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489章：与他对视

女娃旧神所传递的画面，在林初生的脑海中持续变换。

其中的每一幅画面，记载的都是整个神界的面貌，并非是单独一重天，或是某一片区域、某一个角落，故而极其宏大。

也因此，在每一幅画面之中，都存在了诸多变化，无数细节。

若以林初生自己的境界，其中的任何一幅画面，他都无法看全，不过在旧神的过度引导下，让他看全了所有细节变化。

自从浑浊天内开始有土著降临诞生，整个神界都变得热闹起来。

这些土著在降临诞生之后，虽有着第三大境修为，却也只能存在于浑浊天，无法去往清净天。

大概也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同是在浑浊天内，悲鹊在飞驰的这些年间，落下了许多的彩羽。

这些彩羽在某一天里，忽而飞升，进入清净天，聚来浩瀚霞光，竟然蕴生出了一座座神宫。

神宫之内，是新生的神台。

这一幕，让缥缈天内无数的远古旧神惊异，降下目光。

因为神宫中蕴生的神台，竟然与他们所在的废墟遗迹中，原本属于众神的神台，异常相似。

只不过远古旧神的神台，都是残破的，已经失去了神性。

但清净天内，神宫中新生的神台，却是完整的，具备了神性，承载着神权。

并在每一座神宫之上，都有一只喜鹊的石像。

在之后的岁月里，几乎每过上一段时间，神宫就会显现出来，其上的喜鹊石像就会苏醒化生，仿佛带着某种使命，飞入浑浊天，接引土著进入清净天，渡他们成为神修。

无数的岁月下来，清净天内的神修越来越多，渐渐有了众生相。

而缥缈天内的无数远古旧神，则默默关注着这一切，带着疑惑，带着不解，也带着恍惚。

因为他们，其实与那些土著一样，同样忘记了真我！

曾经的他们，虽然存在于缥缈天内，但基本都是处于茫然浑噩中，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有许多的旧神，都选择在自己的破碎神台上沉睡，在这亘古不变的世界里，醒与不醒，对他们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但神修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乐趣，让众神得以打发时间，观看清净天内无数神修的发展，就是很多旧神在做之事。

有的旧神还主动降临，收某位神修为弟子。

不过旧神的层次太高，这些神修对他们而言，就如同蝼蚁，也唯有成为半神的神修，才能勉强让他们看得上眼。

甚至还出现过多位旧神，为了争夺一人，彼此厮杀的场景。

正是那一场大战，惊醒了缥缈天一位在废墟神台上沉睡的巨人。

巨人因被大战吵得恼火，在醒来后直接将那几位大战的旧神屠杀了。

随后巨人旧神与众多旧神立约，每当神宫出现，诞生半神时，感兴趣的旧神可以降临目光，半神所掌控的神赋与哪位旧神的神权更贴合匹配，就能获得其所有权。

那位巨人旧神，就是带走林初生的那位。

林初生看到这里，心中已是有些无言，暗道这位还真是暴脾气。

之前为了带走他，更是将整个缥缈天内，无数的旧神都屠了个干净，堪称至强。

脑海中的画面不断，在之后的无尽岁月里，清净天内出现了数不尽的神修。

但他们当中，最多也就是半神，没有一个能掌控神权，成为新神。

而在这无尽岁月中，变化的还不止是下方的三重天，那最上方，因邪逸青年进入而诞生的虚无天，同样在变化着。

虚无天内，自青年进入后，就陷入了沉睡，无尽的劫道蔓延，与其一同沉寂其中。

某一天里，那沉睡的青年，忽然散发一股腐朽气息，然后他的模样，逐渐开始苍老。

也不知是经历了千万年，还是亿万年，他散发的腐朽气息越来越浓，模样也从原本的青年，变成了枯槁老人。

终而，他作古在了那片虚无天内，再无生息。

可即便他已经死去，那股腐朽气息却仍然没有消散，甚至因为无法腐朽其尸身，以至于越来越盛，仿佛不将那尸身腐朽殆尽，便永不罢休。

逐渐，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是因为在神界中的缘故，那腐朽气息在强盛到一定程度后，竟然凝成了一座由磅礴腐朽气息构成的浩大神台，欲要以神台为基，去彻底将尸身腐朽殆尽。

但那尸身似乎过于特殊，纵使是腐朽神台，也无法将之腐朽。

反而是虚无天本身，因为腐朽神台的出现，逐渐开始支撑不住那股过于强大的腐朽之力，蔓延出一道道裂痕。

裂痕撕裂了虚无天，显露出无穷破败，如同成了悬在整个神界的一柄利剑。

若是坐等那裂痕持续蔓延，达到一定程度后，或许整个神界，都会面临崩塌之难。

届时，无论是缥缈天的远古旧神，还是清净天的无数神修，亦或者是浑浊天的土著们，都将因为神界的崩塌，而被灭尽！

神界承载着他们，是他们的根，若没有神界，他们将无法存在。

有远古旧神尝试进入虚无天，想要去引动那股腐朽气息，从而掌控腐朽神台。

身为远古旧神，曾经属于他们的神台，不知因何，已经破碎在了废墟遗迹之中。

至于那些神宫中出现的新神台，还太过孱弱，无法承载作为旧神的他们。

但虚无天中腐朽气息凝成的神台，却十分浩大，若能掌控，或许能成为他们的新神台！

并且，一旦成功掌控那份腐朽，也将再不用担心神界会崩塌。

可众神在经过了多般尝试后，却发现他们无法进入虚无天中。

因为那一重虚无天，原本并不存在，是属于神界之外的地方，是一开始青年在走入虚无后，才有了这重天，最多算是与神界交融，彼此有着紧密联系。

但仅凭这份联系，不足以让远古旧神踏足，而他们本身又太过强大，一旦进入其中，就会让虚无天内，沉寂的无穷劫道苏醒。

那无穷劫道，早已经沉寂了无数年，一旦苏醒，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

最大的可能，就是加速裂痕的蔓延，让整个神界，崩塌于顷刻之间。

后来众神经过推演，推算出唯一能进入虚无天的，大概就只有从清净天神宫内，诞生的新神。

于是他们开始了漫长岁月的等待，直至林初生的出现！

脑海中的画面停止变换，林初生缓缓睁眼，女娃旧神也随之缩回脑袋，不再与他额头相贴。

周围无数的幼崽旧神们，与女娃旧神一样，都齐齐看着他，带着一份诚挚与亲近。

此刻，林初生终于是了解到一切，知悉了所有。

他从这些幼崽旧神的眼神中，看到了他们的恳求，希望他进入到虚无天中，去引动腐朽气息。

大概是因为他们在大战陨落后，都重生变成了幼崽的缘故，让他们的眼神看上去极为纯真，不染污秽。

尤其是面前的女娃娃旧神，背后一对幼小的翅膀一扇一扇的，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充满希冀地看着林初生。

林初生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女娃旧神也并未闪躲，只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眨地更快了一些。

“我会帮你们。”

终而，林初生有些无奈开口。

一众幼崽旧神在闻言后，纷纷表露出欣喜。

女娃旧神更是扇动着小翅膀，围着林初生四周欢快飞了好几圈。

可林初生却只能苦笑，他现在的境地，就是不帮也不行。

不说其他，若不帮这个忙，巨人旧神那里多半就过不去。

他只想在帮完这个忙后，尽快找到回去的方法。

大概也只有等帮完这个忙，巨人旧神才会放任他。

忽而，在这片废墟遗迹中央大陆上，巨人旧神抬手于长空一点，点出了一轮金光大日。

一众的幼崽旧神随之飞身而起，开始围绕着那**日，上下飞舞，动用他们的神力，以大日为核心，绘画凝聚出一张巨大的符箓。

林初生抬头仰望，看着众神绘制着这张巨大符箓。

他能大概明白，以自己的实力，想要从那座连虚无天都能腐朽的浩大神台中，引动腐朽气息，显然不可能。

这张符箓，应该才是引动腐朽气的关键。

此符箓以巨人点出的大日为核心，那么最终引动的腐朽气息，可能会尽数落向巨人旧神，助他蕴生出一座新的神台。

之前无数旧神为了争夺林初生而互相厮杀，大概就是因为引动腐朽气息，也是一场造化。

只有最终的胜利者，才有资格获得这份造化。

随后，林初生又将目光，看向了更高处，看向了缥缈天上空的虚无。

可惜以他的目力，什么也看不见。

一张符箓，绘制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当符箓绘制完成的刹那，其散发的金光神韵，充斥了整片苍穹。

尤其是巨人一开始点出的那一轮金光大日，最为璀璨，成了符箓的核心。

但随着巨人旧神的再次抬手一点，符箓所有的金光神韵，全部内敛，然后不断变小，最终落在了林初生的面前。

林初生接过符箓，立刻感觉到有一股力量，自符箓中传来，涌遍了他的全身，似形成了某种守护。

紧接着，无数的幼崽旧神们欢呼，再次来到林初生这里，簇拥着他，就好似凝成了一双大手，将他捧在掌心，不断朝着上方苍穹推送出去，速度越来越快。

林初生盘坐着，抬头仰望苍穹，任由他们相送。

在他的眼中，苍穹之上的那片虚无，越来越近，可他所见，依然是除了虚无，什么都没有。

直至在某一个瞬间，他在众神的相送下，如同骤然被投入一片清澈水面，整个人进入了虚无天内。

但众神形成的相送之力，却并未因此消失，而是裹挟着他，继续朝着虚无天的上方升腾，速度仍然奇快无比。

众神则留在了虚无天之下，缥缈天的最高处，抬头遥望，都希望林初生此去，能够成功。

这次的成败，关乎了整个神界，无数生灵的安危。

巨人旧神已经盘坐在了他的残破神台之上，亦是抬头仰望着苍穹，默默等待起来。

还有金童、玉女、盘虬三人，同样举头注视着。

只是他们因为不甚了解，所以更多的还是疑惑茫然，以及担忧。

林初生在进入虚无天的刹那，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异常深沉的劫道气息。

他自身也修劫道，还蕴生出了劫道法根，更是在进入神界后，将其转变为了自身的劫道神权，拥有生灭众生之能。

所以他的感受，格外清晰。

可与这虚无天内的劫道一比，他的劫道，就太过弱小了，就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随意荡起的一朵浪花，都能将他扑灭，乃至将他吞噬。

不过他也能感受到，虚无天内的劫道，完全处于一种沉寂的状态，只要不去将其惊醒，便没有丝毫威能，不具备凶险。

同时，在进入虚无天后，他也终于见到了之前所不能见。

在那虚无天的上方极高之处，存在着一道道无法形容的巨大裂痕，蔓延极远。

裂痕之中，是无尽的破败气息，仿佛随时都要爆发出来，如山洪倾泻。

若非虚无天内有着无穷沉寂的劫道，好似厚墙，延缓了裂痕蔓延的速度，压制了裂痕中无尽的破败之力，恐怕整个虚无天，早已经被撕裂开来。

有好些裂痕，甚至已经接近缥缈天，一旦蔓延下去，当真正进入缥缈天，没有沉寂劫道的压制后，估计会瞬间爆发，无限蔓延，无法阻止。

届时，整个神界，都将毁于一旦。

远远望去，无数的裂痕，就如同一条条长线，从同一个源头出发。

此刻的林初生，乘着众神的相送之力，正在朝着那个源头所在接近。

那里，大概就是腐朽神台所在之处，而腐朽神台的上方，就是一开始那位青年的作古之地。

只是因为隔得太过遥远，林初生还完全看不清。

在众神的相送之力下，他不断飞升，逐渐开始沿着一道道裂痕向上。

十天、半个月，仍然没有停歇，一直持续了大半年，众神的相送之力才逐渐削弱，他上升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直至完全停歇时，他已经能在虚无天的上方远处，看到一座若隐若现的神台影子。

那便是腐朽神台！

在其周围方圆之内，成千上万道巨大的裂痕，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出去，骇人至极。

而林初生在没有了众神的相送之力裹挟后，立刻又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腐朽气息，仿佛要将他的一切，都腐朽殆尽。

哪怕他此刻距离腐朽神台仍然遥远，也已经能感受到一股至强腐朽。

若是单凭他自己，最多三息，就要毙命，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取出了那张众神绘制的引气符，同时全力运转离火神照经。

霎时，他整个人就如同一尊燃烧的神祇，连根根发丝都在燃烧，绽放出熊熊神火。

在运转离火神照经的瞬间，他立刻感应到自己与手中的引气符建立了一种联系，让其内的那轮金光大日，也散发出光芒，将他守护。

巨人旧神让林初生在进入缥缈天前，传下了他的衣钵传承，就是为了让他能一切顺利。

在引气符的守护下，林初生才感觉到了好受，压力一下降低了至少九成九九。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感受到那股腐朽之意，不过已经无法影响到他。

他目光凝动，看着远天之上，那若隐若现的腐朽神台，手握引气符，不再迟疑，开始施展逍遥游，全速前进。

随着不断前行，远方的腐朽神台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丁点，到现在已经如一座千丈大山。

但实际上，腐朽神台远不止这么大，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遥远。

而距离越近，林初生周围的裂痕就越多。

这些裂痕给他的感觉，太过凶险，连接近一点他都不敢，但凡遇上，都会选择远远避开。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更为强烈的腐朽气息，影响更加严重。

即便有引气符守护，也无法避免。

但好在，他的意志已经完全转化为了神火意志，只要有一丝神火不惜，他的意志就不灭。

所以腐朽气息造成的影响虽大，可他的意志身却能始终保持不朽。

在又前行了许久之后，林初生眼中的腐朽神台，已经如同成了一片天幕，极其浩大。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真正距离腐朽神台，已经不远。

但那股腐朽气息，已经极其浓郁，让他在引气符的金光守护下，仍然遭受了程度极为严重的腐朽，神火意志不断泯灭。

还是他全力运转离火神照经，让神火不断燃烧，让意志生生不息，才能勉强坚持下来。

甚至连引气符的守护，都在这份腐朽中，逐渐开始变弱。

若在守护完全消失前，他无法将引气符贴上腐朽神台，说不定真的会彻底腐朽死在这里。

此刻，林初生每往前一步，都极为艰难，但胜在逍遥游这部神游之法，的确强悍，让他每一步都能跨越遥远距离。

终于在又百步之后，他成功来到了腐朽神台之下。

此刻的腐朽气息，已是浓郁到了无法想象，引气符守护变弱的速度越来越快。

还好他是在腐朽神台之下，若是在腐朽神台的正上方，那股腐朽之力，恐怕还要强上数万倍都不止。

神台上方那具尸身所在，才是整个虚无天内，腐朽最为浓郁之处。

林初生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在来到神台下方的刹那，直接就将手中的引气符点出。

蓦然，引气符于震荡之间，浩大开来，变成了一张巨大符箓，贴在了神台的底部。

引气符的核心大日，更是在这一刻绽放出璀璨金光。

林初生紧接着又是一步迈出，瞬间飞入符箓的那**日之中。

至此，他才终于感到好受了一些。

引气符内，神光流转，整张符箓随之运转起来，开始引动神台的腐朽气息，朝着下方涌动而去，如同形成了一条巨大的灰色瀑布，激流直下。

整座腐朽神台，并非实体，完全由腐朽气息形成，当其中的腐朽气息被符箓引动向下，神台就好似一座沙塑，随着细沙流失，逐渐缺失一角，不再完整。

在引气符的运转下，腐朽气息被引动的速度，比林初生来时更快，朝着下方而去，流经虚无天，落入缥缈天。

巨人旧神裹挟着自己的破败神台，来到了缥缈天的最高处，将所有降临而来的腐朽气息，全部汇聚入自己的破败神台中。

同时，他抬手一抓，便自更下方的清净天与浑浊天内，引来了浩瀚的霞光。

当霞光与腐朽气息不断在破败神台中交融，他那碎成了几块的神台，则开始重组。

但因为巨人旧神就在重组的神台之上，那些降临的腐朽气息，也对他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

林初生不过是接近这些组成神台的腐朽气息，就面临了巨大危机，而巨人旧神是直接将其吸收凝聚，可想而知，他承受了多大压力。

他的全身上下，伟岸身躯，都在快速腐朽。

即便是他全力运转离火神照经，他的神火之躯也有些无法承受。

虚无天内，林初生置身符箓大日之中，看着上方的腐朽神台流失越来越多，方圆的腐朽之力，便越来越小。

当整个神台完全化作灰色瀑布流淌而下时，他终于在虚无天的上方，看到了一具盘坐的尸身。

那是一位瘦骨嶙峋，如顽石枯槁的老人，白发苍苍如枯草，满身皱纹如树皮，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息。

他，便是此界一切变数的根源，也是这虚无天内，无穷劫道的源头。

盘坐中的他，在死去之后，双眼并未紧闭，而是留出了一条缝，隐隐还能看见其无神的眼眸。

林初生看着对方，忽然生出一种诡异之感，仿佛对方眼皮缝隙内，那双无神的眼眸，正看着自己。

莫名的，他竟出现一种自己正在与尸体对视的荒诞感。

因为开始为最后的大主线做铺垫，所以最近的几章看上去可能有些空大，也算是暂时换了一种更缥缈超脱的写法。

之后会逐渐将一切串联起来，这毕竟是一个大故事，太多人太多事，坑我慢慢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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