这些年血昇陷入沉睡，就是因为在炼化这些道血。

林初生当然也稀罕，不过他并没有如血昇那样，去直接吸收炼化，而是将剩余的半池道血托起，并取出青冥炉，置入池中。

最后，他带着道血，进入了青冥炉内，开始化丹！

当第一次化丹完成，整片道血成功化作了一颗血红之丹。

林初生能感受到，在这小小一颗血丹之中，蕴含了惊天能量，若是能吸收，必然是一场莫大的造化！

并且因为被化丹之后，导致这原本属于古蛮之主的道血，将会更为契合他。

他若吸收，提升定然比血昇还要大得多！

但化丹并没有结束，只是开始！

当第二次化丹完成，血丹之上不仅出现了一个金色印记，连着整颗血丹，都少了一抹血色，多了一抹金色！

第三次化丹完成时，血色更少，金色更多！

直至第六次化丹完成，整颗血丹，已经完全变得金灿灿，好似一颗仙丹，绽放出耀眼明光！

连原本的血腥气，都变成了浓郁扑鼻的丹香！

甚至他隐隐间还有一种奇异的感受，仿佛在六次化丹后，这凝成丹药的道血，已经不再属于张地天，而属于他林初生，好似同源！

这样的情况，林初生还是第一次遇见，让他心中也难免泛起一丝激动。

但可惜的是，他没有足够多的资源，去为道血完成七次化丹。

他有一种直觉，若是能完成七次化丹，道血将会再出现一次极大程度的蜕变！

若那时他再将道丹吞服炼化，说不定能直接拥有堪比神游五境的实力！

尽管他现在就有些忍不住丹香的诱惑，想直接吞下炼了，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心中一狠，道：“暂时不急！再等等阴冥，等阴冥带着逝海灵珠回来，我给你……八次化丹！”

“小织！”

“小织在！”

光芒一闪，小织出现。

然后她目光定定看着主人手中的丹药，吧唧了一下嘴，意味明显。

林初生干咳一声，连忙将血丹收起，然后抱过小织，深深嗅了几口，这才将之前受到血丹丹香影响，想吞服炼化的冲动完全压下。

“果然，还是小织更香！”

小织也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并没有闻到所谓的丹香，不太懂。

林初生看她呆愣的模样，禁不住露笑，抚了抚她的头，道：“好了，回来吧！”

小织更不懂了，为什么主人一下叫她出来，又一下叫她回去，但在感受到传念后，她还是变回了一株小草，缩回主人的袖口中。

林初生缓缓起身，收起青冥炉，将整篇地天拳法牢记下来后，才走出了血池。

他看着玄黄龟这片灰蒙蒙的体内世界，想了想，并没有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去，而是继续在体内世界晃荡了一圈，想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存在。

可晃荡了极大一片范围，除了灰蒙蒙一片，林初生再也没有遇见任何东西。

这尊玄黄龟的具体境界他不太清楚，但至少都在第三大境，体内世界极其浩瀚。

最终林初生怕迷失其中，没太敢往深处去，只好退了出去。

事实也的确如林初生所想，玄黄龟的体内世界，异常浩大，比他想象的，还要浩大得多！

若他再往更深的地方去，就能看到，在那灰蒙蒙世界中，每隔一段距离，都有着一个血池，每一个血池中，都有着满满的道血！

这些血池就这么陈列在玄黄龟的体内世界万古，星罗棋布，成百上千！

只可惜，林初生没有看到！

当他退出玄黄龟的体内世界，重新回到玄黄龟的大口时，看到玄龟还被卡在那里，不胜其烦地劝解着玄黄龟，唤它苏醒。

奈何，玄黄龟压根就听不见。

“咦？青灵，你回来了？那个可恶的人类修士呢？”

玄龟见到林初生到来，立刻出言问道。

林初生连忙一拜，道：“不负龟神之命，在下已经将那可恶的人类修士斩杀！”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神龟使，本龟果然没有看错你！”玄龟满意点头。

“……”

林初生实在不想回答这话，于是直接飞到玄黄龟的大口之外，转头又看着还被死死咬着无法挣脱的玄龟，问道：“龟神大人可有挣脱之法？”

玄龟当即说道：“你先退后些，天底下没有龟能咬得住我神灵龟！”

林初生赶紧远远退后，看着玄龟开始一个劲地缩头，想将脑袋拔出来，不禁再度无言。

可忽然，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在九天之上，那片巨大的红云，竟轰然炸开，就好似一朵大无边际的……璀璨烟火！

这烟火盛开的刹那，红满天！

烟火起，照人间，举杯敬此年！

烟花落，四季平，举杯贺新岁！

蚂蚱在这里祝道友们新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顺遂，一年更比一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