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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少帅的金丝雀 63 自作自受

作者:后紫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9-13 16:53:20 来源:就爱谈小说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都说了不用打扫!"白秋寒龟缩在酒店房间里, 酒店的安保工作做得不错, 记者进不来, 可这客房服务着实烦人。

"奥尔森夫人,是我。"

门外男人蹩脚的中文发音,让白秋寒一下意识到来人的身份。

白秋寒的心提了起来, 她不知道消失了两天的约翰这时候出现是为了什么事情。

说起来,她和这个约翰不过才刚认识两天, 典型的利益关系,可现在这种情况, 约翰在她的身上已经得不到什么利益了。

她整了整衣裙, 体面地去开了门,"约翰先生!"

她不清楚约翰跟白昊华是否接上了头,对他的态度抱着一丝谨慎。

"约翰先生, 不是当时说好改日再谈,等我处理完我的‘家事’,会主动约先生的。请相信我,要不了多久。"

"抱歉了夫人,您的家事我有所了解,我们谈的是合作, 也只跟能做得了主的人合作。"约翰笑笑, "一寸光阴一寸money, 还请奥尔森夫人配合, 将合同说好的入股比例拿出来。"

"……什么?"白秋寒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广茂街的铺面,听说已经和您没关系了, 可是咱们的合同还是得继续。您可还拿了我的预付红利。"约翰公事公办地说。

白秋寒脸色倏然变色,脸上的镇定险些挂不住,"哦,那些预付红利,我可以马上就把钱还给你!"

"nonono,奥尔森夫人,已经不是这点钱的事了。而是,你现在应该履行入股合同里说的将那些铺面转让给我。"约翰一边说着,一边摆手,动作很是夸张,表情也很是不耐烦。

"铺面的事出了点问题,我说了需要点时间去处理。"白秋寒的声音抬高了一些,这个洋人变脸的功夫她完全领教到了,自己要是还那么客气,恐怕他的气焰更大。

约翰冷着脸道:"恐怕不需要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白秋寒的心顿时一凛。

"因为白先生已经全权接管了铺面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他手里有个白玉的扳指就能有这么大的功用,但不可否认,现在他手上有房契地契。确切的说,那些铺面,和你没关系了。"

约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只想给自己鼓一鼓掌,他的中文简直越来越流利了。

白秋寒的心骤然一缩,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该离开这里,壮士扼腕,当断则断。而不是还留在这里,继续观望。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

"那看来,是我们缘分太浅,此次的合作不成,希望能有下次。"她笑容缓和,心底已经开始谋划离开的路线。

约翰打量着面前的精明女人,她如此难缠,彻底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他皱着眉头道:"奥尔森夫人,我最后重申一遍,今天我来是通知你履行合。入股的合同上明摆摆写着,如果夫人反悔或者因为其他的原因不能拿出那些铺面入股,请您按照合同支付我二十倍的违约金。"

白秋寒瞪圆了眼睛,倒抽一口凉气。

那条内容,她自然记得,只不过看合同的时候一眼就略了过去。

她想自己从来都是举手无悔,都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怎么可能反悔呢!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白昊华会"死而复生"。

约翰的脸上还挂着微笑:"奥尔森夫人,入股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如果夫人有疑义,又或者是想违约的话……对不起,我会动用法律手段来维护我的利益。"

"你——"白秋寒只觉一股子气从心底窜了出来,她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约翰尽到了通知的责任,还不到二十分钟就离开了白秋寒的房间。

余下白秋寒整个人身体如同脱力一样瘫坐在了地上。

约翰的话让她后背发凉。

她后知后觉,这个局,是从一开始就布下的。

德国人约翰,一份股份合同和一份转让铺面的合同,以及沈黎棠的咄咄逼人……

白昊华不止算准了时机,还算计了人心。

当初为了贪图眼下利益,只想着和约翰讨价还价争取入股份额。

却忘记了分析,这场巧合中的破绽在哪里。

如今想起来,破绽不是没有,而是她自己被猪油蒙了心。

现如今约翰要她付违约金,可她哪来那么多钱?!

可若是不给的话,约翰最后那一句诉诸法律,就够吓住她的了。

法租界的律法是完全站在洋人那一边的,但凡是沾上,扒皮抽骨也不为过。

更何况,这事情要是闹得太大,她就算回了镜澳,也没法抬起头来做人。

翌日凌晨四点不到,天黑乎乎的,白秋寒拎着自己的箱子,到前台去要退房。

回镜澳的渡轮三天后才会有一班,她一开始还打着观望的心思,等着坐船回去。

可现在,她等不了了。

只想买最早的火车,不管是到哪里的,总之先离开了泷城再说。

孰料,身份书押在了前台那里,说手续出了点问题迟迟不给。

白秋寒立时就猜到了不妙。

"不好意思,奥尔森夫人,可能需要您再等一等。"前台小姐微微一笑,安抚她道。

白秋寒不是脑子拎不清的,等在这里,难道要耗到惊动约翰又或者是白昊华?

可没了身份书,她连火车票都买不了。

"到底什么时候能好?"说着,她压低了毛呢帽子,裹着宽大围巾,畏寒似的捂着半张脸。

"恐怕要等到我们经理八点钟上班了。"

"那我先不退了。"白秋寒咬了咬牙,拎着箱子,又回了楼上。

天微微亮的时候,白秋寒又下了楼,这一次她的手里空无一物,裹紧了大衣,招手叫来一辆黄包车。

先前,她还没有发现。

凌晨四点转回楼上的时候,她立在窗边,看见了对面巷子里亮起的几点火光。

那一定是有人在抽烟。

而那些人也多半是约翰或者白昊华找来看住她的。

恐怕只要她一拎着箱子走出了万国酒店,就会被立马带到监狱里去。

拘留她的罪名,很可能就是诈骗。

说起来也好笑,被诈骗的明明是她。

她当然不会给那些人将她关进监狱的机会。

是以,白秋寒是去想办法筹钱的。

可她离开泷城了这么些年,能够想到的人,就是沈黎棠了。

她在沈公馆的外头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可是冻了一个小时,沈黎棠那头都没动静,气得她踹了一脚沈公馆的铁门,‘哐’的一声巨响。

当初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她一个落了难,还有一个铁定也跑不了。

这是白秋寒在银行外面给沈黎棠打电话时说的,也不管那头听了是个什么反应,"啪"的就先挂了电话。

白峰银行门口,寒风呼啸。

白秋寒已经在门口有一会儿了,踌躇半天,最后还是动了奥尔森户头的资金。

夫妻俩的财产一直是各管各的,但是奥尔森家族有钱,所以每月给白秋寒的生活费已经是非常可观了。

但是白秋寒不满足,她怕自己一直无所出,总害怕有朝一日年轻貌美又有孩子的女人上位,所以一直盯紧着财务不放松,她知道他的密码。

真的走投无路之际,‘借用’奥尔森一部分资产,夫妻俩的财产本就是一体。

她只要能够离开泷城,这辈子都不会踏足此地了。

至于她失去了这些铺面,只好回去哭诉一番。

实在不行的话,她就出去工作,用工资来弥补每年的经济损失。

然而在她周转第三笔账款时,银行的工作人员告诉她户头被冻结了。

"怎么可能?!"

"是的,是奥尔森先生通过总行联系的我们,他说他的账户被盗了。"

"我是他太太,什么盗用,你能为你说的话负责么!"

工作人员被指着鼻子一通骂,当下连她原来取出的也给重新收了回来,嘲讽道:"那夫人可以亲自跟奥尔森先生说说,或许能要到他的授权呢!"

最后,白秋寒被两名警卫夹着胳膊,丢出了银行。

白秋寒满面涨红,然而多年的休养,使得她做不出泼妇骂街的行为,生生憋得差点岔过气去。

距离白峰银行不远的车上,朗华坐在车里头,仿佛在欣赏着一出戏剧。

鱼儿咬了钩子,拿不出脱不开的过程,无疑是最磨人的。

白秋寒当初拿的二十根金条不仅要吐出来,还要吐得更多,是以,他及早给奥尔森拍了一份电报。

白秋寒毁了他和妹妹的家,怎还配得到旁人的爱。

果然,所谓算计来的爱情,最终没有经受住钱财的考验。

而后的发展更是出乎朗华的意料,白秋寒火速搭上了一名侨胞富商,被他派过去的记者拍到,虽然最后因为白秋寒的骄矜闹了场不愉快分开。

但已经足够让朗华做文章的了。

泷城的几家主流报刊接连几日,报道的都是白秋寒的风流韵事。

说什么夜会富商,卖身还债。

白秋寒买了一大堆回来烧,结果惊动了酒店方,再一次上了报纸头条。

这一周来,她就像从天堂跌进了地狱里,不断挣扎再挣扎。而她期盼着奥尔森能够念及夫妻一场解救她的困境,重新启动授权的电报没有等来,反倒是等来了"离婚"两个字的回复。

白秋寒深吸了一口气,无力地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女人,那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样子,还是她吗?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捋了捋头发。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那么爱奥尔森,而且还在电报里说明了缘由,本以为凭借夫妻十多年的情分能有一线的转机。

天知道,她还笑她那姐姐识人不清,找了头白眼儿狼。

她自己还不是一样。

"啊……啊……"白秋寒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回荡在夜深人静的房间里,却始终无法宣泄她此时内心的痛苦。

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两件都是白秋寒最不可忍受的事,偏偏,全都发生了!

——

彼时,凯乐门酒店里。

‘bong’的一声轻响,约翰开了瓶香槟酒,满面春风地给自己还有朗华各自倒了一杯。

"这次的合作真是沾了MR郎你的光了,征地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相信我的纺织厂很快就会在泷城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哈哈哈!!"

朗华举起玻璃酒杯,轻轻与他碰了一下,"江水湾那一带都是空置房,选择那里,能让你有施展开的空间。"

没错,从一开始要征地,征的就是江水湾一带,朗华早就知道。

只不过透过董其昌的关系,改了改地址,钓白秋寒上钩。

广茂街的铺面自然还留着,而且还派的上其他用场。

"跟你这样的人做对手,太可怕了。"约翰喝了几杯,说话就开始放飞了。"你是没看到我今天去找白秋寒,跟第一次见她时……那差得实在太多了。"

就像是被人从灵魂到身体都摧垮了一般。

可话又说回来,白秋寒也是不简单,一般人只怕是两天就撑不住了。而她呢,足足熬了一个礼拜有余,甚至还想要偷渡回镜澳。

朗华坐在沙发上,半边脸沉溺在暗影中,不置可否。

论白秋寒的改变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摧毁她引以为傲的东西,世家名媛、婚姻、美好爱情等等。

即便这样,她仍能像是一条臭蛆一样的活着。恶不恶心自己不知道,但绝对让别人觉得非常恶心。

"下次有这样的好事再找我,MR朗,我一直觉得如果我不经商,我非常适合去当电影明星,你不觉得吗?"约翰还在自得其乐,也是,他从朗华这儿捞得的好处和便利很多。

单单是政府关系,一个朗华,就解决了他所有的难题。

不过对于这场兄妹俩之间的斗争,约翰看得不大明白,"如果你们真的对彼此怨恨得深,用木仓‘砰’一下就解决不是更好?"

朗华阖上了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我不喜欢用木仓。"

更不能让自己的手沾上亲人的血,那是他的底线,而人亦不可失去底线和信念。

"喝完酒,该做事了。"

约翰耸了耸肩,似乎是叹了一声‘GAME OVER’。如果正式启动司法程序,白秋寒将面临二十年的牢狱生涯,等于说她的余生都将在那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就好比一朵鲜花,慢慢枯萎。

白秋寒的事闹得纷纷扬扬,花边新闻和商业诈骗齐上阵。

沈南瑗下学的时候,拦住了一个卖报的小孩儿买了一份来看,报纸上的最新进展是法租界那边的法院已经受理了约翰的诉求。

官司一旦正式提上议程,想也知道等待白秋寒的将是冰冷的牢狱生涯。

报纸上的‘白昊华’低调有手腕,短短时间就在白家宗族里建立起威望,大有重现白家当年风光的架势。

但这‘白昊华’并不是朗华,沈南瑗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来是一直默默跟在朗华身边的随从。

她见过好几次,是个身手不错的人。让这样的人充当‘白昊华’,难道真像杜聿霖说的那样,舅舅会有危险?

沈南瑗收起了报纸,坐上了旁边等候拉客的黄包车,一开始是走神儿,只是这一路拉得不太顺畅,颠簸劲儿让她回过了神,她就看到了车夫过于纤细的脚踝。

"先等等,去一趟老街那里。"

车夫压低的声音应了个"好"字,费力地拐了个弯。

去老城的路,连着有好几个陡坡。

沈南瑗盯着那道使出了吃奶力气的背影,咧了咧嘴,无声无息地笑。

想跟她玩阴的,先把人耗干了再说。

她说的老街,那是沿街最热闹的地方,人流量多,路又远。

走了一多半,沈南瑗忽然急切地说:"我这突然肚子不舒服,还是回井岸胡同,师傅麻烦快点儿。"

"小姐,你这……"都快到了。

沈南瑗不乐意地道:"我出车费,你拉不拉,不拉我换别个去,拉车都跟没吃饭似的。"

"拉,您坐稳了!"

那人不得已,又掉了头,立刻小跑起来。

只是那行进的路就不照着沈南瑗的指示走了,直接就近拉去了一条小弄堂。

沈南瑗早有预料,在‘他’扔下车扶手的那刻迈了一步往前,丝毫未受到影响。

而原本打算第一下就得手的白秋寒愣了愣,袖子底下藏起了匕首,摘下帽子,"南瑗……"

"姨母?"沈南瑗假装惊讶,"你怎么会是黄包车师傅,这是做什么呀?"

到底是第一印象深刻,白秋寒只当沈南瑗是被沈黎棠在乡下养废掉的孩子,竟是拿出了哄骗小孩的架势,"有人冒充你舅舅,构陷我,我势单力薄不得已扮作这副样子,想让你帮我跟你爹带个口讯,求他救救我。"

沈南瑗的外表是很具欺骗性的,纯良无辜,然而心底早就活泛开,白秋寒这模样,只怕是被逼到了绝路上的背水一战。这样的情况不若及早解决了的好,遂继续装作疑惑不解,又忧心忡忡,"姨母,我爹最近脾气古怪得很,家里也不常见得到人!姨母还是求警察帮忙的好!"

白秋寒当然知道沈黎棠吓破胆了,还有那白昊华八成也是真回来了,虽然露面的那个是假的。

她落得今时地步,恐怕沈黎棠只会比她更惨!

不过,她面上仍旧假惺惺道:"警局那边收钱办事,现在的局面对我十分不利。"

"那姨母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靠你帮忙了。"白秋寒扯开了笑,已经到了她身边,一把匕首横在了她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拉车拉得久了,手还有点抖。

要想躲,沈南瑗早就能躲开,可她想看白秋寒接下来要做什么。

然而眼下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姨母,不是说让我帮忙么,你为何拿刀子对我?"

"你这样便是帮忙了。"白秋寒笑得渗人,"只要你乖乖的,我还能赏你个痛快,且看你在你那好舅舅心里值不值钱了。"

沈南瑗一凛,心道果然。

白秋寒走投无路,想通过绑架自己来威胁朗华。

白秋寒挟持着沈南瑗穿过了弄堂,又拐了个弯,推着她进了旁边的宗祠。

沈南瑗往里头一看,林立满满的牌位都是姓白,一目了然。

居然是白家的祠堂。

白秋寒本就约了白昊华在祠堂见。

还没过去半柱香的时间,朗华的身影便急匆匆而至,后面跟着的随从一露脸,就叫白秋寒顿时收紧了匕首,牢牢抵住沈南瑗的脖颈。

"朗叔……"那个叔叔,沈南瑗叫的艰难。她还是很意外的,没想到朗华真的会来,还以为来的人是那个假的白昊华。

毕竟戏是要做的全面。

"白秋寒,你挟持的是你自己的亲外甥女,你要还有点人性,就想想淑华是怎么对你的,再看看你自己做的那些腌臜事,你怎还能这样去对淑华的孩子!"朗华的声音里透着寒冰。

白秋寒倏然眯起了眼,瞬间把注意力从随从那里转移到了朗华身上,"真的是你——"什么商会的副会长,沈南瑗那声朗叔叔,她已经反应了过来,自己竟是被这样给骗过去了!

"放了她。"朗华道。

"除非你肯放过我!"白秋寒毫不退让,仿佛因为受到了蒙蔽而恼羞成怒,"白昊华,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是你妹妹,你让人这样糟践我的名声,还有白家的名声!"

"从你对淑华送那碗药开始,爹就不承认你是白家的人。"

白秋寒声音陡的颤抖起来,"爹知道?"

朗华满面霜寒:"就因为爹的一念仁慈,反而让白家蒙难,爹在九泉之下都未必能安!"

"不是我!是你们顽固不灵,把白家给败了的!"白秋寒矢口否认,"我只不过拿了我该拿的,害你,害白家的是沈黎棠,是白淑华引狼入室,你怎么不去找她问罪!"

朗华居高临下,一双眼睛平静睨着她,还带着一丝对惨败者的悲悯。

而后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沈南瑗身上,仿佛溢出了一声低微的叹息。他是见过沈南瑗身手的,眼下的局面除非她自愿,否则怎么可能呢。

想到其中缘由,朗华无奈之余,又觉得自己这个外甥女实在是聪慧。

朗华带给她的震颤,比那个假的白昊华更甚。

那是直面的寒冷,朗华的身上还有她父亲一般的威严,让她心生畏惧。

可她不死心,自认为手里捏着王牌。

王牌却在这时候出声问,"白秋寒,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你克死的!"白秋寒的声音里满是恶毒。

"不是难产,那碗药是什么药?"沈南瑗就像是执拗于答案的孩子,只质问这一桩。

"你想知道?反正你们都快死了,就让你死个明白好了。药,是止血保命的,可是,我让人掺了红花,一碗下去当场就毙命。这世上再也没有白淑华了,那个讨厌的女人终于死了,你知道当下得知她的死讯我有多开心吗?"

白秋寒莫名激动了起来,"从小我就活在她的阴影下,爹疼爱她,大哥也偏疼她,正经的嫡出多了不起,什么都是她好,可她有什么好!不止任性,眼光还差。我恨她,我恨这个虚伪的家!"

白秋寒像是发泄多年的郁闷,但听上去更像是一个人扭曲的不平衡心态,自怨自艾罢了。

"就为了一幅破字画,爹得罪了龙家,我们家才没的啊!我不拿那些,那些也会落到龙家手上,我有什么错!"

"砌词狡辩!"

白秋寒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端紧了匕首,"那就不活废话了!白昊华,想要沈南瑗的命,就送我离开泷城。"

"不可能的。"沈南瑗道:"你害死了我姆妈,就算别人会放你,我也不会的。"

白秋寒的脸色倏然变了,不知道明明受她挟持的沈南瑗,为何还敢说出这样的话语,她手臂一抖。

朗华顿时紧张了起来。

白秋寒的匕首,又往沈南瑗的脖颈上强压了几分力气,"你闭嘴。"她大吼。

沈南瑗一手极快搭上她的手腕,一个叩击,匕首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沈南瑗的手劲儿跟当惯了家庭主妇的白秋寒,相差可多了去。

白秋寒压根就不是沈南瑗对手,但她是抱着和沈南瑗同归于尽的心思,孰料一个崴脚,往后踉跄倒在了台阶上,后脑勺着地,只听咔吧一声,好像有骨头断裂的声音。

白秋寒的第一反应是爬起来,谁知,只是爬了一半,再一次重重地摔在了台阶上。

双眼一翻,晕死了过来。

——

听说白秋寒瘫痪了,就是摔断了脊柱,再也不能动弹了。

这让沈黎棠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连续两日都没有去上班,自己把自己反锁在了书房里。

谁都不愿意见,除了管家和严三娘,即使是沈芸曦或者沈芸卉给他送饭,他也死活都不会把门打开。

就连严三娘都不大清楚,沈黎棠怎么了。

整个沈家,恐怕就只有沈南瑗能猜测到七八分的样子。

李氏偷偷向她打听。

沈南瑗冷笑了一声,道出了四个字"做贼心虚"。

可这还不够,那个白秋寒是完蛋了,可是沈黎棠还没有受到应有的报应。

沈南瑗不知晓朗华下一步还会做什么,不过,她相信,他绝对不会饶了沈黎棠。

她是一副看戏的心情。

难得,不用她出手,这些个坏人一个一个全都被收拾掉了。

就是不知道杜聿霖要拿那个严三娘怎么办!

沈南瑗也懒得去打听,闲着没事儿,跟小松鼠似的,买了很多干果,又买了两本话本子。

她总有一种错觉,就是自己把那两本话本子看完,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李氏无意中瞧见了话本子里头的插画,臊红了脸,点着沈南瑗的额头教训,"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看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南瑗不以为意,心想这算啥,比这劲爆的都看过。

不过这儿的人也是奇葩,好好的一本《聊斋志异》,加了几幅香艳的插图,生生就掉了档,也难怪李氏会误会了。

沈南瑗存了故意逗弄李氏的心情,指着话本子上的内容道:"这里头的爱情缠绵悱恻,别提有多动人了。"

正说到这里,只听楼下的大门咣当了一声。

沈南瑗赶忙探头去看,只见严三娘包的严实的很,大围巾捂脸,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上了一辆黄包车。

这个女人好几日都没有出过门了。

一旁的李氏道:"四姨太又出去了?可能是回家看孩子吧!"

沈南瑗冷笑,心说她哪儿有孩子在这里啊!

不过那个严三娘去干了什么,她一点儿都不好奇,反正她想知道的话,可以随时知晓。

当然,这多亏了杜聿霖的调查科。

一开始她是抵触过的,可调查科的便利,让她一用,宁肯自己啪啪打脸,也要继续用下去。

严三娘出了胡同,直奔邮局。

她有一个大发现,还是从沈黎棠那儿得来的。

严三娘跟邮局的小哥借了纸笔,写下了电报的内容。

那小哥面生的很,长的白白嫩嫩,还有一双清澈如泉水一样的眼睛。

整日迎合沈黎棠那个老货,让她身心俱疲,她将纸笔还回去的时候,给小哥递了一串的眼波儿。

到底是年轻脸皮薄,小哥儿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

严三娘风情一笑,扭着身子正要出门,却被迎面走来的女人撞了个满怀。

她不悦地道:"你眼睛……"

那个"瞎"字并没能出口,严三娘便说不下去了,她低了头去瞧,只见一把黑漆漆的木仓,正抵在了她的肚子上。

此时,她想去掏自己藏在后腰的木仓,显然来不及。

"你想干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沈副部长家的四姨太!"严三娘搬出了沈黎棠,还做出了一副"你谁啊有病"的样子。

熟料,那女人扯了嘴角笑,声音不大,但明显透着愉悦:"抓的就是你,严蕊。"

严三娘一听她报出了自己的本名,先前还存的一丝侥幸,彻底没了。

她才刚想动弹一下,后腰处又抵上了一个硬物,她回头一瞧,正是那个邮局小哥。

小哥的手里拿了一个帕子,精准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接下来,严三娘连喊声"救命"的机会都没有,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像她这样训练有素的细作,在被捕时咬毒自尽是必然。

人还没有送进营所内里的大牢,已经有专门的军医检查了她的身体,就连每一颗牙齿都没有放过。

排除了所有能藏毒的地方。

严三娘醒来的地方,幽暗阴森,还有一股子霉味。

她的双脚和双手都被戴上了镣铐,就连那身碎花的旗袍,不知何时也换成了囚服。

此时此刻,她没有哭的心思,而是在想,她是什么时候被杜聿霖发现的。

然而她并没有思考很久,她听见了军靴的声音,那些人势必要从她的口里挖出很多东西。

严三娘一阵惊慌,使劲咬了咬牙齿,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她这步死棋已然死了个彻底。

四姨太说好了出门两个小时就会回来。

可是这都到晚上了,人还是没影儿。

沈公馆的管家一脸愁容,在沈黎棠的书房外傻站了很久,终于还是叩响了房门。

"谁?"沈黎棠带着惊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管家唯唯诺诺,"老爷,有个事要和您说一下……就是那个四姨太,中午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书房里很久都没有传来沈黎棠的声音。

管家心想着,不管怎么着,自己算是知情上报了。

正要转身,只听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间打开了。

这才几日啊,好好的老爷,就变了一副模样。

至少老了十岁,原本黑乎乎的头发,竟生出了许多白的来。

管家来不及感慨一句"老爷你怎么了"。

就听沈黎棠瓮声瓮气地道:"滚吧,都滚吧!全部都滚!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老——"管家不知所措,话都还没有出口,"啪"的一声,房门又关住了。

这些日子,管家吃闭门羹,已经吃习惯了。

沈南瑗一直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管家和沈黎棠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里。

严三娘的去向,她猜测八成是杜聿霖那儿把人给抓了。

如此最好,没了严三娘这个障碍,她可以做一些十分有趣的事情。

沈南瑗从李氏的房间里翻出了一块白布,在身上比了比,正好。

李氏不明所以地问:"南瑗,你要做什么衣裳,我给你做!"

"嘘!"沈南瑗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番捣鼓后才神神秘秘出了门。

夜深。

钟摆滴答滴答。

家里的人早就睡下了,四周寂静。

每个夜还不都是这样过的,可沈黎棠这阵子睡睡不好,吃吃不好,整个人都仿佛是只受惊的鸟雀一样,一点细微的动静都受不了。

他总是能够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凿门似的,声儿不大,却扰人的紧。

沈黎棠一开门,就看到"嗖"的一个白影子飘了过去,冲向走廊尽头,愣了半天才开始浑身发颤。

从头到脚都感觉冷飕飕。

"子、子不语怪力乱神。"他颤巍巍说完,却再没了下楼的勇气。只是重新回了房间,砰的一下死死关上了门。

"没有的,不会的,那都是编出来的。"沈黎棠一个人碎碎念着,可越是念,后背越是凉。

他猛地一个转身,就看到窗户开着,风呼呼往里头灌,立马走过去关了窗子。

‘咔哒’刚一上锁,没了冷风直吹,这才仿佛是躲到了一个安全环境里,稍微放松了下来。

正要松口气,灯却啪擦跳了两下,整个房间倏然陷入黑暗。

"啊——"

沈黎棠鬼吼鬼叫的声音一直传出去了很远。

不是没有人听见,管家那儿都已经坐起来了,想起老爷这么多天的脾气,干脆又躺了下去。

没谁愿意大半夜不睡觉,挨顿骂。

"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随着透进来的浅薄月辉,一个女人出现在窗帘侧,悄无声息,又怨气十足。

沈黎棠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昏暗光线,就被眼前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淑、淑华……"

只见一个发白的影子,立在月光下面,头发披散着,一张连煞白煞白,像极了淑华那张因为失血过多惨白的脸。

而‘女鬼’说的那一句话似乎起到了暗示的作用,沈黎棠果然不再大喊大叫,而是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向后缩着,像是惊弓之鸟。

原主的容貌本来就有七八成像白淑华,沈南瑗扮起来毫不费劲,"沈黎棠,你为何要害我……"

"不,不是我,我没害你!"

"苏茉莉已经下了十八层地狱,她说,罪不能她一个担了,你得下去陪她……"

"是她,是她害得你早产,是她害死你,跟我没关系!"

"沈黎棠,你可真是薄情啊,若不是你与苏茉莉苟且,怎会有后面的事!我白家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负我——"

一股骚臭味传来,沈南瑗皱了下眉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黎棠,只见他那坐的地方,渗出一滩水迹。

可把沈南瑗给恶心坏了。

沈黎棠却骨碌一转,跪在了她的面前,"淑华,是我,是我鬼迷心窍,你大人大度,别再缠着我!"

沈南瑗站得偏了点,没让他对着自己磕头。虽然极不想承认,但这人是原主生父这件事情改都改不了。

"你且说说你如何鬼迷了心窍,谋我命,谋我家财……"

约莫半个钟头后,沈南瑗打开房门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神情冷肃。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录音机,里头收录了沈黎棠的认罪口供。

有了这个,沈黎棠很快就会和白秋寒一样,一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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