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番外全文完
阮觅当然喜欢。
没有女子会不喜欢吧
更何况她自己就美, 自小就喜欢新奇,喜欢美好变幻的事物。
否则当年她也不会对突然出现的他心生好感。
可他却不是个浪漫的人。
冷漠, 沉闷,待人疏离。
也就是这几年, 和她在一起时, 才好些, 可本性却还在那里。
不过过去了这么多年, 她也知道, 那些不过都只是浮于表面的东西罢了。
但, 有些东西, 哪怕是流于表面, 他肯为她做,她还是会觉得惊喜啊。
她走过去,伸手接过飘落的花瓣, 然后转头对他笑道“嗯, 喜欢。”
自古以来, 有没有一笑倾城他不知道。
但她的一笑,却至少能倾他的心。
赵允煊看到她的笑容, 心中满满都是快溢出来的情绪。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帮她拂走落于她头顶发梢的花瓣, 看着她, 低声道“这一剑叫落英, 刚刚看到你回来, 突然想起来, 就顺手试了试。”
“落英名字也好听。”
她笑道,“这样漂亮,不若你教我好了,等学会了,我跳舞给你看。”
他失笑,道“那你就不要想了,这个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是用剑气催落满树的花瓣,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到。”
说完笑容就收了收,移开了目光,看着还在飘落的花瓣,道,“这个并非是我所创,是我小时候看皇叔祖练过几次,就记住了。”
阮觅有些意外。
皇叔祖,翼亲王
一年前他曾带她去过北疆,见过翼亲王一面。
那就像是冰雪一样的一个人,浑身都冷得好似没一点人气。
他会创出这种剑招阮觅听赵允煊这般说,也看出来,他这一招催落满树花瓣,除了好看,半点杀气也没有,就是哄着人玩的而已
赵允煊看出她的意外。
不过他却没解释什么。
他曾经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挥出这一剑。
但刚才,却自然而然的使了出来。
他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道“你喜欢,我有空就练给你看。或者回头你画一幅画像,就放在你的书房。”
阮觅一愣,随即嗔道“原来是想让我帮你作画呢,我怎么发现,你这么自恋的呢。”
赵允煊听她这般说,只是笑,并不反驳。
阮觅的耳朵慢慢便有些热了。
其实她知道,他不是自恋,他只是喜欢她,也喜欢看她帮他作画,从画中看出她也是喜欢他的。
这些时日赵允煊和玄凌有很多事情忙。
赵曦也是日日有不同的新奇地方和事情让她去让她玩。
反而阮觅是最闲的。
她逛了这许多日,闲情逸致起来,索性便留在了院中两日画画。
她画得很快,只两日草图便完成了。
赵允煊这晚回来就看到了桌案上的草图。
画中落英如雪,他持剑而立,而她就在旁边站着,微抬头,目中眸光闪烁,笑容温柔又甜蜜画面温馨,情意满溢。
他伸手抚过画上她的脸颊,心头却慢慢传来一点一点针刺般的疼痛。
直到痛到窒息。
遥远又熟悉。
他幼时也曾经看到过很相似的一幅画。
但那幅画虽然一样梨花如雪,落英缤纷,画的一角也一样有一个少女,微仰了头看着。
但整个画面却总让人觉得空荡荡的,像是缺了点什么。
他小时候当然不知道那缺的是什么。
直到后来他偶然在皇叔祖的书房再见到那幅画,再有一次又是偶然看到皇叔祖在后山使出的这一招落英,才明白过来,那画面之上,缺少的,是什么。
应该是那个震落花瓣的人。
而他幼时第一次看到那幅画,是在他母后的书房。
他也一眼就认出,那画中的少女应该就是他母后未嫁时的模样。
上一次他见那个人,是在一年前。
他跟他说“我自幼厌恶朝堂,厌恶那些为权势为利益而争攘的那些人。”
“我放弃皇位,自有想要得到他的人,那时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可是后来我看到战争纷起,百姓流离,民不聊生,我才知道,我不是放弃了什么,而是背弃了什么,辜负了天下苍生。”
“允煊,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我把本来应该由我来承担的责任,也转嫁到了你的身上,但这也没什么,因为这本来也是你的责任,是你一生下来,就不能也不该逃避和背弃的责任像我一样。”
“我曾经以为我这一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追求着自己认为对的生活,才不会后悔,不会觉得枉度此生但事实上,我后悔了。我辜负了我父皇的期望,辜负了黎民百姓,也辜负了你的母亲。”
他从来对他严苛,不会有任何感情外露。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他面前说起他的母亲。
他说,他曾经以为他不想做一个皇帝。
也以为对他母亲的那一点喜欢不足以支撑他决定去娶她彼时国家飘摇,他皇兄本就忌惮他,忌惮他手中的势力,忌惮他在北疆甚至大周的影响,同时也忌惮在西北手握重兵的魏家,他既然不想要皇位,当然也不能娶西北魏家的女儿。
可是他的决定最终害死了她。
也让他这一世再也走不出来。
他这一世,并不如当初他拒绝皇位,离开京城时,以为的那样。
他说,让他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画得好看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到了他身后,看到他的手指停留在了画中那个她的发梢,便偎依在了他身旁,笑着问他道。
他回过神来,收回手,“嗯”了一声,转头却从桌上取了一个木盒递给她,道“看看这个。”
阮觅的注意力立即从画上移到他手中的木盒。
他常送她东西,但这也不妨碍她每次收到他亲手送出的东西时的喜悦。
她打开,就看到了一支晶莹剔透的簪子。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然后就“咦”了一声,道“陛下,这支,是明德皇后娘娘的那支雪玉簪子吗”
不仅是雪玉珍贵,而是那簪上的雪花纹和簪头太过特别,她看过明德皇后的手记,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嗯”了一声,也没有太过热络,只道“你不是一向喜欢明德皇后娘娘,就收着吧,不过戴就不必了,回头我送你其他的。”
阮觅听出他话中的淡漠,看了他一眼,但随即想到什么,心下就了然。
她知道,这簪子本是建元帝送给明德皇后娘娘的。
后来好像是每一个皇帝送给皇后的定情之物。
本来寓意是极好的,可偏偏前面是贞和帝和他母后魏后娘娘他看着不膈应都难。
她“嗯”了一声,又小心地将簪子放回了木盒中,盖上放回了桌上,然后挽了他的胳膊道“好,听说那上面的雪花是明德皇后娘娘自己亲手雕刻的我大约是没有这样的本事的,陛下你刻给我。”
簪子是建元帝送的。
但雪花却是明德皇后亲手雕刻的。
他搂住她,伸手摩挲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好。”
他知道她约莫是误会了。
但却没有解释,也永远都不会解释。
因为那是一年前,上一次他告别翼亲王之时他交给他的。
这东西,曾经是他送给他母后的十五岁生辰礼物,送完之后,他就离开了西北,两人从此再也没有见过。
后来他母后死了,就让旧仆又把这东西归还了他。
他原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把这支簪子送给她。
只是时过变迁,现在却又觉得,那些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一世,他永不会再辜负她。
不会让她受他母后曾经受过的苦,掉落他母后曾经掉落过的眼泪。
他搂着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觅觅,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肯留在我的身边。”
定熙九年。
“陛下,陛下。”
大太监路安在后面小声唤着,看年轻的新帝转过头来,便低声劝道,“陛下,夜深了,您早点歇息吧。”
玄凌“唔”了声,却又转头继续看向了墙上挂着的巨幅的舆图。
他道,“路安,你说父皇和母后还有曦儿他们现在到了哪里吧”
路安看着新帝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心酸,虽然他心中其实也完全不知道太上皇他们现在到了哪,但还是道“太上皇走之前不是说要带娘娘去南疆吗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吧。”
看到新帝背影似乎愈加萧瑟,忙又道,“陛下不必担心,小殿下最是牵挂陛下,过不了几日啊,小殿下的书信和画啊肯定就要到了。”
牵挂朕
她那是牵挂吗
明明就是炫耀
“唉,路安,朕觉得这几日身体好像有些不适。”
皇帝突然道。
路安一愣,随即嘴角抽了抽,道“陛下,就算您说您身体不适,太上皇和娘娘还有小殿下也不会回来的。”
玄凌转头瞪他。
路安觉得皇帝做太子的时候一向英明神武,做了皇帝怎么幼稚了起来
不过要应对小皇帝他还是有办法的。
他咳了一声,道,“陛下,其实您想要太上皇和娘娘还有小殿下回来,说身体不适不管用,但您用另一招肯定管用的。”
玄凌看着他。
路安便一本正经地出主意道,“陛下,您就说您要选妃,已经着礼部遴选秀女,那太上皇和娘娘还有小殿下一得到这个消息,肯定立马就会回来的。”
玄凌
要不是顾及形象,他真想对他“呸”一声,再踹他一脚。
出的什么馊主意
皇帝甩了袖子转身就走。
路安在后面却是忍不住闷笑,不过笑完就又有些心酸,摇了摇头,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