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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又来求复婚[穿书] 第47章 浮生雪

作者:云浮烟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9-13 16:58:44 来源:就爱谈小说

明月悬和相别辞御剑飞到那座白塔下的时候, 细雪就跟春絮一样悠悠漫漫地撒了满天。

“明明别的地方都还是季春的天气,怎么这里就下雪了”相别辞轻轻呢喃了一声。

他同明月悬站在同一道剑光上,两手紧搂着前面的青年。相别辞现在个子很高了, 明月悬贴着他, 觉得自己像倚着一株珊瑚玉树。

坚如秋石, 润如玉璧, 却又有着死物不可及的温暖。

明月悬收回胡思乱想, 答了一句“这是在幻境里,幻象有时候就是没什么道理。”

又或许没有太多理由, 只不过是这一小片幻境的主人对自在天城的雪执念难消。

后世凡人的史书中记载道“自在天城本世外之境,四时不分,终年如春。惟人间大寒之岁, 白雪借冬风之势,上飘天城。仙京覆雪, 霜阶浸月,满城惟见寒冰楼阁、水晶宫殿,正似广寒非人间。”

“及至天明,朝阳东起,过城心之塔,日晖流于四街八衢, 霜雪皆融。街上冰澌溶泄, 落花浮泛, 谓之香潮。”

“天城雪, 暮而落, 朝而消,所谓夕霜不过夜,即是如此。”

仙京里有千种奇观,万般美景,独缺白日飞雪,自在天城的雪永远只得一夜之期。

因其短暂,更难忘记。

塔尖里,蜃壳中沉睡的少年眼睫微颤。那一对凤眼边的长睫恰似檐下挂雪,日光一照,仿佛便要莹至溶解,如泪一般滴下。

“我们已经落地了,你的手也可以松开了。”

明月悬缓缓道。

都进了塔,脚下踩的飞剑也收回去了,背后的少年还是挂在他身上,两只手一搂上他的腰,就跟上了锁一样解不开了。

听了他的指令,才眼带忧郁地慢吞吞放了手。

明月悬假装对相别辞视而不见,举步登塔。长阶婉曲,墙若白璧,游龙柱,绕凤梁,每一角一隙,都悄然渗出三千年前夺尽天工的风采。

但最极致的风光,都流连在他们于高塔尽处望见的那个人脸上。

幻阵中心,坐落着大如房舍的群蜃之王,而蜃壳中的少年便以这王蜃为自己栖息的玉座。

雪发,白衣,红蝶。

明月悬认出了他,果然,是栖蟾丘上与他一战的邪神。

“难怪能有不输神仙的法力,原来是背后有一整座城的魂魄供养。”明月悬低头辨认着地上的阵法,不仅仅是他先前以为的幻阵,更是从阵中魂魄处采补法力的邪阵。

城中的生魂,因这少年的缘故不得超生,被拘禁在为他准备的封印中,和他一道永世沉沦。更有甚者,这些曾经也鲜活笑闹的魂灵被炼成了彻头彻尾的炉鼎,供他采补,送他踏上横绝于世的封神路。

邪神驾驭的火焰,威力超卓,焚灭一切,谁知下面燃烧的却不是薪柴,而是累累的尸骨

明月悬的眼神蓦然一紧,发间银链飘摇,泄出一点如星如剑的寒芒。

“这人非除不可,我看今日,做他的死期就很不错。”

相别辞脸色微僵,应和了一声。

他手上握着刀,体内气海翻腾,调不动自从觉醒就变得不再熟悉的力量。心底也再找不见当初出师之时,那精纯如刀的杀气。

明明他曾经,是那样一把好刀。

绝好的刀,出鞘时无半点犹疑,斩杀时无半刻分神。

他不知道新生以来,是什么锈了他的刀锋。大敌当前,他却提不起战意无法以邪神的姿态战斗。

突入这雪发少年的神魂,比进到先前那少女的魂中幻境要难上许多。

明月悬用的是一样的破阵之法,踏进的却是一片火海。煊煊烈火翻天覆浪,白衣青年忙不迭旋身避闪,在火浪中轻翔,如落叶不胜风势。

相别辞倒是站得很稳,他不惧业火。少年注目眼前人,忧形于色,猝然喊出了声“小心背后”

他比明月悬更早发现那虎视眈眈的妖物,手执魔刀,含怒一扬。可明月悬的心剑远比他快,几道飞电流光翩然一去,从火海中跃出的赤红麒麟一刹便身首分离。

“这也是什么上古妖兽吧拿来护阵,还真够阔气的。”明月悬险险从麒麟口中逃生,还有闲心对着它的尸体品头论足。

相别辞紧紧握着刀柄,一张脸失魂落魄得跟水淋霜打了一样。方才他那一刀使得实在是废,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那一刀真是出自我手

心慌,意乱。

到底什么时候起,他的修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障

有的人命里缺不了杀伐,他比谁都清楚,哪天他举不了刀杀不了人,哪天就轮到他被人杀死。

三重火海,三重冰山,邪神的心魂幻境之外守备重重。明月悬和相别辞几番过关斩将,才终于闯进了他的梦里。

“就只剩下这扇门了。”

一道顶天立地的铁黑长门,沉沉矗立在他们向前的道路上。门上锁链虬曲,缠缚中,想要守住一个抵死不可言说的秘密。

白衣青年一振大袖,耀目电光落入他手。

剑光一挽,正似倾了半条天河。

长门寸裂

门后无限光明一霎扑来,骄傲、辉煌、繁华如旧不可一世的光芒霎时间笼盖四野。

另一座自在天城的幻影,在他们面前徐徐铺开,高天白云,重墙玉地,九门九衢,楼阁亭台

江山如画。

不知在梦中摹下这如画江山的人,到底有何心思,有甚过往。

一样是那座参天巨塔。

巍峨塔尖上,有一个雪发重衣的少年立在其中,凭栏而望。

他年约十七八岁,容貌极美,明明发肤都洁白胜雪,偏偏就是有一种纯白的艳,明丽盛气,像一束开得热切的凤凰花。

眼瞳绯红似血,眉心也有一道绯红的咒印,形如翩然的红蝶。

独自凭栏的人,眉宇间自然少不了清愁一缕。但这少年太年轻,连愁绪都遮不住神色间欣欣勃勃的青春。

他低头俯瞰底下的自在天城,城中处处声色,少年眼中尽是向往。

“朝儿,怎么又在这里发呆,今日的修炼完毕了么”

有人唤他,于是少年回头,对上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世上竟有两副面孔如此肖似,分毫不差,而这样的绝色竟能成双成对。

来人是这少年的孪生兄弟,只是发色瞳色皆是如墨的黑,眉心咒印也不是红蝶,而是鸦青色的鹤羽纹。

“自然是完成了,”白发的少年答道,“朝儿从来都严守戒律,倾力修行。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一天违背过你们的吩咐。哥哥做什么老是唠叨我。”

他的哥哥笑了,眼帘低垂“好孩子。”

雪家的孪生兄弟,一直生活在通天塔中。

原本在天人一族中,这也是个极显赫的姓氏,他们身为世家子应该在天城中享尽荣华如果雪迎朝不曾身负那邪道传承的话。

额带红蝶印出生的少年,天资超群,却生而不祥。他体质近于魔,远天地正道,对自在天城而言无疑是个棘手的忌讳。所幸这一代的圣子明渡影慈悲为怀,将他接到通天塔中教养,以期助他走上正途。

他生即负罪,幸得那位大人宽宥。在圣子的膝下,他长成了个寻常少年,天真懵懂,万事不挂心。

只是偶尔会觉得无聊。

不管旁人如何,明渡影总归是对他很好的,哪怕是雪迎朝顽皮到差点坏了他的祭祀,他也只是把偷偷挖暗道跑出来的小家伙拎回去,让他填了半个月的土,没说上一句重话。

当然雪迎朝也不大有机会与旁人交谈,通天塔是清修之所,人迹罕至,每天与他朝夕相对的只有去天三尺的白云。

山中无日月,塔里忘春秋。

朝朝暮暮,除了天光云影有时亮有时昏,一天一天好像并无甚么分别。

明渡影怕他觉得寂寞,于是遣了孪生哥哥雪待宵来陪他。哥哥一周能来上两三回,算下来比圣子大人还要多。

圣子大人说,哥哥都特意来看你了,你还是觉得寂寞的话,哥哥会难过的,于是他再也没有说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不同于他的天资出众,哥哥的资质庸常得几近凡人。太平凡的人不会见容于自在天城的权贵之家,但雪待宵既然被明渡影挑走了,雪家到底还是给了圣子三分薄面,勉勉强强容下了他。

他们兄弟的命都不好,雪迎朝想,或许是人如其名。

母亲归西之前,曾经告诉过他们,为什么给他们起这两个名字。他们名中的雪不是勋贵之家“明光和雪”四姓之一的那个雪,而是自在天城的夕时雪。

夕霜不过夜,是仙京里暮生朝死的白雪。

人各有命,对他人来说灿烂欢悦的无上光明,他们兄弟却经受不起。太阳升起,便会在天光下冰消雪融。

在日升雪化之前,宁静等待最后的良宵如风逝花谢般过去,或是热切地迎接美丽又致死的春朝。

她说,视死如生,且惜良辰。

可这八个字真的很难做到啊,雪迎朝想。

还是圣子大人的名字好,明光渡影。他是普照的光明,渡影,渡恶,渡众生。

人各有命,大人的命和他们是不同的。

少年的回忆化作幻影,走马灯一样翻得飞快。

明月悬看完这段记忆,也看见了那时还没有成为邪神的少年。心中有些没滋没味,于是什么话也没说。

换作平时的他,看戏时才没这么安静。

他只在心中想了一想原来后世织天教的教祖和为祸小神行洲的邪神真的是两个人,居然是孪生的兄弟。那时他们还没有分道扬镳。

幻境中的一切仍在继续,雪迎朝拉下帘幔,往室内走去。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

是一记刀光将一切打破。

从前那些个百无聊赖的朝朝暮暮里,雪迎朝也幻想过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可一天天地日子总是一如既往,于是他忘记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所以当这改变命运的一刀破空而来,有一个人从万丈高空外破窗而入的时候,他全不设防。

旁观着这三千年前已经发生的一切,明月悬冷眼不变。

就在此时他突发奇想,这幻境是假的,可身为此境主人的魂魄是真的,那么他能不能就在这里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他

省得那个魂魄再度苏醒,以邪神的模样归来。

剑随心动。

就在三千年前的一刀斩向雪发少年后背的时候,斜刺里,又有一道三千年后的剑光冲着他决然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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