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451章：十步千身

两尊先天生灵的出现，让林初生欲动的身形止住，皱眉看了上方一眼，眼中的度化之光丝毫不减。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冲上去，转而来到了婴孩儿这边。

婴孩儿正盘坐在业火红莲之前，扫了一眼林初生，道：“林小子，你想去就去，本孩儿可从没指望过你帮忙。”

林初生回了他一眼，道：“前辈的两道造化，我不白拿。”

下一刻，他挥手将大日打出，将婴孩儿与业火红莲一齐笼罩在内，形成隔绝。

而后，他直面一尊怒声冲来的先天生灵而去。

大日中，婴孩儿再次看了林初生一眼，嘀咕道：“自作多情的家伙。”

虽是嘀咕声，可他却没有刻意压制，以林初生的境界，听得见，但却并未在意，动作也丝毫不停。

只见在他的前方，那先天生灵十万丈高，身似牛，尾似鱼，头似龙，踏步之间，裹挟了磅礴之势，速度更是奇快无比。

不难感受出，这尊先天生灵与之前的水雾游龙气息相近，也是半步第三大境层次。

它目露凶光，口吐灼气，见林初生冲来，张口就是一道玄火喷出。

林初生眸光凝动，伸手朝着身后一抓，便自后方大日之中，引来了汹涌的大日真火，如同形成一条真火长河，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先天生灵蔓延而去，与之喷出的玄火交织在一起。

当两火碰撞，玄火之威顷刻溃散，而大日真火却还有余力，如同化作一条长龙，于张牙舞爪间，张开血盆大口，将先天生灵一口吞没。

先天生灵在大火中惨叫嘶鸣，双眼的怒意更甚，变得血红，仿佛凶性被彻底激发，竟不顾大日真火的焚烧，硬生生朝着林初生一头撞去。

林初生立时运转了无穷妖妄大道，施展出地天拳，同时他的体型不断拔高，也显化出十万丈身躯，不闪不避，选择硬撼，对着一头撞来的先天生灵，就一拳轰去。

虽然大日不在体内，但作为他的大道至宝，无论在哪，只要还在，就能承载他的大道，让他实力大增，使得他这一拳威能莫大。

这两相碰撞所产生的威势，惊天动地，连周围残余的大日真火，都被震散。

先天生灵再次发出一声痛苦嘶鸣，头顶都被轰出一个巨大拳印。

可林初生的攻势却没有停，又抬手抓出一柄真武劫剑，趁着先天生灵嘶鸣之际，一剑斩去。

霎时，一道璀璨剑光如同一线，却又是亿万剑芒的凝聚，一瞬划过长空，自先天生灵的头颅正中央斩过，在其额头之上，斩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但林初生明白，想要斩杀一尊先天生灵，绝没有那么简单，于是没有任何犹豫，另一只手掐出印诀，同时大喝。

“开！！！”

便见有一道裂痕，自他眉心血印出现，显露出先天至宝幕天镜，一抹极致破灭的光芒，从镜中瞬间迸发，将先天生灵吞没。

先天生灵本能全力抵挡，可奈何它额头的伤痕无法支撑，被破灭光芒侵入体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便气绝身亡。

林初生挥手将之残躯收起，作为这方道源世界蕴生的先天生灵，好似道源大药，也是一道莫大造化。

接着他不做任何停留，又朝着另一个方向，朝着那到来的第二尊先天生灵飞去。

那个方向的先天生灵，并非是兽的形态，而是一个人。

虽是人形，可林初生还是能从对方所散发的气息中分辨出，那就是一尊先天生灵。

其四头八臂，体型同样达到了十万丈，且每一张面孔的神色都不相同，分别是喜、怒、哀、乐，奔跑之间，宛如神魔。

即便是林初生，也不禁露出了凝重，这尊先天生灵，明显比之前的更强！

但他依然无惧，直冲对方而去，两尊高达十万丈的身躯，刹那碰撞在一起。

林初生施展了地天拳，而先天生灵只是简单挥拳，可所爆发的威势，竟丝毫不比林初生差。

最主要的是，他的手更多，在碰撞的下一瞬，又有三只大手握拳，从不同的方向朝着林初生轰来。

林初生当即显化出四源星辰应对，并在妖妄大道的加持下，让先天生灵的三只大手轰在其上，也无法撼动。

而后他再度掐诀，于眉心处显现出幕天镜，迸发出一道破灭之光。

可这能重创，乃至击杀上一尊先天生灵的破灭之光，却仅仅是让这尊先天生灵退后了数步。

并且林初生也感受到，大概是因为幕天镜本身已经受损，如今又被他接连施展，以至于其绽放的破灭之光，威能已经越来越小。

正当他还在思索着如何才能战胜眼前这尊先天生灵时，先天生灵那正对着林初生的愤怒脸庞上，双眼忽然变得深邃。

他的八只手臂，也同时掐出了奇异印诀。

然后在他愤怒神色的注视下，林初生只觉有一股怒意，忽然莫名自心头涌起，无法抑制。

不过转瞬之间，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这股滔天的怒意，极度深沉，如无边无际的怒海，在林初生的心底，掀起了无尽波涛。

但他的面容，并未扭曲，只是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冷漠，一片血色。

在他眼神的凝视下，先天生灵的心中竟本能“咯噔”一跳，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然后，林初生动了，一步踏出时，他的身形竟然一分为二。

第二步踏出时，已二分为四；第三步，四分为八……！

直至第十步时，他已经分化出了一千零二十四道身影。

此法，唤作我心他化不自在**，林初生已经许多年未曾施展过。

原本施展此法，需要提前修行，无法速成。

林初生曾经为了替顾九秋渡劫，也曾将此法修行到第十层，只是在那场大劫中，他的所有不自在分身都已经化作劫灰。

所以他想要再分化出不自在分身，就要重新开始修行，从第一层开始。

哪怕林初生天资惊人，并且因为已经修行过一次，所以修行的速度会快很多，可想要修行到第十层，也需要一段时间。

其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修行此法，需要镇压掌控那些分化出来的不自在意志。

因为每多修行一层，就会在体内多分化出一倍的不自在意志，他们会形成阻扰，让林初生越来越难以镇压掌控，终而让他修行此法的速度，越来越慢。

但此刻，在心中那股无法抑制的深沉怒意推动下，让他轻松镇压了那些不自在意志，让他们不敢反抗，终而超越自我，达成了一步修行一层的壮举。

短短十步，他就已经将这我心他化不自在**，修行到了第十层。

此刻，一千零二十四道身影，密密麻麻站成一群，将先天生灵团团围住。

懵了！

先天生灵彻底懵了，他完全不理解，这是怎么个事儿？

这喜怒哀乐法，乃是先天生灵自然而有的天赋法，可以对他人的心神造成强烈影响，让其心神受创，从而轻松拿捏对方，乃是一种极其超凡的天赋秘法，防不胜防。

可现在的情况，为何会变成这样？

“噗……！”

大日之内，婴孩儿实在没忍住，大笑出来。

若不是他正操控着业火红莲，还在炼化那缕混沌浊气，定然要笑得前仰后合，手舞足蹈。

“真是个大聪明，喜怒哀乐，他偏偏就用了最不该用的怒，岂不知，人在怒极时，老天爷都要退避三舍？”

“不过这分身之术，有些像张老道的不自在法啊！”

那先天生灵也意识到了不妙，连忙转身，以“喜”的面孔看向林初生，八只手臂再度掐诀，就要转换天赋秘法。

可林初生此刻正处于怒极的状态中，哪会跟他墨迹，直接带着一千零二十三个不自在分身，就朝着先天生灵扑了过去。

而十层的我心他化不自在**，大概会让这些分化出来的不自在分身，按本尊的实力，提升一倍左右。

林初生自己的实力，本就已经极强，不会比这尊先天生灵差太多，再提升一倍，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片刻功夫，先天生灵就已经被打到形神俱灭，甚至在深沉怒意的影响下，林初生根本不想什么造化，直接下死手，最后连先天生灵的残躯都没有留下。

可即便已经将先天生灵打得形神俱灭，林初生心中的那股怒意，仍然没有丝毫削减，反而还有越来越盛的趋势。

然后林初生与所有不自在分身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大日中的婴孩儿。

“嗯？”

婴孩儿眨了眨眼，这下轮到他感觉到不妙了，一下被这么多双眼睛盯住，饶是他生性再顽劣，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他生起气来，不会连我也一块儿打吧？”

但显然，他想多了，林初生虽然愤怒，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他只是，想泄愤而已。

刚好在此时，又有更多的先天生灵，从四面八方到来，前前后后共有五尊！

在这小皇天上，具体有多少先天生灵，林初生不知道，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出现如此数量，不难猜测，之后恐怕还会出现更多。

随着林初生心中怒意一动，一些不自在分身便主动朝着几尊飞来的先天生灵扑去。

但林初生的本尊，却抬头看向了上方，看向了化神流主与江南大战之地。

在他目光凝聚到化神流主身上的刹那，心中怒意更甚，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扭曲。

然后他带着上百道不自在分身，冲天而起！

上方，化神流主因与江南的大战，暂时分不出心神去观察其他，不过当林初生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时，还是让他身形一僵，下意识低头看去。

接着他就愕然了，看着那上百个林初生浩浩荡荡冲来，每一道都裹挟了浩大之威，那股威势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神都忍不住震颤。

“怎么回事？”

不要说是他，就连江南，都惊愕了。

江南在上古皇天，岁数比化神流主大得多，化神流主认不出来，他却能认出来。

“这小子，修了张老道的不自在法？而且他的眼神，不对劲！！”

在发现了林初生的异常后，江南不疑有他，果断放弃了继续与化神流主纠缠，瞬间远遁，跑到了另一边去。

林初生并没有去理会江南，包括不自在分身在内，所有的目光齐齐凝视着化神流主，朝着他包围了过去。

化神流主神色阴晴不定，眼中杀意惊人，也有怒意。

但林初生可不想与他有任何废话，带着不自在分身就齐齐扑了上去，果断出手。

上百道不自在分身的一拳，足以撼动天地，让化神流主都感受到了莫大生死危机。

他全力凝动神力抵挡，可依然被轰飞遥远，身躯都残破。

“你……找死！！”

于吐血倒飞中，化神流主阴冷开口，再次引动体内天霖拂尘，延伸出更多的白须扎根体内世界，去开启更多的神窍。

骤然间，他周身神光更为惊人，刹那止住身形，不退反进，对着前方的几尊不自在分身一拳轰出。

那几尊不自在分身在这一拳之下，直接被轰得身躯残破。

但更多不自在分身的攻击，也紧随而至，一同打向了化神流主。

化神流主却在这时掐诀，打出一片浩瀚神光，不仅瓦解了那些不自在分身的攻势，更是将他们震退万里，如鸟兽散。

随后，双方在这长空之上，展开了一场血腥厮杀。

那些不自在分身，悍不畏死，哪怕身躯伤残，也继续朝着化神流主冲去。

而化神流主的强大，也在这场厮杀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不断在人群中冲杀，哪怕有越来越多的不自在分身从下方冲来，加入战场，也无法将之奈何。

但他的神色却越来越不好看，之前强行施展开窍通神的手段，就已经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如今又不得不开启更多神窍，虽然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提升更多战力，却坚持不了太久，且之后虚弱的时间，也会更长。

如此继续下去，他必败无疑！

短短七天，林初生的不自在分身，已经陨落超过四百之数，可见这场厮杀的惨烈程度。

尽管这些不自在分身的实力，比本尊还要强上一倍，可他们没有大道至宝，妖妄大道也是与林初生共享，所以其实并没有强到一个夸张的地步。

远处，江南也静静看了七天，早已经是目瞪口呆，觉得林初生简直就是个发了怒的疯子。

哪怕他再想斩杀化神流主，也暂时不想参与进去，不愿被波及。

途中他也偶尔观察下方婴孩儿所在，但在那边同样有不少林初生的不自在分身，负责守住婴孩儿，也迎击着那些先天生灵。

这就让江南无法趁着林初生与化神流主大战之际，去争夺婴孩儿正在炼化的混沌浊气。

在这七天里，有越来越多的先天生灵赶来，其中有强有弱，形态也各不相同。

有的先天生灵，连一尊不自在分身都打不过，也有的先天生灵，却需要十几道不自在分身，才能力敌。

不过相比于上方与化神流主的大战，这些与先天生灵大战的不自在分身，基本没有什么战损。

此刻，化神流主已经满身伤残，纵使他在开窍通神后，实力再强，面对那么多不自在分身悍不畏死的围攻，还是免不了受伤。

最终在伤势的不断积累下，他已然被重创。

他不动声色扫了远方的江南一眼，也不是他不想逃，正是因为江南的存在，让他明白自己想要堂而皇之逃走，基本不可能。

其间，他也尝试着想要斩杀林初生的本体，可那些不自在分身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而林初生经过七日的缓冲，内心的怒意终于平息了些许，但还不够。

他的神情又已经归于平静，但冷漠依然，静静站在远方，注视着化神流主。

忽然，他单手掐诀，声音嘶哑，沉凝道出一字。

“开！”

这一字，让他眉心裂开，幕天镜乍现出来，迸发出一道璀璨光芒，直奔化神流主而去。

若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幕天镜，与其迸发的破灭之光，与之前都不一样了！

因为在这七日里，林初生已经在自己的体内，对幕天镜进行了六次化丹！

而以幕天镜的层次，仅仅是六次化丹，无法让其有丝毫提升蜕变，可结果却如林初生想的一样，镜中受损的那部分，被修复了！

这就让幕天镜所绽放之光，远超之前！

此刻他突然施展出来，算不上出其不意，但那破灭光芒之强，却超乎了化神流主的预料，让其奋力抵挡，却还是受创，伤上加伤。

尤其是受强光影响，让化神流主短暂失明，难以视物。

趁着这短暂瞬间，周围所有的不自在分身齐齐出手，打爆了化神流主的头，洞穿了他的胸，斩断了他的双手，摧毁了他的双脚。

“嘶……！好狠！！”

远方的江南倒吸一口凉气，又觉得有些可惜，没能亲手将化神流主斩杀。

但这个时候要他参与进去，他是万万不愿的。

“其实就这么看着化神小儿惨死，也不错。”

他这般说着，嘴角也不自觉咧出笑意。

可忽然间，在化神流主那无头，甚至连手脚都没有的残破身躯内，竟绽放出了耀眼神光。

那神光出现的刹那，江南神色霎时一凝，隐隐能见到在那神光中，有着一颗种子。

看着那枚种子，他神色微微阴沉，呢喃开口：“万古之前，阴冥教主赠他的，冥道化神种！”

另一边，林初生同样看到了那枚种子，也听到了江南的呢喃，神色同样一凝。

紧接着，那冥道化神种于光芒绽放下破碎，化作了一缕神光，融入天霖拂尘，让这件先天至宝威势大增，最终化作一道瀑布逆流而上，裹挟着化神流主的残躯，刹那远去。

林初生有心阻止，可也已经来不及，仅仅一瞬，那瀑布便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感知中。

看着瀑布消失的方向，林初生的神色微微阴沉，他虽然还处于愤怒的状态中，可心神已经越来越清明。

从第一次在逝海之上遇到化神流主的时候，他就猜测过对方与阴冥教主有什么牵连。

而今亲自听到江南说出，阴冥教主曾经赠过化神流主那冥道化神种，则更加印证了这个猜测。

可两人在上古具体是什么关系，仅仅凭借这些，林初生还无法断定，也从未听过其他人提及。

他其实早就问过娿神依与玄女，可她们也都不知道。

对于阴冥教主，林初生是心怀感恩的，自从修行了因果一欲，承载了那份因果牵连，对方曾多次救他于危难。

可就算如此，林初生对化神流主的度化之心，却没有丝毫减少。

他转而看向了江南，此人能说出冥道化神种，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江南看着化神流主就这么逃了去，神色也很不好，恶狠狠开口。

“这化神小儿，命还是这般硬。”

大概是因为感应到了林初生那边投来的目光，让他也转眸看了过去，然后双手环胸，道：“我知你不是那姓鄢的，但谁让你们生得一样，我老江南看你就是不顺眼，别问，我什么都不知……！”

他话还没有说完，林初生的那上百道不自在分身已经齐齐走来，将他围住。

“额……！”

江南一顿，默默将环胸的双手放下，又道：“看在你暴打化神小儿的份上，还算顺眼，想问什么就问吧。”

林初生道：“他与阴冥教主，是什么关系？”

江南撇嘴，道：“还能有什么关系，这化神小儿，叫陆小凡，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原是皇天之外，一方域之中，不起眼的芸芸众生。”

“阴冥教主不过是看他天资不错，心性上乘，家世可怜，便随手赠了他一道造化。”

“可他，竟对阴冥教主动了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的就是这类人。”

林初生听后，无言了。

他想过了种种可能，却没想过，事情竟然会这般简单。

可回想起来，又说得通，难怪那次在逝海初遇时，对方会尤其在意那“**”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