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所有的分离,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瓦奥莱塔要面对的不仅是国王,还有整个王城的魔法师,他们虽然不会像大公主那样上去帮国王,却也不断向魔法阵输入魔力,并帮助近卫军围捕西柯。
伊弗在上去帮忙和追捕西柯之间犹豫了一瞬,最终选择先抓西柯。
之前为了帮国王完成融合,他是强行操控权杖刺入国王身体,不但耗费了大半魔力,还被魔法阵标记过,冒然上前容易被魔法阵的锁定,到时候不但帮不了两人,还容易成为突破点。
克拉那边有奥古斯处理,伊弗暂不考虑,于是专心对付西柯。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明明他们之间不管是魔力还是年龄都相差甚远,但西柯偏偏能躲过他所有的攻击,甚至连他使用的各种王室魔法都熟悉无比,就好像……
他已经面对过无数个类似的魔法。
如果西柯能听见伊弗此刻的惊诧,一定会这么吐槽:能不熟悉吗?这些魔法都是从初代国王维禾那时候传承下来的,而他早就在记忆里和维禾打了不下上千次,可以说闭着眼睛都能通过魔力波动猜出他下一个要使用的魔法是什么。
对于伊弗来说,他最熟练的魔法都是只有王室知道的魔法,王室魔法往往能打出一个错不及防的效果,但这点优势在西柯身上却都变成了劣势。
而且,为了防止被魔力直接碾压,西柯还不停的往近卫军里冲,让伊弗投鼠忌器,不敢使用大范围杀伤性魔法,甚至还有空帮一下克拉那边。
“回神!”西柯一脚踹开近卫军,斗篷从克拉脸上掠过,克拉微微睁大了双眼,只看见他沉静的眼眸,仿佛两次刺杀国王对他来说都是再小不过的事情,心中那瑞瑞不安的惶恐忽然就被抚平了。
“罪魁祸首”都这么淡定,自己顶多算个从犯,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何况,他一直都不是孤身一人。
“乖崽,你还好吗?”克拉父亲百忙之中还在分神关心克拉的情况。
克拉深吸一口气,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的不得了!”
他大喊一声,反手将手中的法杖当拐棍敲晕了一个近卫军。
这时的奥古斯也“不小心”地失手给了近卫军一个土遁,让差点突破防线的近卫军踉跄几步,被瞅准时机的克拉亲人一个个打趴下。
近卫军队长忍不住看向奥古斯。
奥古斯仍然沉着脸,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他在放海。
队长只能收起心里的嘀咕,专心致志的对付克拉。
另一边,国王和瓦奥莱塔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
刚开始瓦奥莱塔凭借自己高超的魔法知识几乎碾压国王,但再强的攻击也打不碎阵法,再强的防御也顶不住蓬勃到仿佛无穷无尽的魔力。
积攒千年的魔力对抗一位大贤者绰绰有余,很快,在大公主的帮助下,瓦奥莱塔逐渐落入下风,开始疲于应战。
当国王第一次操控魔力冲破瓦奥莱塔的防御,呼啸的魔力直直对着瓦奥莱塔冲过去时,对战的结果仿佛已经明了。
前提是没有人在这时候对操控魔法阵的“核心”给予沉痛的一击。
国王低头看着穿透胸膛的手,它洁白、纤细且无比的熟悉。
奔向瓦奥莱塔的魔力顿了顿,给了他喘气的机会。
核心被攻击的魔法阵第一时间围剿了最近的危机,因此眨眼间,那只手就变得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但这正是她想要的。
当王室的血再次滴在核心上时,那早已消失的权杖再次凝聚出半透明的模样。
维娅握住了那支权杖。
“没有用的。”
国王并没有因为被维娅偷袭而感到难过,事实上他其实还挺高兴的。
不愧是他看上的王储,该狠心的时候狠心,该心软的时候心软,唯一可惜的是她不愿意成为自己意志的继承者。
他语气温和地循循善诱:“所以封印感应到西柯在白塔出现并非陷阱,你确实提前见过了他,似乎还与他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亲爱的,我已经与封印融为一体,哪怕你抽出权杖,也只有空空的躯壳。”
就像维娅掌控的白塔,看似牢不可破,实则漏洞百出。
虽然不知道维娅与西柯达成了何种交易,但国王并不认为他们能互相信任彼此,这样的交易再脆弱不过,所以不足为惧。
现在即使被穿透心脏,国王也不会死亡,因为他已经与魔法阵融合,所以维娅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可维娅怎么能容忍帝国被独裁统治下去?
无论国王的出发点是什么,漫长的寿命并不会带来永恒的统治,将帝国的兴衰系于一个不灭的国王身上,就已经是步入死亡的前兆。
但国王想错了一件事。
如果当场由原一牵桥搭线进行的谈话,是以直接解开封印为代价,那么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不会成立。
所以……
维娅咬牙拿出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古朴单调的戒指,上面泛着些许魔力波动,粗糙的像某个学徒的毕业作品。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唯一特别的是,这枚戒指的主人名叫——可可西。
而这,是可可西送给瓦奥莱塔的第一份礼物。
维娅听见一道平静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人类·维娅向恶魔·瓦奥莱塔、恶魔·西柯构建契约中,契约代价: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是否回应契约】
维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顶着维娅名字的瓦奥莱塔让魔法阵迷茫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间,权杖已经到了瓦奥莱塔手里。
沾染了维娅鲜血的权杖暂时承认了她,而顶着契约,相当于顶着维娅名字的瓦奥莱塔,也得到了短暂的使用权利。
国王来不及思索瓦奥莱塔的目的,下一秒,他便知道真正的魔法师掌握起魔法阵时到底是何种模样。
刹那间,整个王城的封印都开始沸腾。
无数字符自地底飘出,一个又一个魔法阵疯了似地出现在半空中,层层叠叠,环环相扣,宛若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整个王城,也压在人们心里。
此刻,所有频道的信号断联,人类仿佛回到了千年前那充满硝烟的时代。
无数的魔法阵发出共鸣,震撼的不仅仅的王城,无形的魔力波动席卷整个魔法侧,一道道光柱自下而上,精准的笼罩了每一个来到地面的地狱种族。
被围攻得奄奄一息的地域种族呲牙咧嘴,凶狠地伸出断爪,却被光柱笼罩,那能劈碎巨石的爪子居然没有办法在光柱上留下丝毫痕迹,可同样的,外面人类的攻击也无法进入分毫。
贪婪的恶魔扑向弱小的人类,哭嚎和恐惧只会刺激它的兽性,然而还没得手就被光柱笼罩,宛若囚笼里的困兽,咆哮着却无能为力。
红角从希娜怀里跳了出来,一道光柱精准罩住了它,它茫然四顾,在听见希娜焦急的声音时才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眼泪,它用力地拍了拍光柱,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希娜——幸好你没有被关进来。
被关在地下室折磨的地狱种族……
早已披上人皮混迹人群已久的地狱种族……
除去被奥古斯领导的血族一脉,就连克拉等人身上都被光柱笼罩。
“吾瓦奥莱塔——”
瓦奥莱塔郑重地用自己的权杖在半空中发出一身闷响,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魔法侧。
“王国最后一位君王,在此颁布最后一则命令。”
他顿了顿,那声音染上几分沧桑,缓缓说道——
“所有地狱种族,都将回到故土。”
“吾将调整时间,封闭所有的裂缝,为诸位争取三百年的时光。”
“三百年后,故土将迎来阳光、鲜花、绿草……”
光柱开始消散,所有滞留地面的地狱种族都被送回了地狱。
而那些混血,则按照他们各自的选择留下或者离开。
直到最后一位地狱种族被送走,瓦奥莱塔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他垂下头,像终于被千年的重量压弯了腰,看不清面容,却有一滴晶莹的泪顺着脸颊坠落。
它落在了西柯扬起的脸颊上。
与此同时,西柯听见迟到了千年的审判在此刻终于落下命运的法槌,被时光盖棺定论。
“我宣布——”
瓦奥莱塔的声音似有哽咽。
“王国……”
不甘的灵魂在冥冥之中注释着他们的王,明明知道王要说什么,可最终,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最后化作一缕清风吹走王脸上最后的泪痕,仿若最后的安慰。
“……覆灭。”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后,那两个字就好像有千钧重,带着他一同深深的坠落。
瓦奥莱塔身上积攒的魔力在此刻不顾一切的注入那根权杖,终于触碰到魔法阵最隐秘的核心。
那里隐藏着维禾设下的杀手锏,也是保证人类对付地狱最强的杀器——时间魔法。
时间魔法,这是所有魔法师公认的违禁魔法。
因为它代表了一种超乎文明,甚至超乎维度的存在,就像漫画角色无法察觉对话的边框,就像河里的鱼无法察觉河外的世界,是绝对的禁忌,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可怕的结果。
但就是这么一个危险的东西,却被维禾塞进了魔法阵的核心。
这个魔法只有一个作用:调整地狱的时间流速。
也就是说,当帝国无法抵抗地狱时,他们可以选择将地狱的时间调慢,那么对地狱来说过去一天,而地上已经过去一个星期甚至更多;反之,遇到无法抵抗的地狱势力时,也可以将地狱速度调快,这样地狱过去一年,地上也只过去了一天。
但这个魔法有很大的缺陷,没有人知道妄动时间会不会导致其他的灾难,而且时间魔法耗费的魔力足以在魔法结束时吸干整个魔法阵。
可瓦奥莱塔别无选择。
错过这一次机会,还想触碰到魔法阵的核心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让地狱一直被封印,想让故土重见光明,就必须赌一把。
赌他调快地狱三百年,对应地上三年的时间里,西柯能够统一整个地狱,为地狱带来秩序,带着地狱种族重新爬到地上。
而对维娅来说,西柯与瓦奥莱塔有他们的立场,她也有她的立场。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国王将实现他的独裁,哪怕他什么也不做,漫长的寿命也足以熬死维娅。
到时候,就像国王曾经担心的那样,她为之努力的一切都可能在死后瞬间灰飞烟灭。
而与瓦奥莱塔做交易,一个是可以解决地狱种族进攻的问题,另一个也是彻底阻断了国王以魔法阵永生的念头。
三年太短了,国王会因为这紧迫的危机将目光放在恢复民生和构建军事中,到时维娅就有机会积攒力量,真正拥有和国王对峙的资本。
而且,就算给地狱三百年的时间,维娅也不认为它们可以立刻跟上已经有着千年历史的帝国。
从愚昧到文明,没有人比维娅更知道其中的艰辛。
蓬勃的魔力注入魔法阵,权限被占据的国王低垂着眉眼,神色晦暗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忽然,他动了。
国王的权限被压制了,但不代表他不能使用魔力了。
现在,他将所有能控制的魔力全部锁定地上的西柯,一声凄厉的爆裂声划破天空,蓬勃的魔力若真的砸中西柯,那么以他为中心十米的范围内都将湮灭成灰。
十米、九米、八米……
攻击离西柯越来越近,他的身体却被死死定住,无法动弹分毫,而瓦奥莱塔还在输出魔力,根本无暇顾及西柯。
现在,不管是奥古斯还是维娅都赶不过去救他,也不可能抗住这次攻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维娅对着瓦奥莱塔大喊一声:“秘密!”
只要完成契约的内容,恶魔就没有呆在地上的理由,会被封印直接踢回地狱,只有这样西柯才有机会躲开这道攻击。
瓦奥莱塔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就是波西!”
维娅愕然。
下一秒,她听见一声“叮咛”。
——那是契约完成的声音,也就是说,瓦奥莱塔说的都是真的!
“咔、咔……咔……”
地面自西柯所在的位置向外蔓延出蜘蛛网般的裂缝,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在攻击落下的那一刻,他纵身往里一跳。
如雷般轰鸣响起,强烈的冲击力让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直到尘埃散尽,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众人面前。
死了吗?
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深坑之下。
巨响后的耳鸣散尽后,人们终于听见一声声的惊呼。
“他还活着!”
“没有死!”
“可恶,快!快进去杀了他!”
一片纷杂中,西柯浑身是血,单手抓着匕首,整个人悬在半空,意识开始模糊,他的眼前阵阵发黑,如果不是瓦奥莱塔给的卷轴还有黑猫帮他挡下了大部分伤害,恐怕此刻早就变成一具死尸了。
尽管如此,他现在的情况也算不上好,完全靠一口气撑着。
他的身下就是地狱裂缝,按理来说此刻应该被踢回地狱,然而始终有一缕牵挂让他无法坠落。
一道平静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
【人类·希娜向恶魔·西柯申请修改愿望】
【是否同意】
西柯选了同意。
【愿望更改成功。】
【愿望:给予一件礼物。】
遥远的某处,希娜看着面前的裂缝,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一声“叮咛”,愿望完成。
西柯送了希娜一张去往地狱的“船票”,契约完成,说明希娜已经安全到了地狱。
强烈的吸力自身下传来,西柯松开手,直直地往下坠去。
在坠落的瞬间,他看见白昼变成黑夜,无数星辰闪烁其间。
他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流星。
哪怕相隔万里,西柯也知道。
——那是原一在向他道别。
闭上眼,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那支花最终还是到了原一手里。
他似雾的手轻拂过层层叠叠的花瓣,柔软的触感让人感觉怀里的不是一朵花,而是一片云。
低头轻嗅,蓬勃的生命力带着芬芳沁人心脾。
花香像一缕清风,吹平了原一心里的烦躁,那膨胀到占据整个屋子的雾霭也慢慢缩小了范围,最后凝聚成完整的人形。
“笨蛋。”原一哼了一声,他才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被一朵花就哄好了。
至于西柯?他送完花,许下豪言壮志后就只会嘿嘿嘿傻笑,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更加乐呵了。
原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这个充满抖的世界没救了。”
就像盲一样,明明自己都想尽办法去压榨他了,他还能一脸陶醉,脑补出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逻辑。
但眷属脑子大多不太正常,他只能包容。
然而西柯不是眷属,可每次被他骂都乖的像个鹌鹑,最多用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自己,缩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讲,真是让人又气又好笑。
不过还好,虽然西柯大部分时间看上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但某些时候又意外的大胆。
如果西柯真的因为黑猫的“留言”不敢来找自己,原一才是真的失望。
摩挲着花枝坚韧的枝干,原一用空着的那只手对天花板招了招手,一只等比例缩小了无数倍的黑猫就出现在掌心,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原一的手指。
原一将托着黑猫的那只手放在西柯眼前,然后才开口道:“睁眼。”
西柯毫不犹豫地睁开眼,入目就是一双圆溜溜的猫眼。
但他第一个反应不是小黑猫很可爱,而是原一似乎比之前变得更“大”了些,从原一伸出的手臂就能看出,即使有绷带层层束缚,也感觉比之前更加结实修长了。
就仿佛刚刚还说着话的同龄人眨眼长大了半岁,虽然并不明显,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出不太一样。
原一自然也感觉出自己的变化,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擡了擡下巴,示意西柯伸出手。
西柯伸出双手,掌心微微一重,小黑猫就被放到了他手心之中。
察觉出吾主意思的黑猫瞬间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两个圆溜溜的眼睛更是直接变成两个荷包蛋,就差把委屈两个字写脸上了。
黑猫:QAQ
如果猫界有演绎大赛,此刻黑猫绝对可以凭借真情实感的演技拿第一名。
然而,它的面前是冷漠无情的原一。
“乖。”原一揉了揉它的脑袋,不经意地诱惑道,“这是我给你的任务,帮我督促花园的建造,如果最后能让我满意……”
原一思考眷属喜欢什么,然而想来想去貌似眷属最喜欢的是自己,他总不能把自己送出去吧?
“啪!”
小黑猫的肉垫精准抓住原一的手指,即使不会说话,也用尽全力通过连接对吾主发出呐喊——
【要!亲!亲!】
虽然吾主很喜欢它黑猫的拟态,也会抱着它,揉一揉它的毛发,甚至将头埋进它肚皮,但贪婪的眷属总是想要的更多,哪怕看一眼都是无上的荣耀,却仍想着再进一步。
而与吾主有亲密接触更是每一个眷属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这一刻,原一发誓小黑猫的两只眼睛真的会发光。
原一忍俊不禁,俯身隔着面具在小黑猫头顶亲了一下。
“这是定金。”
吾主含笑的声音顺着高高竖起的耳朵传进脑海中,小黑猫闭上双眼,安详地倒了下去,身旁疑似有粉红色的爱心不断冒出。
目睹了一切的西柯蠢蠢欲动地开口:“我也……”
原一立马往后平移了三米,虽然戴着面具,也足以想象面具下的脸是一副多么嫌弃的表情,更别说他微微后仰的姿势,仿佛在说——
‘兄弟你不对劲。’
这么明显的嫌弃让西柯“醋意大发”,他幽幽开口:“其实我来亲也不是不……”
下一秒,他荣幸得到了小黑猫的一记“雷霆后腿蹬”,如果不是反应快躲了一下,差点一脚干出十米外。
感受着刚刚一瞬间小黑猫爆发的力量,掂量着自己没有老师帮助可能会被一脚踹成重伤,西柯默默咽了口口水,举起双手,陈恳道:“我不皮了,我真的不皮了。”
小黑猫蔑视地瞥了他一眼,为了吾主的奖励,最后还是屈尊降贵地落在他肩上,化作一滩淤泥融入他身上的外套,外表看上去和原来没有任何区别。
等小黑猫安顿后,原一才开口道:“除非遇到生命危险,否则它不会出现,等你去了地狱,就去找它的枝干吧。”
原一知道,能来找自己的西柯肯定已经有了去地狱的办法,也一定和瓦奥莱塔商量好如何解决封印或者魔法阵,那么他没有必要再画蛇添足。
但他去过地狱,他知道那里的荒芜,更知道那些恢复地狱的元素都被压在哪里,仅靠西柯去搬运转移元素,恐怕效果一时半会难以看见,但黑猫不一样,它本就是S级眷属【生命之树·寂】的一部分,连名字都是【寂(分身)】,只要它想,它可以分裂成无数分身,只不过分身的实力肯定没有汇聚起来强悍。
就比如现在,黑猫就将自己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尽职尽责地包裹着房间,一部分分化成小黑猫附着在西柯外套上。
当然,黑猫没有直接跟着西柯走也是因为它在连接里向原一撒娇,表示自己还是舍不得吾主,希望在吾主离开之前还能在他身边,原一当然不会拒绝猫猫这可怜的请求。
在地狱时,黑猫就给原一展示过搬运元素的盛大表演,还留下了一些“种子”,有了黑猫的帮助,西柯重建地狱的时间一定会大大减少。
西柯不愿意让自己的事情绊住原一,成为他的枷锁,但不代表他拒绝原一所有的帮助——那样太令人心寒了,有时候接受朋友的帮助,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现。
但这不妨碍西柯感动。
他看着原一许久,久到连原一都有些不自在,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确定没有露一丝一毫的真身。
“在想什么?”原一终于忍不住问。
“我在想……”西柯忽地笑了,柔声道,“三百年后,你还会记得我现在的模样吗?”
“我会长高,年龄变大。”
“我的外貌会改变。”
“甚至连性格都会不一样,会不会到那时候,我连自己都不认得的了。”
“但是……”
西柯顿了顿,像松了一口气,又带着些许骄傲道——
“我一定会记得你现在的样子。”
像一抹不可思议的流星划过夜幕,即使顶着刺痛也要用双眼记住被它照亮的天空。
无论是人类还是地狱种族,不管是魔王还是普通人。
只要有原一在,西柯永远是那个和他嬉笑打闹,纯粹善良的西柯。
可对原一来说,哪怕只是一年,他的身边也不会缺朋友,更不缺簇拥他的人。
在那份无法参与的热闹中,原一还能记得他吗?
“怎么办……”
西柯眨了眨眼,一边笑一边眼前蒙上了水雾。
“明明还没有分开,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是笑着说这句话的,眼泪倔强的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不肯落下来。
原一心头一软,他伸出手,轻声道:“那就……努力走到我身边来吧。”
不管最终他是变回普通人还是变成完全体的邪神,他都会为西柯留一条走到他身边的路。
西柯紧紧握住原一的手,像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流星,怎么也不肯放手。
离开了木元素的花很快就会枯萎凋零,为了更好的保存它,西柯将它制成了干花。
那边缘似火焰的花瓣在变成干花后并未消散,反而像偃息旗鼓的火焰,只在某一个瞬间闪烁片刻的光芒,宛若一颗星火,随时等着再去大闹一场。
…………
西柯离开后,原一收好了干花,直到上了飞船才再次拿出来,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将它别在自己发间。
面对卢卡斯的询问,原一摸了摸鬓角的干花,那里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生命力。
原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笑着对卢卡斯说:“你不该问他想干什么,应该问他不想要什么。”
“他不想有不公。”
所以杀了二皇子为格雷区死去的平民陪葬。
“他不想有独裁。”
所以要将权谋者的罪恶踩在脚底。
“他不想继续无谓的战争。”
所以他跟随瓦奥莱塔,愿继承瓦奥莱塔的意志奔赴地狱,为它带去秩序,不让地狱成为王室掌控帝国的砝码。
“他将目睹王国最后的余晖,也将见证新世代的升起。”
鬓边的花再次绽放,似一位少女穿着花裙,好奇又羞怯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这一刻,卢卡斯终于认出了这朵花:在《魔法史》中伴随王国一起湮灭在历史中的“暗鸦”。
其花语为——
【在黑暗中绽放火焰般炽热的光芒,再随风湮灭成星光】
一声巨响震撼整个王城。
卢卡斯转头看去,瓦奥莱塔的身影消失不见,只看见时间飞速的流逝。
当白昼变作黑夜,烟火才更加耀眼。
无数的星子汇聚成一团又一团,明明灭灭,忽闪忽亮,宛若一簇簇烟火,照亮了整片天空。
一直拦着飞船的封印在此刻被星空轻巧地打开一条航线。
星河璀璨,卫桥操作着飞船顺着那条耀眼的光路飞速向外行驶。
高速行驶的飞船让四周的景物都被拉长,尤其是星光,仿佛变成一道道彩虹,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如梦似幻,如云似雾。
原一重新站在窗前,即使相隔万里,他也能感应到西柯所在的位置。
他将头轻轻靠在玻璃窗上,小声对着窗外说了一句——
“再见。”
他伸出手,手掌玻璃窗相贴,有星光飘到他掌心,隔着玻璃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原一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切。
西柯送给他一场梦幻的烟花。
他无以为报,便——
聊赠一场梦吧。
附着在西柯衣服上的黑猫化作淤泥包裹了西柯。
西柯第一次那么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死去的尼尔和养父母。
但西柯仍然用力地抱住了他的家人。
他在睡梦中飘落地狱,他在花香中飞奔星海。
一下一上,隔着时间与空间。
但他们并不悲观。
因为他们知道。
所有的分离,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