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黑之后,又慢慢亮起。宋简已经回归了世界。
尽管已经找到了新的方向和目标,对于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再也没有了任何迷茫和迟疑,但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宫殿和一身白色单衣的长发少年,不久前还置身现代世界的宋简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阵混乱和出戏。
她当然记得宋如涧的设定以及他与女帝的关系,但一时半会却有些找不准与他相处时该有的情绪。
宋简缓了一会儿,决定和宋如涧说说话,加强代入感。另外,她也很好奇,宋如涧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她问道“要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宋如涧垂下了眼眸,没有说话。
宋简进一步说的更加明确道“假如我和你的父亲斗到了最后一步,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你怎么办”
宋如涧道“我会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什么是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侍奉君主是忠,孝敬父亲是义。”
“若是忠义不能两全,你是不是就只能一死了之”
“是。”
宋如涧叹了一口气“死有什么用呢”
她的目光望向了紧闭的宫门,透过门上的窗棂,屋外是一片暧昧模糊的夜色。
“放心吧,”她说“不会到那一步的,你的父亲,已经不是我的敌人了。”
宋如涧有些困惑道“陛下”
如今的局面,女帝与丞相之间俨然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难以再有调和转圜的可能了。更何况,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除了丞相,还有谁能有那个资格,成为女帝的敌人
宋简收回目光,看着他认真道“也许我会需要你的帮助的,请你好好生活,别死了。”
接近凌晨之时,东厂厂督秘密拜访丞相府。
宋江城瞧见安义的时候,尽管心中隐忧每日都在躁动扩大,但他面上依然半点不显,十分镇定道“深夜来访,可是宫中有变”
“围城期间,昼夜岂有什么区别臣只想早日能为丞相分忧,好让丞相能够早日安睡。”安义说道“所以,臣想到一个办法,便想想着事不宜迟,需要早日禀告丞相。这办法或许有些铤而走险,但或许可破如今之局。”
宋江城道“什么办法”
安义道“两位叛王虽然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但说到底,理由还是天人感应,天上降下灾祸,是因为对人世的某些事情不满,他们可以说是因为国有奸佞,我们自然也可以有别的说辞。”
宋江城不动神色道“比如说”
“比如说,我们可以让当今女帝下达罪己诏,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洗除大人您的冤屈,告诉天下,您多年来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不管怎么样,女帝说的话,总比两个王爷更有力,若是他们连女帝的谕旨都不听,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才是陛下的忠臣呢”
“然后”
“然后,我们可以要求女帝退位,说她得位不正。”
“得位不正”
安义的语气很柔和,说出的话,含义却很森冷“汉时,惠帝之子少帝是如何被废的”
汉惠帝是吕雉之子,后来惠帝去世,少帝即位后,迎娶吕氏女为后,吕氏外戚权势愈大,激起了宗室和群臣的警惕不满。他们在打倒吕氏后,怕被少帝清算为造反,便干脆说少帝非惠帝之子,将其废杀。
宋江城心中一突,再一次仔细审视起了面前这个肤色略深,笑意盈盈、若论长相,甚至可以赞上一句眉清目秀的青年。
他慢慢道“你胆子好大。”
安义笑了笑,继续道“我们可以说,经东厂查证,琛王妃与琛王成亲前,就与一民间男子过从甚密,其子宋崇凛,其女宋菁,皆非琛王血脉,自然都不是宗室之子。既然如此,其女如何可为帝其子如何可为王宋崇凛便根本没有统军的资格了。”
宋江城眉头微动道“还有吗”
“还有,女帝退位后,丞相可以考虑下旨另立新君,以免女帝顾念和宋崇凛的血缘亲戚,在宫内与宫外暗通曲款。”
宋江城问道“何人可为新君”
“这问题,臣不敢想,也不配想。”安义恭顺道“恭听丞相上裁。”
“你很让我惊喜,安义。这个主意,你想的很不错。”宋江城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将他所说的计划过了一遍后,发现的确是个能狠狠打击宋崇凛的好办法。都说师出需有名,若是宋崇凛名不正,其所作所为自然言不顺。
至于新帝人选
前几任皇帝,活到留下子嗣的没几个,真要找宗室子弟,那得在前前前任先帝血脉中找。
别说,宋江城还真找到几个。
等到罪己诏写完盖上了玉玺,宋江城宴请城内的宗室子弟们吃一餐饭,就选中了其中看起来性格最柔和,最温驯的那一个。
宋商序。
就是他了。
她已经为部长精挑细选出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他若是想要来从她手里抢走她的一切尤其是想让曾经将他杀死在剑下的宋崇凛求而不得,那就没有比这个身份最,”宋简询问身旁的桑高“宋商序登基的那一天,宋江城会选择怎么杀了我”
桑高的唇线绷得很紧。
“毒杀是可能性最高的。”
宋简笑了笑“说得对。毕竟他对外本就一直宣称我体弱多病,什么时候一命呜呼了都不稀奇。”
桑高没说话。
见他还在为她当时不仅不肯跟他走,还要他把拿回来的玉玺送回去而生气,宋简安抚道“再等一等我,桑哥,很快我们就能走了。”
果然,罪己诏昭告天下后,宋江城就立刻抛出了宋菁非宗室的理由,将她废除。
当两队侍卫拦在宫门口,一位宫女送上一碗参汤时,宋简垂着眼眸看了看那金黄中带着一丝浑浊的汤汁,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坐在榻边,仰起脸来,语气柔和的问那宫女道“我可以给丞相写一封信么”
那宫女犹豫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铁塔一般的侍卫首领,见他迟疑着点了点头,便也点了点头。
宋简向着他们笑了一笑,客气道“多谢谢。”
因为被禁足在宫内,制衣局很久都没有再送过华丽漂亮的衣物过来,只有白色的亵衣单裙。此刻,她便一袭宽松的白色丝裙,宛若裹着一袭山间的云岚般,行走间仿佛踏足云雾般的走向了书桌。
“近日,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并未坐下,而是站定在书桌前,一只手撩起另一只手腕上垂下的宽袖,弯下腰去,任长发划过肩头,散落而下。她垂眸,毫不迟疑的写道“说来可笑,梦中我一心寻死,好像动了你的药柜,服药自尽。但你救了我。没想到如今也是你,将药送到我的面前,要我喝下。世事无常,想来实在有趣。”
由于写的并不长,宋简便没有坐下。她写完后,放下笔,看着那宫女道“等你醒了,麻烦帮我送过去吧。”
就在这时,桑高从房梁之上宛若一只苍鹰扑下,宫女立时尖叫起来,手中的毒汤顿时掉落在地,瓷碗碎裂,汤汁四溅。
他从后面追上就要往外逃走的宫女,将她击晕。而围在宫门处的侍卫之中,忽然有不少人拔出了武器,顷刻间就将身边尚且来不及反应的同伴砍倒在地那是只听命于尉迟承成的暗卫,在他离开后,便一直潜伏了下去,此刻桑高作为尉迟承成的传承者回到宫里找到了他们,他们这才重新被“唤醒”。
而两队侍卫之中有不少骑兵,此刻许多骑士跌落,便空出了不少的马。
桑高将宋简先送上马背,旋即自己翻身而上,就将她环在胸前,向着宫门的方向冲去。
但后来女帝的寝宫内奔逃而出许多内侍宫女,惊叫着呼喊起来“有人劫走了女帝有人劫走了女帝”
众人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那被搂在怀中的女子,应当就是多年以来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帝。
很快,宫内就敲响了示警的钟声。但这时,那队骑兵已经横跨了将近一半的路程。
通向宫外的层层宫门依次准备关闭。骑士们分出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去阻拦那些守门的侍卫,待到他们面前只剩下最后一扇宫门时,最初十几人的队伍,只剩下了桑高和宋简两个人。
他们将厮杀与鲜血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因为很快,他们或许就要准备自己亲身经历这一切。
见他们拍马而来,越驰越近,城墙上立时有人高声呵斥道“来者止步擅闯者死”
桑高立即针锋相对的扬声道“陛下在此,谁敢造次还不退避”
他带着宋简一起冲了过去。
城墙上响起一声怒喝“搭弓”
“听我号令”
载着两人的骏马箭一般的擦着即将闭拢的宫门间隙射了出去。
但那怒喝声,却突兀的消失了。
因为宋简从桑高的怀中探出了半张脸来。
她伏在他的肩头,抬头看向了城墙上,见到了一个身着铠甲的颀长身影。
那少年一身铁甲,威风凛凛,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出俊秀的眉眼和清冽的气质。
他手握长弓,带着汹汹怒气,不知瞄准的是闯宫之人的脑袋、咽喉、又或者是后胸心脏。
但是,就在即将射箭而出的时候,他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从那胆大包天的贼人怀中露了出来。
“大人”见自家顶头上司跟突然中了邪一样的僵住了,一旁的副官惊疑不定的提示道“他们要跑了不射吗”
宋如泓没有说话,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副官几乎被他那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大人”
“放下。”宋如泓嘶声道。
“什么”
“我说放下放下放下”他疯了一样的朝着身旁站立在箭垛旁的侍卫们冲去,将他们手中方才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举起欲射的弓箭狠狠拍下,仿佛负伤的野兽一般,而凶狠“谁也不准射箭谁也不准射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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