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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精她三岁半 205

作者:老胡十八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14 11:42:29 来源:就爱谈小说

王二妹吓傻了,电话直接让她“啪”一声挂了,嘴里叨叨着“这一下就翻倍了,也就两个多月啊,这还做啥生意呢,再好的生意能有这赚钱说暴利”

皮革厂是能挣钱,可那都是血汗钱,辛苦钱,每天早出晚归的耗在厂里,冬天冷夏天热,手上一刻不停,耳朵旁全是机器的“嗡嗡”声,吵得人心烦意乱,待久了听力受损很明显一天下来,鼻子里不知要吸多少灰

可炒股呢这两个月他们问都没过问一声,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躺着就能挣六万多,天底下还有比这好挣的钱吗

没有。

王二妹不是傻子,天大的生意姐姐说得再好,那也不可能比绿真这儿稳妥,立马又回拨过去,“乖幺妹,伯娘刚才头昏呢,不卖不卖,咱们不卖,本金你就帮我好好放里头,只把挣的六万给我就行。”

崔绿真本来还想劝她,十一万的本金肯定会挣得更多,可看她实在急用钱,也就没说了,第二天取出钱后给她汇过去。五万块能挣这么多,顾家的一百万直接翻倍成二百万,顾学章听说这消息的时候,坐椅子上半天不说话,长久之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惊到了

原来金融市场的钱这么好挣,原来坊间流传的买股票排队的工夫,眼睁睁看着前头的人一百块进去二百块出来,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当绿真跟他商量,想要把家里剩下的钱全投进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流动资金也不用留了,有多少投多少,大不了到时候没钱卖几个档口出去。

黄外公见多识广,也见识过美国著名的华尔街,举双手赞成,顺便把他身上攒的几万块也掏出来,“全买吧。”

于是,绿真和春苗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在深圳和上海的股票交易所买了二百五十多万的股票,再加上次挣的就是四百六十多万的投资,压上了全部现金身家。你就说吧,在这个年代,这么大的手笔能有多少人

反正,通过这次的股票买入,“大河商贸公司”在金融市场算是小有名气了。

而此时,北京开始回暖,草皮渐绿,樱花吐蕊,人们脱下灰白黑棉衣,开始换上轻薄的线衣,鲜艳的毛衣,各种鲜亮的皮鞋鼻头来了。

崔绿真开始着手在北京开电器市场的事儿,周一至周四在学校,周五放学就出门,由胡峻或者菲菲陪着,满北京城的瞎逛,就想找个合适的地段。老北京城她现在已经熟得像大河口一样,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几十上百种特色小吃,她都尝了个遍。

清明节前一周,春晖刚好来北京办事,绿真叫上春晖春月友娣小彩鱼,还有胡峻菲菲曹宝骏,当然也少不了大学认识的新朋友,组织大家去不远处的东阳山春游。

春游嘛,当然少不了吃的,大家带两块桌布,面包方便面,几斤洗干净的苹果草莓樱桃,还有两厢健力宝和大白梨胡峻的后备箱被塞得满满的。

菲菲先让曹宝骏接走了,胡峻和绿真走最后,看她书包塞得胀鼓鼓的,忙顺手一拎“我来吧。”

可他拎了一下居然没拎起来,太沉了

“你装了啥”

绿真悄咪咪拉开拉链,跟进行秘密交易似的“嘘,哥你看。”

胡峻你看,全是油纸包,满满登登,浓郁的肉香味扑鼻而来,根据熟悉的香味他迅速推断,有酱牛肉、酱骨头、酱鸭子、炸土豆片儿顿时哭笑不得。

“你呀你,真是”小吃货,从小吃到大。

小时候是爱金灿灿的甜食,现在又多了一样肉各种各样的肉仿佛吃不够似的,每次逛街看见肉就走不动道,北京城大大小小的熟食店她都吃遍了,总结出几家最好吃的,每个周末出来,他都会早早的买好准备“接驾”。

胡峻把包接过来背到肩上,趁着没人一把牵住她的手,也不管胡同里的邻居们什么眼神,坦荡荡走到胡同口的车跟前,忽然想起她吃这么多大料卤的肉,不知道得多渴水,“等着。”

跑回去灌了满满一大军壶开水。

顺路再去接崔家几个姐妹,其他同学要么开车,要么骑自行车,很快在东阳山下汇合。大家把车子停好,一人拎两样东西,慢慢的说笑着往山上去。

也就是这时候,听着她左一声“哥”,右一声“哥”,绿真的同学们才知道,原来他们班唯一的女同学,整个学院的院花,居然跟最受欢迎的胡老师是兄妹

“崔绿真你深藏不露啊,早怎么不说胡老师是你哥”

“就是,亏咱们对你掏心掏肺”

“咋你姓崔,你哥姓胡啊”

春晖赶忙解释“不是亲生的,亲生的在这儿。”指指一溜儿崔家姐妹。

“哦原来是亲梅竹马啊”有个调皮的男生,冲绿真挤眉弄眼。

胡峻的朋友早知道他们关系了,也尊重他不想过早公开的意愿,主动把话题岔开,“赶紧的,拎东西,再不上去待会儿热死。”

这时候,男生多的优点就显现出来了,所有东西都让他们争着抢着拎了,几个女孩轻装上阵,还能摘几朵野花,听着清脆的布谷鸟叫声,吹着凉爽又温润的山风,心旷神怡。

春月一把好嗓子,一会儿学布谷鸟叫,一会儿学黄鹂,一会儿画眉,绿真几个同学还没见过学啥都能学得这么像,简直以假乱真让人的女孩,都纷纷与她攀谈起来,当听说她是在电视制作中心唱歌的,顿时双眼发亮,歌星啊

这时候大家最熟悉的歌星就是邓丽君和张明敏,说起他俩的成名曲,顿时有人哼唱起来,春月带头,很快汇成一股生机勃勃的歌声,回荡在山谷之间。

没有手机,没有任何电子产品,没有书报,有的只是山峰与青草,年轻人的歌声总是那么富有感染力,连同路的当地人也忍不住跟着唱起来。

爬到山顶,正好能把大半个北京城收入眼底,有个男同学“啊”的吼了一声,还以为他怎么了,一问是觉着后吼出来舒服众人大笑,纷纷效仿。

崔绿真走过去,双手卷成喇叭状,气沉丹田“啊北京”小时候她做梦也想来的地儿。

“啊人类”竟是如此美好。

她觉着自己做人做上瘾了。

其他人虽然不明所以,但都觉着她声音好听,一个个鼓动她再喊两声,胡峻怕她伤了嗓子,倒了一杯开水,吹啊吹,吹到不烫嘴才递过去,“歇歇吧。”

春晖看在眼里,放心的笑起来。

经过一阵“鬼哭狼嚎”,大家很快熟络起来,把桌布铺开,吃的摆上,一面吃一面聊天。这个季节刚好是出太阳暖和,不出太阳凉爽的时候,大家就着瓜子儿饮料,说起以前的事,学校的事,以及春晖的工作。

她能力强,人又漂亮,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像大姐姐似的认真倾听,绿真的男同学们,很喜欢追着她问工作中的趣事。律师的工作惊险程度丝毫不亚于胡峻这做刑警的,在很多人的职业生涯里,总会遇到让当事人不满意,被辱骂,被威胁的,甚至还有伺机报复的,虽然不多,可一旦发生,都是铭记终生的。

大家听她讲得栩栩如生,简直身临其境,绿真虽然过年的时候就听过一次了,可并不妨碍她再听一次,八卦啊。

胡峻在附近转了一圈,这个点儿人不多,山顶上就他们,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上来了。大家席地而坐,或躺卧,或盘腿,或靠树上,打起瞌睡来。

“怎么样,市场选址定下没”春晖小声问绿真。

“还没,姐以前就在北京念大学,有没有什么建议”

春晖俯视山脚的城市,宽阔,繁荣,蒸蒸日上,不知道是阳城的多少倍可十年后的北京,二十年后的,三十年后的,不知道又要在这基础上扩大多少倍,曾经的荒郊野外,或许就要变成不亚于市中心的好地段。

就像苏家沟,曾经只有里沟外沟两个生产队,背靠大山,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功夫,大山被推平,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连接着大河口乡和阳城市人民广场,沿路还多了一个菜市场,一溜儿的饭店

大河皮革厂还专门设了个以此命名的公共汽车站,幺妹当年说的没错,阳城市的中心正在往大河口倾斜,总有一天会完全转移到大河口来。

春晖指着山脚下不远的地方,那是一块巨大的空地,残垣断壁,破败的早已没了屋顶的厂房,“那儿要不要考虑一下”

崔绿真一看,这地方她有印象,刚才经过的时候看见墙上斑驳的石灰刷着几个大字,缺胳膊少腿儿的,她最喜欢玩“填空”游戏了,根据残缺不全的笔画辨认,应该是“东阳生产队制糖厂”。

曾经是个村办企业,墙上都长青苔了,至少也是废弃七八年的厂子。

“姐的意思是,把电器市场办在这儿”

春晖点点头,笑眯眯的打趣“我知道你不会嫌弃它偏僻的。”

绿真也笑了,只要是北京城,哪儿偏僻现在偏僻,以后可都是高攀不起的

可问题是“如果这里办批发市场,车辆进出可能成问题。”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进村道路,她刚才就发现了,胡峻的吉普车几乎是龟速爬行进来的,因为公路两旁盖满了高高矮矮的房子,稍不注意就会擦碰到墙壁,而墙壁上,是红油漆刷的几个歪歪扭扭大字严禁擦碰墙壁,违者罚款五十。

甚至后头还带一行小字东阳村宣,以证明这条“规矩”的合法性、权威性。

这样明目张胆的毫无法律依据的“宣言”,再加各个小路阴沟里总有老人孩子探头探脑的打量,见他们车子是北京牌照还遗憾的撇撇嘴让人感官十分不好。

吉普车都只能勉强过来,拉货的农用车直接免谈,没有货车进出,市场开再大也没用,因为没货,也没顾客。

不然的话,这旧糖厂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占地起码有上千平,地势又足够平坦,距离市区也不算远。

春晖没想到,就走了一趟,她居然就能观察出这么多情况,刚才看她东张西望,大家还以为她是孩子气,好奇呢。“妹啊,你这脑袋瓜里,到底装的啥”

绿真眨巴眨巴大眼睛,掰着手指头数“酱牛肉,酱鸭子,卤猪蹄,红烧排骨,糖醋里脊”

要不是其他人都在午休,春晖差点忍不住爆笑,“小土妞你咋只想着吃呢,姐问你正事儿,别打岔。”捏了捏她饱满的还带婴儿肥的双颊。

嗯,手感真不错。

前几年,单看个子,崔绿真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是“大人”,常常给陌生人她是“成年人”的错觉,可这两年真正成年了,个子基本定型后,她脸上的孩子气又不时流露出来,婴儿肥看着有种无忧无虑的娇憨。

一看就是从小没吃过苦,富养大的小姑娘。

“姐,我感觉这村子民风不怎么样,要不咱们还是考虑别的地方吧,况且”

“况且什么”

绿真吸了吸鼻子,“你闻闻。”

春晖闻了闻,“没闻到啊,怎么了”

绿真不确定,是她地精灵力让她嗅觉更敏感,还是怎么着,“总感觉空气里有股怪味儿。”

春晖再次嗅了嗅,真没闻出来。

绿真也就不再说了,反正村子里的人都不担心,大家伙陆续醒来,提议去挖草药,因为胡峻有个师弟是中医世家出身,据说还是河北某个很有名气的流派传承人,他一路上看见好几种药材,直夸东阳山钟灵蕴秀,人杰地灵呢

“我听人说,东阳山盛产银耳,以前整个村子都是卖银耳的,好银耳销往全国各地,还能出口。”

绿真这才想起来,难怪听着“东阳”两个字莫名的耳熟,原来是东阳银耳啊,奶奶给煮的银耳汤就是用这儿的银耳,听说道地的不好买到,人不熟还可能买到其他地方冒充的。

绿真在中药店帮过忙,也认识不少药材,跟在他身后跑得最欢,可能是季节不对,一片银耳都没看见,倒是中药材看见不少。“光明哥这是白术吗”

“光明哥这是杜仲吗”

“光明哥这是”

为了检验自己的记性,她特意关闭灵力,全靠半年前的记忆来辨认,居然还都认对啦

光明师弟朝胡峻挤挤眼哥你对象可真聪明,啥都懂点儿,他们聊政治,她懂,他们聊军事武器,她也懂,女生们聊文学和歌星,她也如数家珍好家伙,现在连中药也认识了

而且,绿真给人的感觉很真诚,很会照顾别人,一点儿也没有“故意卖弄”的嫌疑,是真的让人佩服。

崔绿真感受到他的好感,得意极了,一得意,不小心打开灵力,听到白术和杜仲抱怨“臭死啦,又开始做臭银耳啦”

杜仲很沉稳的安慰道“银耳本身不臭,是他们堆久了才臭,人心啊”

绿真赶紧在心里问“人心怎么啦”

白术“哇”一声叫起来“刚谁说话谁出声了”

“是我呀,我能听见你们说话。”

一片白术丛立马沸腾了,唧唧喳喳怪叫起来,绿真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形,干脆走到杜仲树旁,轻轻的给他挠痒痒,抓抓杆茎,摸摸叶子,把它舒服得不要不要的,这可是来自地精的按摩呀

“杜仲哥哥你能告诉我吗什么人心”

杜仲这才眯缝着眼说“以前天旱的时候他们常来浇水,我不能忘恩负义,只能告诉你,这村里的银耳全是坏的,他们出的药不能买。”

崔绿真听得满头雾水,银耳不是炖汤喝的吗怎么是“药”如果东阳村的银耳是坏的臭的,那外头市面上卖的那么多“正宗东阳银耳”又是哪儿来的她疑问太多了,可杜仲的嘴巴却撬不开了,其他植物压根不知道她说的是啥,问了也白问。

崔绿真最旺盛的就是好奇心,她打定主意,下星期再悄悄来一趟,打听打听,这事跟她关系大着呢因为奶奶一年四季都爱炖银耳汤给大家喝,要真的臭的那会吃坏身体的。

太阳落山,大家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了。

原路返回的时候,绿真特意留意才发现,这村子真的不对劲。

那种不对劲不是说墙上那让人难生好感敬而远之的大字,而是村民看他们的眼神,好像带着某种防备。

前头有村民赶着一群羊,车子过不去,只能停在路中央,绿真从带出来的零食里掏出一罐钙奶饼干,还没打开过。她摇下车窗,冲不远处伸头探脑的小孩招手“小朋友,拿去吃吧。”

孩子们一看盒子就咽口水,可却没人上来。

要知道,这要是在大河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吃是孩子的天性,更何况是对他们有致命吸引力的高级零食,他们眼里的渴望,身上的穿着都证明他们是想吃的,可却不肯过来,像在防备着她。

绿真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自认为还是长得挺亲切的,家里家外的小孩都喜欢跟她玩儿,怎么现在却不好使了

绿真还想再“诱惑”他们,有个年轻女人从小巷子出来,狠狠瞪了她一眼,“现在的人坏着呢,谁知道里头掺着什么东西,忘记村长说的话了吗”

孩子们立马大声说“没忘”,跑了。

崔绿真“”敢情是怕她在饼干里下毒人和人之间还有信任吗

这不,女人看见她的错愕,还得意的笑了笑,扭着腰肢走了。

崔绿真实在忍不住,“胡峻哥你说这村子奇不奇怪咋把咱们当贼防啊”她在北京半年多,遇到的所有本地人都非常热情友善,话唠,祖宗十八代的事儿都能给她唠清楚,买东西三分钱以下都会让,像这么不友好的还是第一次。

胡峻看了一眼村子,这个点儿该是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可村里却没多少炊烟,凭着干刑侦的直觉这村子不对劲。但一车都是女孩,当务之急还是先送她们到家,他可以稍晚再来看看。

羊群“咩咩”叫着走远,两辆车这才得以压着羊粪球驶出村子,绿真拆开送不出去的饼干,“卡擦卡擦”吃起来。

“哥你说他们为什么防着咱们啊”

胡峻怕她好奇心太旺盛自个儿找来,想要打消她的疑虑,“估计是怕咱们偷拿他们东西吧,我闻见一股糖味,估计是有糖厂。”他在臭水沟边看见许多用剩的甜菜粕。

北方制糖跟石兰省制糖不一样,北方以甜菜为主要原料,不像石兰省是用甘蔗。

绿真这才想起来废弃糖厂的事儿,看来这村子的企业还办得挺不错,光糖厂就能有两家。废弃的厂子规模都那么大,那新盖的岂不是要更大比姨妈家食品厂还大了吧看来,乡镇企业管理局的成立,让全国的乡镇企业壮大不少啊。

正想着,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绿真惯性之下往前冲,胸口直接撞得生疼,小彩鱼在后头也被撞得不轻,“怎么啦胡峻哥你技术不好,还是让我姐开吧。”

胡峻却没心思笑,他赶紧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大爷你怎么样撞到哪儿了”

地上躺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头儿,春月看这儿离村口不远,以为是东阳村的人,立马急了,不会讹人吧

大爷似乎是吓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没事没事,我捡个野果吓到你们了,对不住。”

确实是他突然冲出来的,幸好胡峻没分心,刹车也踩得快,要是反应慢个一星半点的肯定就撞他身上了。“大爷您确定没事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儿,我自个儿滑倒的,你的车子没碰到我。”老大爷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空气里立马飞舞起一阵肉眼可见的灰尘。

绿真见他为了捡个野果差点被撞,知道是饿得狠了,立马掏出几片吃剩的炸馒头片,黄金灿灿再抹点儿友娣姐姐的秘制果酱,简直爽翻了。“爷爷你吃这个吧,我们没吃过的。”

老头儿看着金黄的馒头片咽口水,“我吃了那你们吃什么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绿真见他跟村里小孩的反应不一样,立马双手将东西递过去,老头儿连说两声“谢谢”,狼吞虎咽,显然是很长时间没吃饱肚子了。

“爷爷你是东阳村的吗”

大爷点点头,“嗯。”

“那怎么”流落在外啊,如果村办企业搞得好,村民福利待遇也好,很多村直接给老人发劳保工资呢,像天津的大邱庄,江苏的华西村,还有河南的南庄,都是赫赫有名的“集体村”。

怎么还会让自己村的老人在外饿肚子

村办集体企业就是挣了钱人人有份的啊

崔绿真怕他被人欺负了或者冒名领了劳保工资不知情,善意的提醒了几句,谁知老人却叹口气,“我是被赶出来的,糖厂没我的份呵,糖厂还是我先”

绿真好奇极了,赶紧让他上车,开到东阳村人看不见的地方,才听他讲起自己的故事。

原来,老人名叫陈东阳,是东阳村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一手祖传的制糖手艺,曾经在村办制糖厂干过多年,可因为制糖厂效益越来越差,文革结束前一年干脆直接倒闭了。

他眼看着这么好的生意黄掉,心疼那么多制糖设备,包产到户后四处举债把制糖厂买下来,自己带着老伴儿、儿子儿媳,把制糖厂开起来,刚开始那两年因为他手艺好,糖分纯度高,也挣了点钱。

后来儿子死于一场设备意外,儿媳改嫁,老伴儿也病死了,他心灰意冷,糖厂也就废弃了,带铁的设备被村民偷净,甚至连屋顶的瓦片也偷没了。可他哪儿也不想去,一直住在厂里,仿佛那儿才是他的“家”。

几个年轻人唏嘘不已,可怜天下父母心,要不是儿子意外,他现在说不定就是村里的大富翁了最先干个体的农民,那眼光是没话说的。

可惜啊可惜,天意弄人。这么大年纪也没处去,住没顶的房子,吃野果喝生水,病了全靠扛绿真不由得想起黄永贵老爷爷,跟他的遭遇有点类似,现在过得可顺心了,有工资还有分红,养老也有了保障,在皮革厂“呼风唤雨”发号施令,谁不羡慕听说上个月还有人给他介绍老伴儿呢

崔绿真心软,想要帮帮他。

“爷爷你要去哪儿如果没去处的话,要不要找份工作”

陈东阳坚决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小姑娘,我一把老骨头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着,等着看他们怎么遭天谴”

“什么遭天谴”

原来,他当年的厂子之所以会倒闭,儿子死亡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村里新办了一个糖厂,用低纯度的劣质杂糖挤压他的生意和市场,还搞了几次栽赃陷害,明明是他们出厂的杂糖吃坏了顾客,却故意往他身上推。

内忧外患之下,他的事业就废了。

崔绿真脑海里迅速的闪过什么,快得让她抓不住,总觉着是忽略了什么。可太阳落山有一会儿了,山路不好开,出于安全考虑,她也来不及多想,还是先回去再说。

路上,所有人的心情都有点沉重,同是改革开放后干个体的农民,她们身边看见的都是成功的例子,从来没听说谁家亏本或者失败啥的,以至于让没吃过苦的孩子们以为,这年代只要弯个腰就能捡到钱殊不知,崔家干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在同一片天空下,却有人一败涂地老无所依。

尤其小彩鱼,她从来没想到干个体还能越干越穷的。因为从小,家里就没短过她什么,同学们听说她家里是干个体的,都会露出羡慕的眼光,似乎“个体户”就约等于“暴发户”。

小丫头紧紧拉着绿真的手,“姐,你跟我讲讲家里的事吧”

崔家的事儿,绿真能从她三岁开始讲起,那一年啊,正是崔家最困难最倒霉的时候,倒霉到牛屎沟的社员都避着他们走

绿真实在放心不下陈东阳,过了一周,趁胡峻不在,把他的车开出去,来到东阳村村口,把正在捡垃圾的老人叫过去。这次她准备过,带着一百斤米和面粉,二十斤清油,二十斤猪肉过来,当然也没忘记盐巴味精和一块大大的篷布。

老人家不肯要她这么多东西,说最多借他五斤米,够他吃一个月的。

绿真听得心里一酸,五斤米吃一个月,哪怕当年生产队的忆苦思甜餐也没这么寒酸吧“没事儿爷爷,你抬不动我帮你抬。”

于是,在陈东阳能吞下一个鸡蛋的惊诧里,她轻轻松松、单手、提起一百斤的东西,还能抽出一根手指提清油,另外一只手拿猪肉和调料。

陈东阳结结巴巴“这小姑娘你”这是什么鬼斧神工的力气

见绿真头也不回,他只得抱起篷布追上去,当然是抬头挺胸,大摇大摆的呀让村里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瞧,他陈东阳不会饿死。

当然,村里大部分人还是心地善良的,平时偶尔也会给他送个鸡蛋,半碗米汤剩饭啥的,此时都好奇的问“东阳叔这是咋了,你亲戚吗”

陈东阳不知怎么定位跟这个小姑娘的关系,正犹豫着,忽然见崔绿真回头,清脆的答道“是的婶婶,这是我家表爷爷,有空来爷爷家玩啊。”

大家忙“哎哟”答应,心道倒霉了大半辈子的东阳叔,终究还是有亲戚照管的,看小姑娘穿着,估计还要时来运转呢

崔绿真一面走一面奇怪,今儿遇到的村里人好像又挺正常跟上星期那群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要不是东阳爷爷在这儿,她都怀疑自个儿是不是来错地方啦

陈东阳的“家”是一间破旧的小屋子,屋顶上只剩七八根虫蛀的椽子,也不知道雨雪天气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绿真也不用她帮忙,一个人蹦跶着,顺着一架腐朽的摇摇欲坠的爬到屋顶,将篷布盖得严丝合缝,又跑车里拿来钉和锤,将篷布四周钉死在椽子上,希望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她怕自己买瓦片来的话目标太大,上次回去胡峻哥就三令五申不许她自己来的。

“来,小姑娘,这儿坐。”陈东阳看着屋顶一遮,小房子暗下来,也更有安全感了,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绿真直接从五米多高的墙头跳下来,吓得老人家再次吞鸡蛋,“你你没事吧”

“没事呀,爷爷放心,我从小跟着我爸练过的,他是当兵的,身体素质倍儿棒”

陈东阳这才“哦”一声,放心了,虎父无犬女嘛。

绿真闲不下来,转了一圈发现一个大问题他没锅,有米有肉也是白搭,总不可能吃生的吧

“爷爷,要不我去隔壁帮您借口锅吧”顺便可以打听打听,为什么村里的氛围两极分化这么明显。

老爷子“嘿嘿”一乐,像个孩子似的,“你等着,我去。”

没一会儿,他居然从破厂房的墙壁里掏出一口铁锅来绿真一下就明白了,要是不藏在这儿,估计也不是他的了。

顺便,他还抱出厚厚一沓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信签纸,“爷爷这儿也没什么可以玩儿的,你要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等着,我给你做饭吃。”

他迅速熟练的架起铁锅,又不知道从哪个洞里掏出一把缺了很多口的生锈菜刀,在红沙石上磨去锈迹,先把肉切好,再淘米煮饭。绿真想要帮忙,让他给撵走了,“我浑浑噩噩这么多年,这还第一次做饭,你就成全我一回。”

话已至此,崔绿真不好再抢,心安理得坐块光滑的石头上,拿起一沓信签纸看起来。老爷子别看邋邋遢遢,可信签纸却保存得不错,没什么污迹,也挺整齐,看笔迹就知道曾经是个文化人,顶头第一行写着标题狐狸与葡萄。

绿真迅速一目十行的看,发现这不是那个世人熟悉的“吃不到葡萄酒说葡萄酸”的故事,而是说一只狐狸成了精,因为在渡劫的时候一棵葡萄藤救过它,它就幻化为人形前来报恩的故事虽然简短,但语言幽默,用词直白,很有可读性。

她翻了翻,后面的信签纸也是差不多的,都是一个又一个小故事,有奇异怪志,有童话故事,也有现实故事,有的让人捧腹大笑,有的又感动得她泪眼婆娑可无一例外都是寓意良好,劝人从善的,字数少的一两千,多的两三万。

绿真读过这么多书,还从没一次性看过多有趣的小故事,她不确定的问“爷爷这是你自己创作的故事吗”

陈东阳正迅速的用一根现砍下来的树枝当锅铲用,翻搅着锅里的肉,“谈不上创作,流浪汉最充裕的就是时间,闲着我就瞎写呗。”

绿真悄悄吐吐舌头这还叫瞎写每一个故事看似简单,可背后蕴含的道理都是非常深远的。最关键是他能用这么平淡的,朴实无华的语言达到既讲故事又讲道理的目的,这就是一种功力比胡晚秋那种矫揉造作全靠华丽辞藻堆砌的无病呻吟强多了

这才是真正考验写作者水平和能力的事儿,崔绿真实在是佩服得无以为报,顺口问“爷爷你给报社投稿没还能赚稿费呢”

她知道的好几位作家,其实文笔无法与龙葵和毛大师相提并论,可人家会写故事,写的很有市场,天天就在家里待着,一个月稿费就够半年吃的,这也是这几年“作家培训班”能兴起的原因。

陈东阳把炒熟的肉用芭蕉叶当盘子装上,“端”到大石头上,漫不经心的说“哎呀,我这些故事都是瞎写的,谁会看投了也是白投,要不是你,也就我一个人自娱自乐罢了。”

“怎么会,这么有意思的小故事,现在很多人爱看呢”绿真想起那些备受欢迎的报纸边角料,有的人甚至还把边角小故事那块撕下来,贴在一个本子上,收集成“合集”呢

忽然,她眼睛一亮,妈妈不是正愁诗社转型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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