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爱爱, 没有脑袋可以选择全文订 顾颜卿看苏细不动,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之相, “是在下唐突了。”然后侧身将那支簪子置于一旁美人靠上,朝苏细一拱手,又与顾韫章作揖,眼神往苏细拽着顾韫章衣角的手一瞥,语气突冷道“这位小娘子想是更喜欢大哥。我还有事, 就不奉陪了。”话罢,转身离开。
看顾颜卿走远,苏细紧绷的神经才稍缓。
顾韫章动了动胳膊, 那根冰冷的竹杖精准的落到苏细腕子上, 只是稍稍那么一拨。苏细便感觉腕子一软,拽着顾韫章衣袍的手便就那么被轻轻卸了下来。半旧的袍料从掌心慢慢脱落,滑过指尖。苏细徒劳的勾了勾手指,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男人未发一言,敲着手里的竹杖, 慢吞吞向前走了。
寂静游廊之上, 竹杖敲击在青石板砖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一如那日,突兀出现在房外, 无意中制止了顾颜卿的暴行。
苏细看着顾韫章渐渐消失在游廊之上的纤瘦背影,伸手抹了一把自己满是冷汗热泪的脸。想,原来这就是她那文不成,武不就, 空有一副好皮囊的便宜夫君啊。
果然是有名的绣花枕头,方才虽只是隔着帷帽一瞥,但那副惊鸿一瞥的皮囊却连名冠京师的顾颜卿也难比。可惜却是个瞎子。
游廊一瞬空荡下来,苏细身子一歪,坐到美人靠上,全身都软的厉害。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暗骂自己没出息。然后跌跌撞撞站了起来,抓起簪子使劲扔进一旁池子里。
扔了簪子,苏细的气才稍顺些。正欲寻人先回苏府,却不想拐过房廊时,看到了那个隐在暗处的身影。
男人从暗影中步出,脚步稳健,身形挺拔,端的一副君子之相。那双眸子犹如雄鹰一般阴鸷的落到她脸上。
是顾颜卿,他竟没走
苏细戴着帷帽,下意识往后退。
顾颜卿垂眸盯住苏细,轻笑着步步紧逼,“小娘子可能不知,我那大哥虽生了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个草包。”
那也比你这只禽兽要强。
苏细神色警惕,不断后退,突然脚下一绊,身子一歪跌坐在了游廊下的美人靠上。
她身后已无路。
春日的风依旧喧嚣,尤其这游廊还临水。夹杂着水汽的凉风呼啸而过,顾颜卿一抬手,那柄折扇往前一挑,苏细头上的帷帽便落进了水里。
碧波荡漾间,细腻的梅花瓣铺叠涌动,翻出浪潮,时隐时现。清澈微绿的水面倒映出岸边景象,是苏细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春日冷峭,美人迎风而坐,美眸含泪,眼尾通红。不知是方才疾奔热出来的香汗,还是被别人吓出来的。
看到苏细的容貌,顾颜卿眼前一怔,忽闻侧旁传来的敲击声。他转头,那张俊脸立刻又拉了下来,“大哥怎么又回来了”
正立在半丈远处的顾韫章听到顾颜卿的声音,微侧头,顿住脚步,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神色,却并未言语。
看到顾韫章脸上的白绸,顾颜卿突然嗤笑,“倒是我忘了。大哥初来此地,眼睛又看不见,自然认不得路,只能如那没头没脑的狗一样乱转了。”
京师中早有传闻,顾颜卿与顾韫章不合。苏细却没想到,两人居然一言不合至如此。像顾颜卿这样在乎面子的伪君子,居然当着顾韫章的面说出这种话来。看来顾颜卿真是对他这位大哥恨急了。
可顾韫章一个瞎子,无才又无能,哪里比得上顾颜卿这个名冠京师,风头正盛的好君子呢又哪里值得他如此针对
顾韫章依旧没有说话,只转身,似乎准备离开,像个一巴掌都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
苏细却哪里肯放过这唯一的救命稻草,立时斜身过去,双手乱抓。拽到了顾韫章脑后随风扬起的白绸,将刚刚踏出一步的男人硬生生拽着脑袋往后弯曲三十度逼停。
“夫君救我”
苏细此话一出,顾颜卿僵白了脸,顾韫章脚下一个踉跄,也不知是被拽的,还是被吓得。
“女郎自重。”顾韫章的眼睛被勒得生疼。他反手去抓自己的白绸,似乎想将它抽回去。可苏细哪里会如他所愿,立时将那白绸在自己细白的腕子上绕了一圈,然后顺势将顾韫章给拽了过来。
顾韫章身形踉跄的往后退,撞到顾颜卿。
他身形虽瘦,但毕竟也是个成年男人。撞过来时力道不小,居然硬生生的将顾颜卿撞得从美人靠旁翻了出去。甚至角度刁钻,还是头朝下的那种。
“扑通”一声,顾颜卿沉入水中,惊起鱼虾无数。他艰难挣扎着浮上来,脑袋上顶烂梅绿草,束发散乱,面色狰狞。
苏细怔愣半刻,看顾颜卿已然愤怒至极的泅水至岸边,似乎准备爬上来揍人。
“快跑”苏细一把拽住顾韫章的胳膊,带着人在游廊上疾奔。
游廊又宽又长。苏细顾忌顾韫章是个瞎子跑不快,时不时的还要回头关照一下他。
侧旁的镂空花窗内飘散出细碎梅花瓣,美人一手提裙,一手拽人,回头之时青丝如瀑,如坠梅海。
“郎君”
前头传来喊声,苏细大喘一口气,累得扒住了花窗。
顾韫章跟在苏细身后,慢条斯理扶正自己被拽歪的白绸。
那边路安急匆匆奔过来,“郎君,您怎么又迷路呸,小人又迷路了,郎君勿怪。”
苏细知道这应该就是顾韫章的小厮了。既然人家的小厮都来了,那也用不着她了。
“哪条路出抚梅园”苏细问路安。
路安看到苏细的脸,神色呆滞地指向自己身后那条路道“这条大道走到底便是。”
“多谢。”苏细提裙,顶着满头珠钗,疾奔而去。
路安痴痴望美人倩影,忍不住赞叹,“郎君,那莫不是天上仙女下凡”
郎君道“我瞎。”
路安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顾颜卿刚刚收扇站稳,李景穗就扛着扫帚又冲了过来,对着他一顿猛扇。
“你干什么”顾颜卿被砸了几下,气得大怒,一把抓住那扫帚往前一拽。
李景穗被迫松开那把扫帚。她气喘吁吁地站在离顾颜卿半丈远处,双眸通红的怒瞪向他。
顾颜卿一把扔掉手里的扫帚,嫌弃地看一眼自己身上被扫帚划出来的脏污痕迹,暗骂一句,“晦气。”
听到这话,李景穗更怒,“奸臣贼子咳咳咳”李景穗扯着嗓子骂,却不想身子还没好全,气急了,捂着心口就是一阵猛咳。
顾颜卿原本一脸怒容,在李景穗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渐消。他嗤笑一声,“骂来骂去就那么几个字,自己身子还没好利索就想着要杀我。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话罢,顾颜卿抬脚进屋,随意往椅上一坐。他一身靛青色长袍,手中执洒金扇,风姿潇洒恣睢,一改平日君子儒雅形象。
突然,躺在榻上的小男孩发出痛苦的声音,李景穗也顾不得顾颜卿了,赶紧走去榻旁,掀开小男孩背上的白布,手忙脚乱的红着眼替他换药。
李景穗依旧是一身小郎君装扮,整个人纤瘦又温婉,虽然因为过度劳累而面色不好,但依旧掩不住那一身书香气质,大家出生的气度。
顾颜卿皱眉看那小男孩背部的灼烧痕迹,“他怎么了”
李景穗一边小心上药,一边冷着口气道“不用你假好心。”
“我假好心呵。”顾颜卿冷笑一声,“若非我救你们,你们早就被夜禁的军士打死了。”
这话也不知又哪里触到了李景穗,她霍然站起来,双眸通红地瞪向顾颜卿,“要不是你们这些奸臣贼子我们怎么会沦落至此”
“起开。”顾颜卿一把推开李景穗,拿过她手里的药,利落的给小男孩换上。
看到顾颜卿的动作,李景穗剩下的话憋在嘴里。她看着小男孩烧得面色通红的脸,忍不住又哭了。
顾颜卿皱眉,“你们女人哭哭啼啼的就是多事。”
“不用你管咳咳咳”李景穗话说得急了,又开始咳嗽。
顾颜卿将手里的药扔还给她,“离我远点。”
李景穗气得瞪眼,扭头离顾颜卿一丈远。
顾颜卿在屋内转一圈,倒了一碗茶,“这屋子是我借给你们的,这里头原有的东西你们都不能动。”
“谁会稀罕你这奸臣贼子的东西。”
“我唤顾颜卿,再叫我奸臣贼子,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顾颜卿随手拿过一个老旧的鲁班锁把玩,“你们是哪里来的流民”
“我们不是流民。”李景穗转身,面向顾颜卿,“是被你们这些奸臣迫害的普通百姓。”
顾颜卿把玩着鲁班锁的动作一顿,脸上笑意渐冷,“你的舌头不想要了”
李景穗面色一白,偏头道“我与高靖是姑苏人。”
“姑苏高宁的地界他的伤是怎么来的”顾颜卿抬手指了指躺在榻上的高靖。
“被烫的。”
“蠢货。”顾颜卿骂道“不是被烫的,难不成这伤用刀还能砍出来”
李景穗被气得一噎,“他是高宁的儿子,他的伤是被高宁亲手派人烫出来的”话罢,李景穗立时捂住嘴。她偷觑顾颜卿一眼。
李景穗被顾颜卿一激,居然说漏了嘴,暴露了身份。
“高宁的儿子”顾颜卿突然眯眼,他倾身向前,手中洒金扇毫不客气地抵住李景穗脖颈。李景穗被迫仰头,露出纤细脆弱,仿佛一折便断的细白脖子。
“这种谎话你也说的出来”
顾颜卿身形高大,气势强盛,李景穗却不惧,她仰头,“高宁此人,草菅人命,视姑苏百姓为刍狗。强征赋税,民不聊生。高靖小小年纪也知此事不善,不过小小规劝几句,便被他亲生父亲用烧好的烙铁差点烫死。”
李景穗一言一语,字字诛心,“你们这些奸臣贼子,皆不得善终。”
顾颜卿面色阴沉,咬牙,“你别以为我不敢真拔了你的舌头。”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李景穗梗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大喊,“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你们根本就不是人你们利欲熏心,泯灭人性,不配为人咳咳咳”
李景穗弯下身,用力咳嗽。
顾颜卿面色难看至极,突然,他侧头朝屋外看去。
整个院子空荡寂寥,安静的不正常。
“闭嘴。”顾颜卿上手,一把捂住李景穗的嘴。
李景穗使劲挣扎,却被顾颜卿死死挟制。她张嘴,狠狠咬了一口顾颜卿。
顾颜卿吃痛松开李景穗,“你是狗吗”
李景穗涨红了一张脸,还没骂,屋门前挂着的帘子突然被人一刀劈开。
“躲进去。”
顾颜卿将李景穗往屋内一推,手执洒金扇,飞跃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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