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松自然是先将注意力放在了云君故的身上。
他将一剑收回, 扭过头来盯着云君故,沉默不语。
云君故抬眸瞧着他,终究还是说出了一句话“你是来杀我的”
沈长松点了点头, 他握紧了手中剑, 没有再说话。
他出剑的速度很快, 眸光锐利如刀, 似乎能将人心刺穿。
云君故往后撤半步, 与沈长松缠斗在一起。
但云君故出招的手始终有些犹豫, 他一刀挑飞沈长松直直朝着他自己胸膛而来的荡魔剑。
随着一声兵器相交的铮鸣声, 云君故终于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为何她会成为你的未婚妻”云君故眸光紧紧锁定沈长松。
沈长松一双清明如水的眼眸中映出云君故的身形, 他的薄唇紧抿,弧度向下,明显并不想说话。
从始至终, 他都不知道云君故的身份。
但就在这时,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在两人响起。
“是你消失太久了。”苍舒嬛站定在两人交手的不远处, 不闪也不躲,就这么说道, “与玄晖的婚约, 本来他从未答应过。”
“是我告诉他, 若是我与他缔结婚约的消息传到你的耳中,你会回来也说不定,你出现与否, 这婚约都会作废”苍舒嬛抬眸看着云君故说道,“可是谁知道,你再出现的时候,却是以魔族的身份呢”
“你不由分说带走了我,不论你我感情如何, 你都是魔族。”苍舒嬛的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长松来杀你,理所应当,我不出手,是因为你我曾经却是曾有过情意,这情意直到现在也未消失。”苍舒嬛的陈述非常冷静,这是她一向的风格。
理智并且坚定,一旦作下决定的事便不会反悔。
沈长松略微松了些剑意,相比苍舒嬛,他才是那个被云君故从头骗到尾的人。
他从未知道云君故的魔族身份,并且一直将他视作挚友。
云君故手上的地心赤炎与九刃天风,都是沈长松与苍舒嬛帮助他得到的。
沈长松复又握紧了手中荡魔剑,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他不能让云君故这样狡诈、诡计多端的魔族活在世上,更何况,他还是所谓的深渊之主。
荡魔剑直直朝着云君故而去,云君故的黑色衣衫如泼墨一般在半空之中拂过。
他原先确实是抱着研究人类的心态接近走进人族的疆域之中。
但越接近,他就越有疑问,如同镜魔曾经有过的疑问一般。
为何魔族与人类会如此像,甚至拥有相同的情感
这是云君故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甚至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研究出了一个可以让魔族变成人类的办法。
本来云君故从未想过要去亲自修炼这个功法,但后来,他发现他不得不要去做这件事。
不论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所有魔族。
虽然还未找出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来,他却越过答案,先找出了解决问题的道路来。
所以云君故会突然消失,回到魔域深渊,将濯身诀的前两个步骤修炼完毕,在离开魔域,前往炼魂血泉修炼完第三个步骤之后,他便听到了苍舒嬛与沈长松缔结婚约的消息。
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自己挚友,要云君故如何能不去
所以,在还未完成濯身诀最后一个步骤的时候,云君故就提早出现在了沈长松的面前。
沈长松是何许人也,在云君故不告而别,回到魔域深渊的那段时光里,他早已将荡魔剑典修炼至臻境,六识敏锐。
当荡魔剑典修炼到巅峰,是能够看穿世间所有虚妄伪装的,就算是深渊之主也不例外。
所以,在那时,云君故朝着苍舒嬛走去的时候,他刚从故友归来的喜悦之中走出,便看穿了云君故的本质。
他是魔族,更是众魔之主。
“你是魔族”沈长松握紧手中荡魔剑,说出了与当时一模一样的疑问。
正与他打得不分上下的云君故一愣,他紧攥着自己的掌心,现在的他是魔族,或者并不是
他自己都没有一个答案。
但云君故心中很清楚,他太想成为一个人类,就仿佛他原本就应当是那般的模样一般。
云君故伸出手来,一抹自己的面颊,黑色的鳞甲从他的四肢末端攀上。
他的一双黑眸盯着沈长松,反问道“你说我是或不是”
沈长松听到云君故这句反问,看到褪去所有伪装的云君故站在他的面前,一双眼眸漆黑无暇。
他与魔族对立多年,在他手上失去的魔族数以千万计,他对自己的这个敌人当然非常熟悉。
所有魔族,包括深渊之主在内,他们的眼眸都是迥异于人类的红色,无比鲜明。
但在沈长松这双可以看破所有虚妄的眼中,云君故的双眼却是纯黑色的,与他现在略显可怖的外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说我是或不是”这个疑问一直回响在沈长松的脑海之中。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握剑的手不再坚定。
沈长松知道自己一向是以诛魔为己任的,当他的对手可能不再是魔族的时候,他罕见地没有办法再出手。
他不该是像自己现在这样的人。
沈长松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都是魔族的诡计,但他在纷乱的剑光之中看到昔日挚友掠过的身影,施展出的每一式剑招,都似乎缺了些力道。
他只要能看见云君故的眼睛,他就没有办法再下手。
当沈长松意识到这点之后,他便后退了几步,抬起了手中荡魔剑。
云君故得以从沈长松密集的剑光之中逃脱而出,他却看到了眼前那令人震惊的一幕。
沈长松将自己黑色衣摆,斩了一段下来。
连瑶看到沈长松的动作,总算是知道沈长松为何一直在眼前蒙上黑布。
他只能选择不看眼前对手的眼,才能够让自己心中升起恻隐之意,他的剑,其实并不坚定。
一块黑布,蒙上了沈长松的双眼,阻断了沈长松的视力。
曾经他的眼睛,是判断对手出招与位置的有力武器,但他现在完完全全抛弃了它,只为了杀了云君故。
沈长松与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又执着剑,朝云君故飞了过去,挥剑的招式,每一道剑光都带着果决的杀意。
“沈长松真的杀了云君故”连瑶开口,自言自语说道。
她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事情不应该如此简单。
如果真的是沈长松杀了云君故,那么苍舒嬛是怎么死的
顾悬捕捉到沈长松剑招的每一处细节,极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师父的剑,还有半分保留。”
就算是蒙上了双眼,沈长松却还是没有使出十成十的实力。
果然,如顾悬说的一般,沈长松的剑招虽然招招直指要害,却让云君故每一次都有机会逃脱。
这并非沈长松本意,是他心中自己都曾未察觉的地方,下意识做出了这些保留。
云君故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却始终没有死去。
直到这一剑,朝着他的胸口而来,云君故尚且有半分余力,从这荡魔剑的剑尖躲开。
事实上,他在强烈的求生之下,他做到了。
云君故一闪身,胸膛与沈长松的剑锋擦肩而过,染着血的长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沈长松的剑,偏离了心脏几分,刺入了并不致命的右肩之中。
又是“噗呲”一道血肉扎进身体的声音,与沈长松手中荡魔剑刺中云君故的时机重合在一起,如此精准。
连瑶瞪大了双眼,看向了云君故的身后,苍舒嬛不久之前说的话还响在她的耳畔。
“我不出手,是因为你我曾经却是曾有过情意,这情意直到现在也未消失。”
但是,在沈长松手中荡魔剑刺进云君故并不致命的右肩之时,苍舒嬛却拿起了云君故放在一旁不显眼处的黑匕首。
她眼眸中情绪淡淡,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判断着云君故不经意的时刻,将这柄黑匕首刺入了云君故的后背。
但如此巧合的就是,此时的沈长松什么也看不见,虽然他手中荡魔剑偏移了半分,但也的确刺中了云君故。
致命的是背后那柄穿胸而过的黑匕首,苍舒嬛握紧手中黑匕首,一言不发,屏住了呼吸。
云君故扭过头来,温柔地看着苍舒嬛,轻声说了一句道“是你杀了我啊。”
此时,根本不知道云君故背后挨了一刀的沈长松同样听到了这句话。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仓皇的表情,手一松,将荡魔剑抽了出来。
苍舒嬛观察着云君故的动作,同样将黑匕首给抽出来。
鲜血喷溅到沈长松的脸上,没入他蒙着双眼的黑布,有濡湿的感觉从眼角滑过,是血。
沈长松想,他真的把深渊之主给杀了。
他提着荡魔剑,听着云君故身躯颓然落地的声音,紧抿着薄唇,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之中。
而这个时候,做完了这一切的苍舒嬛松开手中黑匕首,动作极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此时的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宛如一具失去了所有动力的偶人一般,四肢无力的垂下。
真正的苍舒嬛,早已经死了,现在的她,不过是苍舒暝想要达成自己目的的一具傀儡而已。
苍舒嬛紧握着手中沾满爱人鲜血的黑匕首,指尖光芒微闪。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那柄黑匕首的刀鞘之内,写下她在天衢城的地下宫殿之中看到的所有景象。
但这个时候,她的面前只有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沈长松,一个死人,还有一个不久之后就要死去的镜魔。
黑匕首的刀鞘之内,是封存了千年之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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