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453章：紫气

两块散发着朦胧光晕的天土，漂浮在婴孩儿的面前，看似只有拳头大小，不过是被方寸手段凝缩，实则直径千里。

婴孩儿随手一挥，便将其中之一推到了林初生面前，自己则收下了另一块。

林初生看了看面前的天土，微微犹豫后，没有拒绝，将之收下。

这也代表他认同了婴孩儿这个朋友的身份。

另一边的六人见到此幕，苦笑一声，可事已至此，却也已经无可奈何。

婴孩儿的实力，本就极强，如今又拥有了混元一炁枪，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敌。

尽管上古皇天的那抹混沌浊气，无人掌控，最终化作了一片混沌浊海，但以这些人的层次与眼界，能轻易判断出其所化的先天至宝之强。

最主要的一点，随着那缕混沌精气化作混元一炁枪，其中的变化已经失去，就算他们再拼死争来，也没多大用处了。

若继续打下去，只会得不偿失。

甚至为了平息婴孩儿的怒意，上苍剑主不惜拿出了两块天土作为代价。

同是皇天至高仙神，上苍剑主与婴孩儿打过交道，知晓自己这边若不拿出代价，等对方发起疯来，此事就没那么好过去了。

此刻，那边的六人都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们显然都以上苍剑主为首。

而后，他们七人同时掐诀，远方那些正在与不自在分身大战的先天生灵们，全部停止了大战，屹立不动。

也不知他们动用了什么秘法手段，竟然能掌控如此多的先天生灵。

不过因为之前与不自在分身的大战，原本的五十多尊，现在只剩下了三十多。

林初生却在这时眯眼，一步上前，他周身的数百道不自在分身也同时上前，将上苍剑主七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实。

七人立时皱眉看向林初生，其中一位壮汉怒眼道：“你还想打？老子奉陪，真以为我们怕了你？”

唯有上苍剑主的脸色还比较平静，道：“小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天土你也收了，若还要继续纠缠，最后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

林初生冷着脸道：“天土那是你们与婴孩儿之间的账，我们的账，可还没有算！”

“哼！”

在那七人中，也有一位青年，神色比林初生更冷，哼声道：“本座奉劝你一句，莫说你不是鄢青远，就算是鄢青远在这儿，与我们说这话，也得掂量掂量。”

“哦？”

林初生还没开口，一旁的婴孩儿便率先出声，再度取出混元一炁枪，扛在肩头，邪笑道：“不知怎么个掂量法？”

那位青年立时一僵，咬了咬牙，不说话了。

其余几人看着那混元一炁枪，神色也都有些不好。

还是上苍剑主站出来，看向林初生道：“你想如何？”

林初生指了指那些先天生灵，道：“它们，归我。”

此言一出，那六位曾经的至高仙神当即不乐意了。

这些先天生灵，可是他们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掌控过来，虽然只剩下三十多尊，可也是一大战力，在之后还有大用。

正当他们要站出来反对时，上苍剑主却是挥手阻止了他们的举动，沉声说道：“好，这些先天生灵就归小友，我们此间事，一笔勾销。”

“一言为定！”

林初生淡淡说了一句，接着心念一动，便有大量的不自在分身冲向了那些屹立不动的先天生灵，全部打死，只留残躯收下。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想削弱上苍剑主那边的战力，免得他们之后再搞什么幺蛾子出来的时候，应对麻烦。

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这些先天生灵，本身就是大造化，虽然对于如婴孩儿这样的半步第三大境来说，已经没什么用。

但对林初生来说，却还有着莫大益处！

因为先天生灵并没有反抗，在一大群不自在分身的围攻下，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全部被打碎，并凝成珠子，落到了林初生的手中。

可那些围着上苍剑主他们的不自在分身，却没有就此散去。

这让他们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其中一位冷若冰霜的女仙，凝视向林初生，寒声开口。

“你想出尔反尔？”

林初生扫了她一眼，不予理会，转而将目光看向了上苍剑主身边，那悬停的四尊先天灵剑上，淡淡道：“我说的，是所有。”

上苍剑主闻言，脸色更沉，阴郁的眼神中，都不禁涌起一抹杀意。

可当他再次看了那边婴孩儿手中的混元一炁枪一眼后，最终还是压下心中的愤怒，挥手将周身环绕的四尊灵剑，朝林初生送了过去。

上方，看着一切始末的江南，脸庞肌肉微微抽动，也不禁佩服林初生的胆大，敢这么与这些曾经的至高仙神叫板。

可随即他就露出笑意，内心拍手叫好，看上苍剑主吃亏，他就乐呵。

林初生却一点不客气，立刻招呼一群不自在分身上前，将四尊灵剑打碎，也凝成珠子，收入他的手中。

此刻，包括上苍剑主在内，那七人看林初生的眼神，已经极其不善。

估计不是有婴孩儿在，没有丝毫胜算，再加上之后还有谋划，他们拼着两败俱伤，也要与林初生及其分身，来一场厮杀了。

他们能够在今朝复生，就代表了他们曾经在皇天的超然身份，身为至高仙神的他们，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林初生能看出他们对自己的不善，知道这个梁子大概是结下了，其实他心中也已经生了将几人斩杀于此的念头，可再三斟酌，还是放弃了。

因为，他虽然有把握胜，却没有把握将他们留下，现在还只是梁子，若真的动手，那就是生死大仇了。

最终，他还是将所有不自在分身收了回来，全部收回了体内，忽而又开口道：“可否问一句，诸位前辈，来自哪一洲？”

这个问题，也是林初生一开始就疑惑的地方。

在他的认知里，逝海之上有五大洲，除了北鬼冥洲，与在身源厚土中得知到的黄庭圣洲，其余三洲他都去过，呆过。

在这三洲之地，他遇到过不少往昔的仙神大能，如娿神依、五行流主、血海流主等。

可他却从未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上苍剑主这几位仙神在今朝的消息。

至于北鬼冥洲与黄庭圣洲，倒是有一些可能，但可能性也不大。

北鬼冥洲虽然遥远，可其上基本都是逝灵逝妖，还有逝主鬼冥，若其内还有这么多上古复生的仙神存在，多年下来，不可能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

唯有黄庭圣洲，存在了一些可能，这个疑似与上一个纪元黄庭天地有关的大洲，林初生没有去过，也不知在哪，更为神秘。

面对林初生的疑问，上苍剑主并没有隐瞒，一语道出。

“后土一隅，仙神大陆。”

这个回答，出乎了林初生的预料，也让他瞬间明了。

这个后土一隅，大概就如蛮荒洲与妖妄洲一样，是当初后土被皇天碎块击沉时，脱落下来的一角。

只不过这一角，可能在曾经后土的另一个方向，因为当初的后土太大，脱落的两角相距太遥，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才始终不知彼此。

不过看上苍剑主他们的样子，大概已经知道了四大洲的存在。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在降临这片小皇天后，遇到过一些人，并对其中的三两个，展开了搜魂。

甚至在搜魂的所知里，还有关于林初生的消息！

但林初生不知道这些，也没有再多问，转而开始将体内剩余一些，没来得及凝聚的先天生灵残躯，凝成珠子。

上苍剑主一语之后，也没再理会林初生，转而看向了婴孩儿，竟忽然又打出了一块直径千里的天土，送到其面前。

这一举动，让林初生不解，让婴孩儿自己都一怔。

他斜眼看向上苍剑主，道：“什么意思？”

上苍剑主道：“合作一次，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婴孩儿伸手抓过天土掂了掂，笑道：“剑老儿，还挺舍得，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孩儿就与你们合作一次。”

林初生一边将体内的先天生灵残躯凝成珠子，一边听着两人对话，更加疑惑，不知两人所说的合作，究竟指什么。

而在上方，江南已经皱眉，他虽然也无法确定两人具体在说什么，但却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内心微沉。

“希望不是！”

最终，他只能如此想到。

下方，婴孩儿一口将面前的千里天土吞下，然后盘坐起来，连着之前吞下的另一块天土，开始一起炼化。

这天土，不仅可以将其炼化为承载自身大道的至宝，也能直接吞炼，蜕变自身。

婴孩儿在拥有先天至宝混元一炁枪后，已经不再需要大道至宝。

且以他的层次，仅仅只是千里天土炼化的大道至宝，他也看不上眼。

但用来蜕变自身，还是有一定的好处。

上苍剑主几人则开始等待起来，目光偶尔扫过上方的江南。

林初生并没有用太多的时间，便已经将所有先天生灵的残躯，在体内凝成了珠子。

如今他的体内，已经有上百枚先天生灵所化的灵珠，若是全部炼化，对他来说也称得上是一份莫大造化。

但想要炼化如此数量的灵珠，也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又因为之前上苍剑主与婴孩儿的对话，让林初生有了顾虑，索性暂时放弃了炼化这些灵珠的打算，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体内那块天土上。

千里天土，已经相当不小了，至少比当初林初生在大羽皇朝中吞炼的那块，要大得多。

不过林初生已经拥有大道至宝，虽是月亮石，但直径却达到了数千里，且经过了七次化丹，层次比天土还要高上不少。

所以这块天土，他也没有打算将之练成大道至宝，而是选择与婴孩儿一样，直接吞炼。

但在吞炼之前，林初生还是照例，在体内对其进行了六次化丹。

不过可惜的是，六次化丹的天土，给他的感觉也比不上七次化丹的月亮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万物化丹诀就是这般，化丹的次数越往上，蜕变的程度就越大，七次与六次，看似一次之差，却似天差地别。

再加上天土层次本就极高，仅仅是六次化丹，无法做到太大的蜕变。

而想要七次化丹，他又没有足够多的资源，最终只能作罢，将之吞炼。

不过化丹之后的好处也有，虽然天土的蜕变不大，但怎么也还是强了一些，且会变得更加契合林初生，让他吞炼起来速度更快，受益更多。

他也不怕上苍剑主等人会趁此机会偷袭，到了他这个层次，只是炼化一块天土，根本不需要全心全力，神念仍然能环视八方，随时可以做出应对。

当他将天土彻底吞炼完成，缓缓睁眼时，能明显感受到自身的变化，仿佛自身的一切，都随之提升了一个档次！

甚至于隐隐间，他已经能看到通往第五在源头的路！

自林初生掌控四在源头，已经超过了十年，中途始终在与鄢青远、化神流主两人大战。

这场大战对他而言，收获不小，尤其是五觉被封，让他失去了对色声香味触，这世间五尘的感受，唯有意志还正常。

这其实对他掌控意志源头，也就是最后的第五在，念之一在，是有一定帮助的。

但十年的时间毕竟太短，以他的境界来说，不过弹指一瞬间，还不足以让他看到通往念游的道路。

不过现在，他看到了，虽然还很模糊，想要真正走上这条路，还差一些。

但至少说明，已经差得不远！

这也让林初生在睁眼后，看向上苍剑主的眼神，不禁意动起来，不知道他的身上，还有没有更多的天土。

若是再来个几千上万里的，说不定他就可以将那份“模糊”，转化为“清晰”，让他可以尝试真正上路了。

“嗯？”

上苍剑主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微微蹙眉看向林初生，只觉对方的目光，让自己有些不适。

但他也并没有过多在意，反正梁子已经结下，若还能看得顺眼，那才奇了怪了。

林初生收回目光，又看了看体内的上百枚灵珠，暗道若将之全部炼化，应该也足够了。

正在这时，婴孩儿大笑一声，也睁开了双眼，迸发出神威。

他先是看向林初生，道：“林小子，接下来的事，就与你无关了，莫要再掺和进来。”

接着，他祭出混元一炁枪，裹挟惊天威势，朝着上方长空就是一捅！

这一捅，将上方的江南都吓了一跳，连忙避开。

而整片长空，也随之破开，显露出来一座山，以及山上的……四个人！

当林初生看到这一幕时，瞳孔骤然一缩。

因为，他一开始，就是从那座山中走出来！

只不过当时在那座山上，只有尘大师。

但现在，却多了三个人，还都是林初生的熟人。

其中一个，是娿神依，正闭眼盘坐在尘大师面前，被尘大师一指点在眉心，似有丝丝缕缕的紫气，正在不断渡入。

还有两人，则站在尘大师的另一边，一个是张老道，一个是陆丁六！

在长空破开的刹那，尘大师一动不动，仍然继续渡着紫气。

张老道与陆丁六，则目露诧异，同时看向了长空裂痕之外，看到了一群人。

陆丁六双眼很尖，一眼就看到了林初生，当即一惊，连忙缩到张老道的身后。

林初生猜到了娿神依可能会来，却没想到张老道和陆丁六也会出现，还就在尘大师的身边。

在蛮荒时，张老道与陆丁六乘着三世风，登天而上，而今快三十年过去，也不知他们登上那旧古皇天没。

若他们已经登上皇天，只能说尘大师的手段惊人，这道化世界，连皇天之上的他们，都能拉下来？

同时，林初生也终于恍然，之前婴孩儿与上苍剑主所说的合作，大概与尘大师有关。

可蓦然，当林初生将目光凝聚到陆丁六身上时，又联想到了另一点，让他心神颤动。

在之前，他并不太清楚是哪一份因果牵连，将他们拉入这道化世界中，只以为是尘大师神通广大，自生因果，牵连众生。

可林初生的妖妄大道，如今也半只脚踏入第三大境，勉强触及了因果，知晓想做到这一点，太难太难。

此刻，当他看到陆丁六，再联想自己苏醒时，周身那些正在逸散的黑雾，终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当初在正一道，包括他在内，还有顾九秋，以及陆丁六，曾一起在天渊中，遇见过一尊棺椁异灵。

那棺椁中不断飘散出来的黑雾，与他苏醒时正在逸散的黑雾，何其相似！

当时，三人在遇到棺椁异灵时，都曾点过一炷香，并落下真名。

那么是否有可能，就是因此，才形成了因果牵连，将他们拉拽到这道化世界中？

并且他还听青冥宗的那些山主说过，他们基本都在天渊中遇到过那尊棺椁异灵，还被逼着上过香。

但也有人遇到过，却没有被逼着上香的，不过这些人，天资大多一般，或者较差。

这是青冥宗最后总结出来的规律，但那尊棺椁异灵为何要这么做，却始终是众人心中的一个谜团。

现在，这个谜团似乎解开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古帝的影响，为了赐予今朝众生的一次造化，留下的因果。

一瞬的恍然，让林初生瞬间将许多都联系起来，可他此刻最在乎的，却不是这些。

他最在乎的，是同样上过香，在棺椁异灵前落下真名的顾九秋。

她……会出现在这里吗？

相比于林初生心中的万千思绪，婴孩儿与上苍剑主他们，就没有想那么多了。

他们的目光，在长空破开，大山显露的刹那，就齐齐落到了尘大师身上。

婴孩儿脸上的笑意忽而邪恶，眼神凶狂，手持混元一炁枪，直直就冲入了裂缝之中。

“古帝老儿，将那缕鸿蒙紫气，交出来！”

这一声断喝，让八方齐动，不仅是婴孩儿冲向了大山，上苍剑主带着六人，也气势汹汹冲了过去。

还有江南，神色难看，同样冲了过去。

他之前就在想，婴孩儿与上苍剑主的合作，是不是这种可能，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林初生的所有思绪，都在婴孩儿的断喝下被惊醒，连忙也紧随其后，劫雷环身，以最快的速度跟着冲了上去。

这前后十人，便陆续冲入了长空裂痕之中，进入了大山之内。

婴孩儿第一个到达，带着怪笑，舞动着混元一炁枪，抬手就朝着尘大师捅了过去，狠辣果决！

可下一瞬，却有一道刺目光芒，自婴孩儿的后方一瞬而至，轰在了他的身上，猝不及防之下，被轰得一个踉跄。

若非他反应极快，反手撩拨混元一炁枪，将光芒中的绝大部分威势化解，定要被这一击打飞老远不可。

这突兀的变化，让上苍剑主几人都是一惊，动作一顿。

随即有两道身影，超越了他们，挡在了尘大师与娿神依面前。

这两人，正是林初生与江南。

江南扫了林初生一眼，微微诧异，不过很快就直视向婴孩儿与上苍剑主几人，冷声道：“想动古帝，先问问我江南同不同意！”

上苍剑主他们凝视两人，没有发言，也没有妄动，因为此行的主力，还是拥有混元一炁枪的婴孩儿。

婴孩儿扫了江南一眼，道：“在外面没宰你，是念在与你打了十余年的情分上，但你若想送死，也由你。”

随后，他又看向了林初生，道：“林小子，我应该与你说过，不要掺和进来，你虽是我今朝挚友，可有些事，我不会退让。”

林初生看了身后的尘大师与娿神依一眼，道：“如你所说，有些事，我也不能退让，你想做其他什么，我不管，可你要动他们，先杀我。”

“你……！”

婴孩儿听后怒了，急忙说道：“林小子，大不了在得到鸿蒙紫气后，本孩儿分你一半，给我让开！”

林初生摇了摇头，道：“不能让！”

婴孩儿当即被气得捶胸顿足，拿着混元一炁枪一顿乱舞，若是其他人，他早一枪捅过去了。

可面对这个今朝挚友，他却下不去手，再劝道：“你可知鸿蒙紫气是什么？那可是天地初开时……！”

然而，林初生根本不等他将话说完，直接打断。

“不管是什么，我说了，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