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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又来求复婚[穿书] 第69章 妄摘月

作者:云浮烟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9-13 16:58:44 来源:就爱谈小说

主人不在, 霜月天冷落得太久, 寒气结在霜庭之间徘徊难去。冰结的世界、玉筑的层楼,一踏进去,活像是闯入了什么千年古坟。

“奇怪,明明是住惯了的地方,怎么今儿总觉得陌生得很”明月悬暗暗嘀咕。

有什么不一样了。从前的他久惯清寒, 就是真住到坟头上也怡然自乐。今日站在这熟悉的霜天寒地间,却开始觉得孤寂了。

这么空旷的地方,待得久了,或许连心都会被凄凄霜雾冻住吧。

明月悬眼波一转“你说, 我把霜月天再修葺一遍如何”

相别辞从来不留心这些身外物, 被问起也只是一怔“随你。不过为何”

“从前我只把洞府当作此身暂寄之处。天地如逆旅, 肉身不过偶然留居。可是, 到了今日”

明月悬眨了眨眼,脸上一点笑意悄绽,恰似枯枝上初发春芽一点。

“突然觉得, 也该建个家了。”

无边雪中,却有春兆。眼前霜花漫天,心底桃花一片。

相别辞呆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他的心底也一霎涨满春水,乱了涟漪。可越是心迷意乱, 越不敢言。

少年低着头“那你的家里,会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已经不是你的道侣了”

“不是说要给我当宠物吗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明月悬笑道, “盛情难却, 我当然只好收下了。”

相别辞说“恐怕当不了太久。”

“为什么”这回答倒是令明月悬大感意外。

相别辞朝他步来, 一步,两步待明月悬发觉时,他已近得过分。

天地间萦绕的暗暗梅香悉数散去,只留相别辞的气息迎头罩下。独属那少年一个人的味道扑面而来,滔天卷地,那般不讲道理,仿佛要从鼻尖一直冲到心上。

更不讲道理的,他还要在他的耳边说话“因为我只要在你的身边,就不会安于只做宠物。我一定忍不住,得寸进尺。”

明月悬仓皇后退一步。

他知道自己反应过了头,可是颊上火烧,心头鼓擂,由不得他再放任。

“咳咳”心绪激荡,体内魔气又翻腾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我才不会被一个小鬼撩拨成这副模样呢,什么脸红心跳,都是因为自己的病

仅此而已。

他手一挥,相别辞就飘到了空中接着倏地一下,被他变成了**岁的模样。

相别辞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最重要的那句话,猝不及防,就遭了偷袭。

“做、做什么”现在已经成了孩子的少年叫起来,脱口而出的却是一把奶音。奶汪汪的嫩嗓子,似雏鸟啁啾,啾得自己浑身一僵。

明月悬拍了拍手,忍俊不禁“很好很好,这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为防你得寸进尺,就由我来把你变得乖一点吧。”

相别辞欲哭无泪。

明月悬兴致一起,绝不拖延,当即运起法术为霜月天改换新颜。几个弹指,朱漆新覆,绿萝忽茂,寒烟似被风吹去。霜月天里被封镇在雪下的四时,终于破开沉沉霜雪,悠悠流转起来。

不知这是春神多少年来,头一回光临这世外广寒之处。

相别辞前度寄住时,被安置在霜月天的外宫。这一次,明月悬却在内殿给他拾掇了一个房间。

这就是所谓“登堂入室”吧相别辞想着想着便心潮澎湃,变短的胳膊紧搂着羽蚕枕,在罗帐内兴奋地打了十七八个滚儿。

尽管每一回,那句滚烫的话冲到他舌尖,最后总会遭那人打断。可他还是觉得,二人之间的海堑天渊正一日日被无形之手抚平。

无论明月悬推开他多少次,他们一日更比一日靠近彼此。一如日月之行,星辰之经,命定仪轨不可背离。

碧纱窗半斜半敞,院内凉风习习,顶上夜色深玄,如万丈幽冥。阴晦墨色中独悬一轮明月,是无边淤泥里,开出莲花一朵。

相别辞已变回了原状,枕在被上,银发散乱。他缓缓抬起手,伶仃又瘦劲的手指,挂着十枚镂了经文的银戒。

他把手举到眼前,透过窗,十根手指里远远嵌着那轮月亮。

十指一紧,仿佛就隔空把月亮攥在这手心里了。

血色的眼深了几分。飞扬的少年年纪,却有孤狼般的眼神。

他想要登天揽月,想摘下那高不可攀的莲花,将天上月抓来做掌中珍。

这是他的妄念。

诵经礼佛一百年,度不得我这贪痴。

第二日起,明月悬发觉自己见着相别辞的机会变多了。

他冥想,相别辞就要来静室一道坐禅,可坐两三个时辰都定不下禅心。他看书,相别辞就要在一旁捧经,卷轴捧在手上半天,眼睛里没落进一个字,照见的全是几步之外的美人夜读图。

明月悬问他“我脸上有字吗还是有什么绝世灵药,能叫你望上一眼就修为大进”

相别辞小声道“能见你的时间这么少,见到了还不准我看。”

“哪里少了”

明月悬总觉得那声音里有一丝委屈。是他听错了吧两个人明明朝也见、暮也见,明月悬差点都要见他见得烦了。道门清修百年,他几曾如今日这般,日夜对着另一张脸。

不过余光里,那张看得太熟的脸照样好看得新鲜。正着看侧着看,隔雾看灯下看,各有各的气势,各有各的风姿。

小小年纪,就敢长那么俊,还偏偏到我眼前晃,这不是刻意阻我修行吗明月悬蛮横地想着,从相别辞手中抽走经书,对他下逐客令“你看得够多了,赶紧走吧。”

相别辞益发委屈冤枉了“到底哪里够,哪里多这几日我们每天除了睡觉或打坐,天天还有一两个时辰见不到面呢”

明月悬“”

这还不叫多

刹那间福至心灵,他明白了自己心里那股子异样叫作什么,从何而来。

腻歪。

腻歪死了,像辟谷多年后硬是往嘴里塞了七八块花糖,糖汁子化开,绵绵淌了一嘴,把人嘴也黏上,心也缠上。

又怪又甜。

无可否认是甜的。

明月悬一竹简敲在相别辞脑袋上“走吧你。”

少年不死心,还想磨磨蹭蹭地去拉他。其实从前他们也亲密,这些接触总无妨。此刻做来,明月悬心中却是恍恍惚惚一阵春雷作响,震雷狠狠敲打着他,迫他躲避。

他拂袖避开那只伸来的手。

人在孩提时候,懵懂未开情窦,自然不用避嫌,可年纪一大反倒拘束起来,彼此客客气气。疏离,是为有礼。

放在他们身上,道理也是一样的吧。能够心无杂念如孩提的时光,早已经过去了。

他不能自欺欺人地暧昧下去。

相别辞愕然僵着手,

总是如此,总是如此那人一旦与他靠近,下一刻必然又疏远宛如天上明月猜不得,圆了又缺,缺了又圆。

少年的心就这样被抛在风中,上下忐忑,没个安排处。血潭似的眸子里,起了浓云暗雾,卷了巨浪千尺。

他并不灰心,只是觉得累。情之一字,患得患失的时候,元来竟是如此叫人疲惫。

“明月悬,”他郑重叫那人的名字,“你比我聪明得多,我的心思在你眼前就如白纸一样。明明洞若观火,何必故作不觉”

相别辞正面迎上,不许他转头躲避自己炽热的眼“别再这样折腾我了。你每一次对我若即若离,给我冷遇,就像是生生将我的心剖成两半一样。一半饮冰卧雪,一半烈火熬煎”

少年惨白着脸,上头却烧着两炷星火般的眼神。贪痴极处,如网缚人,如火烧身。

“请你看一眼我的心意吧。我愿意扒开骨剔开肉,只把这颗心赤条条摊到你面前,等你来读上面别无他字,一行行,镌的只有你的名。”

“给我个回答。否则我只好认为是自己给你看得还不够多,不够清楚,我只好用尽各种手段证明给你看”

明月悬脸颊直烫,有感动,更多是恼火。

好好的表白,怎么说了几个字就变了味儿,弄得跟恐吓似的。果然是反派大魔王,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日夜受如此出尘的自己教诲、沐浴在自己的圣洁光辉之下竟然性子还这般疯癫

“适可而止吧”他没好气喝道,“喜欢别人这种事,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半点温情都没了”

听到“喜欢”二字,相别辞脸色终于一点点回暖了,一下子泄了气,头蔫蔫地垂下来。

他嘟哝“你也知道啊。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得要死,是情至深时,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那种喜欢。我想叫你知道,可我的心里都烈火滔天了,你那边还是风平浪静,叫我怎么不急”

仙宫曲廊深回,栏内栏外,都是一样遍洒春阳。金晖碎铺在地上,光影斑驳如黄叶乱积。柳絮微风如此晴好,风景之下却偏有心事暗涌。

明月悬沉默着,远眺槛外高阳,眼珠被涂上一层金晕。

踌躇半晌,他才答道“虽说修过无情道,可打从遇到你起我便不再是木头了。你每次看我的眼神,我都明白。”

相别辞的耳朵蹭一下竖起来。

“等等,先别急着高兴”明月悬说。

“我迟迟没有挑明,你知道为什么吗”

明月悬思索往事,一幕幕宛在眼前“相识之前,你一无所有,而我孑然一身。你我相遇,于你而言是苦海中抓住浮木,于我而言是沙漠中偶得霖雨。依赖,慰藉,求活,求暖可这些心绪是不是爱,谁都说不清楚。”

少年咬牙,似是微恙,明月悬伸一根手指抵住他额头“别急着反驳。我只是觉得,等我们身边的风波都过去之后,才能在百年如一日的寻常岁月里认清自己的真心罢。”

歪理。

相别辞愤愤地想着,五内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一对上明月悬,他原本刚硬的心就软成了柔丝轻絮,合该被那人握在掌心肆意揉搓。

“不愧是仙门大能,谈情说爱都能搞得跟辩法论道似的。行行行,都是我什么都不懂”

他那一对薄唇失了血色,枯叶一般,明月悬觉得有些歉疚。

他真正的顾虑,心底那些欲吐未吐的真相,要不要告诉这对自己满心恋慕的少年呢

明月悬举棋不定。他穿书的真相从未打算宣之于口,可看到相别辞脸上的神伤,他突然就隐瞒不下去了。

识海中,天命簿被他变成盾墙丢去抗击万魔、护卫神识也有些时日了,通天之力几被抽空,累得好些日子没来聒噪他。明月悬十分乐意地将其抛之脑后。

然而,这东西偏偏在这时醒来了。

一醒来就闹腾得翻山倒海“你你你在想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尤其不可泄露给丧心病狂为祸苍生的灾星”

“说谁灾星呢”明月悬一甩手将它呼了回去。

小破书嚷嚷不休,明月悬的心意渐渐坚决起来。

“离离,”他回头,深吸一口气,“我从前修无情道,不敢在这世界上同人深交,都自有缘由。”

相别辞一怔,面露关切“为什么”

明月悬轻声道“你本非此世之人,是通过请神降鬼被召到此界来的。而我,虽不知自己降临此界究竟所凭何力,说到底却是和你一样,是这一片天地的外来客。”

相别辞赤红的瞳孔登时一缩。

百余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将穿越之事坦荡直言。

刚开口时,明月悬觉得嘴唇都如铜浇铁铸,沉得抬不起来;继续说下去,生涩的唇渐趋灵活,吐字也随之清晰。

从语不成句到铿锵有声,仿佛是流泉冲出石障,跃成奔流飞瀑,那样一种畅快。久久、久久以来,不可言的秘密,不可越的心障,一冲即破。

心上尘网,决然挣脱。

明月悬未直说是穿“书”,事到如今随着修行精进,他对当初那本“小说”的存在也早有了疑心。他只含混描述,说是看过了预言。

“不过,预言未必成真,不成真便只是空话。我从不将这些空话放在心上,我只信自己一双手,可以覆雨翻云。”

他唯恐相别辞心生芥蒂,连忙安慰他,隐去自己曾将他视作仇人一事不提。

相别辞静静听着,神情变幻莫测,忽忽如天上云。他非是蠢物,许多事,听了也自能明白。

“看来在天道眼中,我从来就没能做过一刻好人。”少年凉薄地笑笑,“不过也不怨它,早在亡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原本就是降临人间的修罗恶鬼。”

明月悬轻轻将手放上他发顶“你只是我的离离。”

相别辞眸中光彩流溢,一时仿佛有泪。但他只是默然靠了过来,将明月悬揽在怀中。

这少年身上有陌生的淡香,明月悬换了换姿势,没有再推开。

“三千世界,人如芥子,我们原本各自在不同角落里飘零,能遇见便已是天大的幸运。我决不会放手,也永远不会离开。”

相别辞轻缓又决绝地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会耐心等下去。”

这一场告白,虽未成功,但也不算糟。

相别辞每夜睡前都给自己鼓劲。

他一定喜欢我他明明不想推开我他投向我的眼神都不大对

少年满怀希望地等待着。

烟柳濛濛,庭院深深。明月悬坐在枝头吹箫,相别辞坐在树下,一颗颗捻过腕上念珠。

不求来世,只求此刻。

只有他们二人的美妙日子,也过了好几日了,相别辞都快忘了首座大人事务繁忙,总会有人来拜访他的。

老远便听见脚步声踏穿宁静,人未到,声先至“阿悬哥哥”

清新跳脱,一无矫饰,却又是浑然天成的娇声。

相别辞眉心狠狠一跳好端端的叫什么哥哥真不顺耳。

来人一身华彩陆离的重衣,头顶琉璃冠放出闪瞎人眼的七彩宝光,不但很刺眼,还很不懂规矩,径直飞燕投怀一般扑到明月悬的身上。

“阿悬哥哥,怎么回来这么久都不来见我呀”

袖心罗抬起小脸,抱住明月悬一边胳膊。

明月悬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还懂不懂礼了人一长大就不知道跑哪里浪去了,也不回来探望哥哥,小没良心的。”

袖心罗自知理亏,连忙讨好地蹭了蹭他手臂。

相别辞终于忍无可忍,走过来,抱住明月悬另外一条手臂,暗暗使力将他往自己这边拖。

明月悬“”

袖心罗终于留意到他,一对上眼,就被红瞳里射出来的杀气吓了一跳“你、你干嘛你谁啊,怎么在这里”

成年的相别辞,相貌已不同于少年时女装的秀丽,袖心罗辨不出来。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相别辞冷冷道,竭力摆出主人翁的架势。

他一往情深地瞥向明月悬“阿悬是我的好哥哥,你叫什么叫”

好哥哥三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袖心罗尚是懵懵懂懂,明月悬却是眼前一黑。

他活了一百多年了,还从没同人这样**过。

还是在孩子的面前**他痛心疾首,果然那银发的家伙天生就是大魔王,把自己都带得伤风败俗起来了。

一刻之后,两个不省心的小鬼都被明月悬从身上甩了下来,丢到院落一左一右,罚站。

袖心罗委委屈屈“我做错了什么嘛。我不过是来提醒哥哥,太苍山和天心不二道都打定主意要对付哥哥,已经结盟了。”

“我听到些消息”

明月悬静默一刹。

只不过是霜月天里避世隐居了几天,再听到这些勾心斗角,竟真有些隔世之感。

好梦难长。

“风雨欲来啊,”他喟叹,“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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