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惧夜色凉 42.042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 戚真有些坐立难安。

虽然明知道打搅陆寻不好，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

陆寻在路上。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正在去宁县。”

宁县不是那个夏书君的家乡吗, 戚真记得，刚才明明说沈钦是去孟如溪的故乡了，怎么现在……

她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寻也没瞒着。

戚真听得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夏书君居然那么狡猾，懂得利用沈钦的手机引开他们, 差点走了歪路, 幸好陆寻中途发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钦在夏书君的手里, 如此说来, 夏书君真的一直在沈钦的周围, 就在等待着机会抓他, 沈钦一时冲动, 到底是失策了。

“我已经让宁县的警局设路障，拦住施萍夫妇……不说了。”陆寻很忙，要调配人手，要想解决方案。

戚真理解, 挂了电话。

她坐在电脑椅上, 好半天没有动一下。

沈钦现在在夏书君手里, 可夏书君却打电话要求施萍过去，那是他儿时的家, 是被抛弃的地方。

他很有可能猜到, 警察也会去的, 那么，为了什么呢？

他就不怕死吗？

莫名的，戚真打了一个寒颤。

她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冷。

不知道，陆寻会不会也遇到危险？那夏书君明显是疯了啊，他肯定是不要命了，他也许想让所有人都给他陪葬！

戚真再也坐不住，换好衣服就开车去了宁县。

施萍怎么也没有想到，宁县的路口居然有路障，那里的警察拦住了他们，不给他们进去。施萍几乎疯狂，叫道：“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我有要紧事，我告诉你们，要是小钦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的命！”

沈源拉住她：“施萍，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你不是不知道，小钦在那个神经病手里！”

她的那个儿子居然变成了杀人犯，都是那男人教得不好，养出这种德性来，她走的时候，可是没有要家里一分钱，那几年打工的钱都给了夏明成的。

夏明成大可以再找个妻子！

施萍抹眼泪，歪在沈源的胸口：“怎么办啊，小钦等着我去救呢，万一去晚了，他会不会对小钦……”

施萍浑身发抖。

陆寻马上就追到了。

施萍看到他，疾步冲了过来：“你让他们放我走，小钦现在有危险！”

“你去了，才有危险，你不去，还有一线希望。”

这是什么意思？施萍听不懂。

陆寻当然知道夏书君的地址，当时也派人去那里搜寻过，但他并不在，看来他是一直潜伏在莲溪市，想把沈钦带到那里去。

“袁志乐，你们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他问。

“那房子，窗帘都拉上了，看不到里面，不过我们已经把这里包围了。”

“好，你先不要动作，我马上过来。”

陆寻一挥手，拦住施萍的警察撤离了。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但是只能在外面，不要发生任何声音，你最好记得，沈钦的命在你手里。”

“好好好。”施萍一叠声答应。

他们走向了那栋房子。

非常破旧了，外面的墙壁剥落，露出红色的砖。

里面光线昏暗。

沈钦睁开眼，看着眼前面容狰狞的男人。

他长得跟妈妈一点都不像，但是却跟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了，确实是他，三年前自己曾与他面对面，可却一点不知，这个人会对自己产生那么大的影响，也许终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你为什么要杀孟如溪。”他问。

即便被打得嘴角流血了，可是沈钦仍然是很英俊，夏书君嘴角抽动了两下：“是你害死她的，谁让你喜欢她！”

沈钦心头一痛。

那个姑娘很好看，他亲眼看着沈钦接送她，在她离去后，留恋的目光，而那姑娘微微发红的脸。

他喜欢的姑娘，却没一个看上他的，嫌弃他难看，嫌弃他穷！

不像沈钦……

呵呵，夏书君笑起来，拿尖刀在他脸上比试了下：“我要是划几刀上去，也没有人喜欢你了吧？”

“反正今天都要死了，划几刀有什么关系。”沈钦那天提早了两个小时出来，结果没想到夏书君竟然一直尾随，这可怕的人，似乎都不睡觉的，他也只能认栽，不过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一线希望。

夏书君一直没杀他，肯定是有所图谋，他要争取时间，现在这是他的命！

“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聪明，我一直以为我女朋友只是偶然碰到那个连环杀手被杀的……网上都说你是高智商犯罪。”沈钦苦笑，“现在我也落在你手里，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那三个人？”

这人长得帅是帅，但确实比自己蠢！

夏书君有点得意，收起刀走了两步：“因为她们长得不好，我看着讨厌！”

事实上，是因为她们长得太像施萍了，他一直在找施萍，只知道在莲溪市，但还没有碰到面。有一次他看到了第一个受害者，她太像妈妈了，他上去想亲近她，结果被那个女人打了，还被痛骂。

他就偷偷跟到她家里，冒充快递员把那个人杀了。

这些人都该死！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沈钦却浑身冒着寒气。

“你刚才是不是打过电话？”他问。

夏书君道：“干什么？”

“我好奇，我也有点饿了。”沈钦道，“我今天一上午都没有吃东西，你是不是也没有吃？”

他语气平静，跟他聊天。

“我不太饿，我习惯这样了，”夏书君看着沈钦，“我有时候一天就吃一顿饭。”

沈钦默然。

“你是不是可怜我？”夏书君突然叫道，“你知道这是谁害得吗？就是你！”他又像疯子一样了，拿着刀对着沈钦，“她只疼你一个，她都没有叫对我的名字，你知道吗……你知道我说得是谁吗？”

沈钦闭了闭眼睛：“你是说施萍？”

他不敢叫妈妈两个字，怕刺激到夏书君。

沈钦毕竟也是个聪明人：“我其实也不喜欢她。”

“哦？是吗？”夏书君有点惊讶，“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很虚荣，一天到晚就喜欢叫爸爸买珠宝。她也喜欢化妆，每天早上出门，她都要画很久，画眉毛什么的，又涂什么粉，弄得很白……”

她是这样的，夏书君隐约有点印象，妈妈起床了，会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画来画去，他要妈妈抱，妈妈会哄他：“君君，妈妈就快好了，君君再睡一会儿哦。”

那是难得的，温暖的时光。

妈妈走了以后，爸爸很不高兴，经常喝酒打他。

他陷入回忆。

沈钦趁他不注意，摇动衣袖，他在里面藏了一把硬纸壳包着的刀片，他也曾想过会有危险，做了准备。

他弄到手里，开始割绳子。

没多久，夏书君又清醒了，他开始有点烦躁，拿起手机打电话。

好像过去很久了，施萍为什么还没有到？

就在这时候，有人突然敲门。

他马上冲到了沈钦身后，拿刀对着他脖子，叫道：“谁？”

“警察。”陆寻一推，门就开了。

“你不要过来！”夏书君大叫，“你过来，我就杀了他……施萍呢？”他问，“你叫她来！”

陆寻没有理会这句话，往前走了两步，观察周围的环境：“如果施萍来了，你是不是会放了沈钦？”

夏书君不正面回答：“她到了再说。”

跟他预料的一样，没有见到施萍，夏书君是不会杀沈钦的，因为知道杀了，也许他就再也不能跟施萍说话。

“你出去。”夏书君道，“等施萍来了，让她进来。”

“她有可能不会来。”

“什么！”夏书君五官扭曲了，“不会的，我们说好……她说她要过来了，她不会骗我。”

“她骗你的还少吗？”陆寻淡淡道，“你以为她有多担心沈钦？如果担心，她早就到了。她只关心自己，她在电话里是哄骗你，你想想，如果是真的，她这个时候不可能不来，她并不在意这件事，不然我怎么会比她先到呢？”

夏书君眼睛瞪大了，手指微微发颤。

“不管是你，还是沈钦，都没有她重要……”

“不，不。”夏书君大叫。

声音传出很远。

郭俊在外面捏了一把汗。

这时候，陆寻的手机响了，他没有带手机进去，怕影响谈话，只带了对讲机。郭俊见电话一直响，瞄了一眼，发现上面写了“真真”两个字，马上就猜到是戚真。

也不知道是不是很重要，万一……

他也很怕陆寻遇到危险。

他接了电话。

“陆寻……”

“戚小姐，是我，我是郭俊。”郭俊道，“陆队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在宁县，请问夏书君的住址在哪里？我应该离得很近了。”

啊，居然过来了。

郭俊心想，要不要告诉呢？

算了，还是告诉吧，既然她都知道夏书君的名字，那陆队肯定是把案情透露给她了，这姑娘也很厉害。

郭俊报了地址。

戚真马上就到了。

她看到了许多警察包围住了那个房子，警车旁边，郭俊在，袁志乐也在，甚至施萍也在，唯独没有陆寻。

他在里面跟夏书君谈判！

戚真的心一下子缩紧了，奈何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徘徊。

“你把施萍叫来，她一定会来的！”夏书君已经有点崩溃，他没想到施萍会那么没有人性，沈钦在他手里啊！

他拿刀对准了沈钦的脖子：“你不叫，我就杀了他，我杀了他！”

野兽一样的声音传出来。

陆寻做了个手势：“我现在跟她通话，你不要着急。因为你就算杀了沈钦，也没有什么用。你不是想看施萍，想要她跟你说话吗？”

夏书君眼睛血红。

陆寻通过对讲机联系外面：“施萍到了吗？”

“还没有。”

“催她过来，就说夏书君要见她。”

“听说在路上，我们这边会尽力催促。”

“听到了吗，她还没有到。”陆寻淡淡道，“你先休息一下。”

夏书君松开手。

这种性格的杀手，陆寻是绝对不会满足他的愿望的，因为一旦满足，让施萍跟他见面，他多半会当着施萍的面杀了沈钦，好让施萍感受到极致的痛苦。

不见面，反而是好事。

夏书君的心里就会一直空着，他会焦躁不安。

沈钦这时跟陆寻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寻目光移到了他手上，他看见有一道微弱的亮光。

他微一点头。

“夏书君，你见到施萍要跟她说什么？”陆寻问。

“不关你的事情！”

“你是不是希望她跟你道歉？”

夏书君咬出了唇。

“你觉得她会说吗？她也许会说一句道歉，但内心里并不会真的觉得对不起，毕竟她当初选择离开你，没有做错。你看她，现在过得多好，对吧？作为儿子，你应该为她高兴。”陆寻往前走了两步，“夏书君，你爱不爱你的妈妈？”

“不，我不爱她，她不是我妈妈！”夏书君一阵狂叫，拿刀对着陆寻，“你知道什么，你被你妈抛弃过吗？什么，我要为她高兴？你是疯子吗？她该死！她不该抛下我一个人走！”

“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如果我是施萍，我也会抛弃你。”陆寻不屑的笑了笑，“你根本不是什么正常人，你不止长得不好，这里……”他指指脑子，“这里也不行，我听说你考试从来都没有考到过一百分，对吧？你学校里的老师，同学……”

夏书君怒瞪着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你再说了试试，我杀了你！”

“包括你的爸爸，他们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夏书君，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啊！

夏书君狂暴得扑了上去。

他一定要把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警察杀了！

沈钦这时已经割断了绳子，眼见夏书君拿刀砍向陆寻，他从后面一脚踹了上去。

夏书君扑倒在地。

陆寻见机扭住了他的胳膊，哐当一声便让刀脱手。

要不是沈钦做了人质，这种身手的杀手，他一个人可以打俩。

陆寻给夏书君戴上手铐。

沈钦突然上前，狠狠打了夏书君一拳。

这是为了孟如溪！

如果可以，他想把夏书君杀了……只是对上那双仿若没有光，只有一片黑的眼睛，他缩回了手。

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不管是孟如溪的命，还是夏书君的一生。

沈钦重重叹了口气。

门开了。

陆寻走了出来。

阳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圈光晕，似乎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

他的手里扣着犯人，他身后，站着沈钦。

安然无事！

戚真冲了过去。

直到一排警察面前，被拦住了，郭俊连忙道：“快放行，这是陆队的女朋友！有没有点眼力劲？”

警察们脸上都露出了笑。

袁志乐也笑，高声道：“陆队，你女朋友来探班了！”

陆寻抬起眼，看到了远处飞奔而来的小姑娘。

他把夏书君往前一推，扔给最近的一名警察，朝她走了过去。

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她一下扑入了怀。

“吓死我了，我在外面等了好久！”她低声控诉，“你怎么一个人进去了，我甚至都怀疑夏书君在里面埋了炸-药。”

她着急的时候，脑洞大开。

陆寻笑起来。

“这东西哪有这么好弄？只有他一个人，怕什么？”

戚真手往他腰后摸：“枪呢！”

“平常不准带枪，除非是抓捕手持枪械的犯罪分子。”

戚真：……

“难道不觉得你男朋友很厉害？”陆寻低头看她，唇边带着笑意。

“厉害，厉害极了，”她凑上去，碰了碰他的嘴唇，“帅呆了，我的男朋友……”

声音渐渐消失在彼此的唇舌间。

她搂住他的脖子，从没有亲得那么忘我。

周围传来一阵笑声，她才有点清醒，稍许离开，却被陆寻又按回了怀里，只是背转身，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戚真，吻得更深。

她感觉到冬日的风一阵阵从耳边刮过，还有他浑身温暖的气息，有种说不出的幸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