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我的心脏就像被人一拳砸中了胸口,猛地跳动了一下,端在手上的茶杯随之一颠,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手都是,却未察觉到一丝疼痛。
我赶紧放下茶杯,把湿漉漉的手随意地在身上擦拭了一下,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王思远,有些狐疑地问道:远哥,你是说有人动过师父家的门锁了,还是指有人钻进去了?!
我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在师父家门口看到的那把铺满厚厚灰尘的锁,心中暗自思忖道:王思远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又有人又钻进了师父家里?!可是那把锁上好像全都是灰尘,似乎没见有人动过的痕迹啊?!是谁?!又是谁钻进去了?!
我印象里,小亮曾经偷偷钻进去偷走了师父录像厅里的电视机和录像机,二师伯汪小鹰被光头老人出手击伤后,曾经悄悄躲进去疗过伤,最后又悄悄地离开了,那把门锁也因此被破坏掉了。
这次又会是谁?!不会是二师伯汪小鹰又回来了吧?!一想起二师伯汪小鹰,我的心跳不由又加快了一些。
锁肯定是被人动过的了,但是屋里面有没有人我就不知道了。王思远眼神变得有些闪烁不安,古怪地看着我说道:但是——,但凡懂点规矩的手艺人,走到那里都会避的远远的,绝对不会进去的。
懂规矩的手艺人?!王思远说的是贼吗?!我好奇地出声问道:为什么?!
王思远蹙着眉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封门盐”,因为那门口撒了“封门盐”。
“封门盐”?!我怔怔地呢喃道:那是什么东西?!
用朱砂炒过的粗盐。意思就是——。王思远直了直身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那道门被人下了禁制,凡强行开锁入内者必遭反噬。至于到底是什么禁制,会有什么反噬,我就不知道了。
啊?!被人下了禁制!我的喉咙有些发紧,脑子有些发懵,谁会在一套早已经没人住了,里面的东西几乎都被偷光了,还发生过命案的房屋门前下禁制呢?!
远哥。我懵懵地问道:你说这个人为什么要在我师父家下个禁制呢?!
王思远瘪着嘴,缓缓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沉思片刻,这才说道:“财神爷”,我的猜测不外乎两件事,一件事就是里面悄悄住了人,但是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所以下了禁制。另外一件事就是——。
王思远抬眼望着我,眼球微微颤动了两下,跟着闪过一丝异色,低声说道:有人在您师父屋里放了十分重要的东西,或者说你师父屋里本身就有十分重要的东西,他不希望任何人拿走,所以下了禁制。
住着人,或者放了十分重要的东西?!我觉得自己是愈发的糊涂了,这人到底是谁?!选哪儿不好,为什么偏偏选中师父的房子呢?!
我还在绞尽脑汁地猜测着,就听见王思远又说道:“财神爷”,我叫您过来,就是担心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触了禁制,那可就麻烦大了!还有,我也要提醒您,这禁制前门有,后门一定也有,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试图进去瞅个究竟。凡是能下这种禁制的人都是狠人!
都是狠人?!我懵懵地问道:什么意思?!
王思远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正色地对着我说道:“财神爷”,下这种禁制,除了会道法以外,更重要的是,要以自身的精血阳寿作为代价,搞不好施法者是会折寿的!
折寿?!我吃了一惊,意思是用自己的命来下禁制,这也对自己太狠了一点吧?!
王思远再次慎重地嘱咐道:所以,这禁制没破前,您千万别试图去触碰。
我点了点头,说道:远哥,谢谢你提醒我。好在,那屋里也没什么可偷的了,我想,除了下禁制的家伙,应该是没人会再进去了。
王思远忽然表情古怪地看着我问道:您已经知道是谁偷走了录像厅里的那些东西的?!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这话要怎么说,难道说我的结拜兄弟,趁着里面没人干的吗?!
王思远怔怔地看了我片刻,忽然说道:“财神爷”,“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一炷香火三更冷,千金到手两路人”,“同气连枝终为幻,各修各道始成真”。
“呃——”,现在的王思远,嘴里吐的词是一套一套的,听得我也是一愣一愣的。还没等我把他话里的意思梳理清楚,就看见王思远伸手抓过了藤椅旁的双拐,似乎准备站起来。
好了。王思远撑着拐杖缓缓起身,朝窗外瞥了一眼,微微低下头对着我说道:事情也说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财神爷”,我和小虎打算再四处逛逛,您看您是再喝会儿茶,还是——?!
我也准备走了。我也跟着站了起来,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手忙脚乱地从内袋掏出那个信封,当着王思远的面,数了两千块钱出来。
对了,远哥,这个是给小虎的。我把钱递了过去,说道: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之前让他帮我找人,这人也算找到了,答应的事总不能食言。
“唉——”,王思远盯着那叠钱看了足足两三秒钟,最终叹了口气,伸手接了过去。
我替小虎谢过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原想着远远躲开这些是非,哪知道最后收个徒弟,还是绕不开这摊子事。
他的目光越过我,望向了雅间的房门,脸上露出一丝疲态,喃喃地说道: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跳得出去。
我不好接话,望着他腋下的双拐,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说道:远哥,还有一件事情没来得及跟你说,莫医生来了!
莫医生?!王思远一怔,扭头看向我,说道:省城那位为我接骨的莫医生?!
我点了点头,说道:他现在已经接手道一宫了,有时间我带你去见见他,顺便让他再给你看看骨头长得怎么样了。
什么?!莫医生接手了道一宫?!王思远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嗯”。我点了点头,没有再细说,走过去伸手拉开了房门,朝外喊道:小虎!
来了!一直坐在门外的小虎跑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护着王思远缓缓朝外走去,双拐的木质拐头在地板上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们在高家茶馆门口分了手,望着王思远和小虎精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我这才转身朝回走去。
再次经过师父的家门口,我不由自主地又把视线投向了师父家的大门。
大门紧闭,上面的封条早已只剩下几块斑驳的碎纸,挂在门上灰尘扑扑的铜锁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着暗沉的光泽,仿佛已经许久无人踏足,门槛处似乎堆积着一层薄如细沙般的尘土。
那就是“封门盐”吗?!无数的行人如潮水般从我身边涌过,我的视线却像被磁石吸住了一般,牢牢钉在了那门槛上,心里暗暗想着:我认识的人里会道法的可是不少。“散仙”撒以安、无念道人、“老道”、清隐道人,就连巧儿也会,莫树青应该也算,武正道大概也是会的吧?!可是会道法还对自己够狠,舍得用自己的命去下禁制的,又会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