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炮灰修仙日常 28.问心悟道

夏羽读到这一章节的时候, 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一开始的时候，的确觉得男主的怨恨不无道理, 但后来却渐渐觉得不对味, 反而觉得真正先死心胸狭隘的，不是发出追杀令的叶怀，而是男主方炳南。

诚然，对于修道的人来说, 只要不损人利己, 就算不得奸邪之徒。

可对于传道的人来说, 却不是如此。

方炳南自创的功法, 有很大的缺陷, 对于那些心志坚定，阅历丰富的成年修士来说, 这些弊端的影响或许不太大, 只要奋力一搏, 或许真的有可能问鼎飞升之路。

可当这样一门功法因对资质要求低，修炼速度快，威力大等因素, 在修真界大范围流行起来的时候，必然有无数低阶修士改修此门道统, 甚至还会有大量懵懂无知的孩童, 从一开始就接受这门功法的修炼启蒙。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 都没有男主那样的运气, 也没有男主那般稳固的心境，其结果，就是大批修士纷纷走上走火入魔的道路，从此断绝仙途。

更何况，走火入魔的结果，也并非如方炳南所说，与其他修士毫无关系。

修真史中有记载，走火入魔的修士，虽然大部分都当场气绝，就此陨落，却也不乏在陨落前，理智全无，变成只剩下杀戮本能的魔头之辈。

如此种种，必然会让修真界大乱。

当一种有隐患的速成功法大行其道的时候，修真界现在传承的，那些讲究清静无为，踏实修炼的道统就会越来越乏人问津，最终沦为世人口中的“旁门左道”，直至无人问津，成为修真史上的一行苍白文字。

这是修真版的劣币驱逐良币。

对以道统传承为宗旨的归元宗来说，这是不可承受的代价。

世间总有些原则，是必须敬畏且不可触碰的。

就如夏羽熟悉的那个现代社会，虽然科学之道已经广为世人接受，克隆人仍旧是个不可被接受，甚至不可被讨论的话题。尽管人人都知道，这个禁区有可能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对于此间的修士来说，同样如此。

正道的修士修行，以清正道心为基，凡是与此原则有违的，都是旁门左道。

显然，方炳南自创的功法，有可能动摇归元宗道统的根基。

叶怀代表了归元宗这个庞然大物的意志和利益所向，对男主这个异类，选择了赶尽杀绝，还有意拿他立威，以儆后人。

方炳南做错了吗？

他自创偏门功法，是为了推陈出新，寻找新的通天道途，让自己和同道们多一丝飞升的希望。

叶怀做错了吗？

他手段狠辣，以势压人，是为正本清源，维护归元宗的道统稳固。

这世间，究竟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天道？

天道不仁，坐看世间众生为一念之执，铺就十万血路，千山尸海。

天道不公，忍看因出身和资质有别，世间生灵自降生的那一刻，就分出了三六九等。

天道，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就像一个魔咒，牢牢攫住了夏羽的心神。

她在心底反反复复问自己，天道到底是什么，她要修的道，又是什么呢？

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地背上了一个“完不成任务就生不如死”的灵魂契约，又以半妖身份，陷身这到处都是人族修士的归元宗，她的心底，真的不曾恨过不公的天道，怨过不平的命运吗？

在今日之前，夏羽无意识地逃避着这个问题。

她怕一时恨深，从此心境失守，沦入自怨自艾的苦海，再也不能以冷静理智的心态，面对这前途坎坷的新生。

她怕一时彷徨，暴露了身上的秘密，落入人人喊打的凄惨境地。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小心翼翼地伪装，不敢和任何人真心相交，人前不知编了多少个谎言，人后只能把一切都藏在心底，自己开解宽慰自己。

其实，前生的夏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有无话不说的朋友，有可以交托性命的父母。

有心事能的时候，可以向朋友倾诉，有麻烦的时候，可以从周围的人那里得到帮助，虽然在职场上有竞争，却也不过是升职与否，工资多少的小问题，从来不会和生死和扯上关系。

可现在呢？

她是半妖，周围的人都是异类；她是来自异界的亡魂，前生的一切都成了不能说的秘密，就连她自己，都不敢在心中回想。

此间的天道，为何要对此待她，为何要偏她来承受这一切呢？

她其实，也不甘心呢！

不甘心死，更不甘心生不如死！

不甘心弱，更不甘心如傀儡一般，谁都能摆布她！

看吧，她修炼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啊，不过就是想要活着，想好好活着而已。

贪生，图强！

刹那间，她的眼前掠过无数的回忆。

上飞机前，她和妈妈通过视频电话，她说要给妈妈带最新款的羽绒服做礼物，妈妈笑着对她挥手：“别担心我，你也要好好的，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我就比什么都高兴。”

平平安安地回来！

她不只要平平安安地走下去，还要想办法回去看看！

轰！

似有惊雷声响起，一扇无形的大门在她的面前打开。

夏羽骤然间坠入了一个虚茫的世界，似是混沌的宇宙虚空，上下左右昏昏暗暗，却有一个巨大的金色符文，静静悬浮在她的面前。

符文极其复杂，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座大型的三维迷宫，或平直或弯曲的迷道纵横交错，横斜曲折，回环往复。

她伸出手，沉玉灵焰自发出现在指尖，随着她指尖轻移，绿色的灵光在虚空中细细蜿蜒，摹画面前那个金色的符文。

她本以为，根据过去的经验，这样复杂的符文，需要尝试很久才能成功，但事实却非如此，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为她指明了方向，她莫名地知道该从那里起笔，运笔转折时该用几分力道，第一次就绘出了完整的符文。

绿色符文浮现在她的面前，与金色符文遥遥相映。

一个玄奥古朴的音节在她耳畔响起。

她莫名地知道，这个音节就是这个符文的读音，如果一定要翻译成修真界的通用语言，大概就是“道”字符文，它不能用于术法攻击，但在任何法诀中加入这个符文，都能让法术的威力有所提升。

轰！

又似有惊雷声在耳畔响起。

夏羽骤然回神，眼前的虚空和符文双双消失了，无数银白色的光点如纷扬细雪，在空中汇成了一条银色雪河，向着她泻落。

她本能地盘膝而坐，入定修炼，把铺天盖地而来，如天河泻地一样的银色光河悉数纳进身体之中。

不知何时，她居然进入了内视状态。

她看到了自己体内的灵脉，那细细脉络中，充斥着灰色的雾气。银色的光点入体后，化作了无数细小的银色火焰。火焰把灰色的雾气点点烧尽，露出细碎的金色灵脉。

灵脉如叶脉，根部就是丹田。

丹田的上半部分同样冲着黑色的雾气，下半部分却是青绿色的虚空，底部有一根状如石笋模样的绿柱，应该就是半妖体内的灵根。

不过，她这灵根虽然晶莹剔透，状如玉石，如果仔细看去，却能发现，绿笋内部有深碧色的液体流动，仿佛正从里向外开始融化。

这进一步印证了夏羽之前的猜测。

属于妖族的血脉正在觉醒，固态的灵根正向着液态的精血转化。

等血脉彻底觉醒后，灵根就会彻底消失，变成一滴绿色的本命精血。日后，随着修为的精进，精血的数量会越来越多。

夏羽专心致志地吸纳银色光点入体，催动体内的银色火苗焚烧灵脉和丹田中的灰色雾气，不知何时，周围的银色光点忽然全都消失了，而体内的灵脉，还有一半仍旧被雾气笼罩。

她不愿意半途而废，分心自玉牌空间中取出星髓玉，吸纳星髓玉中的银色光点。

体内的银色火焰，继续吞噬灰雾。

不过，星髓玉能提供的银色光点，比方才悟道异象引来的光点要少得多，这吞噬灰雾的速度也骤然慢了下来。

一块星髓玉中的银色光点还未吸收完，她的神识就已经耗尽，不得不才停下来，退出入定状态。

此时竟然已经是第二日的黄昏了。

红日西垂，锦霞接天。整个归元宗的千山万壑，都沐浴在万丈霞光中。正南方，剑峰一峰擎天，峰顶的皑皑雪峰和和玄黑色的剑碑反射着夕阳余晖，灵光隐隐，五彩斑斓。

不远处的一块山岩上，一个同样在打坐调息的人站起身，面朝着夏羽走过来。

“大师兄？”夏羽正想把身边的星髓玉收起来，猛然见他出现，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澄阳真人依旧是初见时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微微一笑，温和道：“昨夜你没回剑峰，我就寻过来了。幸好我寻过来了，这里无人守护，不是个入定的好地方，若是被人打断了，很容易灵气走岔，伤及灵脉，日后不可如此了。”

听他这话，好像完全没发现她的异常。夏羽低头，状似惭愧道：“都是我不好，让大师兄担心了！”

澄阳真人点了点头，微微笑道：“下次不可如此。我观你昨夜气息不同寻常，似是……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