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不见,忍冬没有初见时瘦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刮跑一般,五官越发秀丽,眼眸也更明亮了,易容后的模样同少年无异,连青叶都没能看穿她是个姑娘家。
“王妃——”忍冬被王妃这个动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出声道:“王爷知道您做这种动作做得这么熟练吗?”
春枝闻言,唇边笑意更浓,“他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忍冬想了想,好像也的确也不能怎么样。
春枝的手抬了一会儿有点累,便放下了,她招呼忍冬到窗边坐下。
忍冬端着绿豆汤放到春枝跟前,“这是我熬制的绿豆汤,加了红糖、生姜、甘草,可以解暑止渴,和五脏安精神,请王妃尝一尝。”
忍冬原本也想去城外迎接王爷王妃的,只是自从女扮男装之后,就一直做少年打扮,不好跟那些夫人们站在一处,也不便上前跟王妃说话,索性就先来了此处,给王妃她们备些清凉丸,熬点解暑汤。
春枝拉着忍冬坐下,“你这样贴心,我自然是要尝尝的。”
春枝一边喝着绿豆汤,一边问忍冬这些时日过的怎么样。
“我一切都好,还要多谢王妃。”
忍冬说着就要起身行礼,被春枝按住了。
“好好说话便是,不要动不动就行礼。”春枝说着,又夸她这绿豆汤熬的极好,比她在别处喝的都好。
忍冬便就着这熬制绿豆汤的方子跟春枝说了起来,连带着说起她女扮男装在军营待了许久,救治了不少人,自小跟着爷爷学的医术有了用武之地,也因为连日来救病救人,医术也精进不少。
春枝见忍冬越说眼睛越亮,便知道她离开了让她担惊受怕的人,这些时日应当过的不错。
只是春枝和霍峥出京那日,霍炎还曾追出城来,一副找不到忍冬誓不罢休的做派。
春枝一时间也有些犹豫,思忖着要不要跟忍冬说霍炎的近况。
直到忍冬说了许多,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春枝见状,温声道:“你是不是想问霍炎怎么样了?”
忍冬没想到春枝竟然一眼看穿了她心思,不免有些慌乱,连忙道:“我、我……我不是想打听他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他的伤养好了吗?”
春枝不知道忍冬跟霍炎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牵绊,才会让忍冬既害怕霍炎,又牵挂着他的伤。
许是有些女子天生好心肠,救了人便要救到底,明明是为了自保出卖霍炎的下落,却还会因此觉得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心怀愧疚,难以忘怀。
而霍炎非要找到忍冬,或许也不止是要报复那么简单。
人与人之间的牵绊,本就复杂难言。
再牵扯上男女之情,就更难理清了。
忍冬见春枝眸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王妃就当我是个放心不下伤患病情的大夫,他是我救治的第一个重伤之人,我想知道他的伤有没有养好……”
春枝说:“没养好。”
忍冬愣了一下,“怎么会没养好呢?”
在竹屋的时候,缺银少药,她都尽最大的努力给霍炎把伤治的七七八八了。
他不是九皇子吗?
恢复身份,回到京城,有那么多太医名医会为他医治,怎么会治不好他的伤?
这些话忍冬没有说出口,可全都写在了眼里。
春枝一眼便意会到了。
她缓缓道:“本来霍炎的伤都快好了,但是父皇有意让他娶西陵长公主,他不肯,惹怒了父皇被罚跪,恰好那日下了大雨,他在暴雨里跪了一夜,一时间伤病交加,没了半条命。”
“他……”
忍冬一时间不知道说霍炎什么好。
她知道霍炎脾气大,知道他任意妄为。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在皇上面前也敢这样违逆。
春枝看着忍冬,见她因为听到霍炎的消息蹙眉,又徐徐道:“好在太医们救治及时,眼下他性命无碍,只是心病难医。”
“心病?”忍冬不解道:“他什么时候还得了心病?”
霍炎那样的坏脾气,不把别人气出病来就不错了,他哪来的心病?
春枝缓缓道:“他的心病有些怪。”
“有多怪?”
忍冬一个做大夫的,实在是难以抵抗闻说怪病的事例。
要是王妃说霍炎别的事,她也就不追问了。
可有关于“怪病”,她的嘴动的比脑子还快。
问出口之后,忍冬自己都愣住了。
春枝看着忍冬,不紧不慢道:“霍炎得了一种非要找到某人不可的怪病。”
忍冬听到这里,立刻就听懂了王妃的话中之意,一时间茫然、惊慌与无措齐齐掠上心头。
忍冬实在想不通霍炎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有些哽咽道:“难道他就非要杀了我不可吗?”
“我看他找你,倒也不是非要杀你。”
春枝虽然不能肯定霍炎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但她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霍炎骄纵跋扈,自小聚万千宠爱于一身,遇到忍冬的时候,是霍炎这一生最狼狈不堪的时候,他一开始或许想过要杀了这个见过他最难堪一面的人,以此抹去那些不好的记忆。
可他最后还是没有杀忍冬,说明忍冬对他而言,同别人是不一样的。
男人一旦觉得某个女人跟别人都不一样的时候,多半已经动了心。
只是霍炎极有可能动心而不自知,所以先前总喊着找到忍冬就杀了。
口口声声说要报复。
说绝不会放过她。
把忍冬吓得半死,宁可女扮男装躲到军营去也不愿让他找到。
只是情爱之事最难以预料,春枝也不好太过笃定,加上霍炎脾气差,她也不想让忍冬拿命去赌霍炎的心思。
于是,春枝对忍冬说:“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霍炎如今被父皇勒令闭府养伤,一时半儿不能出京,即便他日后真的找到西州来,也有我和王爷护着你,定不会让他为难于你。”
“多谢王妃,忍冬感激不尽。”
忍冬听到王妃这样说,便心安了许多。
只盼着霍炎早些把她忘了,这辈子都不要再来西州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