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我惊得汗毛炸立,抓着巧儿就朝后退了一步,一脚差点踩滑了,摔倒在地。
“呵呵呵”。还没等我们有更多的反应,就听到那个家伙大声地笑了起来,那突兀的笑声突然炸响,瞬间惊得林间飞鸟四散。
巧儿啊地惊叫出声,整个人都蜷缩到了我的身后。我握着“枣影藏锋”的手猛地一紧,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紧张地望向那个背对着我们的身影。
那些原本瘫坐在地的汉子们却恍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喘着粗气,仿佛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
滑竿上的那个影子一边笑,一边缓缓转过了身子,侧身坐在了滑竿上,歪着脑袋,枯瘦的面容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望向了我们,嘴里说道:小朋友,怎么?!见了老人家,连个招呼都不会打了吗?!
声音一入耳,我便如遭雷击,那一瞬间,我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散仙”撒以安!一直走在我们前面,躺在吊着水缸滑竿之上的人,居然是“散仙”撒以安!
看到我震惊的样子,巧儿躲在我身后,怯生生地问道:哥,他是谁啊?!
他是谁?!我只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僵,嘴角扯了两下,却没能挤出来一个笑容,木然地回答道:他是你的师叔!
我的师叔?!巧儿有些懵懵地重复了一句。
不错。我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道:他是你的师叔,我的师叔祖,“散仙”撒以安!
“唉——”,我完全没有想到真正碰到“散仙”撒以安居然是在这么一个场合。我叹了一口气,对着巧儿说道:我们过去吧。
说完话,我把“枣影藏锋”收了起来,提着礼物,拉着巧儿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那支队伍走去。
走到滑竿跟前,我放下东西,躬身对着“散仙”撒以安行了一礼,喊道:师叔祖!
“呵呵呵呵”。“散仙”撒以安仍然是一身唐装,鼻梁高挺,鼻尖略带弯曲,满头银发,后脑绑着一根小辫,此刻正用他那双看着有些浑浊的眼睛望着身前的我,笑着说道:是不是我不招呼你,你就打算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啊?!
我不知道是您。我连忙回答道,跟着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滑竿下面的那口大缸,试探着问道:师叔祖,您这是——?!
“呵呵呵”,“散仙”撒以安侧身坐在滑竿上,不以为意地笑道:没什么,就是海上待得太久了,上了陆,反而有些不习惯。
说着话,他忽然把视线投向了站在我身后,正上上下下偷偷打量着他的巧儿身上,浑浊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精光。
“咦——?!”他伸出一根手指,似乎十分好奇地指着巧儿问道:这位小姑娘是——?!
他那指甲又厚又长,足足有一寸那么长,尖尖的如同鹰的爪子,吓得巧儿身子不由又缩了缩。
可还没等我给“散仙”撒以安介绍,就看见巧儿鼓足勇气从我身后站了出来,躬身对着“散仙”撒以安行着礼,嘴里颤声说道:弟子无隅,见过撒师叔。
“无隅?!”不只是“散仙”撒以安愣了愣神,就连我同样也有些发懵。“无隅?!”巧儿也有道号了吗?!
你是周师兄的关门弟子?!“散仙”撒以安一脸疑惑地看着巧儿问道。
是——,师叔。巧儿低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周师兄的眼光果然独到!“散仙”撒以安面部的肌肉似乎抽搐了两下,跟着问道:红尘姓氏如烟云,紫府真名印月潭。你可还识得本来面目?!
巧儿忽然抬起头看了看我,然后回答道:弟子姓刘!
这个时候,巧儿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回答问题的时候也变得不亢不卑,再无那种紧张的感觉。
姓刘——?!“散仙”撒以安那双仿佛被一层白雾遮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巧儿,忽然有些失神,也看不到他的眼仁到底看着哪里,只感觉眼球在不停地滚动着,右手的大拇指也不停地在手掌各个指关节之间活动着,半晌都没有答话。
“咳——”。我站在一旁,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悄声喊道:师叔祖?!
呃——,好,好,好。“散仙”撒以安似乎回过神来,他把手一收,好像是刻意让过了巧儿,一双浊眼忽然看向了我,笑着说道:南海一别,已有年余,没想到再见,你已成长致斯。可喜可贺啊——!
多谢师叔祖的关照!我连忙对着“散仙”撒以安说道。
这句话真的是发自我的肺腑,不管我是不是被他利用了,当初如果没有“散仙”撒以安对知知的“双令符”做法,穿了个“缚龙索”,我和老爸能不能安全返家可能都还是两说。
“呵呵呵——”,撒以安的笑声像是一串铜铃滚过青石板,在晨雾中荡开几圈涟漪。他眯起眼睛,眼尾的皱纹里藏着几分狡黠,对着我摆了摆手,指甲盖泛着青玉般的光泽,说道:无碍无碍——,此处山风凛冽,不是叙旧的所在。我们上山再说吧!来人——。
他的话音一落,石阶旁那两个始终冷眼旁观着我们的男人霍然站起了身。
领头的男人喉结滚动,吐出一个短促的音节:走——。
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几个壮汉们顿时如惊弓之鸟。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很快各归其位。在统一的指挥下,四根粗粗的杠子再次重重压在了那八个汉子的肩头。
起——!领头的男人低声吼道。滑竿先是微微倾斜,缓缓离开了缸缘,接着,那口大缸突然晃荡着诡异的水纹,也缓缓被抬了起来。
小朋友,你们走前面吧——。“散仙”撒以安对着我们摆了摆手,跟着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如尸体般僵卧回了滑竿,不再出声。
我连忙拉着巧儿,快步冲到了队伍的最前头,低声说道:巧儿,快,我们走快点!
身后传来了几句号令声,那支队伍似乎缓缓跟了上来。
我根本没有等他们,两步并做一步走,快速朝着道一宫跑去。我心里只是想着:我们得来快点,赶快跟“游医”周游报个信,让他有点心里准备——“散仙”撒以安来了!
等我们冲上后山最后一级石阶时,卯时的阳光正刺破云层,划破雾气,直直地照射在道一宫的大门外。
道一宫的早课今天结束的很早,无念道人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面无表情,像截枯木一般,玄色道袍的下摆纹丝不动,带着几个道士,站在道一宫的大门外,一脸木然地望着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