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蔷一顿, “情人节啊”
“怎么了, 那天有安排”柳明修问。
谢蔷神情犹豫, 有些为难地说“嗯, 今晚演出反响很好,乐团正在和主办方那边商议加场,如果确认下来的话,可能会撞上情人节。”
柳明修没说话了。
去年情人节她就放过他鸽子, 今年又碰上乐团巡演, 谢蔷担心他会生气。
谢蔷主动道“还有半个月,要不到时候我再看看”
谢蔷还没来得及说完, 电话突然断了。
不是柳明修挂断的, 是这头位置太偏, 信号不好,通话过程就老是卡顿。
谢蔷打算重新拨回去,外面有人敲门
“谢小姐,我方便进来吗”
是唐沁。
谢蔷望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柳明修在公司,估计也是抽空打给她,这会儿都不太方便,还是晚上挑个空闲的时间,再和他好好谈谈。
谢蔷把手机重新揣回衣兜,对外面的人说“方便, 你进来吧。”
唐沁推门进来,看见谢蔷在梳妆镜前松开盘起的长发,准备卸妆。
她问“你和小柳总谈完了”
“没, 谈到一半电话断线了,回去再打给他。”谢蔷说。
唐沁跟她汇报道“刚才乐团已经和主办方商量好了,情人节再追加一场,你太久没开演奏会了,乐迷盛情难却。”
谢蔷拿卸妆棉的手顿了顿,心想这下可糟了,今晚不知道该怎么哄。
唐沁问“谢小姐,你有在听吗”
“有的。”谢蔷叹了口气,连打扮的心思都没了。
唐沁见她一直忧心忡忡的,问“你和小柳总吵架啦”
“没有,不过我估计快了。”谢蔷对着镜子卸妆。舞台妆很浓,得改淡点儿,不然就这么出去会显得夸张。
“他说情人节来找我,但你也知道,碰上演出”
“可以让小柳总来听你的演奏会呀。”唐沁提议道。
谢蔷再次叹了口气“最近他也很忙,来找我最多不过是一两天的时间,你也知道他这个人”
又幼稚又小气,她成天连消息都回不上几句,他既然抛下所有事情,山长水远地过来找她,必然也希望她放下所有事情,和他一起好好过过二人时光。
演出不单单是现场那两个小时,前后的练习、彩排,越是临近演出就越是抽不开身,谢蔷不想他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过来,却只能在台下看看她,隔天又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回去。
谢蔷越想越头痛,“等我想想今晚该怎么和他说吧。”
唐沁点点头,赞同地道“是要好好和小柳总说,你们现在距离那么远,要是吵架就麻烦了。”
回到家,谢蔷刚把东西放下,柳明修的电话便拨了过来。
谢蔷赶忙按下接通,“明修”
“嗯,到家了”
今晚两个小时的演出,让她觉得比在练琴室泡了一整天还累。
谢蔷朝后虚脱地倒进床里,趁他在视频那头看不见,两腿很没形象地一蹬,把短靴踢出去。
她哀声说“终于到家了,我都要累死了。手指好像也要断了。”
柳明修记得她之前总和他抱怨手指疼。
不可避免的,由于长时间揉弦,对演奏者的手会有一定损伤。
柳明修说“我不在你身边,也没办法帮你揉。”
谢蔷顿了顿,翻了个身子,趴在床上和他视频“没事儿,我有定期去医院做理疗。”
“嗯,医生肯定做得比我专业。”柳明修说。
他那头是中午,阳光大喇喇地从窗外照进来。柳明修坐在书桌前,穿着柔软的灰色居家服,未经打理的碎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前阵子他晒黑了一些,这段时间总是泡在办公室和图书馆,他皮肤底子好,用不了多久又变回了以前的冷白皮。
他不开玩笑的时候,看起来清清冷冷的。
谢蔷犹豫地开口“你生气了”
柳明修问“演出时间确定下来了吗”
“嗯。”谢蔷猜到他要问这个,没有隐瞒他,“确定要加场,就在情人节当天。”
她说“因为前后还要彩排,演出结束要到很晚,可能你来了我也没办法陪你。”
柳明修没说话了。
眸光垂下去,手里的书本翻过一页。
空气仿佛突然安静下来。
谢蔷心里毛毛的,试探性地问“要不然等演出结束,我去找你”
“你有这个时间吗巡演不是都已经排到了三个月以后”柳明修淡淡地说。书本又翻过去一页。
纸张割裂空气,在听筒里哗哗地响。
“”
他明显是生气了。
换了是以往在国内,两人意见不合,谢蔷大不了就跟他吵一架,反正两人从小吵架的次数比吃饭还多,早就习惯了。
可现在她在国外,原本就和他见不上几面,电话虽然也能沟通,但总没有面对面那样直白有效。
异国两年,彼此都有共识,能好好谈的尽量不吵架。
谢蔷试图跟他解释,“明修,我”
那头背景里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柳明修在学校宿舍,中午时间,几个舍友都吃完饭回来了。
他把手机从架子上拿下来,对她说“先不聊了,舍友找我。”
那天后,两人陷入了异国以来的第一次冷战。
没有言语上的唇枪舌剑,就是从那一天起,谁都没有主动去找对方。
彼此的微信在置顶上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最新消息提示。电话也不再响起。
谢蔷每天照旧过着学院、练琴室、住处,三点一线的生活,繁忙的日程让她很少有精力去顾及其他的事情。
她的时间全被大提琴占满。
只有当她深夜独自躺在床上,手臂酸疼得无法抬起,身体的疲累已经达到顶峰,她记起那人对她的关心,他耐心帮她揉按手臂的样子。
谢蔷忍不住打开手机,一次又一次地查阅他的消息。
最后一条微信停留在一个星期以前,柳明修询问她是否有按时吃饭,昨晚睡得好不好。
自她来到美国,柳明修每天雷打不动地跟她发消息、视频,大多是由他主动,谢蔷被动地回应;
他偶尔会和她分享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大多的时候,都是在关心她的情况。
谢蔷习以为常,以至于那时候甚至忘了要回复他。
当某个人逐渐逐渐地占据你生活中的一部分,在你的世界里形成习惯,你依赖着他对你的好,对你的关心。
你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会永远这样爱惜你。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不再对你关心,也不再给你打电话、发消息。
你的世界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呼啦啦地往里透着风,整颗心都空荡荡的,无处安放。
你突然意识到,他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
那晚谢蔷破天荒地失眠了,吃了两颗安眠药,依然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唐沁过来家里找她,刚推开卧室门,还没发出声音,看见床头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女人神情哀怨,长发凌乱地遮住她整张脸,肤色惨白惨白,像极了恐怖片里幽怨的女鬼。
唐沁吓得直接把手里的文件夹甩出去,“妈呀”
“”
谢蔷闻声抬头,目光望向面前的人,气若游丝地道“哦,是唐沁啊。”
唐沁“”
唐沁一颗心扑通狂跳,都快休克了。
她捂着心口,扶着门边大口大口地喘气,“谢小姐,大白天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谢蔷双脚挪到地面,从床边站起来。她穿着纯白色的长睡裙,黑发披散腰际,配合她此时无精打采的面貌,恐怖指数依然满星。
谢蔷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缓缓喝下去。
放下杯子,谢蔷问“你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唐沁神情犹疑“谢小姐,是你昨晚让我今天早上过来跟你报备演出安排的。”
“”
谢蔷转头望向她,目光茫然,“是这样吗”
唐沁“”
唐沁说“是这样。”
周末阿姨休息,家里没人做饭,谢蔷一般都是打电话叫外卖解决。
今天唐沁来了,做饭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唐沁身上。
唐沁动作很快,给谢蔷煮好了面条。谢蔷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儿也没什么食欲,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吃着。
唐沁总觉得谢蔷今天不太对劲儿。
唐沁问“谢小姐,你是不是又熬夜看成人影片了”
“”
谢蔷茫然抬头。
唐沁表情严肃“你看起来肾很虚。”
谢蔷“”
谢蔷这下彻底没了食欲。
她放下筷子,神情幽幽“我就是想看,也没人给我演啊。”
“”
唐沁反应灵敏,“你和小柳总吵架了”
谢蔷点了点头,“算是吧。”
“唉”唐沁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地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隔着那么山长水远的,干吗非要吵架呢”
谢蔷“”
就是因为隔着山长水远才会吵架。
唐沁比她年长几岁,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没见过猪跑谁还没吃过猪肉呢旁观者清,说起道理自然一套一套的。
唐沁问“小柳总昨天没主动找你”
何止是昨天没主动找。
他都在她通讯列表里躺尸一个礼拜了。
真是让他柳明修吃了熊心豹子胆的。
谢蔷说“他吧,其实脾气不怎么好,我也是,我俩以前就经常吵架。谁都不肯让着谁。”
后来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柳明修让着她,可有时候真着急起来,柳明修还是会生气的。
以往和他面对面地吵得面红耳赤,谢蔷倒还没觉得像现在这样难受。两个人隔着一万多公里的距离,看不见摸不着,冷暴力这种东西是无形的,纯粹的精神折磨。
唐沁说“要不然,你主动给小柳总打个电话”
谢蔷摇摇头,“放不下这个面子。”
她脾气那么犟,要是那天在电话里说清楚了还好,现在时隔一礼拜,两人明显都在赌气,看谁先忍不住联系对方。
唐沁也挺忧心的,担心她会影响演出情绪。
唐沁劝道“你们不能这样,异地本来就不容易,要是沟通上出问题,很容易让其他人有机可乘的。”
谢蔷“”
谢蔷好笑道“你说哪儿去了”
“你别不信。”唐沁说,“我之前有个朋友,在大学里和她男朋友认识的,两人谈了三四年,以为感情很坚固了。后来毕业,他们一个留在南方工作,一个去了北方,约好两年后回来结婚。”
“结果还没两年呢,男孩子就劈腿了,喜欢上了当地的一个女生。”
谢蔷“”
谢蔷还真没想过这个层面上的问题。
谢蔷正犹豫着,又听唐沁有理有据地道“你们现在还不是异地,是异国,那就更远了。普通男孩子都尚且经不住诱惑,小柳总那样的,万一真出现个什么意外呢”
“”
谢蔷顿了顿,没太听明白,“他怎么了”
唐沁原本顾忌谢蔷情绪,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她唐沁好歹是跟了谢蔷那么多年的人,早就把柳谢两家的人际关系摸清楚了。
男人么,平时嘴巴上说对你好,本质还不就是只大猪蹄子。况且柳明修还有“前科”,案底都不干净了,难免叫人怀疑。
唐沁拉着椅子坐到谢蔷身边,悄悄跟她说“我听说啊,花心都是会遗传的。柳家大伯今年都六十了,身旁还维持着一个月换一个女伴的频率。”
“大伯的女儿柳淼淼,也就是小柳总的堂姐,高中时候也是浪得很,换男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一个家族里有两个都这样了,小柳总当初高中不也交了三十几个女朋友,就说明他肯定也遗传到了这种花心基因。”
“狗都是改不了吃屎的。我觉得吧,小柳总也改不了。”
谢蔷“”
作者有话要说 柳明修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