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只要让祂有一瞬间的动容。
中央大厅很大。
这是原一坐上厅内悬浮车十分钟后唯一的感受。
原一眼睁睁看着悬浮车转了一个又一个弯,好像下一秒就要走出中央大厅,结果擡头一看,仍然是一片虚假的星空。
科技侧文明的一大特色,就是它整个文明是可以移动的——准确来说,科技侧文明的本体是一艘巨大无比的飞船。
也就是说,你在科技侧看到的所有高楼大厦,绿草鲜花,感受到的天气,甚至连头顶的天空太阳都是人为制造的。
又因为科技侧文明执着于寻找地球,为了未来某天能无缝衔接的回家,他们还严格按照地球上24小时制,模拟了不同区块不同的天气以及人文风光,只不过因为大量文献的缺失,这些人为制造的景色到底像不像地球就另当别论了。
起码原一觉得中央大厅里售卖的各种披萨斜塔模型和甜口的麻婆豆腐小吃,绝对不是自己记忆中的东西。
原一趴在悬浮车边缘,将一个又一个在地球人眼里匪夷所思的各种“误传”当做正经文明传承的东西尽收眼底,心里对来科技侧的兴奋也消失了大半。
平心而论,科技侧真的很努力在呈现原一记忆里地球的模样,他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努力,是在经历无数次文明几近断层,大量书籍甚至记录消失,最严峻时科技侧总人口才不到十万人的艰难拼搏后,耗费无数代人的心血后获得的骄傲成果。
卫桥说,科技侧的孩子课本上第一课学的就是《我的家乡》。
家乡是科技侧遥不可及的梦,没有离家的孩子永远不明白那片土地是多么的令人魂牵梦萦。
曾经,原一也会因为那些和记忆中相似的东西对科技侧抱有特别的期待,他觉得自己会爱上科技侧,比较科技侧不就是未来的地球吗?
但真正来到这里,他才清楚的意识到。
——科技侧,不是我的家。
正如《我的家乡》里写的那句话:“蒲公英的种子会落地,而我们又该葬在何处?”
没有那片熟悉的土地,没有熟悉的人,再逼真的天空也只是镜中水月,捞不起,抓不住。
察觉到原一心情低落的阿斯托克有些手足无措,它笨拙地伸出手,在原一的后背轻轻的无节奏拍打着。
这不是它突然智商上线知道怎么安慰人了,只是它读懂了吾主藏在心底,却又因为情绪波动而泄露的“渴望”。
毕竟和思乡一起而来的就是对亲人的思念。
记忆里,哥哥就是这样抱着小时候的自己,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在阳光下的草地上,轻拍着哄自己入睡。
原一忍着心里泛起的酸涩,他又想哥哥了。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原一的乡愁,他擡头看去,发现原来是有个服务机器人短路,高温致使它发生内部爆炸,幸亏结实的外壳挡住了冲击波,也没有引起大火,所以这才除了一声巨响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
工作人员迅速将服务器人所在的区域封锁起来,避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接着维修人员也匆匆赶来。
在拆开机器人外壳仔细看了一遍后,维修人员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奇怪……怎么会是芯片超载短路?”
这种烧灼的痕迹,只有机器人的芯片承载了远超它能承受的计算量才会发生,可问题是系统昨天才检查过,就算旅客问乱七八糟的问题问出了bug,也只会死机,根本不可能超出运算范围啊。
希望只是小概率事件吧。
没等他想明白,不远处就又传出一声耳熟的爆炸声。
维修人员:……
等等!有种这个月工资不保的不祥预感!
三秒后,又是一声爆炸。
维修人员低头看了眼星脑,很好,又多了两条维修提醒。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仿佛看见自己这半年的工资都长出了翅膀和自己说拜拜的画面。
最终,在原一来到科技侧这一天,中央大厅一连报废了七十五个服务机器人,所有与之同批次的服务机器人全数撤回,换上新的型号。
至于其中又多少个倒霉蛋因此降级或者没了半年工资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原一看着一路像放烟花一样“嘣!嘣!嘣!”响个不停的服务机器人,虽然很不厚道,但还是没忍住乐出了声。
这让一直偷偷观察原一的卫桥悄悄松了口气。
说实话,虽然和原一同行那么久,也打心底里认可了他是自己的朋友,但卫桥真的不擅长哄人,在魔法侧时有西柯和原一形影不离,卫桥也为原一感到高兴。
因为卫桥真的不知道该和原一聊些什么才能让他开心,又担心自己性子太闷让原一一直迁就,现在西柯不在,如果原一还一直闷闷不乐,卫桥唯一能做的就是操控本命剑带着原一再体会一次御剑飞行的感觉。
——至于科技侧未经允许不得擅自飞行的条款,卫桥表示自己会暂时性的遗忘。
不得不说,在外行走了那么久,卫桥与之前被宗门养的一板一眼死气沉沉模样相差甚远,现在的他不再执着于规则或者条款,在历经死里逃生,魔法侧大变后,甚至有点大彻大悟的感觉,心态放开后不再拘泥过去。
至于卢卡斯?他压根没往原一那边看,在用星脑确定家族没事后,他就开始心不在焉起来,国王和大公主的争斗也懒得了解,只是不停地用手摩挲钟夏的遗物。
他能感觉到,自从回了科技侧,属于钟夏的那抹残魂都变得活跃不少。
可不应该是这样的。
卢卡斯抿着唇,明明他答应过部长,会安全带钟夏回来的。
钟夏也答应过他,只要完成这次任务,他就会休息一阵时间,回科技侧和亲人好好过个春节。
卢卡斯一直等到悬浮车走出中央大厅,才开口道:“我们就此分别吧,谢谢你们带我回来。”
“嗯?你要去哪?”原一下意识问。
“……我要带他回家。”
哪怕一面也好,让钟夏再看一眼。
卢卡斯的未尽之语两人都能读懂,卫桥摇摇头:“不用分开,我和你一起去。”
虽然他不是鬼修,但他到底是玄幻侧出身,对于鬼修一道了解的肯定比卢卡斯多。
“一起吧。”原一说。
虽然他无意造成钟夏的死亡,但这件事多少还是和自己有关,他去哪里都一样,迪尤尔在科技侧边缘等自己,从这里去边缘距离也不短,听说边缘还被封锁了,怎么过去还得好好想想。
卢卡斯郑重地对两人表示了感谢,他带着两人一直往前走,走到停车场时,他们还见到了一个熟人。
“季山?”卫桥愣了一下。
“又见面了。”季山笑眯眯地挥手示意众人过来,显然早有准备。
卢卡斯:“他是来找我的。”
之前季山跟着小队回了联盟,协助他们进行详细报告,在得知卢卡斯要来科技侧后马上与上头申请,这才会出现在这里。
卢卡斯这次来科技侧一时半会还走不了,除了要处理钟夏的事情外,他也是星穹事件的相关人员,如果不是顾及他的身份和实力,加上特殊部部长担保,早就被联盟传讯了。
说起这件事,卢卡斯表情有些不快:“那群废物又在仗着身份颐指气使了?”
虽然他之前在联盟堪称横着走的特殊关系户,但因为出任务全看心情,也不在乎自己的职位,所以除了在联盟基层名声显赫外,在高层眼里其实并没有多受重视。
或许是权利与金钱可以侵噬人的脑子,有些高层呆久了也开始失智,时不时就要展现一番“领导风范”,往往是他们脑子一拍,底下人忙成牛马。
又因为联盟背后牵头的是六大文明,但六大文明其实并不是很重视联盟,谁关心自家地盘外的土地上又饿死几个人呢?所以某种程度上与联盟相互检察督促的六大文明,其实压根就没有真正管理过联盟,都是各派个举足轻重的外交官来处理相关文明事物。
但不管是一回事,需要用的时候六大文明可一点不客气。这次星穹的事情涉及到玄幻侧和科技侧,联盟首当其冲成为了唯一的选择,不但要主动接触这些未知的生物,甚至还要受到两大文明施加的压力。
但俗话说得好,危险是机遇的别名。
有高层瞧上了这个机会,想趁此交好两大文明,说不定可以把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擡一擡。
卢卡斯对这种人的心思可太了解了,毕竟他少年时也算半只脚踏入政/治圈,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不屑,也就是没真的惹他头上,不然真发起火来除了部长没人拦得住他。
现在为了钟夏的身后事——也看在钟夏的面子上——他暂且忍了,就当帮钟夏交任务报告了。
“部长说,如果你不想回去报告,可以直接录一段口述视频,到时候高层那边他帮你解决。”季山摸了摸这几天被压力弄的日渐稀少的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幸亏我只是个编外人员,不然真像那家伙一样鞠躬尽瘁还被这样苛责,我怕我忍不住直接上去把那几个家伙揍成猪头。”
“你都不知道,这次跟着我来的两个高层到底有多蠢。”季山吐槽道,“简直就是龙傲天小说里一比一复刻的无脑炮灰,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这也是他经常说钟夏死脑筋的原因,高层几乎把他当成一块砖,哪里危险派哪里,而这家伙也从来不拒绝,面对这种高层也恪敬职守。
卢卡斯也因为这件事嫌弃过钟夏,而钟夏只是笑了笑说:“可是他们确实需要我的帮助。”
想起钟夏的回答,卢卡斯鼻子一酸,这个家伙对高层的的念头知道的清清楚楚,只是从来不在乎罢了。
卢卡斯:“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去。”
季山看了眼卢卡斯的表情,眉头一挑:“你不会是……”
“把你想的那件事变成现实。”卢卡斯冷笑一声。
吃了钟夏带来的那么多好处,打一顿又怎么样?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之前钟夏一直不愿意当他弟子,他师出无名,又不想显得自己那么在乎钟夏,所以才一直没动手。
现在不一样了。
卢卡斯呵了一声,理直气壮道:“我是白塔魔法师,老师为弟子出头有什么问题?”
季山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没问题,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原一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就把这件事定下,不由为那两个不知名高层默哀两秒,但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他兴致勃勃地举手:“我能围观吗?我保证不会笑很大声的。”
季山目光在原一身上顿了顿,尽管心里有别的念头,面上仍然笑面如春:“当然。”
他双手一拍,指了指身后的车:“好了,说了那么久口都干了,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科技侧可是有很多美食的哟~”
原一摸了摸肚子,嗯,他确实有点饿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成长”,明明之前还因为吃了天使,因为能量太多撑得慌,可经过这么多天的消化,他也吸收的差不多了,他隐约有种预感,等到这份能量彻底被消耗一空时,那份熟悉的饥饿一定会再席卷而来。
甚至……
更加严重。
原一跟着上了车,他坐在阿斯托克旁边,嗅着它身上香味解馋。
阿斯托克他当然是不会吃的,毕竟陪了他那么近,但望梅止渴一下还是可以的。
为了照顾众人的口味,季山选的是一家深受外文明好评的酒店吃饭,这里不但有各种家常菜,还有表演可以看。
只见涂着花脸的男人深吸一口气,朝着火把猛吹一口气,一条长长的火龙呼啸而出,随着他的动作舞动着身躯,那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外文明惊呼不已,夺得一阵喝彩。
阿斯托克不需要吃饭,所以它一直在给吾主剥虾。
看着吾主一口一个虾肉,阿斯托克幸福地周身直冒小花。
桌上的菜原一都很喜欢,只除了一道。
“草莓鸡汤就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吗?我觉得酸酸咸咸的很好吃哎。”季山试图安利自己最喜欢的菜,“你看,这道冷菜拼盘里的草莓你爱吃,那道白切鸡你也爱吃,怎么两个合起来就不喜欢了呢?”
“……谢谢,这俩东西可以分开出现,但不能一起出现在我的嘴巴里!”原一惊恐地端起碗,天杀的,到底谁想出来的这种做法,这道菜上来时他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
作为一个家里人热衷煲汤,从小喝汤喝到大的南方人,看到这道菜的阴影不亚于第一次知道草莓麻婆豆腐。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逮着草莓一个霍霍啊!让它安静的当个美味的水果不好吗!
“能想出这道菜的人,应该和发明仰望星空派的人坐一桌。”原一吐槽道。
他永远不会忘记小时候因为名字特别兴致勃勃点了这道菜,结果上来看到几只鱼头仰面朝上,白色的死鱼眼里仿佛还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场景带来的心理阴影。
那道菜,第一次让小小的原一明白了,世界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要去勇敢尝试的!
而作为与科技侧饮食习惯有一部分重叠的卫桥喝了一口汤,沉默地放下了碗。
他承认,原一是对的。
卫桥宁愿喝师弟连鱼内脏都没处理就丢进去煮,以至于又腥又苦的鱼汤,也不愿意再回味刚刚在味蕾上疯狂攻击自己的草莓鸡汤。
在场三个人,只有一个来自魔法侧卢卡斯喝得津津有味。
原一看着喝完汤,似乎若有所思的卢卡斯,从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品出了几分危险的味道,警惕道:“你怎么笑的那么可怕?”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钟夏似乎也不喜欢这道菜。”卢卡斯眉眼弯弯,笑得煞是好看,但笑容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寒气,“下次他再敢一个人当英雄,我就让他天天喝这东西。”
原一:……
卫桥:……
好恐怖的惩罚!
“你简直比邪神还可怕。”原一由衷感慨道。
卢卡斯:“嗯?邪神是什么神?我怎么没听过。”
“广义上来说,任何邪恶的神明都可以被称为邪神。狭义上来说,不合礼制而祭祀的鬼神也可以被称为邪神,祂们往往要求信徒献上血肉或者生命,以此换取特别的力量。”季山科普道。
卢卡斯闻言擡了擡下巴:“照这么说,西幻侧和那什么,不都是邪神?”
据他所知,西幻侧的神明可没多少个真善美的,尤其是初始神们,为了争夺信仰之力打了几千年,造成的伤亡不可估计。
信仰侧就更别说了,极致的虔诚何止是奉上血肉,甚至连自我都一并给予了光明神。
“这话可不能在他们面前说,不然你得被追杀到天涯海角。”季山瞥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信仰侧打扮的人,但谁又知道那些表面正常的家伙,会不会是光明神的信徒呢?
近年来,信仰光明神的人越来越多了。
甚至他还听说过,在太阳系军校里出现过有学生因为信仰而在毕业前退学的消息。
“不过对我们来说,邪神……是用来指代它们的。”季山含糊道。
原一没想到这话题转着转着转到了自己身上,他不动声色地问:“它们?”
季山看了眼在场几个,大家都是去过星穹的,对于未知生物的事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没必要保密,而且连他这个编外人员都知道的消息,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得人尽皆知:“最新研究结果,在那群未知生物后面,还有个大家伙。”
说到大家伙,原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生命之树。
季山的声音不自觉放低,在背景阵阵叫好的喝彩声中,显得卑微而谨慎,仿佛连诉说都是一种危险的象征:“祂是扭曲的源头,一切的开始。”
宛若低声吟唱的一句话,却让卢卡斯和卫桥陷入片刻的恍惚。
明明离触摸真相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明明知道这并非什么核心的机密,甚至连祂究竟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未曾知道,就已经有股神秘的吸引力,让人心神恍惚。
心跳如鼓,等回过神时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
看着他们的反应,季山苦笑一声:“看吧,只是了解了那么一丁点的消息,就已经让我们有那么大的反应,我都不敢想那是多么可怕的家伙,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句话也就刚听时会让有所了解的人产生恍惚,却不会带来更多的污染。”
“不可闻其名,不可听其音,不得知其意……知识变成了禁忌,这份概念性的力量让科学家们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神这个称呼。”
现如今大众提到神,第一个反应都是西幻侧那群神明,但真正了解内情的人,却知道真正符合神这个定义的,从始至终只有光明神一个。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邪神。
卢卡斯想起盲,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不难看出,他在向某个存在摇尾乞怜,费尽心思的想讨好某个存在,现在看,恐怕就是这位邪神了。
只不过自从星穹一别,似乎再没有人见到过盲。
当日匆匆一面,让卢卡斯认为命运之神也被污染了,然而醒来后联盟却告诉他,能查到的各种资料证实盲确实是个人类,命运之神是否真的陨落也未曾知,因为至今为止,命运之神陨落都是太阳神一面之词。
如果命运之神陨落,那么属于祂的权能失落,肯定会引起整个西幻侧的能量波动,然而在探查中,西幻侧的能量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水平,说明权能并未失落。
众所周知,初始神们的权能都是自诞生起就固定了的,不存在剥夺其他人权能的可能,至今也没有低等神明进化或者向上发展的先例。
终上所述,联盟认为命运之神应该只是重伤,不然以太阳神的性子,怎么可能放完狠话就再没有动静,甚至连太阳都不再出现,西幻侧已经陷入极夜好一段时间了。
估计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作为被放狠话的盲不但没有逃跑,甚至气势汹汹的直接杀上门,直接把太阳神杀得不敢出门。
盲、命运之神、太阳神……
卢卡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却偏偏抓不住。
原一则微微一愣。
听季山这句话,他怎么感觉是在指自己呢?
可是,作为邪神自己明明在这里,那眷属们后面的那个大家伙又是什么?
【除了我,难道还有别的邪神吗?】原一没忍住直接联系了迪尤尔。
【您是唯一。】迪尤尔笃定地回答。
按下心里的疑惑,原一跟着几人离开了酒店,驱车前往钟夏家里。
另一边,阳光,草地,还有原初。
小鲸鱼百般无聊地在天空中游来游去,游着游着看到一团白云,直接扑进去,欢快地甩甩尾巴,可怜的白云瞬间被拍散成雾。
散开的雾气和原一本体很是相似,让小鲸鱼开心极了。
它乐此不彼的开始祸害更多的白云。
玩得开心的小鲸鱼完全没有注意到
迪尤尔站在原初旁边,仍然撑着一把黑伞,但蓬勃的雨水仍然毫不留情地打湿了他的袖口。
望着自己独有的那片乌云,迪尤尔无奈极了:“吾主即将回归,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原初背靠树干,闻言偏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厌厌:“他会伤心的。”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原一一定会伤心的。
“成长总是要付出些代价。”迪尤尔想到吾主可能会难过就忍不住也心头一悸,但那份心疼很快就被吾主回归的激动所覆盖。
他已经迫不及待侍奉在吾主身旁,那些日日夜夜的忍耐,终于可以结出甜美的果实。
原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淡淡道:“我会告诉他一切。”
——包括你搞的小动作。
迪尤尔用手摸了摸鸟喙,他当然知道吾主不会喜欢他的做法,但随风飘散的羽毛又怎么可能受他控制呢?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一旁观察,观察蓬勃的欲/望是如何激发人类心底的丑恶,如果吾主真的因此生气……
一想到那个可能,迪尤尔竟感到浑身都在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
对于迪尤尔来说,世间的一切都值得他观察,他喜欢站在苦难之外,静静用祖母绿的兽眸将人类的反应收尽眼底,去赞叹那些丑恶和光辉。
可看久了,似乎也就那样了。
唯有吾主不同。
祂是那么的神秘,宛若漆黑的深渊,站在边缘不但看不清里面有什么,甚至连自己都染上了那抹黑色。
他仍然记得,小时候的吾主是那么的柔软,那触感叫眷属甘愿奉上一切只为吾主展露笑脸。
欢快、悲伤、愤怒……吾主的一切都是如此让眷属着迷,却没有一个与他相关。
渐渐的,他不再甘心只当一个旁观者。
再多一点点牵绊吧,
再多一点点注视吧,
我会奉上一切。
愤怒也好、欢快也罢,
只要能让祂有一瞬间的动容,
那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