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有的时候是真的不当人。
吃饭吃到一半, 都能把脚给伸到画水那边去。
画水原本坐在沈放对面吃饭吃得好好的, 结果没想到,小腿处有东西靠了上来, 触感温热柔软。
她瞬间发现, 那是一个人的脚。
画水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 她咬着筷子,感受到那只脚在自己的小腿处不停地打圈, 意识到是他的脚之后, 画水的心里像是有上千只蚂蚁爬过似的,发麻发烫。
她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内心的酥麻感与躁动不安的情绪。
画水哆嗦着嗓子,抬起头, 目光扫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沈放。
他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在位置上吃着饭,室内暖气充足, 他就穿了件白色短袖,少年眼梢冷冷吊起, 眼角带笑, 神情散漫随意,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慢悠悠地抬起头,双眼含笑地看着她。
沈放勾了勾唇, 他故作疑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 ”
画水感觉到他的脚, 从自己的裤腿里伸了进来。
“”
画水往回缩了缩腿, 她避让着他,声音颤颤巍巍的“没、没有。”
沈放意味深长地“哦,这样。”
画水要哭了。
他的腿为什么可以这么长
眼看着画水就要哭了,沈放终于收敛了。
他也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确实有点过了,有点不当人,但就是忍不住想逗逗她、调戏调戏她,看到她脸红的模样,他就心情大好。
吃完晚饭之后,沈放就回房了,他还有点公事没处理完,需要处理一下。
画水则是陪着秦沁在楼下聊天。
将近九点的时候,她才上楼,准备洗漱睡觉的事情。
画水回房之后,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地拿出来,再整齐的放入衣柜里,看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就拿起睡衣,准备洗漱去了。
房门打开,耳边有一声开门声响起。
声音互相重合。
画水往外迈了一步,小脑袋往边上看了眼儿,正巧,和边上的人对视了。
沈放眼眸带笑的倚靠在门边,“洗澡呢”
画水左右看看,见没有其他人在,她大着胆子,走到他面前,仰着头乖乖地说“对呀。”
沈放看着她这幅乖巧的模样,止不住的心痒痒。
沈放挑了挑眉,故意逗她“一起”
画水惊愕地看着他,“什么”
沈放说“一起洗澡,怎么样”
画水气息不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觉得不怎么样”
沈放学着她,故意道“我我我我觉得很好。”
画水瞪他,清澈的双眼在廊灯下泛着亮晶晶的光。
沈放不急不恼,慢条斯理地接受着她的怒目。
几秒之后,画水垂下脑袋,她恹恹地说“你是不是一天不逗我,就浑身上下不舒服呀”
沈放老实点头“非常不舒服。”
“ ”
画水皱了皱鼻子,“沈放”
沈放懒洋洋道“哎”
他这幅没皮没脸的模样,画水是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就觉得,无论她怎么说他,他都不会生气。
她也不舍得说他。
画水抱着睡衣,小声说“我真的要去洗澡了,你不要再逗我了。”
沈放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突然,俯下身来,两张脸靠的极近。
突如其来的靠近使得画水心里一惊,她心跳如擂鼓,小心翼翼地掀了掀眼皮,和他对视。
画水的声音细若蚊音“你干嘛呀”
沈放喉结滚动,说“睡前讨个福利。”
画水眼睫发颤“什么”
沈放勾了勾唇,他伸手,按住她的后颈,微一用力,使得她无法后退,他往前,唇瓣压住她柔软的双唇。
蜻蜓点水一般的一个吻落了下来。
沈放直起身,声音发哑,目光幽幽地看向画水,他说“不亲一下,没法睡觉。”
沈放自从和画水在一起之后,在家里还能克制一点,和她稍微的保持一下距离,不过大多是表面功夫,背地里,他就是个会乱闯少女闺房的畜生。
也好在画水脾气好,每次沈放进自己的房间,她都没说什么。
沈放有的时候还挺遗憾的,“电视剧里经常会有男主见到女主换衣服的场景,怎么到我这儿,就什么也没有”
画水“ ”
她戳破他的幻想,“你每次都下午来,谁会在大下午的换衣服”
沈放被她点醒,“我应该早上来的,好的,谢谢提醒。”
画水“”
但说归说,沈放也没真这么做。
他知道画水脸皮薄,要真被自己撞见了她换衣服的场景,估计能搞个十天半个月不和自己说话这样的事情出来。
不过他倒是总带画水出去。
年底了,沈放的局还是蛮多的,以往他都是一个人去,一天三四个场子,也是常有的事儿。
以前,秦沁也老叫沈放带画水出去玩儿,她总觉得画水一个人待在家太无聊,也没几个交心朋友,所以她想着沈放带画水出去玩玩。可沈放那时候怎么可能答应啊,带着个小拖油瓶,去哪哪儿都不方便。
现在不一样了,她是他女朋友了。
多年单身汉沈放,好不容易骗了个女朋友,哦不对,是找了个女朋友,可不得使劲带外面去炫耀炫耀。
于是,沈放就常带画水出去。
这可把秦沁给乐坏了,秦沁真的是太感动了,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是真的成熟了,他对画水太好了,他简直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好男人的典范
沈放也不是说什么局都带画水去,乱七八糟的局很多,沈放大多是露个面,就走了,然后带着画水去看个电影,吃个饭。
谈恋爱到底是很私人的事儿,这个圈子里,男女关系确实复杂了点,跟在身边的,不一定是情侣。也有很肮脏的东西在,沈放不想让画水看到那些肮脏的部分,他从小生活的圈子,他只需要把积极阳光的那一部分展示给画水看就行,其他的那些阴暗,他自己知道就行,画水没必要知道。
她在他的身边好好待着就行。
沈放今天带画水来的局,却是非去不可的局。
来的人都是他多年好友,也是他掏心掏肺对待的兄弟们。
画水坐在车里,听着沈放在说他那些好友的事儿。
他们兄弟一共四个人,依次按照顺序排下来,是季洛甫、陆程安、梁亦封,最后是沈放。
四个人,除了梁亦封,其余三个都是大院长大的,梁亦封则是因为姥爷是在海军大院的,所以与他们仨认识了。
几个人英雄惜英雄,年少相识,便结伴相行。
人和人之间,是存在着磁场的。
他们几个人的磁场使得他们相遇,成为好友。
画水眨了眨眼,问他“你为什么排在最后”
沈放挑了挑眉,说“我年纪最小。”
画水“哦”了声,“所以你们是按照年纪排的呀”
“不全是。”沈放说,“三哥比二哥大两岁,但他排在二哥的后面。”
画水充满了好奇心,问他“为什么呀”
沈放叹了口气,说“因为三哥不喜欢二这个称呼,所以就当老三了。”
画水瞪大了眼,“可是二哥”
沈放说“没办法,二哥打不过三哥,所以只能当老二了。”
“ ”
在以上的描述中,画水对梁亦封的印象是,一个有点儿任性,脾气有点儿糟糕,但是打架有点儿猛的社会男。
下了车之后,沈放拉着画水往酒店里走。
在大堂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梁亦封。
画水还不知道他就是沈放的三哥,他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黑色的西装,宽肩窄腰,身材比例极好,双腿颀长。他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框眼镜,在酒店大堂明亮炽烈的灯光下,眼眸平淡,没有一丝情绪,神情寡冷又阴郁。
他冷眼扫了过来,画水莫名的浑身一颤。
心里却有种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沈放疑惑“宝宝,怎么了”
画水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声地说“那个人,看上去好冷啊。”
像是个移动的冰山。
沈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乐了“那是三哥。”
画水“什么”
沈放说“是三哥。”
画水震惊了,“他是三哥”
沈放点了点头,“嗯。你不是见过吗他还去给你们班上过课啊,宝宝。”
画水对人的记忆力向来都很弱,她只记得这张脸很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而且那天上课,虽然身边的人都在提梁亦封这个名字,但她整堂课都红着脸,没怎么抬头上课,因此,关于梁亦封,她确实没什么记忆了。
画水抓了抓头发,干巴巴道“他原来就是三哥呀 ”
沈放似笑非笑地应了声“怎么你对他就这么没有印象啊,好歹他还给你上过课啊,好歹也算是半个老师啊。”
说到这个,画水更是来气。
她捏了捏他的手,“你故意让他在班里那样说,我们班的人都在笑我,搞得我那堂课都没怎么认真听”
沈放笑“他们笑你什么呢”
画水“你明知故问。”
沈放拉着画水到梁亦封面前,介绍说“三哥,这是画水。”他捏了捏画水的手心,轻声道,“乖,叫三哥。”
画水转了转瞳孔,乖巧地叫他“三哥。”
梁亦封颇为冷淡地应了声“嗯。”
沈放也无所谓他这个态度,梁亦封这人就这样,一直以来都清冷寡淡的,鲜少有过高兴的时刻。
或者说,沈放从没见到过梁亦封有过高兴的时刻。
世界上有的人,就是天生冷面。
上了电梯之后,梁亦封突然开口“这不是你家的小姑娘”他眼里隐隐约约透露着几分嘲讽,“你是人吗”
沈放身形散漫地靠在电梯里,闻言,轻笑了声,眼尾漫不经心地上挑着,声音似笑非笑地说“我怎么就不是人了”
梁亦封“你说呢”
沈放“我不过就是把我家的人,变成我的人而已,而且我好歹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喜欢上她,不可以吗”
梁亦封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沈放慢悠悠地说“而且,三哥,念姐只是住你家半年,你都能看上她,我看上画水,怎么了”
提及那个名字,梁亦封眼里一冷。
他转眸看向沈放,眼里像是有无数的冰碴子一般扫向沈放。
沈放摸了摸鼻子,求饶“三哥,我媳妇儿在,给点面子,行吧”
他话音落下,电梯就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梁亦封声音沉沉,缓缓道“行了,知道你喜欢她了。”
沈放挑了挑眉“嗯哥”
梁亦封说“喜欢她就好好对她,知道没”
沈放还是第一次,从梁亦封的身上感受到了来自兄长的关爱,他愣了愣,继而点头,说“会的。”
他侧眸,挑了挑眉,看向画水,似笑非笑道“她可是我祖宗,我可不得好好宠着她”
画水再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已经习惯了他这些话了,但现在听到,还是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啊。
因为真的有人,无时无刻都在爱她。
这样善良的温柔和善良的爱,实在是太好了。
到了包厢之后,画水发现包厢里除了沈放说的几个兄弟之外,还有一个女的在,是她曾经见过,而且好感度颇高的初一姐姐。
初一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她拿着话筒唱歌,隔着有些距离,画水注意到她神情淡淡,双眼眯着,像是在笑,但眼眸里没有半点情绪。
沈放看了站在窗台边抽烟的季洛甫一眼,他伸手拍了拍画水的肩,低声说“乖,去找你初一姐玩儿去。”
画水点头,撒开拉着沈放的手就去找初一了。
沈放走到窗边,指了指季洛甫手里的烟,又指了指不远处唱歌的初一,说“大哥,初一也不喜欢你抽烟吧”
季洛甫手上的动作一滞,他没说话,却也默默地掐了烟。
他回过神来,和沈放对现在的局势聊了聊,没一会儿,不远处的笑声吸引住二人。
初一和画水坐在一起,两个人笑的乐不可支,眉目生花。
季洛甫阴郁了一下午的眉头,终于松开,他松了口气,“你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沈放骄傲道“那可不我瞧上的人,怎么可能会差”
季洛甫失笑“你呀你。”
沈放的目光专注地盯着画水,他缓缓道“哥,我终于知道,你当初对我说的那句话了。”
季洛甫“嗯”
“你说,”沈放很慢很慢地说,“她就是我的软肋,我的命。我也明白你当初倾尽一切,都要得到初一的想法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他沈放,也遇到了世上难能可贵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