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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英雄失格 146、第146章

作者:浮云素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09-13 23:12:52 来源:就爱谈小说

迷雾迷雾,又是迷雾。

中原中也在雾中狂奔,一边走一边喊“有没有人喂,有没有人”

事情有变,直到刚才为止,他还能听见人与人搏斗之声,野兽般的嘶吼、**的碰撞之类,在某个时间点后声音都消失了。

也不能这么说,他过一会儿又听见响声,从远处传来的,照例是打斗,动静非凡,中原中也确定自己的视力没问题,他看见了迷蒙的萤火在雾中明灭不定。

[异能力]中原中也心中念叨,却也见怪不怪,世界上异能力者千千万,凭什么幽灵船上就没有

然而下一秒,他就隐约了解到与异能力者战斗的是什么,在中原中也面前,身躯庞大的蛇类拔地而起,它背上有鳞甲,鳞甲冒着兵戈的铁锈气,鳞甲之上又负一层红光,红光他看着太眼熟了,被他异能抬起的石块哪个不冒红光

中原中也的记忆有断层,打他有意识起自己就是幼童的形态,至于藏在他灵魂深处的荒霸吐,他了解不多,仅停留在“知道姓名”与“自己是容器”两层次。他私下认为知道名字就可以查到很多,为此中原中也多次溜入东京国立图书馆内,寻找荒霸吐的资料。

日本神明众多,神系混乱,一名字牵扯出不少传奇史料,他先查到了“斗尖荒霸吐”,是日本传说中的神枪,枪上寄宿土著神,邪马台国的土著供奉荒霸吐神。还有史料将其与荒神联系在一起,荒神的指向更加多元化,有说是掌管火的神明,有说是带来灾厄的神明,还有什么掌握山川河流小神的说法,他就算是埋头苦思敏想三天三夜,也无法理清逻辑,若中原中也再大一点,又有合理的身份,再加上时间充裕,说不定就去访问民俗学家了,他是个聪明人,很明白“知识就是力量”,对贫民窟常有的反智论断不感兴趣,只可惜中原中也年纪太小,又拖着大累赘“羊”,探寻计划暂时搁浅。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卷史料中将荒神的形象具体化,就是蛇,巨大的蛇,而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就是蛇,他吐蛇信子,口滴涎水,背上的鳞甲哪里是鳞甲,分明是神枪的刃。

他在心中嘲笑,异能力的实体也太没新意,干脆把与荒神有关的传说特质糅合在一起。

“正好。”他毫不畏惧,掰掰手指头,作活动筋骨动作,“在船上憋了这么多天,是时候要运动运动了。”悬挂在嘴角的笑容相当自信,“我早就想会会你了,冒牌荒神”

他永远热血,永远光辉,永远强大。

太宰治在书页上如是写道。

他提笔思考一会儿,最后决定写上大段的分析与心理描写,在太宰手下,“书”不是书,它是最简单的笔记本,记录工具,甚至还没有横条格,对此太宰治不太愉快,他喜欢把字写得漂漂亮亮,这可能是童年教育的遗留物。

我很喜欢中也君,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消太当年看我说不定就如此,富有潜力的后辈,性格、处事方法完全不同,甚至与我走俩极端,看他却忍不住心生欢喜,人都是爱自己不曾拥有的事物,这句话说得很好,人就是贪婪的。

对中也君的喜爱像是看见了石缝里长出的花,残酷顽强且美,他跟修治君的相处可说是犬猿之仲,他们彼此都不会承认是对方的朋友,却有默契,会一起击败强大的敌人,11效用大于2。

我希望修治君是被花劈开的顽石。

他还有想写的,但有关中原中也的小片段到此为止了。

乱象发生时,卡拉马佐夫在做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跪在房间里,对着童贞女玛利亚的塑像祈祷。

由于是从书中诞生的,他该是无国界无政府人士,即使形象塑造时借鉴了斯拉夫人的特征,也不应该坚定信仰俄罗斯的宗教。但他是不同的,以日漫式的话语进行描述,就是在创造他时,作者捏造了完整的人设,包括他的长相、国籍、信仰、爱好、性格、思考方式等等等等,人类该拥有的无形之物都被填充进他身体里,卡拉马佐夫生而知之,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不感到空虚,只是游离感如影随行,漂泊的人都如此,他能说自己是俄罗斯人,却不能说他爱俄罗斯。

太宰治创立他时想到了上辈子看过的书,比方说卡拉马佐夫兄弟之类,当然最后的成品与这本书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他只是玩笑似的把名字冠在创造出来的人头上,以惋惜本世界不曾诞生的名著。

其实问题不大,一个希特勒死了在相同的时间内还会有另一人代替他,文学作品也是,田山花袋还是小孩子,20世纪早期依旧出现了日本自然主义文学的经典作,只是不叫棉被而是换了个名字,娟子姑娘没有被塑造出来,却有了芳子姑娘,伕子姑娘,社会就是如此,向前滚动时从来不等特定的人,于是他只能把陀思妥耶夫斯基留下的瑰宝放置在心里,偶尔拿出来品味一下。

话题扯回来,在太宰治的设定中,卡拉马佐夫对东正教有所了解,但他不信教,他信封书,你让书的造物相信上帝也太难了。

有信仰又要有实物载体,他不想拿葛拉西安的智慧书当作书的本体,兜兜转转一圈竟然在房间里放了圣母玛利亚的像。

[请您保佑我度过难关。]他什么都不想,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复,根本愿望是希望自己活下去。

卡拉马佐夫的智商比普通人类高,却与太宰治相去甚远,甚至比不过涩泽龙彦,他明白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肉,不敢跟太宰治呛声,怀着私心帮涩泽龙彦递请帖,希望他们能够咬狗窝里斗死了,那他就能重获自由。

想着想着,五脏六腑却变得十分疼痛,绝对不是幻想中的感觉,而是真的,至于脑子也晕晕乎乎的,像是吸多了烟雾。

船桅、立柱、甲板伴随普通人激烈的打斗,船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在受损,大姑大姑的鲜血呈放射状洒落在木地板上,卡拉马佐夫蜷缩身体,动作好比虾米。

[怎么、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痛啊好痛啊]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

烟雾更浓,穿黄金铠甲的异能力,悄无声息地站在他面前。

卡拉马佐夫的生命与船相连。他只得到了一行字。

费奥多尔在做什么,他试图杀死自己的异能力,他把异能力当作伊万先生的延续,那时他必须杀死的,或许是巧合,他异能力的形象是耄耋老人,身材干瘦,表情看不清,和躺在床上的已经死的人一模一样。

小孩儿的眼球还是像玻璃珠子,太通透了,什么情感也无,好看是好看,却未免让人恐惧,他身材瘦弱,此刻手持餐刀,若有外人在更相信餐刀的装饰作用大于伤害效果,不过费奥多尔似乎打定主意拿餐刀杀人。

太宰治分给费奥多尔的字比想象得少太多,他一共只写了以下这点儿

费奥多尔自降为商品混上幽灵船,伊万先生要死了,寻找续命方法。

就这点儿,没了。

年轻的太宰先生有太多名头,其中之一就是社会活动家,他十六七岁时在日本驻俄罗斯大使馆干过一段时间,名义上是公派人员,却被指使运用他超人一等的记忆力与分析能力打听秘密,可以说他是放在台面上的谍报人员,俄罗斯人要怨恨就怨恨同一时代没有诞生足以与太宰治媲美的天才。

很快他的活动范围不局限在莫斯科,阿迪格共和国、萨马拉州俄罗斯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沿西伯利亚大铁路环游联邦,在富裕的喀山被伊万先生宴请。伊万先生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出门要乘坐轮椅,他硬生生从对方的老干柴脸中看出了其年轻时的样貌,还多注意了伊尔夫费因斯家族的显性基因,男性特有的钩状耳垂。

时隔几月,他在冰原上发现的孩子表现出了相同的性状,同时他长相与伊万先生肖似。

找到了。

费奥多尔、费奥多尔、费奥多尔

他肯定会走到那一步,犯下修治君被制止的错误,弑亲,无论杀死多少人罪孽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倒不是说生命有三六九等,只是对天生聪慧的小怪物们来说,与人类连接的绳索另一端就挂在亲人身上,杀死亲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斩断人性,意味亲手解开锚,成为在异度空间漂泊的代码,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希望修治君保佑人类的特点,他或许会因此怨恨我,死前却绝对会感谢我。

这孩子,费奥多尔注定要不成为人的。

他们肯定会自相残杀,我希望人类性能帮到修治君,人性高于一切,现在我能这么说。

悲、喜、善良、正义、友情、爱,老掉牙的问题,但这些情感赋予人超越自我的力量,非人的怪物战胜不了人类之心。

他过早预言了两人的未来。

津岛修治行走在茫茫迷雾中,他消失了一会儿,随即又回到人间。

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可让普通人消失,这条定律在他身上生效得不够彻底,他重新出现了。

那津岛修治是异能力者吗,可能又不是,他身前没有忽然跳出异能力给其添堵。

涩泽龙彦要是发现他的异状,定会欢欣鼓舞,为自己找到了难得的实验材料,以前也出现过相同情况,一个人,他处在“异能力正在觉醒”的过程中,于是能够在涩泽的空间内随意走,异能力模拟人没出现。

他该是相同情况,否则还有别的可能吗。

津岛修治不知道那么多,他只是本能认为不对,路上目睹了几次异能力结晶杀死原主人的局面后,当机立断往船舱里奔,他猜测异空间可解决乱象,至于如何解决,暂时没想清楚。

向下、向下、向下。

他没停下思考,奔跑的同时大脑高速旋转,有关中原中也性命的疑问在脑里停留05秒,自身不同之处停留3秒,剩下时间全给太宰治。

他还没从世界观破碎的冲击里缓过来。

[他在哪里,不会也被异能力缠住了吧]

[不,不会,他从来不做浪费力气的事,更何况他的异能力并没有攻击力。]

[更何况,他的异能力真的会变成人吗]

上次苦苦寻找的门畅通无阻地出现在他面前,津岛修治却没松一口气,他横冲直撞,直接进门,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合上。

[我应该]还没想好该怎么做,脚下的地就大幅度晃荡,他一时不察,无法站立,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中原中也好不容易拔下蛇身上的鳞片,他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划伤、烧伤,被火焰喷过的皮肤焦黑,而手上更是鲜血直流,他拿着鳞片,以**凡胎同神兵利器的锋利相对抗,为了拿到鳞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就差把它送进蛇的眼珠子里,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被晃动搅黄了,他能高兴吗

“啊”卡拉马佐夫抱头打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呼、呼、呼。”费奥多尔靠着墙休息,他对面什么都没有,老人消散了,他别说衣服,额发都被浸润至湿透,杀死异能力耗费太多力气。

耳朵贴着墙,听见轰隆隆、轰隆隆的。

异能奇点。

将一切异能力具现化为实体的能力,欲将一切异能力消除的能力,二者触碰会产生异能奇点吗

当然不会。

“你、你、我”用于装饰的骑士利剑刺穿涩泽龙彦的胸膛,太宰治看他的眼神近乎于怜悯。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他彬彬有礼,只可惜怜悯的笑容在涩泽龙彦看来太过恶劣,“解放异能力使异能力获得实体跟令异能力消失两者无法产生异能奇点,高位者胜出理所当然。”

“只要是异能力在我面前就不堪一击。”

他叹口气说“这简单粗暴一点都不弯弯绕的计划不适合我,就像是看剧片场忽地从bbc的夏洛克转到子供向的热血漫画,轻而易举就把难题解决了。”

“你你”涩泽龙彦眼大张,嘴角挂鲜血,他嚯嚯发了半天气音,还是没有你出一个字来。

太宰治只说了结论,忽略中间过程,他是怎样循循善诱让涩泽龙彦认为自己的异能力更强大,会产生异能奇点,都没说,此外他通过卡拉马佐夫透露给对方的操纵他人异能力的秘法,一切都是涩泽自信的根源。

匕首从他的心口拔出来,切入口精准,涩泽龙彦尚有活气的身体摔在地上,太宰冷眼看,看他瞳孔中生机逐渐消散,看龙彦之间的宝石暴动,看最中心立柱上的瓷片脱落。

龙。

人死了,被困在他身体中的异能力却得到解放,拖着长胡须的龙型生物甩动大尾巴,拍碎了墙壁,龙彦之间的剩余空间无法限制住他,硕大的脑袋向上顶,坚硬不过屋顶被轻而易举掀翻,太宰的头顶上破了个大洞,洞外就是湛蓝色的天。

横滨港,就在眼前。

[要换件更正式的衣服吗]织田作之助看镜子里的自己犹豫许久,他不怎么重视外表,平日里就几件卫衣外套轮岗,干净是干净,却没新意,典型的优衣库美津浓生物。

前天他到留下的咖啡厅看书,不知怎么又与老人聊起来了,他终于知道无所事事大学教授的名字,对方说自己叫夏目漱石,织田作之助疑惑地问“还有人叫这名字”他是晓得一些年轻的父母给自己孩子取名古怪,比方说写作“天使”读作“恶魔”之类的。

“很优美的名字吧。”夏目漱石自得道,“取自晋书的漱石枕流。”

“啊。”他说,“是中国的晋书吗。”

“没错。”

“那是汉学啊。”

“文学家的话总要掌握汉学,以前人不以信中只有汉字为荣吗”

“是古代吧,古代有许多汉学家。”

“没错。”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夏目漱石说“织田先生是准备写小说吗那要不要来听听我的文学课我虽不才,讲课还颇受学生好评,掌握点儿文学理论的东西,没什么坏处。”

“您的学校是”

“东大。”

“东京大学,有赤门的一所”

“对。”

织田感叹说“真厉害啊。”他说真厉害时和其他人不同,没有羡慕的含义在其中,只是单纯感件事,“等有时间了,说不定会去听。”

“我能把学生介绍给你。”夏目漱石说,“有许多有天赋的孩子,说天才也不为过吧。”

“夏目先生来这里,又是出差研讨会”

“不。”夏目漱石说,“我只是来拜访曾经的学生,他又要出新书了,我想提前讨来看。”

“他是天才之一嘛”

“是异才,比天才还要高级许多。”

“原来如此。”

“织田小先生说,是来见朋友的”

“说是见朋友,其实只是笔友,以前没有打过照面。”

“青春真好,又到夏天了。”

“”织田作之助有点儿迷惑,他决定放过刚才意义不明的感叹,“有人告诉我,见通信许久的朋友要送上见面礼,这是礼貌。”他说,“于是我买了支钢笔,d先生说他有搜集漂亮钢笔的嗜好。”

[d先生,太宰的笔名真敷衍。]

[钢笔他终于培养出有人气的爱好了。]

夏目漱石点头“是的,我相信他会对你印象很好。”

“太好了,我没见过笔友。”织田作之助以肉眼可见松了口气,“夏目教授他不叫先生,改称呼为教授了,还有什么是需要注意的吗”

夏目漱石喝了口咖啡“寻常人的话,可能会挑身更得体的衣服吧,不过我的一名学生说,那是孔雀开屏展示自己才会有的行为,比起伪装出来的庄严,平淡的日常更能得他的心意,生活的本味就是朴实无华对吧,他希望人能够展示真实。”

[展示真实吗]

还在想要不要换上西装的织田忽然下定决心,他带了西装来,是在咖喱店老板侄女的聊骚下买的,小姑娘说织田穿西装很帅,人的精神面貌与平时完全不同,听说他去见网友,连打了不知多少通电话就为了让他把西装戴上,织田拗不过,就照办了。

[最后并没有用上。]他老实地想,[回去跟沙耶律道歉吧。]

酒店出门到港口只要几分钟,踏入铁丝网内区域就感到情况明显不对,太多人了,不认识的面孔、低调奢华的商务车,他看见了职业保镖,政府安保部队,中东区域游荡的雇佣兵等等,织田作之助找了圈,还看见了些熟悉的脸,对方趁人不注意对他挤眉弄眼,等主管脸转过来又作庄严状。

[什么情况]他想,[是有很多大人物要来吗]

“嗡”船鸣声悠长,伴随着海风从远处飘来,人群开始躁动不安,一个小黑点儿出现在了天与海的交际线上,是艘船,承载社会未来与希望的巨轮,织田作之助看不到船,他猜那一定是艘沉重庞大且华贵的水上怪物。

船按照既定顺序往前行驶,视野中的小黑点儿逐渐变大,他浅蓝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青铜色的船头,不知怎么的,织田作之助的心脏不规则地跳动起来,他“看到”船剧烈地晃动,一头神怪似的巨兽冲破了船舱,在天空中盘桓。

不、不是他“看到”的,是异能力天衣无缝发动的效果。

他的腿不受自己控制地摆动起来,织田意识到自己在飞速地奔跑。

戒备的人注意到他的诡异行动,纷纷拔出枪来,但还没开机拉开保险栓,注意力就被海面上的风波带走了。

[船、船、船。]

身体行动远比意识要早,跑起来时织田作之助还没理清思路,现在他知道自己需要找一艘小船,前往海上进行救援的船只。

多奇怪啊,织田作之助是个好人,却不是老好人,在与自己无关的重大灾难面前,你很难让他插手而不是选择自保。

[找到了。]

港口除了大轮渡外还有小渔船,一搜一搜排列,渔船平时有人看管,今天到横滨港的人太多,船夫在暖阳下头一点一点打瞌睡。

他在码头助跑,一跃而起跳到船上,钥匙孔当然是空的,但织田受到多年的专业训练,在开锁上很有点本事,他一骑绝尘驾驶小快船在海面上乘风破浪,速度是那么快,快过了海风,快过了相关人士。

他在心里发问[我在做什么,我到底感受到了什么,身体就自己动起来了。]

可能他接受到了远处传来的电波吧。

从遥远彼方传来的,呼救的波长。

津岛修治觉得不对,以他在隔绝房中的体感而言,船颠簸得像是在海浪中,像是脚踏地震震动带。他知道一定是太宰治与涩泽龙彦在做什么事,可能是争斗吧,迷蒙烟雾绝不是太宰的手笔,至于卡拉马佐夫,他早就成了提线木偶根本不足为惧,应该是涩泽龙彦干了什么事,他在东京时听说过对方的威名,森先生又好心好意地同他科普一番。

[他们要把这艘船折腾散架了。]津岛修治想。

[只要浓雾不消散,船就会成为诡谲的死狱,除了他们俩,其他船上的人生命都受到威胁,而外来人,只要登上这艘船就会被迷雾领域所同化,也就是说外界的援助无法真正落实,眼下情况说是等死也不为过。]他看得很透彻,同时明白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把领域干脆利落地消灭掉,津岛修治记得行程单,船是全自动化的,饶是驾驶舱的人死绝了,只要没出现特殊情况就会一直行驶在既定的航道上。

他又想[这一切或许是他计划好的,包括门会在哪里出现,幽灵船的实体,冥冥中有股力量把我跟蛞蝓引到这里,而现在,在最关键的时刻,我又看见了门,又进入了船的内部。]他想太宰治会给予自己多少笔墨,可能就一两句话,他是酸无遗漏的人,从来不写多余的废话,太宰说过“何必制造那么多的文字垃圾,只要写最关键的就行了,如果在写作时盯着商场前的广告牌描述个不停,那绝不是精通文字,笔韵高超,而是无聊,是浪费。

因此自己的占地篇幅绝对很小。

津岛修治小声对自己说“就按照你想的发展好了,就一次,以后绝对不可能。”他把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可别小看他的手作能力,只要津岛修治想,他能复制出绝大多数的武器,哪怕是内部构造足够复杂的枪炮,也能以最原始的打磨零件方式将其拼出来。

目标是不知名的钟座,他抛出了自己能制作出的最强力的炸弹。

“轰隆隆隆隆”

他忽然想到太宰治在三个月前同自己说的话。

[“喜欢烟火吗,修治君。”年轻的监护人笑盈盈发问,我回答了什么,好像是“啊,就那样吧,没有很喜欢也没有很不喜欢。”

“但人在看到美丽景色时总会心情愉悦,这是人世常情。”

“啊,是吗。”

“是啊。”太宰治忽然说,“夏日的花火大会,八月一号,到时候一起去看吧,我买几张在草丛上看的票,就算是为了看美丽的烟火,我也想活到八月了。”

“随便你。”津岛修治冷淡地说。

“说好了。”太宰治轻快地说,“等夏天,一起去看花火。”]

真美啊,刹那烟火。

津岛修治不知道的是,太宰治花了整整六页纸写他的事,有多具体,连他的一颦一笑,咀嚼食物,与中原中也出门探索,在走廊上右右前左后前地穿梭,跌落进船心脏房间,全部都被他记载在书中。于是津岛修治以为的“自发行为”,全是太宰治设置好的,是由他操控的,由此看来,说津岛修治是他的提线木偶也不为过。

他为什么这么做,太宰治反思过,他认定是家长对孩童隐秘的控制欲,是无处安放的担心,是他对算无遗漏本能的质疑。

当说起津岛修治,他全副身心都挂在孩子身上,以至于爱都变得扭曲。

[他能让我变成更好的人。]潜意识中太宰治如是想到,[倘若我能将他养育长大,将他培养成一个好人,那就是拯救自己,把我的灵魂从地狱深处,从虚无之间捞出来。]

[我不能失败,修治君得成为更好的人,必须。]

这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深切爱意。

“什么鬼东西”

“龙,是龙啊”

“船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家的人,三菱家的人还好吗”

“救援船,救援船在哪里”

陆地上乱套了,好在他们不算是群龙无首,很快就组织了救援船向海上驶。

在乱象中,异能特殊科的下属尤为突兀,他们到的人太少,只有二人,从总部发来的命令是“原地待命”。

真奇怪。

“太宰传消息了吗”在龙遨游于天的瞬间,影响就被同步传递至位于东京的特务科总部,种田山头火亲自坐诊,他看大屏幕陷入沉思,只能扭头询问其他科员。

解读摩尔斯电码的人与他在同一办公室内,三秒钟后科院回答“镇定,勿动。”

“镇定。”种田山头火无声地叹息,“那就先按兵不动。”

镇定吗

火,火,火,爆破,爆破,爆破。

到处都是火焰,到处都是爆炸声,到处都是哀嚎。

涩泽龙彦的领域包括整艘船,现在他死了,异能力暴走,而那些自相残杀的普通人也回到了船上,他们对刚才发生什么毫不知情,最多就感叹地上怎么又有人的尸体了,死状还很凄惨,算了,可能是刚才就死了,他们没注意。

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眼前的对手,只可惜他们还没有太动手,船就解体了,火像是从地缝里冒出来的,而爆破来自内部,声势浩大得令人困惑,稍微恢复点理智的人猜测,难道船最底层布满了粉末

事实上他们没太多时间思考,伴随轰隆隆声,来不及逃跑的人落在被炸得人仰马翻,火焰在人的身体上熊熊燃烧,无数人倒在火焰中,他们的身体可能会变成黑炭块,连身份都无法辨认,还有些人依旧在逃跑,轮船的颠簸令其无法跑得太顺,身体歪斜手掌触碰钢板,滋啦滋啦,皮烧焦了,肉糊了。

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看,他从异能力对决中活了下来,而大部分人都死了,他眼珠子到处看,试图辨认森鸥外的位置,当然,如果遇见津岛修治,他可能会多搭把手,将他从火海里拽出来。

正当他准备一个俯冲向下时,熟悉的人我是说爱丽丝,她拽着森医生的白大褂,摇摇晃晃地从火堆里飞出来,医生的样子很狼狈,衣服上全是伤痕,还有可疑的鲜血,脸上黑一块白一块,黑是烟熏的。

“得救了得救了。”他看见中原中也,模仿老实人的语调叹气,“真是太危险了,中也君。”

“你你”他抬起手指指爱丽丝,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请帮我保守秘密,中也君。”他的雇主笑咪咪地说,“你知道的,生活在贫民窟中,我总需要有保全自我的小手段。”他又问,“说起来,太宰君和修治君,你有看到他们吗”

“没有。”中原中也生硬地回答。

“哎呀。”森鸥外说“算了,就别太担心他们了,如果是太宰君的话,无论遇上什么危机,都会没有事对吧。”

“啊。”中原中也相信森鸥外的话。

“无所不能的太宰先生”,这是太宰治留给他的最深刻印象。

[我被爆炸的冲击力甩了出去。]津岛修治勉强集中注意力,他被爆炸波冲击到了,因此而脑震荡,灵活而聪慧的大脑无法高速运转,甚至不知道自己会飞向何方。

[说不定是火堆。]他想,[我落在里面,烧成炭块,要是温度高的话直接成灰,真是不体面的死法,而且很痛,如果真进里面的话,我会干脆利落地卡断自己的脖子,那样还好点儿。]

他落入了温暖的怀抱里。

“帮大忙了,修治君。”太宰治口吻依旧轻柔,像是在场哄小孩儿摇篮曲,他说,“你帮大忙了。”他身后,化身为龙的异能力发出哀鸣,津岛修治勉强睁开眼睛,他的眼睛被血糊住,看什么都蒙上一层红色,他模糊地看见龙化成星光点点,太宰抱着他在火光中跳舞。

“解决了吗”他问太宰治。

“解决了。”他的监护人说。

于是津岛修治松了口气,他有许多话要跟太宰治讲,大多数情况下津岛修治不是个坦诚的人,他智商又太高,什么都能自己推出来,现在他决定破例,开诚布公地谈话。

拨开云雾后,太阳会出来吧

他迷迷糊糊想到。

“太宰,太宰,太宰。”他忽然听见一阵嘶吼,吼声似野兽,还是将死未死的,毫无理智的野兽,他看见一团火,一团火忽然冲出来,他怀抱太宰治,而在即将贴上的瞬间,成年人将他抛了出去。

[哎]

难以理解,难以理解,以他混沌的思维很难理解眼下的情况,就算是清明,就算津岛修治处于巅峰状态都想不到太宰治会被坑害。

被一个平平无奇的,智商不高的普通人,被他的造物伤害。

他被垂死的卡拉马佐夫袭击了。

[这难道是他自己写的吗不,不可能,他那样的男人就算是死又怎么会选择死于火中]

他听见了太宰治的声音,爽朗、坚定,像明日晴空。

“活下去,修治君。”他说,“自由地活下去,不受任何人干扰,像是在晴朗天空中翱翔地飞鸟,天高海阔、千山百川,任你遨游。”

“答应我,要活得像个自由的人。”

[等等。]

[等等。]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津岛修治的身体像是断线的风筝,从船上坠落了。

“开什么玩笑”他喊,“开什么玩笑,太宰治”

[我还没有,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是在乎你的啊]

甚至,我可能敬爱着你,像儿子孺慕父亲

“啊。”太宰治说,“被摆了一道。”

他记得自己写在书中的内容,关于他的“死法”,伪造与涩泽龙彦两败具伤的假象,坠落在大海里,他会被赶来救援的小快艇救了,救他的人并不属于任何势力,是无意识出海的,他只是在海边走,看见有船遇难了,就赶过来救人。

这人可以是a,可以是b,也可以是他想见的o先生。

他要让o先生带自己离开横滨,过一段隐姓埋名的生活,修治君没有他会生活得更好些,再说了,他的视线如影随形,会看着那孩子。

[跟o先生共处会很愉快。]他边写边转笔,面上洋溢轻松的微笑。

[真想见o先生一面啊。]

事情往往有意外,比如说此世界,说异能力者与书是大头,往上却有些古怪的传说与生命体,他看见过远古的旧神,协助捕获日本的荒霸吐,战神斯文托维特埋葬在斯拉夫的土地上,他在坟墓里发现了书,冰岛的遗迹里世界树的种子生根发芽,除了人类与异能力之外,他们还有各种古怪的神明与力量,只是还不被人所知。

于是就有了盖亚与阿赖耶识,他作为津岛修治的同位体被盯上很久,对方却迟迟没有行动,太宰知道世界意识想要修正他,就像是杀死主机里的木马病毒。

发动杀毒软件的要求很苛刻,没有实际意识的主神不能违规操作,他活到现在,本以为世界接纳了他,对方已放弃。

却被摆了一道。

他看真正伤到自己的武器,看穿透胸膛的匕首,费奥多尔保持刺出的姿势站在他身后,他瞳孔颜色变了,成了金色。

“诞生在战神斯文托维特墓地上的神之子。”他恍然大悟。

太宰治怜爱地半蹲下来,罔顾刺穿他的匕首,他问“你听得见吗,费奥多尔。”他认识的孩子,对方的意志被压在身体底下,在外的是神明的化身,为了报复太宰治拿走书,而试图杀死他。

[我听过一个传说,流传多年的伊尔夫费因斯家族出过无数的天才,有传言说在沙皇国度建立时候这群人就存在。

有人说他们是供奉神明的一族。]

“看样子是听不见了。”太宰治十分惋惜,他猜费奥多尔还会恢复神智,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于是他把木偶人一样的孩子高举,同抛掷津岛修治一样把他扔出去。

扔向不同的方向。

能不能活下去是未知数,不过

他眼睛亮闪闪的[他俩同时存在的时代,不是很有趣吗]

以及最后。

他惋惜地想[哎呀,见不到o先生了。]

[稍稍,有些难过。]

织田作之助等着等着,看见一黑点从船上坠落。

他凭感觉操控船向前,计算角度,大半个身子探在船的外面,坚定地伸出双手,拥抱从天而降的生者。

“噗通。”

什么,什么从他口袋里脱落而出,掉在海里。

“咔嚓。”织田手臂脱臼,人的脸色却变也未变,津岛修治暂时性休克,织田作之助努力将他拽到船上。

火焰烧得越来越旺,近船处很不安全,他也担心小孩儿的受伤情况,干脆驶向岸边。

织田作之助只有左手能用,他以左手圈着津岛修治,一步深一步浅地走,忽然他听见了怀中孩子的呛咳声,织田作之助立刻以轻柔的力道将其放在地面上,问睁开眼睛的小孩儿“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津岛修治低声说“我不知道。”

他睁大眼睛,瞳孔紧缩“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来给幽灵船加一条铁律。

若非船的拥有者,或与之相关的人,当外来宾客脚踩土地时,关于船上的一切记忆都会清零。

这是卡拉马佐夫不知道的,他所拥有的,第二个异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完了超级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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