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535章：衔珠

逝海。

有一片区域，难得出现风平浪静，倒也不是自然形成，完全是因为筑基的存在，让这片区域停了风，不起浪。

平静的海面上，一群神仙鱼无精打采，神色萎靡，正围绕着筑基不断哭诉。

筑基看着它们，心中无奈，他已经大概明白个中缘由，知晓错不在这群神仙鱼。

忽然，平静的海面开始剧烈动荡，一股让筑基都要感到心惊胆颤的恐怖龙威，自逝海深处蔓延而来。

筑基神色骤变，猛然转头，看向了远方。

随后他便看到，在极远极远之外，本就时刻汹涌着千丈万丈的浪涛，轰然炸开，惊起百万里逝水。

一条金灿灿的游龙，自那炸开的逝水中，盘旋而上，更为恐怖的龙威，席卷了八方。

若仔细看，还能看到在游龙盘旋之际，龙头还顶着一位青年，一同直上青天。

筑基心中大骇，连忙运转修为，将汹涌而来的滔天海浪阻拦，同时也全力抵挡那股恐怖龙威。

而那条游龙，不过眨眼之间，已经扶摇九万光年，去到了极远长空之上。

可即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那凶狂的龙吟咆哮，还是传了下来，落到了筑基耳中。

“皇天后土，自古以来，就是自家各扫门前雪，本座在这逝海之底沉睡了万古，不问世事，小东西，你是哪来？活腻歪了，敢来管本座的事！”

虽然游龙一个腾飞，便是九万光年，可这种高度，还远远够不到皇天废土。

此刻，林初生屹立在游龙前方，目光闪烁，道：“还道是谁，原来是皇天龙族之主，皇天道灭，你竟未死！”

说起龙族，还要追溯到纪元之初，皇天后土道争的那个时代。

正是在那个时代，皇天诞生了第一条龙，被称之为祖龙。

龙族也是在祖龙诞生之后，开始出现，并不断壮大，繁衍生息。

不过当时的龙族，算不得是多么强大的种族，在皇天的众多种族中，也只能居中。

祖龙的强大，也远远无法与皇天之主相比，更比不了后土之主张地天。

后来皇天道胜，举霞飞升，龙族才开始飞速壮大，曾一度站在了众多族群的顶端，成为了一段时间祸乱的根源。

再后来，龙族不知为何，招惹到了婴孩儿，被其在一怒之下，将整个龙族搅得天翻地覆，并将所有龙的天赋龙珠打碎。

龙族因此根基大损，从此失去了龙珠这一天赋，再也无法成为祸乱的根源。

婴孩儿与龙族的一战，打了足足六百年，故而也在后世被称之为十甲荡龙。

十甲荡龙之后，婴孩儿借打碎龙珠收集而来的龙气，炼化出了红莲业火，证得至高仙神之位。

虽说在那之后，龙族不敢太嚣张，可仍然是皇天之上的一大种族，不可忽视。

祖龙原本有达到至高仙神的机会，可却因为与婴孩儿的一战，被打碎了龙珠，导致它始终停留在仙神层次，到最后也未能突破。

在皇天道灭之时，林初生还在光阴残像中见到过龙族的陨落。

当时，在那场弥天大劫之下，所有龙族龟缩于巢穴，无数龙惨死，最后连同整个巢穴，都被轰下皇天，坠入逝海。

林初生本以为龙族已经彻底灭绝，没想到还留下了一条祖龙，在逝海之底，借无数龙的残躯，苟延残喘在一块天土之上，活到了现在。

在这无尽岁月里，对方更是收纳了龙族陨落后留下的逆鳞，将之化为神仙鱼，借神仙鱼的登岸化龙之愿，不断恢复自身。

如今祖龙的层次，赫然已经达到了第四大境二重！

甚至以其浩瀚龙威来看，对方距离第四大境三重，似乎也只差半步。

此刻，祖龙盘旋御空，长长的龙尾不断摆动，荡漾了时空，划出层层波纹。

它的一双竖瞳目光炯炯，扫视着林初生，细细打量，咧嘴说道：“原来认得本座，不知阁下又是上古皇天的哪一位仙神？”

显然，祖龙在上古皇天的时候，并没有见过拜天教主鄢青远。

林初生一步上前，威风凛凛，声音更是传遍天地。

“今朝之人林初生，今日，斩龙！”

话落瞬间，他凝动了磅礴因果，抬手对着祖龙，蓦然一斩。

此一斩，他并没有动用六灭道，可其间威能，依然浩大！

“今朝小鬼，大言不惭！”

祖龙一声咆哮，龙威浩荡，身下龙爪同时一抓，竟撕裂了时空，形成了一道时空裂缝，朝着林初生蔓延而去。

时空裂缝蔓延的速度，无法形容，威力无穷，不过须臾之间，已经撕裂了林初生挥出的因果斩击，来到了其面前。

林初生神色皱凝，不闪不避，以浩瀚因果修为，在前方凝聚一重因果天宇，才堪堪接下祖龙一爪。

甚至连因果天宇，都被撕出了五道裂痕，险些落在了林初生身上。

并且在接下祖龙这一爪的同时，林初生的模样也在发生变化，从青年模样，变成了一位迟暮老者。

林初生在感受到自身变化后，轻轻叹息一声，自黄庭大域卜天之后，不过数载。

他虽然在青冥宗内修养了一段时间，可还是无法完全恢复，长生被剥夺，寿元的亏损，都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弥补的。

他虽然能变化自己的模样，可一旦激烈大战起来，就要原形毕露了。

在看到他的这副模样后，祖龙禁不住仰天大笑，“一个寿元将尽的天收之人，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敢来管本座之事，自寻死路！”

下一刻，龙尾一摆，祖龙身形骤变，如同游离时空，瞬间来到了林初生身后，一爪子撕裂了时空，欲要将眼下之人，一同撕碎。

林初生面不改色，依然没有闪躲，只单手掐诀，吐出四字。

“离火之象！”

霎时，以他为中心，瞬间蔓延出无尽的金色神火，凝成了一道神火之象，就如同他的身影，盘坐在长空。

祖龙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感受到了火焰的神异，竟能对他的龙身，形成焚烧之痛。

可它的动作并未停止，轻而易举便将眼下的青年，一爪子撕裂，将其粉碎成虚无。

然而，在离火之象内，林初生不死不灭，当一簇神火跳动，他便已经在神火之内重生，毫发无损。

祖龙神色骤然一凝，看着前方远处重新出现的老人，有些不可置信。

可林初生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在重生的刹那，已经掐着法诀，一掌拍落。

随着他这一掌落下，在离火之象内，顿时凝聚了无穷神火，形成了一只神火大掌，径直朝着祖龙印了过去。

林初生尽管因为一场卜天，遭了报应，被剥夺了长生，可好几年的修养，他的修为境界已经完全稳固。

不过毕竟剩下的寿元已经不多，让他已经不太好去施展第六灭道。

他的第六灭道的确至强，几乎是他的杀手锏，可每一次施展，也是对自身因果的极大损耗。

以他现在这种状态，若是自身因果受损太多，会导致自我因果薄弱，从而让本就不多的寿元，流失更多。

不过在浩瀚因果的加持下，让他在离火之象内，能动用无穷神火，实力同样不弱。

神火大掌之下，祖龙感受到了巨大压力，却怡然不惧，战意盎然，继续摆动龙尾，朝着大掌冲撞了上去。

剧烈的冲击，在整个离火之象内席卷，让其内的无尽神火动荡。

神火大掌，也随之支离破碎。

在撞碎了大掌之后，祖龙裹挟着余威，继续冲撞向了林初生。

可与此同时，林初生眉心洞开，幕天镜骤然投射出一道璀璨镜光，落在了祖龙头顶。

祖龙吃痛，又是一声咆哮，竖瞳中凶光毕露，竟是顶着镜光，不顾头顶血肉破裂之伤，强行接近，龙身扭转，将长长的龙尾拍向了林初生。

这一击，祖龙动用了全力，竟在这离火之象中，搅动了时空，要将林初生所在的整片区域，拍得粉碎。

在上古时期，龙族还拥有天赋龙珠之时，往往以法致胜。

若法不能胜，便以龙族至强肉身，碾压之！

可在失去了天赋龙珠之后，龙族也如同失去了法之根源，从那以后，便只能以肉身强悍著称。

然而，论肉身之强，修行了离火神照经的林初生，在今朝天下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尤其在这离火之象内，更能将他的肉身强悍，淋漓尽致展现出来。

但见他的体内体外，神火焚烧，同时凝动了无穷因果，一脚踏落！

祖龙能凭借第四大境的修为，与强悍身躯，破碎时空。

林初生凭借七重因果，与神火之躯，同样可以！

时空二字，何其浩大，包含了天地万物，无有穷尽。

祖龙所破碎的时空，其实只是时空表面，薄薄的一层。

至少在这离火之象内，林初生所能做到的程度，要远超祖龙。

当他这一脚踏落，便顷刻踏碎了脚下时空，就如同是时空长河的表面，忽然落下了一颗巨石，荡起了惊天浪涛，席卷八方。

在这时空巨浪的冲击下，祖龙拍来的龙尾，霎时顿住，连着它的整个身躯，都如同停滞，接着又被时空巨浪疯狂碾压，传出了撕心裂肺的龙吟咆哮。

当时空平息，祖龙已经被送到了万里之外。

可这区区万里，在方才的动荡时空中，就好似被无限拉长，如同十万光年，让它承受了极大压力，连一身龙鳞都有不少脱落，盘旋龙身之上，更是出现了多处的血肉模糊。

它看着前方的林初生，一双竖瞳第一次颤动，惊骇莫名。

林初生得势不饶龙，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瞬间来到其面前，一记地天拳轰出，又一次动乱了时空。

祖龙见势不妙，扭身就逃，借着时空动乱形成的推力，顾不上再次受伤，一个劲朝着离火之象外飞去。

它已经察觉到，在这离火之象内，自己大概不是对手，唯有先逃离出去，才有机会！

可林初生岂能让它如愿，离火之象，本就是他存在的蔓延，在此象之中，他无处不在！

仅仅是一个闪身，他便超越了时空，出现在祖龙的前方，又是一拳轰出。

此刻，祖龙后方的时空动乱还未停歇，前方的时空再次动乱，对它形成了夹击之势。

眼见逃无可逃，祖龙神色中闪过狠厉，仰头发出一声震天咆哮。

“这是你逼我的！”

倏然，在祖龙仰头的刹那，它全身内外的金光，开始疯狂朝着口中凝聚。

最终，竟然凝聚出了一颗通体宝光，神异非凡的珠子！

在看到那枚珠子的刹那，连林初生的神色，都不禁皱凝。

“天赋龙珠！”

这一刻，他方才恍然，祖龙借无数龙族逆鳞，将之化作神仙鱼，收纳它们的登岸化龙之愿，恢复自身还是其次。

最主要的，大概是祖龙想要于今朝岁月里，再次凝聚出天赋龙珠！

在上古皇天，祖龙或许做不到这一点，但在今朝，在皇天大道已经崩塌的情况下，未必不能。

并且显然，对方成了！

在龙珠凝聚出现的刹那，祖龙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仿佛在这一刻，它才终于称得上是完整。

然后在它的周身，风起、云涌，纵使是离火之象内的无尽神火，都无法扑灭那风云。

祖龙就这么口衔龙珠，腾云御风，游离于动乱时空之中，竟不再受伤，转眼就飞出了离火之象，盘旋长空之上。

可最终，它却落入了一只神火大手之中。

祖龙则有些懵了，看着巨大的离火之象，将自身拘于掌心，无论它怎么游，如何去操控风云，却也游不出掌心之外。

离火之象低头，看着掌心游龙，露出微笑。

“你虽聚得龙珠，寻回了法，恰巧我擅长的，也是法，能逃出本座之象，可这掌心三寸，你出得去否？”

祖龙停下动作，抬头冷冷看着离火之象的巨大面孔，低沉着声音道：“你我本就无冤无仇，何必争个不死不休，放开我，我愿在你座下，待上三千年。”

林初生摇了摇头，道：“掌中泥鳅，还想谈条件，只可惜，没有三千年了，筑基，还不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