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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 第49章 第 49 章

作者:匹萨娘子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14 07:04:09 来源:就爱谈小说

富丽堂皇的燕王府偏殿, 一个老者一动不动地坐着,从日出坐到日落西山, 门外映进的余晖洒满白须。

桌上的茶凉了数次,换了数次,一碟点心, 始终未动。

一个小厮低着头快步走入偏殿,在老者身前行了一礼。

“大人”

穆世章像尊石雕,垂着眼皮, 纹丝不动。

“燕王虽然起了, 但宫中忽然传来急召, 燕王殿下已经出府,入宫去了”

坐在他左手边的燕王妃一脸忐忑“曾外祖”

“既然燕王繁忙, 我便改日再来。”穆世章起身。

燕王妃跟着起身, 神色慌张, 道“一定是宫中出了什么急事, 燕王才会不告而别, 还望曾外祖勿怪”

“无妨。”

穆世章刚迈出一步, 突然停下,目光扫向一脸茫然不安的燕王妃。

“曾外祖”

“瑶娘,燕王对你可好”

燕王妃一脸懵懂,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小声道“曾外祖勿为瑶娘担心, 燕王待瑶娘一切都好, 府中妾室虽多, 但燕王威重,无人胆敢造次。”

“他”穆世章犹豫半晌,眼神扫过燕王妃衣袖和领口外白皙完好的一片肌肤,一声长叹,神色无奈。“罢了若是在燕王府受了委屈,别闷在心里,回家告诉曾外祖。”

“瑶娘谢过曾外祖关心”燕王妃感激道。

燕王妃将穆世章送出燕王府大门,亲自把他抚上穆府的马车。

关上车门后,穆世章唇角的笑意消失不见。

他冷声道“去刑部大牢。”

驾车的马夫举起马鞭,响亮应喏。

穆世章在刑部大牢里呆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

他进去时,吴文旦凄厉的乞求声传遍三十七间牢房,他离去时,整条牢狱里鸦雀无声。

许久后,阴暗潮湿的刑狱重新响起脚步声。

枯坐在杂草上的吴文旦动了动耳朵,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唤起了他的希望,可是这脚步声那么轻,那么平静,和穆世章此前压抑着怒火的沉稳脚步声截然不同。

他抬起泪痕斑驳的脸,呆呆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紫裙女子。

女子面容昳丽,穿着浅紫色的绣花上襦和齐胸襦裙,如同盛放在阴影中的一株紫藤萝,点亮沉沉暗色。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憎恨。

“玉京公主”吴文旦喃喃道。

“吴大人,好久不见。”

“你是来做什么的”

“看看吴大人在这刑狱中可好。”秦秾华目光扫视阴暗潮湿的牢房四角,轻声道“刑狱条件不比大理寺狱,虽然过得苦了些,却不必担心一口热饭后便肝肠寸断。”

“玉京公主是来挑拨离间的”吴文旦闭上双眼,无力道“若是如此,玉京公主就打错了算盘。”

“吴大人和穆首辅之间,还用得着别人挑拨离间”秦秾华笑道“吴大人干的那些好事既被穆首辅知道了,最想将你除之而后快的,便不是本宫了。”

吴文旦沉默无言,青黑色的下眼睑却在微弱颤抖。

“穆首辅刚才应该还没说吧”秦秾华说“张观火的弹劾奏疏呈到圣上面前时,已经变成了十四罪。第十四罪教唆皇嗣,其心可诛。这教唆的是哪位皇嗣,吴大人应该知道是谁吧”

“”

“想必晚些时候,褫夺吴大人官身的旨意就会传达刑狱吧。先褫夺官身,再之后会发生什么,吴大人曾经执掌大理寺,比谁都清楚,本宫便不班门弄斧了。”

吴文旦睁开眼,死死盯着监牢外的秦秾华。

“我有行贿穆氏的账本,可以给你只要公主救微臣一命,我就把账本给你”

秦秾华微微一笑,向一旁伸出手。

一个独眼内侍走出一步,出现在吴文旦眼中。他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出一本厚册子,吴文旦瞪大眼睛,又惊又俱。

他猛扑向二人,戴着镣铐的右手竭力伸着,试图夺取秦秾华接去的账本。

镣铐哗哗作响,秦秾华头也不抬,轻轻翻开厚本子的第一页。

“账本本宫恰好也有。”她含笑,轻声道“真是怪事,这笔迹,越看越像吴大人的呢”

“把救命的宝贝藏在儿子的虎头玩具里,吴大人还真是俗得让人失望。本宫若是你,便藏在女儿的棺椁里,反正像吴大人这般人,自是不怕怨鬼半夜索命。”

“我还有用”吴文旦抓着牢房的栅栏,面无人色,高喊道“微臣小的可以帮公主指证穆党小的还知道许多穆氏秘辛,只要公主救小的一命,小的愿为公主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吴文旦绝望至极,涕泪纵横,毫无往日那个三品大员的威势和风度。

秦秾华垂目看着瘫软在门前的吴文旦,唇角微扬,任四周污浊不堪,她自霁月清风。

她含笑,轻声道“吴大人态度甚好,无怪官路亨通。只可惜你知道的,本宫都知道。本宫知道的,你却一无所知。”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吴文旦彻底崩溃,戴着镣铐的双手在铺着枯草的石砖上用力敲打,泪流满面,哭吼道“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蔡主簿死的那天,吴大人看了好一出戏吧”她轻声说。

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响在阴湿的过道里,一个面相憨厚的圆脸内侍推着载满刑具的推车出现在吴文旦眼前。

吴文旦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蹬着无力的双腿,拼命朝身后退去。

“不要不要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动用私刑”

吴文旦的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墙,他的牙关在乌宝推着行刑车步入囚室时开始咯咯作响。

“吴大人以为自己即使被穆世章抛弃了,对其他人来说,依然有很大价值这便错了。”秦秾华微笑道“你对我而言,一文不值。”

“蔡中敏死前所受刑罚,会在你身上重演。吴大人不必担心,本宫带来了宫中御医,随时准备为大人服务。不受完这二十七刑罚”

秦秾华温柔笑道

“地狱无门。”

她转身走出后,两个腰粗膀圆的大汉立即走进囚牢,把挣扎不已的吴文旦绑在行刑架上,乌宝强行脱了他的两只鞋,从烧红的铁盆里取出一块黑中透红的铁片

“不不放开我我要见陛下,我要见穆世啊啊啊啊啊”

吴文旦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秦秾华一步未停。

直到她走出刑部大牢,身后模糊不清的惨叫哭喊诅咒才渐渐消失了。

晚霞如火,熊熊燃烧在宽阔的大道尽头,似要吞没所有黑暗。

秦秾华在结绿的服侍下上了马车。

醴泉站在窗前等候吩咐。

木窗一开,淡淡冷香若有若无飘出,仿若掌心融化的一捧冰雪。

秦秾华靠在窗边,结绿从洒有花瓣的水盆里打湿手巾,细致轻柔地为她擦拭五指。

“继任大理寺卿的人选出来了么”

“回禀公主,吏部已拟出名单,六部正在为此争执不休,得票最多的是刑部郎中周肇珂。”

秦秾华抬起留有淡淡花香的左手,撑于乌发如云的鬓边。

“舒雯是舒遇曦的嫡孙女,从来只有她给别人气受的份,如今却被奉国将军的庶女骑在头上欺负想必现在正憋了一肚子的气。找个人,提醒提醒舒雯,相公不比娘家靠得住。”

“对她疼爱有加的叔叔舒允纲已在礼部郎中的位置上坐了七年,如今急需拨乱反正的大理寺正需要她叔叔这样见多识广,知识渊博的学者”

“眼下,不正是她知恩图报的好时机么”

温柔似水的声音如清泉流淌。

晚风吹拂雾紫色大袖,纱罗掩映唇边轻笑。

她的眼中,有瑰丽晚霞。

醴泉垂首,恭敬道“喏。”

当天夜里,刑部大牢里传出吴文旦畏罪自杀的消息,一个失败者的死,没有激起任何水花,死时尸体怎样,也无人关心,他的死,早已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

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吴文旦安置在羊毛胡同的外室和子女自然也不例外。

城门的哭声一停,吴文旦这个名字就沉进了玉京城近千年的历史之中,逐渐被人遗忘。

第二日下朝时,新的大理寺卿新鲜出炉,受到福王举荐的舒允纲连升两级,在百官恭贺声中入主大理寺。

消息传出后,周肇珂心烦意乱,找了个借口从官署早退。

不仅刑部中人都在谈论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就连官署外两个未入流小官也在窃窃私语这大理寺卿之位。

“我原以为这大理寺卿的位置铁定是周肇珂的囊中之物了,不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谁说不是呢”

“这么看来,日后就是福王登极,这周家也分不到羹”

“福王也太薄情寡义了,周家又不是没为他出力,哪能厚此薄彼到这种程度”

“我都替周肇珂寒心一把岁数了,还要眼睁睁看着小辈爬到前头。我看啊,他致仕以后,十之七八还是个五品郎中。”

“替福王劳心劳力有什么意思苦头没少吃,好处没多少,我要是他,还不如尽早换一艘船”

两人渐渐走远,周肇珂面色已经铁青。

他沉着脸,大步雷霆地离开了。

坐落偏僻小巷的张府,头一回迎来了宣读圣旨的大队人马。

为首的大太监往日只跑裴府,今日,特意接下了这趟没有油水的差事。

他面满笑容地将圣旨交给双膝跪地,高举两手的张观火,在对方谢恩起身后,笑着说

“恭喜张大人官复原职。日后,前途一定不可小量啊”

张观火拱手,神情克制“借公公吉言了。还请公公代为回禀陛下,微臣定然兢兢业业,不负天恩。”

“一定,一定。”大太监笑着点头,状若无意道“张大人这次有惊无险官复原职,除了陛下的清明,大人的努力,还和裴阁老的进言脱不了关系啊”

张观火低头不语。

“张大人,这陛下的赏赐,您是自个抬进去,还是奴婢帮您抬进去”

“不敢劳烦公公,在下自己来便可。”

“如此”大太监笑了笑“陛下的旨意传到,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了。”

张观火将一群人送至巷口,慢慢踱步回到家门前。

推开简陋的木门,他看见了妻子烦恼的脸。

“相公,这御赐之物太多了,库房也放不下,该放到何处才好”

“西边的客房没用,收拾出来放东西吧。”张观火说。

“我刚刚听外面的公公说”夫人一边去开客房的门,一边回头问道“相公官复原职是裴阁老出了力。相公要去裴府登门道谢的话,提前告诉一声,我去浔阳楼定个八珍食盒”

张观火想也不想,冷冷道“不去。”

夫人惊讶道“这是为何”

“玉京公主的贺礼三日前便到了,裴回今日才借着宣旨的太监来向我示好,谁才是那个对陛下进言的人,一目了然。当日穆党对我落井下石的时候,他裴阁老可是一句话没说。如今看我翻身了,这老狐狸又想空手套白狼”张观火冷笑“想都别想。”

“可是”夫人犹豫道“玉京公主一介女流,能帮相公说上话吗”

张观火沉默片刻,说“玉京公主不是一般女流。”

他想起三日前,于东郊落日下,和玉京公主的马车狭路相逢。

玉京公主通过一名独眼内侍,赠与他一幅丝带卷起的画轴。他本想婉拒,却在打开画轴后,震惊得忘记了礼仪,急切道“这可是”

玉京公主坐在车门大敞的马车里,朝他遥遥一笑“正是吴道子的南岳图真迹。”

张观火内心挣扎,好在并未被冲昏头脑,他贪婪地盯着南岳图看了半晌,强忍着贪欲,递还了画轴。

“这礼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在知己眼中,这是无价之宝,于我而言,却不过是一幅无甚稀奇的画作罢了。张大人若是觉得它不配做你官复原职的贺礼,自行处置便是。”

“公主派人送我吴文旦的把柄,现在又赠我无价之宝,微臣实在难以心安,还请公主收回南岳图。”

张观火向着车上的玉京公主一揖到底,朗声道

“微臣虽然感恩公主雪中送炭,但并无为谁犬马之意,此乃微臣一生志向,还望公主成全。”

片刻后,车上传来一声轻笑。

玉京公主的马车在他身边渐渐驶远,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马车里传来一声淡淡的回答。

“想做本宫的犬马,张大人还有得努力。”

他愣在原地,看着玉京公主的马车驶出视线,连揖起的手都忘了放下。

“相公”

张观火回过神来,夫人疑惑的面孔映入视线。

“嗯你说什么”

“相公打算投靠玉京公主吗”

“不妥。”张观火说“福王资质平庸,心胸狭窄却有圣心,燕王无法无天,肆奸植党背靠权臣,还有一个在外练兵的大皇子占了长子名分,如今的事态还不明朗以不变制万变方为上策。”

“还是相公想得周到,我都听你的。”夫人笑道。

夫人独自收拾客房去了,张观火坐在石桌前,耳边不禁又一次回响起玉京公主的话。

“想做本宫的犬马,张大人还有得努力。”

这话究竟是何用意

本宫

她不是在为五皇子结党营私吗

如果只是在为自己招揽谋士,她想做什么,才会设立一个高到连他都拒之门外的门槛

“相公快过来帮帮忙”

“小心我的画”

谜团总有一天会揭晓,但显然,不是现在。

张观火从石凳起身,快步走向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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