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雪殿那不是君上平时所待的地方吗
意识到这一点, 姜元辰顿时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我说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就算沧雪殿那里真的有,你敢去找吗”
姚旋玉一脸赞同地点点头, 除了国师大人之外,没事谁敢凑到君上的面前去。
倒是清芷听他说沧雪殿可能有关于碧落果的记载后就沉默了下来,她回想起里面那一排排的书架,或许还真的像他所说的一样也不一定。
“清芷, 你不会真的打算去那里找吧”见她一脸思考的表情, 姜元辰顿时惊恐地问道,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度。
“嗯。”她点头。
“嘶”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一脸敬佩地看着她。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姚旋玉有些迟疑地道, 那里可是君上待的地方啊。
身为千雪国的臣民, 他们一向对他们的君王有着敬畏之心,敬畏敬畏, 更多的是畏。
“我打算去问问君上。”清芷说着,然后侧过头朝着他们眨了眨眼,“其实,我倒是觉得君上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三人“”哦,你哪里来的这种错觉
距离把玉髓珠送去给司空鸢的日子也就在两天后,索性清芷打算那天再过去。
第三次前往沧雪殿, 她的阵势一如既往。
今天沧雪殿前值守的人还是上次那两个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群银铠守卫簇拥着白衣少女,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沧雪殿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来惹事的。
“你们还记得我吗”清芷一手端着玉质托盘,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看到她那灿烂的笑容,雪衣卫的两人不知为何反倒是感觉到有些惊悚。
“属下自然不敢忘记神侍大人。”
他们连忙弯下腰,朝她行了一个礼。
早在一个月前的那一天过后,他们就想方设法找了神侍的画像,在整个雪衣卫中传阅,生怕不认得他们的脸,不小心又拦下他们。得罪神侍事小,要是惹得君上生气了,那他们才是真的完了。
“那还不快让我进去。”清芷瞟了他们一眼,也没什么刁难他们的恶趣味,她可没这个时间。
“大人,”他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犹豫着出声,“如今君上并不在,您来之前,君上刚刚离开了沧雪殿。”
“哦,他去了何处”清芷又问,她倒是没想到司空鸢不在,只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不在,她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据说是寒冰囚牢那边出了点事,于是君上就过去了。”雪衣卫为她解释着。
“原来如此。”清芷了然,寒冰囚牢是王宫里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
因为千雪国的特殊,这个国家的犯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当然了,虽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那我去找君上。”清芷直接把玉髓珠放在了沧雪殿中,“你们看好玉髓珠,别让它出了意外。”她吩咐着沧雪殿外的那些跟她前来的玉雪宫守卫和两个雪衣卫,然后就施展着灵力快速地朝着寒冰囚牢的方向而去。
寒冰囚牢。
“君上,逃出来的那些犯人已经被我们全部给抓住了。”士兵恭敬地汇报。
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司空鸢一袭华丽的镶金黑袍,身上则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裘绒大氅,过长的衣料拖在了白雪之上,他静静伫立着,神祇般的容颜冷漠如霜。
此时天空正下着细雪,一片片白雪飘旋而下,落在了他的墨发上,如染了一层银霜月华。
司空鸢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被士兵押下去的囚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见此,士兵正要再说些什么,这时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骤然响起“司空鸢,你不得好死”
那正被士兵押下去的犯人一身褴褛,他不住地挣扎着,想从士兵的桎梏下脱离,身上的锁链在他的动作下一阵哗啦啦地乱响着,他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冰冷如神的男子,带着恨意咒骂道“你弑杀生父屠戮宗族丧尽天良终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王宫一向寂静冷清,寒冰囚牢的附近更是如此,因此,他的这一番话在此刻显得清晰至极,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听着他的这一番话,其余被押着的囚犯的情绪也被感染到,身体亦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押着他走的士兵霎时间变了脸色,他低声吼道“你快闭嘴”
不只是这个士兵,其余站在一旁的士兵都纷纷变了脸,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他们看向司空鸢的方向,眼中是藏不住的惊惧,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倒流。
“哦”司空鸢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依旧是以往的漠然,他抬起眸,目光落在了那个囚犯身上。
四周一片死寂,唯有囚犯的咒骂声依旧回响在众人的耳畔。
司空鸢抬步向他走了过去,他的步伐并不快,宛若散步一样,过长的黑色金边大氅如流水而下,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拂过地上的白雪。
一众士兵皆畏惧地垂首下来,不敢再看他一眼。
司空鸢停在了离那囚犯不远的地方。
眼见到刚刚咒骂的人来到了他身前,那囚犯倒是一下子停下了口中的咒骂,他注视着男子那俊美冷漠的容颜,内心一颤,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你方才说孤不得好死”司空鸢的声音淡漠清冷,如以往一般没什么变化。
“你”囚犯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恐惧,刚想再骂他几句,却在这时忽然对上了他那双如万年冰魄般的眼眸,脑子顿时一空,瞬间失了言语。
“哪怕孤不得好死,”司空鸢自上而下,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他,语调冰冷无情,“但在此之前”
有一道尖锐的白芒划破了空气,一阵极为恐怖的威压拔地而起,却又在下一瞬间消散掉。
司空鸢收回了手,转过身,淡淡的声音落在了地面上“你会比孤先死。”
那站在囚犯身边的士兵忽然回过神来,然后眼珠子一转,看向了那个囚犯所在的方向,却见他维持着刚刚的表情,身体却一动不动。
然而下一刻,似乎看到了什么,士兵的身体一僵,瞳孔猛地一缩。
在他眼中倒映出来的画面,囚犯的身上忽然有一条条极细的血丝出现,如龟裂的瓷器,下一刻,他的身体猛地碎裂开
雪下大了,纷纷扬扬,混合着一片血雾,最终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
周侧一片死寂,众人深深地低下头,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而其余的囚犯早就被这一幕震慑到了,他们瞪大了眼,惊惧地看着那冷漠帝王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头浇了一盆冰水,刚刚激动的情绪瞬间湮灭无踪。
他们怎么忘了,以这个人的冷血程度,他又怎么可能会怕什么所谓的不得好死
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魔鬼,而他们竟还想着激怒他。
刚走了一会儿的司空鸢脚步一停,随后微微抬起下颔,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树下站着的白衣少女身上。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有没有看到刚刚的那一幕。
“君上。”见他停下,清芷朝他走了过去,很快就来到了他身前。
“你怎会来这里”见到她,司空鸢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漠然地问了一声。
“今日是臣送玉髓珠来的日子,不过臣刚刚到沧雪殿的时候,发现您并不在,又问了其他的守卫,所以来这里找您。”清芷眨着眼,如实说道,也没提刚刚所见到的那血腥的一幕。
司空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行走,“跟孤来吧。”
“是。”清芷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几步,她忽然回过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方向。
士兵们继续把那些犯人给重新押回寒冰囚牢,而刚刚还挣扎着的囚犯此刻均沉默得可怕。
没人敢再出言挑衅。
纷纷扬扬的白雪早已将一地的血色给掩埋,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但是,那也只是表面而已。
“怎么”清冷的嗓音凭空响起,清芷下意识地回过头,然后就看到司空鸢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如今正站在前方看着她。
清芷连忙停下了脚步。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她差点就撞了上去。
“君上您在说什么”她好奇地问他,似乎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你觉得孤的做法如何”他微微眯起了眼眸,注视着她,似有寒芒一闪即逝。
清芷“”
一时之间,她不禁沉默了下来,司空鸢这种问题真的不是在问她想不想死吗
她该怎么回答她能怎么回答
清芷扯了一下唇角,还是没能逼自己笑出来,她索性放弃。
“君上如何做,臣自然不敢妄议。”她直接把话抛了回去。
“你不怕”司空鸢又接着问。
无论是对比起那些囚犯,还是对比起那些士兵,她确实过于胆大了些,也足够冷静,这不禁让他多问了一句。
“君上,”清芷轻轻一叹,“臣记得臣似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所以您这番话,实在让臣惶恐。”
司空鸢没说话,他注视了她良久,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之后他才收回了目光,转身继续前行,声音中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走吧。”
清芷跟了上去。
白絮纷飞,雪越下越大,一白一黑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彻底被风雪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