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方天槊联系说好20点在电视台下汇合,到点却只有蓝一诺一人出现。
“你说什么!?”
听完蓝一诺的表述,方天槊的脸刹那如死灰般阴冷,瞳孔中的怒意似将蓝一诺烧成灰。
“什么叫做小夏丢了?”
蓝一诺从未见过偶像如此翻过脸,被方天槊这么一呵斥竟吓退了几步赶紧解释。
“我哪知道啊,车还没停稳卢梭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似地从窗口跳出去跑走了。”
蓝一诺眼泪打转很快落了下来,抬手擦了擦自是心急如焚。
“她下车去追我根本来不及,停车都还要段时间呢。”
“没事带什么狗?你当是出门散步吗?”
方天槊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一贯维持的绅士风度不见踪影,引得一旁的方籽蕊和郭晓妍一阵瞠目。
“小夏是谁?”
从未见过自家哥哥发过这么大火的方籽蕊也被吓着了,不敢直问当事人只扭头在郭晓妍耳边问道。
郭晓妍只微微瞄了眼蓝一诺,不由地疑惑起来,轻声回道。
“薇妮月的经纪人。”
一听是薇妮月的经纪人,方籽蕊更加不解。
“一个经纪人而已,我哥怎么这么大火?”
郭晓妍一阵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只能陷入一片沉默。
“卢梭不是普通的狗!……”
蓝一诺的话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小心翼翼抬眼却对上方天槊如火般地视线,再也顾不上方天槊的偶像魅力,整颗心只挂念黎夏的安危。
“你冲我发什么火?我找你是帮忙的,你要是帮不了我就去找别人!”
瞪了一眼蓝一诺梨花带雨的脸,方天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眉头皱紧了。
“先去找,实在不行就只能报警了!”
“等一下!”
出声阻止的是郭晓妍,只见她往前走动几步与方天槊保持平行,视线落在蓝一诺身上。
“那姑娘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事会打电话的,你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这话是冲蓝一诺说的。
蓝一诺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语色凝重起来。
“人的外表只是表象,别自以为你可以看透所有人。”
蓝一诺虽未直言但明显话里有话,郭晓妍被‘回敬’地哑言,方籽蕊忍不住维护出声。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话?”
方天槊却心里一惊,他一直觉得黎夏这三年来的变化太大,除了多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绝外,他实在说不清哪里不对。
听蓝一诺方才的话,黎夏的身上一定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
方天槊担心的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是否与自己有关。
刚想说什么,口袋中的手机却震动了。
方天槊心不在焉地打开一看,是微信。
慵懒靓丽的头像下拖着两条绿底的黑字:
Hello,有个姑娘找你。
老地方。
留言的最后追加了个不着调的笑脸。
刹那间,方天槊的脸色变了变,看向蓝一诺时眼底却是波云诡谲。
“不用找了,我知道她在哪。”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的诧异和追问,方天槊只陷入自己的沉思拔腿便跑,眼底的冷意裹挟着厌恶沉了下去。
那家伙果然该死!
格调游轮吧台
此时黎夏早已认出荆子溪,虽然不太关注娱乐圈动向,但即便自闭如她也不得不认识荆子溪,毕竟他是站在八卦新闻顶端的男人。
不是昨天和这个模特分手了,就是今天和这个女艺人有一腿了,或者就是因他谁谁谁又离婚了,□□太多,黎夏想不认识荆子溪都难。
黎夏诧异的是,即便如此,荆子溪的人气居然有增无减,娱乐圈的宽容度这么大吗?
“我已经听你的话喝了,你是不是应该遵守自己的诺言把卢梭还给我?”
仰头将一杯苹果马提尼灌下,黎夏边嗝着酒气边闷着鼻子向荆子溪伸出手。
荆子溪却一脸目瞪口呆,这姑娘怎么说得好像他绑架了只狗似的。
再者说,他只是请她喝一杯而已,没有说让她一饮而尽啊,感觉自己就像个要非礼少女的猥琐大叔一般。
与周围投来的异样眼光对了对,荆子溪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摸着怀中的卢梭一脸委屈。
“拜托你小声点行吗?这里都是圈子里的人,你是不是想砸我饭碗!”
黎夏哪里顾得了这么多,看了一眼在荆子溪怀中眯眼享受的卢梭不由地一阵气,真是养狗朝外拐。
“我不管,把卢梭还给我!”
说时间,干脆双手伸道荆子溪面前,重复道:
“还给我!”
越见黎夏坚持,荆子溪不但不打算将卢梭还她反而起了要捉弄她的心思。
将狗往怀中揽了揽,荆子溪将头靠近卢梭存心要气黎夏。
“你看卢梭多享受,你又何必这么小气?”
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厚颜无耻,黎夏竟不知如何应对,余光却瞄到了几个突然靠近的人影。
本能作祟,黎夏以惊人的速度迅速侧身躲开,一把将吧台上的空玻璃杯刮倒,黎夏的左手重重地压了上去。
玻璃破碎的声音可称得上是一门艺术,那清脆动听的音调不比任何空灵女声要差。
但对于肇事者来说这声音却如地狱之门大开,分分钟便会被生吞活剥。
“子溪,怎么对小兔子有兴趣了?不合你的口味吧?”
来人显然认识荆子溪,视线只在黎夏的全身扫视几秒便带着一丝不屑挥挥手招呼其他人一起离开,临走时又对荆子溪讥道。
“我们在隔壁,觉得无聊随时来找我们!”
“好!”
荆子溪面带弧度敷衍道,再回头时却见黎夏弓着的身子瑟瑟发抖,手臂内侧一道5公分的伤口正往外渗血而不自知。
荆子溪原本带着戏弄表情的脸迅速拉了下来,上半身立了立并未起身。
“你受伤了。”
黎夏忍着从内至外的颤栗,看向荆子溪的眼中恐惧依旧,唇齿间打着颤。
“快把卢梭给我!”
荆子溪一时间竟读不透黎夏的表情,见她如此坚决也识趣地不再戏弄于她,起身将卢梭抱了过去。
黎夏如饥饿之人见到食物般一把抱过卢梭将它的脑袋埋进自己的脸中做着深呼吸。
来回吸纳吐息几次,黎夏渐渐平静下来,这才觉得手臂有些火辣辣的痛,下意识抬了抬手却将卢梭因血液凝固的短毛扯了些下来。
卢梭被这突然起来的疼痛刺激到,发出尖锐的”汪——”声迅速立起了身子从黎夏的怀中跳至地面,接着快速靠近荆子溪,扬起的脸无辜地看着黎夏。
卢梭的离开让黎夏觉得十分不自在,慌乱间她只能蹲身将手腕上一直缠着的遛狗链绑在卢梭的脖子上硬将它拖至身边。
荆子溪从未见过谁有过如此怪异的动作,双唇微启,只吐了一个字。
“你……”
黎夏冷静几秒起身坐回位置上,接过吧员递过来的湿毛巾擦拭着左手臂上的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马提尼的酒精作用,黎夏觉得那火辣辣的痛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有些麻木。
“我没事。”
淡淡回应一句,黎夏将染红的湿毛巾”啪——”地扔进一旁的银盘中很快换了另一条,转念间存心想吓唬荆子溪。
“我有病,你最好别惹我!”
我看出来了!
荆子溪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突然后悔给方天槊发了消息,这下好,完璧归赵是不可能了。
不过……
视线有意无意地从专心低头擦拭伤口的黎夏脸上划过,荆子溪的表情意味深长起来。
真正有病的人是不会说自己有病,断臂的维纳斯,才有收藏的价值。
默默端详着黎夏将伤口擦拭干净,荆子溪感到一个颀长的身影带着寒气向自己逼近。
只一瞬,荆子溪便扬起笑脸看向来人。
“你来啦。”
黎夏却敏感地一阵汗毛倒竖,激灵地起身却被身后的人给一把按回座位上。
“坐着!”
命令的口吻不容抗拒,是方天槊。
简短的二字沉重如铁,黎夏一瞬的害怕转化为更甚的恐惧,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诧异的语言,笃定的语气。
荆子溪托了托脑袋,仰头看向方天槊全然无视他此刻脸上挂着的寒意,透过眯着的视线,方天槊的脸在豪华吊灯照射下闪着如钻的光芒。
“看来你挺重视这新锐作家。”
黎夏心一沉,表情闪过一丝防御再次起身想逃。
方天槊却一把将她再次按回座位中,浑身散发的寒意似乎能将整个空间冰冻。
“坐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受人之托而已。”
显然,后一句是对荆子溪说的。
荆子溪也不做追问,只自说自话道:
“对我还需要隐瞒?她不就是薇妮月吗?”
说时,荆子溪的视线在黎夏阴沉的脸上一扫而过并未看到他意料中的诧异。
方天槊神色变幻,想要从荆子溪的脸上读出他是否在试探自己,几下观察,他确定荆子溪十分肯定。
只有十分把握,荆子溪才会将黎夏带走并引自己出现,只是他肯定不了的是荆子溪对于自己和黎夏的关系到底知道几分,半晌主动出声试探。
“是又如何?”
黎夏没有料到方天槊竟如此轻易就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惊讶间抬头瞪了过去。
方天槊未有任何眼神接触交流,始终与黎夏右肩接触的手掌只稍稍用力算作示意。
“你难道连这个资源也要跟我抢吗?”
荆子溪对方天槊的正面回答早已心中有数,他并无心与方天槊为敌,转而打起感情牌。
“好歹我也是你师哥,何必这么警惕呢?”
说着眼神自黎夏脸上又扫视一圈,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我只是听说薇妮月很神秘,所以忍不住想要一睹芳容罢了。”
“你引走卢梭就是这个目的?”
这次开口的是黎夏,她却十分不解,虽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但荆子溪为何会如此肯定自己就是薇妮月?
“嗯。”
荆子溪点点头,突然想到黎夏之前怪异的行为,若有所思道。
“看来这只狗对你的确很重要。”
黎夏咬咬牙,不再说话,透亮的瞳孔中射出防备的光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厌恶。
方天槊十分不爽荆子溪的视线在黎夏身上游走,只稍稍用力便将黎夏从座位上拖站起来,随着黎夏吃痛地吸了口气,他这才注意到黎夏左臂上的伤口。
刹那间,眼底疾风骤聚。
“为什么受伤?”
不是你受伤了,也不是谁伤了你,而是为什么受伤。
格调游轮是圈内有名的豪华休闲场所,如果在这动手势必又会引起一场‘名人’之战,所以方天槊需要理由,足够他动手的真实理由。
黎夏心头一紧,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心惊胆战,理智恢复间立马出声化解。
“是我不小心把玻璃杯打碎了,划了一下。”
荆子溪露出个诧异的表情,在对上黎夏示意的眼神时把话压了下去却勾了勾嘴角,那模样十分欠揍。
在黎夏的脸上找不到说谎的痕迹,方天槊这才抿了抿唇渐渐理智起来,擒住黎夏的右手紧了紧便头也不回地将她拖走。
直到出了酒吧区,方天槊这才松开钳制住黎夏的手,压低声音发出警告。
“如果你够聪明就离那个家伙远一点!”
黎夏被音乐厅的水晶灯光刺到,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收了收卢梭的绳边搓着被方天槊抓痛的手边没好气地反驳道。
“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觉得我蠢!”
“难道不是吗?”
方天槊冷哼一声,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似有一股怒意在作祟。
“你一个成年人竟然被人拐走?说给人听谁信?”
黎夏一阵无言,只得将责任推给脚边的卢梭。
“还不是怪卢梭!……”
还未待黎夏解释完毕,方天槊眼底的嫌弃很快转化为鄙视。
“没有担当,连狗都不如!”
“方天槊——!”
黎夏被方天槊接二连三的人格侮辱逼到极限,此刻再也无法忍受,就凭自己恣意挥洒的文采怎么会输给一个演员?
想着,黎夏正欲‘回敬’方天槊却被传入耳内的现场Live给打断,黎夏的脸瞬间变换,眼底的光敛去转身便朝舱门出口处走去。
身后传来的《What are words》音乐声充斥整个神经,那曾是黎夏最喜欢的歌,是属于黎夏和方天槊的歌。
“请联系一诺来接我,谢谢。”
方天槊只微微一怔很快便追上黎夏,黎夏的刻意疏离让他显得有些无措。
“怎么了?我可以送你回去。”
甲板上的江风吹来,周围不再有人聚集,黎夏这才浑身放松地长呼一口气,转身时逆风的发丝凌乱,眼底多了一分坚定。
“感谢天槊老师的好意,我明天北京还有个签书会,今天必须返回上临市。”
签书会?
薇妮月的保密工作做得如此周全,粉丝都未见过薇妮月的真容,那所谓的签书会怎么可能会存在?
方天槊冷眸犀利,只一刹便看穿了黎夏的谎言。
说谎,至少也要找一个不会被看穿的理由吧?
悲哀的是,方天槊却不能拆穿。
拆穿以后他该说些什么才能让黎夏像从前一般?
拆穿以后他又该做些什么才能让黎夏回到自己身边?
拆穿以后,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再次失去她的痛苦?
那个全心全意深爱自己、只对自己笑容灿烂的黎夏,再也回不来了啊!
许久,方天槊机械似动了动喉咙,心脏犹如荆棘抽过,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