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帮
季雨时只觉得指尖、掌心都是烫的, 害他几乎不怎么敢碰,有些抓不住。
“季雨时,”宋晴岚听起来很辛苦,还要忍不住调侃, “你不会”
季雨时“嗯。”
宋晴岚霎那间明白了什么。
他温柔地握住了对方白皙的手, 覆在那手背上亲自将它包裹住, 循循善诱, 声音又哑了些“就是这样。”
这样。
季雨时根本没有力气了, 手臂软绵绵, 要不是被宋晴岚带动着,连五指都乏力。
他的心咚咚地跳着, 比刚刚他自己结束时跳得还要快,心跳声几乎要撞破耳膜。掌心的体验太可怕, 他仰面朝上躺着, 其实很想看一看, 但是还是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因为,头一次做这种事他并不比宋晴岚好多少。
在一起不到三天。
他们的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像梦一样。
季雨时后知后觉,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手臂就被拉开了。
宋晴岚低头, 眼神沉甸甸“你会不会记得”
“记得什么”季雨时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哑得厉害, 不仅残余着刚才的余韵,还有眼下的羞赧。
突然, 重重的一下,宋晴岚身体力行地进行了演示。
季雨时有种掌心马上要着火的错觉。
他立刻懂了“不会”
宋晴岚松开他的手, 却半点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这一下季雨时看得清清楚楚,登时血气上涌, 整个人从头到脚烧成了一片。他还来不及移开脸,就被宋晴岚捉住腰抱了起来。
“你会。”宋晴岚喘着气,将他汗湿的额发拨开。待气息稍微平稳了,他用鼻尖对着季雨时的鼻尖,亲昵地摩擦,喃喃道,“我是怎么亲你的,抱你的,哪一个地方哪一个步骤,每个细节你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再也忘不了,是不是”
宋晴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至少,关于他们在训练室的那个吻,他的记忆就会时不时地将那一段翻出来,不由自主。
季雨时面红耳赤,语气却淡淡“嗯,包括手酸。”
“那,”宋晴岚忍不住笑了声,亲他的下巴,“再帮帮我,就一会儿。”
季雨时“我可以歇会吗”
宋晴岚低声求他“箭在弦上,小季,你行行好。”
这样坐在宋晴岚腿上,季雨时其实有些难受。
他身上散开的浴袍要跨不跨,遮住了一切,只余长腿与肩膀露在空气中,手重新往下“嗯。”
“季顾问,去洗手。”
宋晴岚亲吻他的耳朵,哄他似的,还要故意叫得一本正经。
到处都乱遭遭的,床上皱巴巴的不成样子,地上还扔着乱七八糟的衣物。
有猫咪挠门板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是哪一只“前任”被他们刚才激烈的战况所吸引了。
季雨时没什么羞耻心地趴在宋晴岚肩膀上,一动也不想动“要换床单。”
宋晴岚“自己的也嫌”
季雨时“嗯。还有你的。”
宋晴岚失笑“这样倒也不算太嫌弃我。”
他扯过季雨时的浴衣,先给季雨时擦了擦,让这个爱干净的人稍微好受一点。
然后说“你去洗,床单我来换。”
季雨时不仅仅是洗手,还又给自己冲了一个澡,照镜子时才发现身上有印子,应该是宋晴岚没控制住轻重弄出来的。两个人经验全无,明明没有做到最后,完事后却看起来特别se情,简直像是什么都做过了一样。
这种程度上的互帮互助其实算不得什么,季雨时原以为会发生更多。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宋晴岚的克制让这段关系变得很完美。
一切都刚刚好。
挠门的是小黑。
它是胆子最小的那只,季雨时从浴室出来,它就跟受了委屈一样喵喵叫。
季雨时将它搂起来撸了撸,喂了点宋晴岚买来的零食才回到房间。
房间里的味道很浓。
宋晴岚换完床单又打开了窗户,但是通风了这么一会儿还是有种若有若无的味道。
见他进来,宋晴岚让他坐下,然后很自然地接过毛巾给他擦头发。
“你一个人住几年了”宋晴岚问。
宋晴岚已经在洗手池里洗过手,重新找了一条季雨时宽大的沙滩裤穿就是季雨时十七岁时去海边穿过的那条,他们在中转站时宋晴岚就见他穿过。衣服倒不是没有合适的,季旻越够胖,有几件衣服在季雨时这里,但宋晴岚不乐意穿。
季雨时“还差两个月七年,高中毕业后搬出来的。”
两人之前已经聊过季雨时的事,但是不够深入。
那时宋晴岚没有立场问更多,现在他有了,关于季雨时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季雨时似乎没什么朋友,也很少提及家人。
就连居所,陪伴他的也只有三只猫而已。想起对方一个人形单影只来到江城的样子,宋晴岚觉得心中很不舒服,竟为那时候的季雨时感到心疼。
听到这个回答,宋晴岚手上动作停了下“为什么”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问“收养家庭对你不太好还是你不适应”
“都不是,他们对我很好。”季雨时抓住他的手腕,让他坐下来,“我搬出来,是因为我要背着家人,偷偷备考天穹。”
季雨时的耳后有一块红痕。
他自己应该没注意到,但是从宋晴岚的角度看上去就很明显。清冷的人,白皙的皮肤,新鲜吻痕,惹得宋晴岚喉咙发干。
“偷偷备考天穹”
宋晴岚就着坐下的姿势,继续给他擦头发。
季雨时“嗯”了声,告诉他原委“我的老师,也就是我的养父,还有养母都不同意我接触与\039时间\039有关的工作,连大学的专业都不可以相关,更不会允许我进入天穹。我以想要安静为由搬了出来,故意同时报了多个专业,假装我很忙,实际上我一直在为进入天穹做准备。有了季旻越给我打掩护,就很顺利。”
看来季雨时真的很会撒谎了。
除了宋晴岚,怕是人人都很容易被他的外表蒙骗,从而上当。
宋晴岚皱着眉“他们为什么不愿意你参加和时间有关的工作”
季雨时安静了一阵。
然后他抬头,对宋晴岚说“我小时候得过一段时间的认知功能障碍。”
宋晴岚彻底停止了动作。
季雨时讲得不悲观,反而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讲述事实“包括学习障碍、失语、失认等。我不能分清楚记忆与当下,也就是说我分不清楚哪些是已经发生过的,哪些是没有发生过的。现实和回忆在我脑中同步并行,导致我行为反复,认不出熟悉的事物,也听不懂别人讲话。”
“有多久”
宋晴岚的嗓音如同被砂砾磨过。
“你不用担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季雨时抓着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半垂着睫毛,“大概三年吧。”
“儿童管理处的医生都说我的情况没救了,可能我永远也无法走出阴影,再加上尾状核与额叶发生了异常,我分不清楚眼下的现实,却能清晰记起还在襁褓里发生的一切。老师是一位心理学家,和我父亲是好朋友。收养我以后,他辞去了工作,和养母在家专心陪了我三年。”
所以只要我经历过,到底是经了一次还是无数次都没有区别。也就是说,我和你一样,都只经历了一次任务重启的过程。
宋晴岚忽然记起了季雨时在书店里对他说的这段话。
看似平淡的叙述,看似无谓的病症。
甚至有人曾戏称它为超能力。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一段话背后,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折磨。
所以季雨时曾说,没有他的老师就没有现在的他。
宋晴岚明白了“他们反对你进入天穹,是因为怕从事与时间有关的工作会让你重蹈覆辙。”
季雨时“对。”
两只手彼此紧握着。
宋晴岚忍不住问“那么,这么久以来你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在他们相遇以前,季雨时一个人执行过89个b级任务,至少回溯了89次历史,还不排除统一任务反复多次才完成的情况。
和守护者不一样,记录者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在历史中的存在感,他们没有队友,都是单独行动,如果这其中季雨时出了什么问题宋晴岚不敢想。
“偶尔,但不严重。”季雨时说,“我们在衔尾蛇任务里第一次循环的时候,我曾怀疑过自己是大脑记忆超载。”
宋晴岚神色一凛。
那时,在公园管理处外面,他还特地找过季雨时谈话,颇为挑剔地询问季雨时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
季雨时的回答是“不怎么样”。
他走后,季雨时最后一个到达公园管理处,脸色很苍白,还请宋晴岚帮忙拧瓶盖。
先不论评季雨时的战斗力有没有可能拧不开瓶盖,他们当时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认为季雨时弱得连瓶盖都拧不开。
越想,宋晴岚神色越沉,心像被扯了一条口子。
那时候欠下的,果然是他自己来承受。
“你的药。”宋晴岚很快想到了一点,“你的药不仅仅是理清思路、提神用的。你对它有依赖性,是不是”
季雨时默认了。
他随身携带的药盒,与他一直形影不离。
靠着这些药,他才能减少记忆反复,减少循环记忆的梦境,顺利入睡。
但随着而来的后遗症也有不少,除了依赖性,还包括脸色苍白、突然虚弱、突然感到绝望等多种负面情绪的影响。
宋晴岚沉了嗓音“我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正准备吃药。”
季雨时一怔。
宋晴岚怎么知道
不过他很快记起来,宋晴岚整理完东西后去洗澡了,应该是正好看见他放在台面上的药瓶。
宋晴岚下了床,去了浴室一趟,回来时手中拿了药瓶。
他问“今晚是已经吃了,还是没来得及吃”
季雨时说“还没来得及。”
宋晴岚重新在床沿坐下,引得床垫下陷,他顺便伸出手把季雨时拖到了身上。
大男人本不该这样腻腻歪歪,他偏像抱着什么宝贝一样抱着季雨时。
季雨时搂着宋晴岚的脖子,有些别扭地跪坐在他的大腿上。
见他表情严肃,便低头亲了亲他“怎么”
宋晴岚“看来我拿走你的药是对的。”
季雨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宋晴岚说“这一瓶药也先给我保管,等你实在需要的时候再吃,咱们不滥用,试着戒一戒它的依赖性。”
季雨时想争取一下“我也不是每次都吃的,在魔方里就没怎么吃。”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这个,宋晴岚的脸色更加臭。
在魔方里季雨时不仅不听劝阻强行闯关,害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人,任务结束后更是自作主张直接跑掉不打算回来了。
在药物影响下,冷静的人会突然决绝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宋晴岚说,“季顾问,你现在有家属了。以后,这点家属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