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爷你有点甜 第3章 神女背锅

此时瑶池殿内，百仙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众说纷纭：“原来诸位都听到了那个传闻啊...”

“可不是嘛！长兄如父，上元仙子本就是元尊太子一手带大的，她却背负了三百年克兄的恶名，若传闻属实，她的确有可能迁怒于狐帝涂山傀。”

“话虽这么说，但是报仇也要讲究点真凭实据吧，怎可以仅凭几句传闻就草率痛下杀手？那可是青丘狐帝，无凭无据就杀了他岂不是太过武断了？我若是狐族今日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众仙家各持己见争论不休，席间的陈文玉闻言也是震惊不已。

世间的流言蜚语虽然大多是以讹传讹不能尽信，但此事既然事涉及到天域仙，狐二族，想必不会是空穴来风！

陈文玉正想询问一下柳淳风的看法，却见他正魂不守舍全神贯注看着大殿中央，仿佛丝毫也不在意四周正发生的一切。

涂山玄离走到上元仙子身前，面对着她，高声质问道“仙子难道是听信了最近的谣言，以为三百年前狐族出卖了你兄长，你才潜入青丘，不问青红皂白杀了我父王泄愤？！”

两人四目相对，仙子面不改色，淡定回道“我的确听到了关于太子坡的传言，但夜潜青丘只是想查清楚当年我兄长身亡的真相，我确实没有出手杀害狐帝”

“天域三族中，如今对我青丘狐族怀有敌意，还有本事潜入青丘帝宫行凶的，除了你上元仙子还能有谁？难不成是你师父青提帝君？又或者是...”涂山玄离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望向大殿上的御座。

上元仙子本不想再多做解释，但察觉涂山玄离似乎意有所指，愤然打断了他 “昨夜我进青丘帝宫时你父王分明已经死了！一群狐兵突然冲入宫中，见到我不问原委就拼命杀来，我拔剑只是自保并未杀人，”

“本仙子知道的总共就这些，至于真凶究竟是谁，涂山太子去查就是，请不要胡编乱扯信口雌黄！”

涂山玄离冷声问道“口说无凭，事到如今你还拒不认罪，可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上元仙子思虑了片刻，如今她手上确实没证据可以为自己申辩，于是干脆闭口不答。

涂山玄离环视众仙，高声道“仙子刚才所言皆是她一面之词，但她夜潜青丘害我父王惨死却是我狐族众人亲眼所见，既然事到如今她仍然无法自证清白，那...”

见他喧宾夺主目中无人，西天圣母赫然道：“那便如何！”

涂山玄离倏然转身，面对西天圣母正声道“那就请圣母神尊秉公办理，将上元仙子交由我狐族处置！”

西天圣母泰然端坐神色肃穆，道“即便上元仙子无法自证清白，但我九天仙族神女岂有交由狐族处置之理！”，

闻言，涂山玄离依旧镇定自若不恼不躁，似乎对这个等了一夜的答复并不意外，他高声道“素闻圣母神尊秉公无私，如今竟然徇私枉公不肯交出元凶，倒是令本太子深感意外！”

他沉思了片刻又道“ 也罢，看在仙，狐两族结盟交好数千年的份上，如果上元仙子今日肯当众认罪，并交出凶器，本太子可以考虑将她交给九天仙族自行发落。”

席间的白发仙翁对这个咄咄逼人的狐族太子不满已久，高声质问道“刚才涂山太子不是说，狐帝是被上元仙子持剑所杀？怎么现在又要找她索要凶器！涂山傀究竟是因何而死的？”

涂山玄离侧身面对着众仙，冷声道“我父王数万年的修为何其了得，自然不可能轻易就被仙子一把剑夺去性命，”

“今日我青丘四大长老已亲自查验过尸身，我父王其实是先被吞噬了元神，再用剑分尸在后！仙子的佩剑昨夜已被圣母神尊收缴，如今我只要她交出吞噬我父王元神的凶器！”

白发仙翁立即反驳道“即使上元仙子天生神躯，又得到青提帝君的真传，也不可能轻易噬去狐帝的元神！”

“老夫自认为看过的仙谱古籍无数，从未听闻天地间，有何人或者何物可以吞噬元神，请涂山太子莫要在此危言耸听！”

涂山玄离不慌不忙说道“你不知那凶器是何物倒也不奇怪，三百年前，仙，狐二族联手对抗魔域苍狼大军，元尊太子在修罗河战场时，就曾经使用过那件可以噬魂夺魄的神器，只是知道此事的人不多罢了！."

“而昨夜夺去我父王元神的，正是那件神器——“混元寰宇镜”！”

“放肆！”西天圣母突然拍案而起，怒视大殿下的青丘太子。

殿内众仙大多自飞升以来还从未见圣母神尊如此失态，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上元仙子听了涂山玄离所言也是面露异色，但见西天圣母当众发怒她却毫不意外，仿佛已经料到她听过这番话会如此暴怒。

仙族近万年诞世的仙器虽然不多，能算得上神器的更是屈指可数，但如果能用一件神器来解上元仙子今日的困境，已经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众仙原以为涂山太子提出这个条件，西天圣母会立即应允，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一幅怒不可歇的反应，殿中顿时人声鼎沸非议纷纷 。

白发仙翁一听到“混元寰宇镜”便陷入了沉思，半晌后见大殿内七嘴八舌，只能开口为众人解惑：

“各位仙友有所不知，混元寰宇镜乃是元尊太子生前炼出的绝世神器，传说此神器通晓天地法力无量，元尊临死前将它传给了上元仙子，与其说那是一件神器，实际上那也是元尊太子的唯一遗物啊！”

涂山玄离无视西天圣母的当堂威慑，低头抚玩着手中玉箫，冷言道“难道在圣母神尊心中，死去儿子留下的遗物，还没有活着的女儿性命重要？”

众仙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席间的陈文玉看着殿中年轻气盛阴诡深沉的涂山玄离，暗叹道“好一招杀人诛心，一箭双雕！”

西天圣母明知涂山玄离是故意这样说，企图离间母女二人，却闷不做声似乎默认了他的说辞。

殿下的上元仙子苦笑了几声，须臾后冷声问道“难道涂山太子心中，一件所谓的凶器就可以抵消你父亲的一条性命么”

钟正南在席间高声附和道“就是！再说了，你们狐族凭什么认定仙子的混元寰宇镜，就是吞噬狐帝元神的凶器？！或许三界内还有其他法器可以吞噬元神呢！”

面对席间传来的高声质疑，涂山玄离不以为意“只要仙子将那混元寰宇镜交出，本太子自然有办法验证刚才所言！”

闻言，上元仙子立即轻笑了一声，说道“若我不交出来，涂山太子预备如何处理眼下这僵局？”

涂山玄离轻裘缓带长袍一挥，正声道“ 四万青丘狐兵此刻正集结于昆仑山下待命！若今日九天仙族不能惩治凶手交出凶器，自今日起，我青丘狐族便破除天域三族盟约，从此狐族与九天仙族反目，世世代代永为敌族！”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席间一众血气方刚的仙士愤然仗剑而起：

“狐族竟敢兴兵逼宫！当我们都死绝了么？!”

“打就打！众仙在此难道还怕你区区四万狐兵不成？！”

“擒贼先擒王，大家一起上！先将这狐族太子捆了再说，储君被困我就不信山下那些狐崽子真敢攻上来...”

瑶池殿内顿时局势大乱。

眼见厮斗一触即发，西天圣母立即长袖一甩，殿内霎时升起一个数丈高的金光结界，一下将擦拳磨掌的仙士们与大殿中的涂山玄离和上元仙子阻隔开来。

眼见众仙家群情激愤，涂山玄离仍是不慌不忙，道“各位仙家大可不必急着先动手，今日是战是和，全看圣母神尊作何决断，”

“还是那句话，只要上元仙子认罪并交出凶器，我立即退兵绝无二话！”

西天圣母立于殿上一言不发，似乎正在权衡利弊一时无法决断。

涂山玄离催促道“事关天域众生的安宁，圣母神尊向来杀伐果决，怎么如今局势如此明了，反倒犹豫不决了？”

上元仙子徐徐走到涂山玄离身侧，低声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步步紧逼，坦白告诉你，混元寰宇镜现在根本不在我身上！”

涂山玄离一改镇定的架势，眉头微微一皱“事到如今仙子最好不要再逞强，交出凶器便可解除仙，狐二族兵戎相向的死局，我如今给了你赎罪自救的机会，你可不要辜负我一番善意。”

上元仙子漠然道“若我不想要你这份人情呢？”

涂山玄离沉声道“山下四万狐兵银骑可没有我这份耐心，再僵持下去，狐族一旦攻山，你猜瑶池仙宫里这班仙家能抵挡多久？”

见她面露犹豫似乎已有所动摇，涂山玄离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从殿外走进一个身着银甲的狐族亲卫。

这狐族亲卫未经通传擅自入殿，快步行至涂山太子身侧，在他耳旁低声说着什么。

涂山玄离闻言神色立即大变，对着上元仙子冷笑道“好啊！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怪你能如此镇定又坚持不肯认罪，原来是有救兵前来解围。”

“什么救兵？”上元仙子一脸不解，愕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二人一时僵持不下，片刻后殿外又匆忙跑进一个瑶池仙宫守卫。

这瑶池守卫仙兵匆匆行至殿中，单膝跪地高声来报“启禀圣母神尊！大泽龙族三殿下正率领十万青龙兵往昆仑圣山赶来，大约一炷香后就会与山下的狐兵银骑正面相对，恐…恐会引发大战！”

西天圣母立即望向殿下一脸错愕的上元仙子，高声道“啊寰！你...！”

“我没有！”未待圣母把话说完，上元仙子抢先打断道“此事与我无关！”

涂山玄离冷声说道“三百年的修罗河之战都没把大泽龙族唤出来，龙族今日却主动出兵昆仑，仙子想说只是巧合吗？”

“谁人不知大泽龙族的三殿下爱慕上元仙子已久，如果不是你昨夜行凶前提前告知了他，今日他怎么会未卜先知，及时赶来救你？”

上元仙子长叹了一声，心知自己即使浑身长满了嘴，此时也解释不清了！

她沉思了片刻，须臾后又独自苦笑了几声。

侧身对涂山玄离说道“其实有句话你说对了，我的确是对涂山傀起了杀心，昨夜就算他不死在别人手里，说不定我一样会亲手宰了他，而且他的死相一会定比如今更加凄惨数倍！”

语罢她释然一笑突然当殿下跪，坦然说道““混元寰宇镜我早就弄丢了，说是销赃也好畏罪也罢，不必再犹豫是否用它来换我的性命，我愿以一命偿一命，任凭圣母神尊处置！”

眼见局势紧迫，天域三族祸乱一触即发，谁都没料到上元仙子居然会在此时俯首认罪。瑶池殿内众仙家一时都难以置信。

未待众仙反应过来，上元仙子连声道：“是我听信谣言持剑夜闯青丘帝宫，暗杀了狐帝涂山傀，没想到被狐族人赃并获。”

“我本想拒不认罪，以九天神女位份之尊贵应该足以保全自己，但如今大错已铸，我的一丝良知尚存，不想因一己之过祸及天域三族！”

“儿臣认罪，请圣母神尊亲降死罪！”

西天圣母望着大殿下神色自若却毅然求死的女儿，也没料到到她会如此决然地断了自己的生路。

片晌后她转身坐回御座之上，声色俱厉道“啊寰，你当真一心求死？”

上元仙子心意已决，正声回道“但求一死！”

“神尊三思！”涂山玄离快步上前似乎想阻止什么，但为时晚矣。

西天圣母高声宣道“传我法旨！上元仙子为九天神女，本应表率众仙垂范后世，但她暗杀狐帝祸乱天域三族，罪不可赦应天地同诛！”

敕令：即刻将上元仙子打入混沌天狱受针决之刑，十日后灭形斥夺神躯封去元神，贬下凡世承六道轮回之苦，受百世生死劫难，永生永世不得再列仙班！。

“儿臣谢圣母神尊隆恩!”上元仙子俯地久久拜叩。

瑶池殿内，百仙见圣母法旨已下覆水难收，无不垂头叹息。

柳淳风手中的酒杯在他掌中被硬生生捏碎，他正欲起身冲上殿去，却被同席的陈文玉和钟正南双双拉住。

钟正南低声喝道“柳道尊莫要冲动！”

陈文玉叹了口气，沉声劝道“事关天域众生安宁，圣母既然法旨已下，即便柳兄为仙子求情也是天命难违了！”

柳淳风痴痴望着殿中长跪不起的青霜身影，仿佛想一点一点揉进眼底，此刻喧嚣吵嚷的瑶池仙宫仿佛只剩下那孤独清冷的背影。

百年光阴如拈花一指，短暂到他还来不及忘却尘缘，百年光阴又为何如此漫长，寻寻觅觅终只换来遥遥一望。

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从此已不再只是仙凡有别，更隔着红尘中生生世世的轮回。

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九天仙族中犯下弥天大错，被判处当众施刑者屈指可数，从前仙家受刑当日必有大批仙士前往围观凑热闹，但今日的斩仙台四下却空无一人。

众仙今日默契一般都绕道此处避而不见。只有一位手持玉扇身着黑袍的男仙御风而来。

眼见斩仙台已近在咫尺，他却滞在不远处迟迟没有上前，良久后他深吸一口气踱步行至台上缓缓俯身单膝跪地。

斩仙台上此时空空如许，只有一滩尚未凝固的血迹和一块青霜绸布，绸布上绣着浅浅的云雾暗纹。

上元仙子受刑时因为太过痛苦，无意识间撕扯下了这一片袖角。

黑袍男仙小心翼翼地拾起那片沾了血的绸锦，却见绸布之下还有一枚玉佩静静卧在血水之中。

此玉小巧玲珑古色古香，却不像是仙家随身佩戴之物，男子却像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的稻草一般，颤抖着手将它拾起紧紧握在手中，双目黯然喃喃自语道“你骗了我，你为何要骗我...”

雷祖陈文玉和天师钟正南忽然也出现在了斩仙台上。仙子被关入混沌天域这十日，他二人一直跟随着慕仙道尊，在下界筹备着另一件弥天大事。

片刻后钟正南缓缓走到柳淳风身旁，劝道“如今木已成舟，柳道尊你这又是何苦？”

陈文玉见他似乎铁了心不会再回头，也劝道“我与钟天师既然下决心要相助道尊，便不会中途放弃，只是我们筹备之事不止会触犯天规，更是百死一生，如果施法时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请道尊三思而行！”

柳淳风缓缓起身，任玉佩夹杂着血水在他掌心厮磨，他闭眼苦笑，笑自己一世疯魔更笑那人竟比自己还要疯魔。

“仙凡有别乃是玉律金科，”陈文玉继续劝道“你何必苦苦执念，非要勉强为之？”

良久后柳淳风淡然回道 “神仙也好凡人也罢，妖孽畜生亦无妨，即使今日道行尽毁修为散尽永堕十方地狱，我偏要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